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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你怎麽來了
喬葉其實很怕冷,冬天時每每手腳冰涼,在沒有地暖和空調的屋子裏蜷成一團也冷得睡不著。
早晨起來就發覺頭疼和喉嚨疼,身體發冷,整個人都很難受。她在非洲待過不少時間,忽然發冷發熱還是比較警惕,如果隻是感冒那還好,就怕是瘧疾之類惡性病過了潛伏期。
她給容昭打電話,“師兄,你最近有沒有空,我想到醫院來……做個身體檢查。”
容昭正好也想打電話給她,聽到她聲音沙啞,不由關切道:“沒問題啊,我最近都在。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可能這幾天降溫,有點著涼。”檢查還沒做,無謂到時虛驚一場。
“還說沒事,你聽你這嗓子啞成什麽樣了?你很久沒回海城了,得重新適應這邊的氣候,尤其今年據說會是近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好,我會注意。”她這才想起是該買一些禦寒的衣物,在熱帶待的時間長了,模糊了四季的概念,秋冬季節也隻穿最簡單的薄衫。
她的人生就是一路斷舍離的過程,過去許多錦衣華服都漸漸丟棄,行囊簡化到一隻大一點的雙肩背包就能全部帶走。
她說不清這樣好還是不好,也許是生病的時候容易多愁善感,想得多了就覺得有些孤獨。
她一般很少求人,突然開口說要做身體檢查,容昭不由有些擔心,下午便開車到嘉苑來。
吉叔認得他,當他是來找賀維庭,“容醫生,賀先生在公司辦公還沒有回來。”
容昭一揮手,“我不是來找他的,喬葉呢?”
“您找喬醫生?”
“是啊,她人在哪兒?”
吉叔有些為難,但還是帶容昭去敲喬葉的房門。容昭果然火了,“她就住這兒?是賀維庭的意思?”
其實問都不用問了,賀維庭是嘉苑的主人,喬葉不管什麽身份,好歹上門是客,沒主人的指示誰也不會安排她住這裏。
喬葉出來開門,看到容昭也有些小小的驚訝,“師兄……你怎麽來了?”
迎麵沒有一絲暖意,門內門外幾乎沒有溫差,同樣的寒冷,看來是什麽取暖設備都沒有的。容昭的怒火蹭蹭往上躥,回頭瞪了吉叔一眼,然後拉起喬葉道:“我都不知道原來賀家是這麽待客的,你跟我來!”
喬葉不明所以,被他拉著一路進了主屋的大廳。地暖煨熱的空氣一下子圍過來,悶悶的,喬葉有些頭暈胸悶,“師兄,到底什麽事?”
“你別管!我沒事,就來看看你不行嗎?”他把她摁在沙發上坐穩,對抿緊唇站在一旁的吉叔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人都凍病了,還把她扔在那種角落裏,連杯熱水都沒有?去,給我倒被熱水來,薑茶紅糖水什麽的有沒有?統統給我拿過來!”
他才不拿自己當外人,這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的空曠大宅簡直就像一座古墓,反客為主又怎麽了,賀維庭打定主意孤獨終老,他還不樂意讓喬葉給他陪葬呢!
吉叔沒有多說什麽,微微斂眸道:“兩位稍坐一會兒,我去安排。”
賀維庭剛著過涼,薑茶都是現成的,不僅如此,廚房還特意熬了桂圓紅棗茶,女孩子熱騰騰地喝下去是最好不過的。吉鑫和馮秋妹夫婦都是點頭醒尾的伶俐人,怎麽可能看不出喬葉實際上是貴客?隻不過住的地方算是有意跟主屋隔開來的,條件差一些,賀維庭大概有他的用意,他們也不好插手過問。
容昭跟賀維庭的關係好他們是知道的,既然他發了話,他們也願意作順水人情,有什麽問題等他去跟賀維庭說,好歹喬葉不用再遭罪。
喬葉輕輕掙脫容昭的手,“你還沒說,你怎麽跑來了?找他有事?”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誰,容昭心裏竟忍不住冒出一絲酸澀,“我找他能有什麽事?我是來看你的,醫院的職務說扔下就扔下了,辦完離職手續連麵都見不著。隆廷的醫院就這麽入不了你的眼?”
喬葉失笑,“說什麽呢?我回去辦手續那天就想去見見你的,可你的科務秘書說你去出差了,連在國內還是國外都不確定。我就隻跟黎院長和張博士他們打了招呼,想著回頭再見你的機會也多,不急於這一時。”
其實她既然離開了,當初跟容昭“天生一對”的緋聞也該告一段落了。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容昭恢複單身就還是全院姑娘們傾慕的鑽石王老五,不要因為她而耽誤了行市。
容昭聽她這麽說,剛才那絲酸澀又被驟然的歡喜給衝淡了不少,“噢,我是回家去了一趟,所以今天過來也是順便把禮物帶給你。”
他拿出一個端方的絲絨盒子,綁著漂亮的緞帶,“喏,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喬葉有些好奇,拆開緞帶,“是什麽?”
盒子裏是一串珍珠項鏈,明媚優雅,泛著瑩潤光澤。
“海水珠,我們自家的珠場出品的,今年成色特別好,又請了知名的珠寶設計師設計,我看著挺好的,很適合你,就帶了一份,希望你喜歡。”
容家在大馬,門楣很高的富豪之家,擁有私人海島養殖珍珠。
沒錯,她是喜歡珍珠的,曾經挽著賀維庭的手,他輕輕偏過頭就在她耳垂上輕吻,“珍珠很適合你,好漂亮。”
他也許不知道,他總是複古優雅,她戴珍珠是為了襯得起他,卻又不會太過耀目。
“小喬……小喬?”容昭見她盯著珠鏈發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喬葉合上禮盒,有些歉意,“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容昭把盒子往外推,“貴重什麽啊?都說了是我們自家的珠場出品了,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帶給你的,沒花什麽錢。”
其實看她現在這模樣,早知還不如給她帶條寬大溫暖的羊毛披肩。
喬葉眼見他似乎不高興了,試著跟他解釋,“珍珠要搭配好了衣服才顯得出自身的美,你看我天天穿得這麽隨意,也沒機會戴。這麽漂亮的珠子在我這兒要埋沒了,怪可惜的。”
“誰說沒機會?我大外甥段輕鴻你認識吧,賀維庭上回欠他一個人情,這次要回請人家到家裏來參加個酒會,我肯定得作陪,正好少個伴。你遷就下我一塊兒出席不就行了?放心,我舞跳得不錯的,這條珠鏈也有用武之地了。”
喬葉一怔,“他要邀請他們到嘉苑來?”
“是啊,你還記得上回在醫院側門遇到你然後送你去五蓉城那天麽?隆廷在海城的分公司剛運作起來不久,段輕鴻在這裏新置了一套別墅,那天就是邀請我們去做客的,up,這都是慣例。賀氏是隆廷在海城最重要的合作夥伴,又有我這層關係在裏麵,本來賀維庭是絕對要到場的,可那天遇上了你……”
容昭欲言又止,想到那天在車上親眼所見他的黯淡淒愴,或許世上真的有情深不壽這個詞吧?
“他最後沒有去?”喬葉已經猜到。
“嗯,你以為真有美酒和嫩模?我在海城這麽些年都沒見他碰過這兩樣東西。”容昭也不知怎麽的就變成幫賀維庭說話了,到底是好朋友,有些實話瞞在心裏都瞞不住,“所以他欠我那外甥一個人情,如今賀氏有了困難,正是需要拉攏盟友的時候,就請他過來增進下感情。”
喬葉心裏有些五味雜陳,心疼賀維庭,又忍住不為他眼下的處境擔憂,“段少會不會為難他?”
容昭笑了笑,“怎麽可能?沾親帶故的,再說不還有你嗎?你不是跟段家也有往來?”
“我跟段少的太太蘇苡在非洲做過同事,她為人爽朗可愛,回國後我們也有聯係。”
“那不就是了,到時你也來,大家都是朋友,見了麵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哪會故意為難誰呢?”
喬葉有她的顧慮,“他並沒有跟我提過這回事,我貿然出席,怕他會不高興。”
容昭哼了一聲,“這回你是我邀請的客人,千真萬確,他難道還趕人?”
賀維庭有時脾氣古怪起來,的確是說不準。但這些都不重要,她感激容昭的心意,賀維庭如果非得跟她涇渭分明,她不會故意去打破這種平衡。
容昭還想多問兩句她的身體狀況,門外已經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響。
“大概是他回來,這兩天他比較辛苦,又剛著涼發燒,早點回來休息也好。你稍微坐一會兒,我去看看。”
喬葉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有種特殊的溫柔。她平時也常常未語先笑,可隻有麵對賀維庭或者說起他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這樣的光彩,明媚動人。
她那麽自然,就像感情甚篤的夫婦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是滿懷期待和關愛的小妻子,去迎接丈夫回家。
容昭除了悸動還有羨慕和向往,如果知道每天有個人在家裏這樣等他,他結束了工作哪裏都不會想去,就隻想回家裏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已經看到了賀先森猛撲的曙光~(?﹃?)
第25章冰點
其實賀維庭看到喬葉來為他開門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仿佛下班回到家,妻子笑意吟吟地在門口迎接他,一天累積的所有疲勞都煙消雲散,所有付出都值得。
所以當喬葉對上他的視線時,也感到意外。他看到她出現在主屋並沒有生氣,似乎隻是在門口怔愣了一下,眼睛裏卻盛滿久違的溫柔,甚至還帶著某種隱隱的期盼。
“你回來了?今天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愛過的人,沒人能抵擋彼此的溫柔,所以喬葉的一顆心也是軟洋洋的,身體的不適仿佛都感覺不到了,滿心滿眼都是他。
“好多了,早跟你說了我沒生病。”病得久了,他反而特別不喜歡別人把他當成病人來看,尤其是發燒這種小事,三天兩頭的來,就更不算什麽了,是周圍的人總愛大驚小怪。
可是……她的大驚小怪卻叫他覺得欣喜。
他順手將外衣脫下來遞給她,她也就接過去,用衣架掛在衣帽架上。他低下頭,看到她頰邊淺淺的梨渦,隻有她噙著笑的時候才看得分明。
她在笑嗎?跟他處在這樣同一個空間裏,她不會覺得局促難堪,她也會覺得開心?
“你回來了?”容昭靠在沙發邊,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賀維庭這才留意到屋子裏居然還有其他人,再看喬葉,她眼裏的笑卻含著歉意,“容昭來了一會兒,你不在,所以我讓他先到客廳裏坐坐。”
原來她的笑隻是有種討好的意味,真正跟她有說有笑的人是容昭。
賀維庭心裏那一星半點的歡喜和怦然瞬間就消逝無蹤,幸虧他不算是喜形於色的男人,否則笑容此刻一定僵在臉上,難堪的就會變成他。
“嗯,你怎麽會在這兒?”他也不冷不熱地回應容昭,明知是遷怒,可此刻就是對他熱情不起來。
容昭倒似不介意,站起來,“沒什麽,我就過來看看小喬。醫不自醫,她身體不舒服,還是聽聽我的專業意見比較好。”
說完不顧賀維庭沉鬱的臉色,轉頭對喬葉道:“我這周都在辦公室,你可以直接過來找我。記住早上不要吃東西,回頭我帶你吃頓好的,你看這才幾天,你倒比之前還瘦了。”
不過是如她所願,讓她到醫院去體檢,他卻故意說得這麽曖昧,存心讓賀維庭不痛快。
果然他臉色更加難看了,冷笑道:“這種事情電話裏說一聲就好,還需要專門跑一趟?”
“不來我怎麽知道她病得難受,人都瘦了一圈?”容昭本來就對他不爽的很,索性也不掩飾了,“她是你聘請的家庭醫生,怎麽說也算半個客人,你就任她住在那麽冷的屋子裏,病了也不管?”
“師兄!”喬葉及時打住他的話頭,“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到醫院來找你。”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但賀維庭難得有這樣好的朋友,鬧得僵了大家都不好受,她又如何自處?
容昭蹙緊眉頭,其實他有萬般衝動想立時就拉起她走人,管它什麽前塵往事,什麽朋友之妻……況且她還不是他的妻吧?要真的那麽珍惜那段感情,又怎麽能容忍她吃苦受難?
可他還要照顧喬葉的情緒,就像他之前教訓賀維庭的那樣,她是有尊嚴的人,他要顧及她的尊嚴,不讓她傷心難堪?
來日方長,他們很快又會見麵的不是嗎?
容昭一走,屋子裏的氣氛又降到了冰點。喬葉在門口送別他回來,賀維庭獨自坐在沙發上,不知從哪裏倒了一杯酒端在手裏,是他最愛的whisky/on/rock。
這麽冷的天,澄黃透明的酒液浸沒著大量冰塊,看上去就十分刺眼,讓人遍體生寒。
“哪來的酒?”喬葉的聲音也有些冷硬,她跟吉叔聊過,嘉苑裏所有含酒精的飲品都被處理掉了,連以前他最鍾愛的酒窖都被騰空。他的身體不能碰酒,他自己也知道,可現在一轉眼的功夫卻重新捧起酒杯,對自己的身體這麽任性,她這個醫生難道不該生氣嗎?
賀維庭卻勾了勾唇角,“這瓶酒還是去年聖誕的時候容昭放在我這兒的,他就是愛整蠱人,明知我喜歡酒又不能喝,就故意擺著讓我眼饞。很諷刺是吧?但事實就是這樣。”
“所以你現在就不用顧忌自己的健康,想喝就喝,當作是回擊?”她有些痛心,“你怎麽會變得這麽極端?他也是醫生,是你的朋友,當然是希望你的身體能盡早好起來的。你怎麽知道他把好酒放在你這裏不是另外的用意?身體好了就可以開懷暢飲,他這種無聲的鼓勵你看不出來嗎?”
賀維庭把酒杯重重擱在茶幾上,玻璃杯跟大理石的桌麵碰撞發出砰的聲響。
他朝她走過來,壓迫感如陰影般罩住她,“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喬葉昂起頭,並不怵他,“不管你有什麽誤會,我都希望你明白,師兄對你和我都沒有任何惡意。”
“他對你是沒惡意。”賀維庭微眯起眼睛,“他隻是對你有企圖罷了,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
喬葉抿唇,容昭對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大概是男女之間那種朦朧而生的好感,要說完全沒有察覺那是騙人的,她早已不是未經事的小姑娘。
他不挑明,她就無從拒絕,當作朋友和兄長的男人,她壓根沒想過要去傷害他。最好他永遠都不要提,等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姑娘,這一頁自然而然也就翻過去,他們還是像現在一樣,那樣多好。
這些想法當然不能對賀維庭明說,容昭尊重她,她自然也給與對方同等的尊重。因此她也隻是淡淡地彎唇,“就算是又怎麽樣呢?他對我有好感,又關賀先生什麽事?”
這是喬葉式的挑釁,隻有她——也隻有她敢這樣跟他說話。
賀維庭怒極反笑,“的確是跟我沒什麽關係,但這是我的地方,我不在的時候你跟其他男人在這裏暗通款曲,就沒有一點羞恥感麽?”
他就是說她不知羞恥,喬葉也已經沒有跟他計較的心思,屋子裏暖意太盛,她頭疼倒是緩解了些,睡意卻上來了,隻想回自己的床上去好好睡一覺。
“你手裏拿的什麽?”賀維庭在她轉身之際叫住她。
“師兄從大馬帶回來的禮物。”
“打開盒子。”
喬葉壓根就沒想到他會問,更沒想到他還要看,“隻是一串珠鏈而已,沒什麽好看的。”
賀維庭眸子裏沒什麽溫度,“我怎麽知道不會是別的東西?這麽大個盒子,一個優盤,一紙文件都藏得下了,這屋裏的東西被你順手牽羊帶走又不是第一次。”
他誤會她跟容昭曖昧都沒關係,唯獨這樣的輕侮是她承受不來的。喬葉胸口起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在你眼裏,我永遠就是個小偷?”
他錯開視線,沒有吭聲。
喬葉自嘲地點點頭,不再有二話,打開手裏的盒子捧到他麵前,“看清楚了嗎?是不是嘉苑裏的東西?”
盒子裏亦鋪有細細的絲絨,怕他認定還有暗格,她幹脆將整個禮盒抖落開來,大卸八塊。
明珠蒙塵,狼狽地被她抓握在手裏。
“夠了!”賀維庭也覺得頭疼,剛才那杯酒明明隻碰了一口,這會兒眼前卻已經暈眩起來,“拿著你的東西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喬葉深深看他一眼,“你放心,以後除非你生病叫我,這屋子我不會再主動進來。”
她走出去,門扉啪嗒關上,賀維庭揮手就將大理石台麵上的酒杯掃到了地上,冰塊酒精灑了一地。
他這是在幹什麽呢?他問自己。其實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麽。
“吉叔!”他高聲喊,吉鑫聽到杯子落地聲響的時候就已經快步走過來了,等他開口。
“容昭到底跑來幹什麽?他說誰生病,生的什麽病,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他發火發得沒道理,吉鑫也隻能有條不紊地答他:“他剛來沒多久,跟喬醫生也隻聊了幾句。喬醫生今天是有點不舒服,好像冷得厲害,但她自己就是醫生,我們也不好多問,家裏藥都是齊全的,她也不讓再買。”
想了想,又道:“廚房裏熬了桂圓紅棗茶,她都沒來得及喝,要給她送過去嗎?”
其實他更想知道,她那房間裏沒有供暖的設備,要不要給她另備?
賀維庭隻是一徑沉默,他不知是在跟誰慪氣,是他自己,或是喬葉?反正到最後總是他最先精疲力盡。
“不要送,有需要讓她自己過來取,我請的是醫生,不是身嬌肉貴的公主。”
吉鑫蹙了蹙眉,他沒聽到剛才喬葉走出去之前說的最後那句話嗎?沒有看病問診的需求,她再不會踏進這屋子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黎明前的黑暗(:3∠
第26章蝕骨相思
賀維庭也知道是奢望。他安排她住在主屋以外的地方,擺足了姿態抗拒她的靠近,就是想著要折磨她,冷待她,讓她嚐嚐他當年那種得而複失、求而不得的痛。
可隻有他自己明白,要不是她屋裏冷,連地暖空調都沒有,她大概不會主動邁進這主屋一步。
他明白,最想劃清界限的,其實是喬葉。
他也不過是想逼她多到這大廳裏來,哪怕隻是捧本書坐在沙發上也好,哪怕隻是像那天一樣跟秋姐學著做做菜也好,否則隔著這般不遠不近的距離,連看都看不到她一眼,他就又成了求而不得的那個人。
她是小偷沒錯,偷走別的都不打緊,偏偏偷走了他的心,而他再也沒能找回來。
早晨賀維庭出門,司機老劉已經將車駛到車道上等候,為他拉開車門,“賀先生,早!”
他輕輕頷首,留意到雕花鐵門外泊了一輛出租車,問道:“誰叫了出租車?”
老劉道:“我也看見了,剛才去問過,司機說是一位姓喬的小姐訂車,要到隆廷的醫院去。”
是喬葉?
賀維庭一聽她是要去醫院找容昭就沉下臉,“你去把那司機打發了,就說用車計劃取消,車錢照付。”
“好的。”老劉照他所說的去辦,並不會問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喬葉是接到出租車司機的電話說車已抵達才出門的,可是出來並沒有看到門外有車,隻有賀維庭那輛慕尚停在車道上。
平時這個時間,他的座駕應該已經行駛在往賀氏集團大樓的公路上了。
她從旁邊走,想繞到門口看看出租車到底在哪裏,賀維庭卻降下車窗玻璃,“上車。”
喬葉愣了一下,他並沒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側的不遠處,清冷地重複,“上車,別再讓我說第三遍。”
冷戰未歇,她也有執拗的一麵,“謝謝,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車。”
賀維庭冷哼了一聲,“你來晚一步,車子我已經讓人打發走了。以後要出門,要麽讓吉叔安排車子送你,要麽就憑兩條腿走下山去。叫出租車公然在門口等著,不知道的還以為賀氏已經不景氣到這個程度,連進出的轎車都供不起,要靠出租車代步了。”
喬葉咬唇,幾乎要被他這番理論給氣笑了,“照你的意思,我從這裏打車出門,可能還會影響股民對賀氏的信心,繼而影響股價?”
“沒錯。”賀維庭依舊淡淡的,“你要相信中國股民超凡的想象力。”
喬葉抬頭看了看天,連續多天的陰霾終於散去,露出藍天和朝陽,是近來難得的好天氣。
賀維庭見她沒有上車的意思,繼續道:“這附近一天都不一定會有一輛出租車上來,你就不要指望可以碰運氣了。至於走路……至少五公裏路才能到主幹道上,你想讓容昭等你一上午?”
喬葉頓住腳步,他連她要去哪裏、見什麽人都一清二楚?
她瞥了他一眼,沒再多做掙紮,拉開門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兩人一路無話,中間不過一尺的距離,卻仍像隔著楚河漢界。
喬葉今天穿了一件鬥篷式的厚外套,領子上有一圈貉子毛,下擺綴著一步三搖的流蘇,大概是她目前最體麵也最保暖的一件衣物了。
她卻穿著它去見容昭,這樣鄭重其事,簡直就像男女主之間的幽會。
賀維庭視線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眉峰卻始終蹙得老高。本來她身材窈窕穿什麽衣服都很好看,可也許如今是真的太瘦了,套在這樣寬大的鬥篷裏,就像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似的。她精神也不太好,這回她倒連他都不如,病到現在也沒痊愈,整個人還很畏寒,坐進車子裏好一會兒還有些倏倏發抖。
“老劉,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今天外麵又降溫了。”
“是,賀先生。”
喬葉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要是以往,她至少會回頭感激地看他一眼。可是今天沒有,她隻是一直把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似乎很不舒服。
賀維庭眉頭擰得更緊了,不由靠攏一些,看她單薄的側影簡直有種想要攬她入懷的衝動。他想也許是習慣了,她是楚楚動人的女人,總能讓人為她情不自禁的,不是他的錯。
“你到底怎麽了,病的很嚴重?有沒有按時吃藥?”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喬葉轉過臉來,將垂下的淩亂發絲別到耳後,“我沒事,隻是有點發燒,這幾天都這樣,反反複複的。”
賀維庭很不喜歡她這個舉動,很多女孩子撩起發絲別到耳後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平淡無奇,然而同樣的動作喬葉做來卻有種嫵媚的韻味。
她隻要撩起發絲就露出白玉般的耳垂和秀致的耳廓,薄而粉的顏色,仿佛有一層淺淺的絨毛,皮膚都是通透的,孩子似的細嫩。這是她身體最敏感的區域之一,以前他隻要輕輕啄吻或輕抿,哪怕是動情時的呼吸拂過,都能使之籠上紅霜。若是床笫間他從身後撥開她的長發在她耳畔細細地吻,那真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極致纏綿……
天,他究竟是怎麽了,不過是多看了她幾眼,迎麵而來的竟是排山倒海的欲/潮和蝕骨的相思!
他不是不愛她了麽?他用了幾年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來說服自己不再愛這個女人,又怎麽會有這樣的綺念,如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勢,幾乎立馬就將他吞滅?
他握緊膝上的拳頭,想要為自己這種可恥的念頭開脫,連她又說了些什麽都沒聽進去。
她還敢說她不是故意的?近在咫尺,用盡每一處細小的肢體語言誘惑他,就像懂得下蠱的巫女,舉手抬足之間,他體內深植的蠱毒就要發作。
他額際隱隱作痛,這回不是因為生病,而是血氣上湧,血脈砰砰跳得極快。
“賀先生,喬醫生,醫院到了。”
車子終於停在隆廷醫院門口,喬葉簡單道謝之後打開車門,賀維庭在她身後開口:“體檢的話,最好查清楚一點,別是什麽古怪的傳染病。”
他從沒想過一語成讖的可能性,喬葉也不介意,“你放心,如果真的是傳染病,我不會再繼續賴在你身邊。”
她輕描淡寫,仿佛這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決定,不需要任何不舍來作陪襯。
他咬牙看著她的背影走遠,前排的老劉才提醒道:“賀先生,您不是要開會?不在這裏下車麽?”
對了,作為隆廷醫院的董事,每季度一次例會今天是要參加的,所以送她過來真的隻是順路而已,可為什麽他的整個心緒都紛亂不堪?
所有院董都須參加例會,容昭當然也不例外,可他卻姍姍來遲,而且一見到賀維庭眼裏就有複雜難辨的光,隱含一絲挑釁。
會議中途休息的時候,他接到電話,說話的聲音不小,“……我還在開會,你結束了就先在我辦公室等一會兒,等下我陪你去拿結果。……嗯,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中午我請你吃好吃的,不是說好的麽?”
一聽就知道對方是誰,而且他就坐賀維庭對麵,完全不避忌他,甚至頗有點炫耀得意的意思。
賀維庭臉上沒什麽表情,不怒不喜,手卻在桌下蜷緊。尤其是容昭的電話講到最後似乎流露出情真意切的擔憂和關切,他心頭緊了緊,想到今早分別時說的話,別讓他真的說中了才好。
而且那是他的女人,容昭憑什麽噓寒問暖?
他的女人……
賀維庭會議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會議結束前悄悄對身旁的院長黎書華耳語了幾句,於是會議結束之後,黎書華叫住了容昭,“哎,小容啊,我這兒有點問題要問你。”
容昭被絆住了,賀維庭從容起身,乘電梯去了容昭的辦公室。
他記得剛剛電話裏容昭就是讓她在辦公室裏等。或許他該去警告她一下,就算她真的得了什麽病,就算她要離開他身邊,也離容昭遠一點,他不是她的良配,容家的門楣她高攀不起。
可她究竟會得什麽病?
他一路忐忑,到了容昭辦公室的門口,反而像是沒了勇氣,不知擰開門進去,會不會又有一場跟她的訣別等著他。
容昭的辦公室在高層,很安靜,進門就看得到一片澄明的玻璃窗,印著藍天白雲和城市高樓。喬葉隨風入畫,坐在裏麵竟然一點聲息也沒有。
賀維庭蹙著眉頭走近,這才發覺喬葉是靠在沙發裏睡著了。她眼下有很深的青影,倦容略微舒展開了一些,像個小孩子。
她到底是有多困呢?從容昭跟她通話到現在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她竟然就這麽抵不住困意地睡過去。想想今早在他車裏也是這樣,困頓、畏寒,抓住所有間隙補眠。
夜裏她就睡得那麽不踏實嗎?那個房間……真的那麽冷。
喬葉縮成一團睡在沙發上,這是容昭的地盤,她這樣不設防的姿態其實讓他充滿憤懣和嫉妒,但更多的是說不上來的酸楚。
他的女人。
賀維庭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搭在她的身上,怕她匆匆醒來又有掩飾不及的狼狽,趕緊開門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相信小賀真的忍不了多久了……╰( ̄▽ ̄╮
小賀:哼→。→
第27章易得無價寶
吉鑫帶了人來給喬葉住的房間安裝地暖。她有些意外,“吉叔,這是你的意思,還是……”
“是賀先生的意思,他特意交代我盡快把地暖裝好,不過最快也要四五天。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先到我們隔壁擠一擠,等裝好了再挪回來。”
他知道她善解人意,怕他們是憐惜她而自作主張給她裝了地暖,回頭萬一賀維庭發起脾氣來讓他們為難。
其實這麽個小工程,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不是賀維庭授意,他們又怎麽瞞得過去?
喬葉心裏漾開一絲暖意,問道:“會不會太麻煩?我可以先回我租的那個公寓去住,萬一有事,我可以趕過來。偶爾一次兩次不要緊的。”
最近賀維庭健康狀況良好,大概這麽四五天的時間能用上家庭醫生的機會也不多。
其實他從來不是朗心茹鐵的那種男人。那天她體檢之後抵擋不住困意在容昭的辦公室睡過去,醒來時身上蓋著厚實溫暖的長款羊絨外套,簡潔的深灰,帶著她最熟悉不過的鬆柏香氣。她一眼就認出那是賀維庭的外套,他悄悄來過,什麽都沒說,隻留下衣服就走了。
有那麽一瞬,她心裏真的漲得很滿,衣服抱在手裏,反複地摩挲,就像抱著舉世無雙的珍寶。
他也的確是珍寶啊,不是有句話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衣服在她屋裏,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還回去。她還始終遵循那天的承諾,不為看病,她不會再踏入主屋一步。
可現在吉叔卻讓她住到他們隔壁去?
還是一旁的秋姐心直口快,“別提你那公寓啦,早就退租了。”
喬葉愕然,“退租了?可是合約還沒到期。”
“是賀先生讓老吉去退的,還有半個多月才到期,押金拿不回來了,他說會另外補給你。反正那房子是不打算住了,遲早也是要退的。”秋姐仔細打量她神色,“怎麽,你不是還想著離開這裏回去住吧?”
喬葉垂眸,她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嘉苑裏頭,總是要離開的,甚至她也想過會有類似這次冷戰的尷尬,要他實在嫌礙眼,無法與她在同一屋簷下相處,她回公寓暫住也不是不行。
可是現在來看,他連她這點退路也給掐斷了。
秋姐臉上有種欣欣然的表情,“哎,喬醫生啊,你別怪我多嘴。賀先生這麽做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想讓你走。那天看到容醫生突然跑來,急的什麽似的,生怕生出什麽變故,就這麽跟其他人走了,一著急話就說得有些傷人。他啊,有時候就是有口無心,你別跟他計較,啊?”
喬葉麵色一紅,秋姐他們應該都不知道她跟賀維庭的那段過往,兩人如今的暗潮洶湧有這麽明顯嗎?
“他驕傲慣了,現在就是少個台階下。裝地暖這麽四五天的時間,你過來暫住,就當是和解了,兩人都別再慪氣了,好不好?”
由不得她說好或不好,賀維庭其實早就做好了安排,不過是借吉叔夫婦通知她一聲罷了。
但秋姐並沒有讓她住在他們隔壁,而是安排她住頂樓的閣樓。吉鑫有點顧慮,“這樣好嗎?賀先生說的是讓她就住我們旁邊那個單間。”
秋姐不以為意,“嘁,你懂什麽?閣樓就在主臥對麵的轉角,那是真正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上下樓也能遇見,這樣多點見麵相處的機會。”
吉鑫比較謹慎,“這樣會不會又像上回那樣吵起來?”
“不會不會!”秋姐壓低聲音,“你是不是真的老眼昏花了,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小賀明明就喜歡這姑娘喜歡得抓心撓肺,又礙著麵子不肯明說,這麽猜來猜去的好玩兒麽?咱們趁機推一把,至少讓兩人能多點相處的機會,誰還不樂意呀!我看那容醫生挺優秀的,也像是真對小喬有點意思,萬一最後他們倆在一塊兒了,咱們這房子就又是空落落的了!”
她年紀大一些,私下都管這些年輕人叫小賀小喬,沒有什麽尊卑,更像是一同生活的朋友家人。
嘉苑什麽都不缺,就缺一個女主人,缺一點人氣。喬葉住進來之後好不容易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怎麽能就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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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維庭坐在線條時尚的單人沙發座椅裏,手邊一杯溫熱的檸檬水已經差不多涼透了,他一口都沒喝,隻是怔怔望著櫥窗外滿地的落葉和偶爾路過的行人。
江薑打開試衣間的門走出來,身上是一襲露肩香檳色長款禮服,設計非常大膽,裙線開得很高,顯出她白而長的美腿,配上魯布托的紅底高跟鞋,耀目如女王。
可是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回頭率,也總有賀維庭這樣百分之一的例外。
“怎麽樣,好不好看?”她看出他心思不在這裏,但無論如何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既然邀請她作酒會派對的女伴,起碼該給她應有的尊重。
挑件禮服,給點讚美,並不過分。
賀維庭的視線終於被拉回來,但也隻是很快地從她身上掠過,“好看,很襯你。”
江薑苦笑,他唇畔有公式化的一點弧度,其實話說出口是不帶什麽感□□彩的,眼下她就算是換身藍的白的黑的禮服,式樣大變,他也還是會說好看。
她在他眼裏隻是工作拍檔,不是千嬌百媚愛紅裝的女人,得體即可,他欣賞與否並不重要。她敢打賭,要是交際場合男人也能穿裙上陣,他大概會直接攬著吳奕跳舞,而不會選她了。
她施施然地又跟著造型師去挽新的發型,挑搭配的首飾……不管有多少暗戀的情愫,她還是始終對自己保有信心的,賀維庭隻是沒有投諸真心在她身上,並不是她有什麽不好。
“江薑。”他忽然出聲叫她,“你覺得那邊那套藍色的禮服怎麽樣?”
她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很淺的藍色,裙擺及膝,鑲嵌奢華的水晶,隻露單側肩膀,是華貴不失秀麗的感覺,但穿在她身上隻怕太過中規中矩了,不是她的風格。
“還不錯啊,你覺得那件好?”
他眼裏泛起柔和的光,“嗯,看起來不錯,上身試試。”
江薑隻好去換,短款禮服有短款禮服的美,其實她高挑漂亮是天生的衣架子,什麽衣服穿上身效果都不差。
賀維庭終於不再是一掠而過的敷衍,目光在她身上停駐得久了一些,甚至還有隱隱的挑剔。
這才是男人看女人應有的模樣,可江薑分明感覺到他是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挺好的,換下來吧。兩套都給我包起來。”
果不其然,他還是讓她穿先前那套,或者說她穿什麽他並不介意,他真正做了挑選的隻有那套綴滿奢華水晶的淺藍色禮服。
他坐回車裏,似乎有些小小的心滿意足,“辛苦了,明天我會派車過來接你。”
其實他也可以一開口就讓人如沐春風,隻是江薑也明白,她不是那個讓他把快樂都藏起來的人。
“放心吧,我會好好打扮,保證不掃賀總的麵子。”她仍撐著笑,工作就是工作,作他的女伴參加酒會也是她分內的事。
他淡淡地笑了笑,升起車窗。
回到嘉苑,吉鑫來開門,他從車上下來,剛踏上台階,想了想又回頭往院子後頭去,“安裝地暖的人來了?”
“嗯,來了。手腳挺麻利的,估計4天應該就能做完。”
賀維庭看到房門大敞,施工的工具和材料都堆在外麵,雖然明知喬葉本來就沒多少私密的東西在裏頭,心裏還是疙疙瘩瘩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頭對吉鑫道:“裏麵的東西都收拾好,讓他們動作輕緩一點,別粗手粗腳的,不該碰的東西不要亂碰。”
吉鑫答是,心裏這才品咂出滋味來——原來這倆人還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由暗暗佩服女人在感情方麵的觸覺果然敏銳,幸虧聽了自己老婆的話把喬葉給安頓好了。
既然這樣,還有件事就不得不說了,“今天有容醫生那兒寄來的一份快遞,是給喬醫生的,她不在,就放在我這兒了,你看……”
賀維庭聲線一沉,“是什麽東西?”
“是女孩子穿的禮服,還有一份請柬,就是明天您做東辦的這個酒會。看樣子是容醫生邀請她作個伴。”
挺漂亮的盒子,緞帶卻是裝飾,沒有綁住,輕易就打開了。請柬平躺在禮服裙上,看一眼就知道是他這裏統一放出去的,一般人拿不到。
這感覺挺奇怪的,自家辦的酒會,住在一個院門裏的人,反倒由外人來邀請?
要是賀維庭真對人家有意,這種事該由他來做才對啊!
可他隻是昂起頭微微眯眼,並不見生氣,倒像是誌得意滿,“知道了,東西送我房間去,先不用給她。噢,請柬留下,連同我車上那個墨綠色的盒子,一起送去給喬葉。”
沒人比他更了解,水晶和湖水藍,一定非常適合她。
作者有話要說:酒會要發生點大事,你們猜是什麽大事,哇卡卡卡~
小賀已經迫不及待鳥╰( ̄▽ ̄╮
今天丸子又老了一歲,看在生日還更新的份上,你們舍得不說一句話就走嗎,舍得嗎??↖(^w^↗
第28章難得有情郎
喬葉手指撫過墨綠色的紙盒,盒子裏是容昭寄來的請柬,他言出必行,那天向她提起要參加酒會的事,真的就將承諾放在了心上。
連禮服都一並寄來,淺淡飄逸的藍,奢華剔透的水晶,是她喜歡的風格。
其實她還真的好奇,容昭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手術台上百分百認真,對感情和女孩子卻粗線條的男人,然而他卻記得她愛吃七分熟配紅酒醬汁的牛排,摸得準什麽樣的禮服最適合她。
這樣的他讓她想到賀維庭,她以為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男人。
腳下踩著米蘭長絨地毯,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傾斜的房頂和大大的飄窗……閣樓還是原來的樣子,格局和外觀幾乎沒有變化,像嘉苑裏唯一被遺忘的角落。
再親密恩愛的情侶也要留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以前她就曾把這裏當做臨時書房,賀維庭忙的時候她就躲在這裏看書。飄窗的窗台原來是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麵也是,她通常就是隨性一坐,抱個床上的靠枕。那時身體好,瘦瘦的,卻很豐腴,儲備的能量像是永遠也用不完,並不覺得冷。
可是賀維庭卻還是讓人把地板全換成木質的,鋪上長絨毯,窗台也用素淨淡雅的布藝做了裝飾,屋裏多了無數柔軟可愛的墊子。
這樣她坐在哪裏都不覺得冷,就算是消遣得忘形,偶爾睡過去了也不怕受涼。
有時他忙完了就悄悄上來找她,脫了鞋,走路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輕輕吻她的後頸和側臉,下巴擱在她肩頭上,“看什麽書?”
“唔,說了你也不知道。”
“說來聽聽。”
“不要,反正你不感興趣。”
他抽走她手裏的書本,翻過來看封麵,“《總裁嬌妻帶球跑》……你看這個?”
她又羞又惱,伸手去搶,“都說了你沒興趣!”
他笑容燦爛,甚至笑得有點壞,書在手裏舉得老高,就是不讓她碰到。“我怎麽不知道喬醫生也看豔/情小說?”
“什麽豔/情……你發音發不準,是言情小說!”
“嘖,可這名字,帶球跑……哈哈哈!”
一來二去,他抱著她滾到地板上,白色地毯襯著她黑而長的頭發,特別耀眼好看。他就這麽抱著她,嘟嘴羞惱的模樣都被他看在眼裏,手指揉著她的臉,半開玩笑半認真,“我現在是賀氏集團的執行總裁,你也算我的小嬌妻了,不過我不準你帶球跑。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生下來。”
美滿相愛的時候,最好的憧憬都可以隻當一句笑談。隻有等時過境遷,一日百變,再想起那時許下的願,才會心酸難言,卻無可解釋。
她也看專業書,看很多文獻和人物自傳,他書架上的閑書都被她看完了大半。有時他就陪她一起看,身體靠在一處的兩個人,體溫互相溫暖,膩在一起整晚也不嫌累。
他們也一起看電影。那時賀維庭身體剛好,視力受創,無法待在影院光線對比強烈的黑暗環境中觀影兩個小時。喬葉就貢獻出她筆記本裏存的無數新舊影片,兩個人依偎著坐在飄窗或床頭,擠擠挨挨地看。
他們都喜歡經典老片,遷就他的視力,一部片子要分好幾次才能看完。《西西裏的美麗傳說》看到後來她一直落淚,他輕聲撫慰,“傻瓜,哭什麽?他不是去找瑪麗安娜了嗎?”
是的,戰爭和歲月都阻隔不了相愛的人,瑪麗安娜曆經劫難,還是等到了她要等的那個人,最終在失去尊嚴的地方,又重新找回尊嚴。
她呢?她和他……又怎麽樣?
浮生若夢,須知盡歡。
喬葉抹了抹眼角,拿起盒子裏的禮服裙輕輕抖開,華美在眼前鋪瀉,怎麽說也是人家一片心意,總要上身試試看。
閣樓沒有穿衣鏡,沒有直觀倒影,一切全憑感覺。她比以前瘦了,又很久沒穿過這樣的衣服,總覺得不夠妥帖,沒有那麽好看似的。
賀維庭遠遠看著閣樓裏的身影,腳下就像被無形的藤蔓絆住,動彈不了。
他發誓他並非有意偷/窺,更沒想到秋姐他們是將喬葉安排在閣樓裏暫住,跟他的房間遙遙相望。
閣樓有個斜斜的屋頂,屋頂上有窗,喬葉大概沒太在意,或者她從不知道那頭就是他的房間,即使拉上窗簾,她的影子也清晰呈現。
他看著她褪□上那些洗得發白的舊衣裳,纖和窈窕的身段跟過去一樣美好,並沒有太大變化,或許是瘦了些,可印在窗上的影,隱隱綽綽的,感覺不到。
她彎腰、抬腿,換身衣服換得有些艱難,不似江薑那樣一氣嗬成,好像舞台明星似的轉眼就是一個造型。可她哪怕隻是一個微微挺胸或回頭的動作,他的心都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其實也沒有那麽美吧?他甚至看不真切她穿上禮服的模樣和表情,也許失策了呢?也許他挑選的東西,已經不像過去那樣適合她。
隻是一閃神的工夫,窗口的人影已經不見了。賀維庭一怔,有那麽一刹那都懷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喬葉並沒有出現過,空置已久的閣樓裏也沒有人。
所以當樓梯口傳來腳步聲的時候,他沒有多想就打開門走出去,正好喬葉從樓上走下來,身上穿著那套禮服裙,手裏還抱著幹淨的衣褲。
兩個人視線一觸,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喬葉,她手裏抱著換洗的衣褲是想到浴室來順便沐浴更衣的。
誰想就剛好碰到賀維庭。
“你……”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賀維庭已經恢複了冷靜克製,“你先說。”
她其實沒什麽好說的,就是解釋,“我隻是借用一下浴室,還有我住的房間在安裝地暖,所以可能會在閣樓暫住幾天。”
“我知道。”他的臉色難得的和煦,話題卻已經轉移,“身上穿的這麽隆重,要出門?”
“噢,不是,這個……是容昭送來的,他想要我陪他一起參加明天的酒會。”
她不知該怎麽講,原先斬釘截鐵說不是為他看診不會再踏入的,這麽快就食言不提,還堂而皇之受邀參加酒會。賀維庭畢竟是嘉苑的主人,如果他不樂意,她不該現身的。
他挑高眉梢,並不生氣,隻問她,“你知道我明天請的是段輕鴻夫婦?”
“嗯,知道。”
“聽說你也認識他們?”
“段太太蘇苡曾經跟我在非洲共事。”
他唔了一聲不置可否,目光始終圍繞她這身新裳,過了半晌才道,“那是該露麵聊幾句,否則說不過去。”
他這是歡迎的意思?喬葉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但哪裏怪又說不上來,其實如今這種場合對她來說已經非常陌生,交際成為無形的負擔,不參加酒會反倒輕鬆。
不過就像他說的,蘇苡是朋友,既然來了,怎麽也該打個招呼。
“好,我明天會準時。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你能幫得上什麽,吉叔和秋姐他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
除非他身體不舒服,否則她沒什麽可幫的。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腿骨又隱隱作痛。
喬葉見他擋在身前沒有退開的意思,不由問道:“還有事嗎?”
他就是惱恨她這種巴不得跟他撇清關係的樣子,好像在他身邊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他挑起意味不明的笑,“你剛才不是問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麽?現在正好有事。”
他拉起她的手腕,把她從最後兩階樓梯上拉下來,二話不說就推進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她心頭也跟著一震,“你……要幹什麽?”
他不答她,彎身擰開牆邊的hifi,悠揚的華爾茲舞曲傾瀉而出,他手肘撐在立櫃上,嘲弄道:“你以為我要幹什麽?跳支舞罷了,別告訴我你不會。”
普通的圓舞難不倒她,想當年為了接近他,做足了功課,知他舞跳的不錯,就找了老師突擊去學。也許有點天賦,或者真的有心,很快就跳得似模似樣。
隻是誰能想到他在車禍中受傷,要不是腿傷得站不起來,她也沒法認識他。所以最終幫到她的還是醫生這個身份,跳舞隻是傳說,他們不曾有機會實踐過。
舞蹈這種技藝,一日不練十年空,其實他和她必定都已經生疏了。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明天他的舞伴不是她,她的舞伴也不是他,眼下不過是萬事具備,她連禮服都穿好了,為什麽不試一試?
他也有克製不了的衝動,又何必一再壓抑自己?
她穿著他為之挑選的禮服,陪他跳一支舞,一點也不過分。
賀維庭是不容拒絕的,不等她答應,他已經拉過她的手搭在肩上,另一邊握在手裏,“讓我看看你當年的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難得的溫情,還是值得好好珍惜的~
今天更晚了,抱歉啊親們,謝謝昨天所有的祝福,感動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