太行烽火第 175 章 運動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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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幹事做嚴肅狀:“你是在質問組織嗎?組織問你什麽,你隻有配合的義務,沒有質疑組織的權力。明白嗎?”“哼!告辭!”李學文轉身就走。
李學文回去後暗想,敵人已經懷疑我了,估計還有後招。暫時沒有什麽好辦法完全消除敵人的懷疑,隻能見招拆招了。就是不知道這姓賈的後台老板是姓蔣還是姓日。如果姓蔣,怎麽給日本人辦事?
其實李學文猜的八九不離十。賈晉才隸屬於國民黨中央調查統計局第一處,而中統是被日本人滲透較厲害的部門之一,後來上海的極司菲爾路76號汪偽特務機關的頭子,多數出身中統。*的“傀儡計劃”就是動用日本人策反的中統特務,遙控指揮中統在延安的臥底調查李學文。而延安的中統特務還以為自己是在為*服務。
賈進才受命到機幹班後,接到了上峰調查李學文的指令。上峰是誰他並不認識,給他的指令通過秘密信箱傳達。但賈晉才有個工作搭檔,必要時可相互配合。關於董途平他隻是知道一些上級傳來的資料,隻知道讓他查查這個李學文和刺董案的關係。並不知道如果李學文真的是刺客,他一但展開調查,就將暴露自己。
這會兒賈進才正在分析李學文的表現。李學文矢口否認和董案的關係。從表麵上看似乎滴水不漏,不過賈進才多年臥底,成天幹得就是查言觀色和掩飾自己的情緒和思想,對別人的心裏波動有近乎天生的敏感性。李學文盡管掩飾的很好,但他還是從李學文一絲的臉色變化上捕捉到了心裏震動。“這個李學文有問題”,賈晉才給出了結論。
“下一步怎麽辦?搞隔離審查逼供信?讓他交待殺漢奸的問題?這不可笑嗎?看來隻有進一步施加壓力,讓他為了證明清白,自己說出來”。賈晉才心中有了計較:“隻是,上峰為什麽要查他?準是要查他有那些同夥潛入了*”。賈晉才自以為聰明的替上峰找理由。
兩天後,機幹班開全體會議。大隊程政委宣布運動進入第三階段,即重點清查階段。程政委指出:“前一階段運動成績巨大,但也存在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突出重點的問題。有人交待問題避重就輕,大事不交待,小事一大堆。有人對運動抱有抵觸情緒,拒不交待問題。我們奉勸這些同誌,首先要端正態度,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不要錯過組織上挽救自己的機會”。
坐在下麵的李學文已經想明白了,這次運動純粹是衝自己來的。其他人都是陪綁,幹部們都被當槍使。真正的主導是上級派來的欽差大臣賈晉才。不過幹部們不可能知道姓賈的真正意圖,隻會對全體學員進行地毯式轟炸,暫時不會對自己實施精確打擊。
兩天後,又推出了個典型。這位老兄上台後,痛哭流涕的交待,他參加了《中國青年同誌會》。因怕講不清楚,一直對組織隱瞞,真是罪該萬死。又他在校園裏,如何如何的和左派辯論,罵過g產黨,簡直糊塗之極。後來在黨的教育下立場有所轉變,但還是向黨隱瞞了自己可恥的曆史。這說明自己對黨有所保留,內心深處被資產階級的臭思想占領。通過這次運動,明白了隻有撤底的向黨坦白,黨才能挽救自己。最後表示自己一定要和資產階級反動思想徹底決裂,好好地該造思想,重新作人。
然後又是程政委講話,首先表示歡迎這位同誌自己站出來交待問題。交待了就是好同誌。組織上第一不歧視,第二仍然信任這些同誌。經過組織上了解,參加過反動組織,或自己搞個組織,有過反黨行為或非組織活動的大有人在!我代表組織正告這些同誌,不要再有僥幸心理了。趕快向組織坦白交待,爭取組織的挽救。也不要認為自己沒有什麽大問題,大問題小問題都要向組織坦白。作為一個革命戰士,特別是機要工作者,最重要的是對黨忠誠老實。我們這次運動也叫忠誠老實運動。
李學文暗想,搞鐵血同誌會的事兒還真不能講。因為牽扯的人和事兒太多,對方也會抓住一釘點兒的線索沒完沒了的盤問聯想羅織。姓賈的目的就是要逼出真象。找個可靠的幹部交底?拜托,人家信賈大幹事還是信你?就算人家不和姓賈的說,總要向上級匯報吧?可姓賈的背後還有人呢,誰知道藏在那一級?
李學文也想過和小師妹打個招呼,但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不能讓小師妹卷進來,組織上找她調查,隨她怎麽說,我也不問。反正老子幹的都是抗日救國,怎麽地吧!好在現在不是反ab團和肅反時期,遵義會議後好象不能隨便開殺戒。如果組織上問到某某事怎麽不說,老子就說抗日的功勞怎麽好意思自己說呢?
李學文想的開,不等於別人想的開。g產黨本來弱小,一般群眾的認識也有個過程。有些人曾經隨著政府罵過g產黨也不是新鮮事兒,就象後世的十年浩劫,一點錯事沒幹,一句錯話沒說的人根本沒有。這批學員也就十幾二十歲出頭,沒經過什麽運動。思想負擔就重了。自己認識什麽人,交待不交待,這是個問題。
那些交待了的,日子也不好過。正好給人家提供了深入挖掘,窮追猛打的線索。逼供信的特點就是,不管你交待的徹底不徹底,先說你不老實,避重就輕,心存僥幸,交待問題不是竹筒倒豆子,而是擠牙膏。然後根據你交待的問題反複分析推理假設,弄的交待人痛苦不堪。
隨著運動的深入,背靠背的檢舉改成了麵對麵的幫助。所謂幫助就是揭發檢舉批判。如果要幫助某人,組織上會事先組織人準備發言稿,在大會小會上圍攻。別人也會跟風發言,這可是組織上考驗自己的時刻。那些交待了問題被認為解脫了的人和雖然交待但還沒有解脫的人,發起言來格外賣力,調門一個比一個高。總之機幹班在政治高壓下人人自危。
一日晚飯,改善夥食吃肉包子。這在延安可不多見,上次吃包子一人兩個,都叫喚不夠吃。炊事員告之:“包子沒有,小米粥管夠”。這一次可好,剩了半笸籮。隻因眾人思想壓力大,胃口變小。李學文有福了,一氣先吃了四個。又到炊事班要了點兒醋和大蒜,又幹掉四個。最後喝了半碗稀粥溜溜縫。吃的有點兒撐了,這可不符合養生之道。李學文打算利用自由活動時間到鳳凰山上散散步,消消食兒。
這時邢大嘴和謝眯糊兩個落後分子也跟了過來。這兩個家夥也吃多了,估計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三個人一邊散步一邊瞎聊。李學文覺得這兩個人一個愛吹牛,一個書呆子,都沒什麽心機,好相處。這二位覺得李學文學問淵博,說話實在。不裝蒜,不事兒媽。在旁人看來,這三個人是臭味相投。
聊著聊著,不免說到運動。邢大嘴“哼”了一聲道:“我發現他們偷著開小會,估計今天晚課就該幫助我了”。謝眯糊道:“不隻你,我也跑不掉”。邢大嘴心裏不服:“我們就等著挨整?”謝眯糊無奈:“那有什麽辦法?”李學文笑道:“我有一計,起碼今晚沒法整你們”。二人齊道:“快說!”李學文分析道:“你二人無非是對運動的態度不夠端正,愛說怪話一類的問題。今天晚會時,你們搶先作檢討。別人還好意思再批你們嗎?要是再批,那他們的動機就有問題了。還有,我料定發言人都是命題作文,批判的論點都是事先分配好的。如果臨場有變,還批不批?論點如何調整?這些人未必敢自作主張。”二人連呼:“妙計!”
當天晚上,教室裏掛了好幾盞馬燈。上課的桌椅圍成一個大四方形。眾人四麵圍坐。加上旁聽的,坐了兩圈人。龐指導先作了動員,講了一通治病救人的道理。龐指剛剛講完,邢誌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這可不符合劇情的發展,底下不免議論紛紛。邢誌強則發揮了他大嘴的優勢,濤濤不絕加得意洋洋的作起了檢討。無非是對運動態度不端正,不嚴肅,思想覺悟低之類。這下準備幫助邢誌強的人傻眼兒了。準備幫謝愛國的人則躍躍欲試,爭取搶在謝愛國之前發言。不想邢誌強快講完時捅了一下謝愛國。謝愛國提前站了起來,邢誌強宣布講完。謝愛國又開始了濤濤不絕。得,今天晚上準備的批判文章全都作廢。偏偏謝愛國馬列的書讀的不少,說起話來引經據典,把下麵說得一愣一愣的。表示今後要聽從柯老師的教誨,對革命領袖要熱愛到崇拜的地步,對革命理論要信仰到盲從的地步。
謝愛國講完,下麵可就冷場了。賈晉才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先說了一通不但要聽其言,還要觀其行。又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當時李學文就坐在邢誌強和謝愛國之間。馬上意識到,姓賈的已經做通了幹部工作,對自己的進攻就要開始了。這句話也使一部分學員在心裏產生了逆反情緒,這象g產黨的幹部說的話嗎?我們還是革命戰友嗎?有人到李學文耳邊小聲說:“什麽‘物以類聚’!他們還是狸鼠一窩呢”。
龐指剛剛宣布散會,有人高叫:“我要揭發!”眾人定睛看去,是史大同。原來史大同發現這場運動咬人無罪,揭發有功。可以捕風捉影,顛倒黑白,胡亂上綱上線。又聽出剛才賈大幹事對李學文的弦外之音,自認為和李學文有過節,正好挾私報複,故而跳了出來。龐指見此時下課尚早,樂得有人積極,便道:“請講!”
史大同道:“我要揭發李學文!”李學文一慣低調,旁聽的有二中隊的人,根本不認識李學文。這會兒不免交頭接耳,指指戳戳。史大同拿出一張紙,看了一眼道:“第一!李學文肆意揮霍浪費公款!從北平上火車開始,他下館子,住高檔旅店,坐二等車廂。還一路行賄,花錢如流水!”嗡的一聲,下麵是議論紛紛。當時正是困難時期,人們對金錢是很敏感的。
“第二!”史大同繼續噴:“李學文毆打工人階級!在長途汽車上,他把司機扔出門外,自己劫車跑了”。嘩的一下,底下又亂了。這是什麽情況?這家夥說評書那吧。“第三!”史大同嗓子都快喊劈了:“李學文破壞統一戰線!他無故毆打友軍,搶了友軍的武器和錢財後逃走!結果把我們一行人都帶入了險地!”“啊!”底下一片驚呼之聲,怎麽越說越離譜了。
“第四!他對戰友見死不救!”“籲……”下麵一片吸噓之聲,這個指控更為嚴重。“在華山客棧,他明明看到客棧老板去殺害我們的同誌。他卻躲著不出手,導致兩名革命青年犧牲!”“啊!”下麵一片混亂。“第五,他拍封建軍閥的馬屁。他把革命軍費全都給了暫28師,還在師長的壽宴上寫詩吹捧。他那裏象個革命者,完全是封建軍閥的孝子賢孫!”
史大同講完,會場上亂的可想而知。這時呼的站起一人喝道:“史大同!你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眾人一看,是肖玉喜。隻見肖玉喜俏臉氣的通紅。幾個女生悄悄地議論:“蕭妃生氣了”,言語中頗為疼惜。
坐在角落的賈晉才暗暗吃驚,看來李學文的身手不簡單,下去要找知"qing ren"好好地了解一下打鬥的細節。再讓有關方麵調查董案刺客用的手法。也許案件會有重大突破。
這邊史大同叫囂:“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就想護著他嗎?告訴你,我也吃了喝了,但我還是要揭發他!這是革命的大節。我跟著吃喝是革命的策略,就是為了留下有用之身,好在今天揭開他的真麵目!”肖玉喜高聲道:“我要求發言!”龐指道:“可以!”肖玉喜道:“希望我發言時,不要被人打斷!”史大同哼了一聲道:“我保留反擊的權力”,說完坐了下來。
肖玉喜目光向全場一掃,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不少人心裏暗想,今天真是好戲連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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