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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落荒而逃
喬葉一覺醒來,枕旁是空蕩蕩的,賀維庭並不在身邊。
她忍著宿醉的頭痛坐起來,其實昨天她喝的並不算特別多,發生的一切也都原原本本的記在腦海裏。可全身上下難受得就像一部被拆散了零件又重新整合的機器,可見惹人醉倒昏睡的還是人,而不是酒。
賀維庭昨晚在哪裏睡的?嘉苑雖然有很多房間,但他擇床,被她鳩占鵲巢之後,又會在哪裏才能睡得安穩?
床頭有一套新的家居服,淺淺的色調,棉質的布料,而且是她的尺碼。昨晚脫下的禮服裙不見蹤影,也許已經進了垃圾桶,她隻能穿上他為她準備好的衣服才能離開這個房間。
桌麵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紙盒,壓在疊好的衣服下麵,顯然是他放在這裏的,是事後緊急避孕藥,新買的,還沒有拆封過。
她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心情,隻是拿著那藥盒站了很久。
從樓上下來,消失了整晚的賀維庭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餐,照例是修身的襯衫和溫莎結,臉上表情淡淡地,專心對付盤子裏的太陽蛋。
他對麵的位子已經擺好了一套餐具,秋姐看到喬葉下樓來,已經從廚房端出另一份營養早餐往那裏擺,“喬醫生,早!”
每個人都那麽平靜,那麽理所當然,仿佛每天都是這麽過來的,這隻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早晨。
昨天酒會的痕跡也全被抹去,她都沒必要問主人中途離場後賓客們何去何從,因為看起來就像酒會也隻是幻化出來的一個夢境。
她在賀維庭對麵坐下來,他並沒有抬眼看她,甚至沒有問候一句早安,比之前的相處還要冷淡。事實上她也並不指望昨晚的親密交纏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改變,沒有希望,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麽失望。
“早餐好香,你還是喜歡吃七分熟的太陽蛋。”很久沒有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餐,這大概是今早唯一的一點不同,所以她盡可能地找一點話題,讓兩個麵對麵的人不那麽尷尬。
“你可以再多加一點蔬菜沙拉,麥片用豆奶衝,不要用鮮牛奶,尤其是你咳嗽的時候……”
“喬葉。”他不等她說完已經放下了刀叉,用餐巾輕輕拭了拭唇角,“不要以為跟我睡了,就可以重新插手我的生活。昨晚的事,是個意外,希望你能盡快忘記。如果要錢的話,你報個數,我一次性付給你。”
喬葉臉上僅有的一點笑容也迅速隱去,捏著刀叉的指節用力得發白,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賀維庭仍舊沒有正眼看她,是時候出發去公司了,吉叔為他取來外套,他站起來邊穿邊問她,“藥吃了嗎?”
他聲音不大,一字一句卻都像利劍似的刺向她的心髒。她甚至不需要任何反應的時間,就明白他所指的藥是什麽。
“沒吃。”她也很坦然,聲音沒有了溫度,一雙黑色瞳眸裏的光清清冷冷,如果他能看得清,也一定心底生寒。
賀維庭穿衣的動作微微一頓,終於側過臉看向她,“你不想吃,還是心懷僥幸?你不是醫生麽,這種事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利弊。”
喬葉深深吸氣,掌心裏小小的藥片硌得她生疼。她攤開掌心,“我沒打算僥幸,藥片在這裏。”
他斂了眸,“正好,我看你吃了再走。”
飯廳一下子變得很靜,靜到能聽見他腕上那塊限量陀飛輪表的嗒嗒聲。其實諾大一個嘉苑,真正住在其中的就是他和她兩個人,兩個人都沉默不出聲的時候,周遭就像一座死寂的城。
喬葉沒再多說什麽,手邊就有溫開水,她將藥片喂進嘴裏,仰頭喝了一口,沒什麽負擔似的就將藥吞了進去,跟吃一片普通的維他命沒什麽區別。
“現在你可以安心去上班了,要是還不放心的話,晚點血下來了,可以讓秋姐檢查。”
賀維庭其實不太懂得這藥的原理,隻聽到她說血,臉色一下就變得寡白。
好男人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吃這種東西,他知道,所以以前從來也沒有用過,這是第一次,也希望會是最後一次。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黎明時分又下了場小雨,外麵地上還是濕的,他腿疼不便,視物不清,差點踩空了樓梯直接滾落下去。
他離開飯廳的時候喬葉還坐在那裏,沒有再看他,但也沒有再吃東西,隻是捧著那個裝滿溫水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地喝水。整個人在他眼裏是模糊沉浮的影,仿佛隨時都會憑空消失。
或許他該慶幸清晨的視力越來越差了,連她的動作都快要看不清,更不要提她臉上所有細微的神情,所以才能狠得下心,割裂新的繾綣糾葛,還有忘情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意外。
公司精英都在會議室裏開會,賀正儀在集團內部仍有榮譽職位,因此回國省親的時候偶爾也會出席這樣的會議。賀維庭戴著眼鏡,一手摁住額際,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賀正儀看出他有心事,把話頭拋給他,“維庭,你有什麽看法?”
賀正儀德高望重,這麽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賀維庭身上。
“陳總監剛才已經做了總結陳述,數據我也都看過,沒有問題。今年業績不錯,大家都辛苦了,新年過後要繼續努力。”
就這樣?他從來不曾讓人失望,有時在會議中看似思緒飄遠了,發言人隻要停下來,他總能從斷開的地方提出問題引導對方繼續。沒有人能在他這裏蒙混過關,像今天這樣的潦草,別說下屬們,連賀正儀都是第一次見。
她蹙緊眉頭,又轉頭問江薑,“江總監,剛剛說的那些,對你們市場銷售部門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江薑一直擺弄著手裏的一支pelikan筆,不知在想什麽,連賀正儀點名叫她都沒聽進去,還是身旁的同事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如夢初醒似的抬頭,“啊……您說什麽?”
在座的高管都麵麵相覷,暗中稱奇,今天這是怎麽了,公司兩位靈魂人物看起來都頗有些魂不守舍,這還是前所未見的頭一遭啊!
賀正儀重重歎了口氣,“算了算了,我看年底大家都累了,也是該好好休整一下,調整好狀態又要迎接明年的挑戰。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吧,沒什麽事就都散了,散了!”
大家都收拾東西走出會議室,江薑有些赧然,“對不起,董事長,我……”
賀正儀微微點頭,“沒事,辛苦工作了一整年,到這個時候難免都會有些懈怠的。年底事情也多,千頭萬緒的,別累壞了,記得安排時間陪陪家裏人。”
“謝謝您,董事長。”
賀正儀看了看她,又看向還賀維庭的背影,“江薑啊,你……是不是戀愛了?”
江薑一怔,旋即臉上的紅雲燃到耳根,帶了一絲尷尬強作鎮定道:“您怎麽這麽問?”
賀正儀笑笑,“我雖然沒結婚,但也是過來人。你跟維庭都心不在焉的,神態表情都一模一樣,我一看就知道有心事。年輕人的心事能有什麽?不是事業就是感情,瞞得過誰呢!跟我說說,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江薑明白,這其實是旁敲側擊地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跟賀維庭在一起了,可惜她終歸是要讓老人家失望了。
她隻能顧左右而言他,“您別開玩笑了,我跟賀總怎麽能相提並論呢?他肩上負擔重,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也許就像您說的,年底了太累,所以有時會分神。我是最近應酬太多,很多在國外的老同學聖誕假期也回來了,聚會喝酒少不了,放縱了一點,就有些精神不濟了。不過您放心,我會及時調整,不會影響工作的。”
這麽齊全的人兒,知書達理,又漂亮又能幹,賀正儀是打心眼裏喜歡的,可無奈就是跟侄兒湊不到一起,她著急也沒有用。
她沒再多說什麽,拍拍她的手讓她出去了,又自己去找賀維庭。
他正坐在辦公室裏,麵色不豫地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見賀正儀走進來,啪的合上電腦,“姑姑,有什麽事嗎?”
他這樣緊張防備的樣子讓賀正儀疑心更重了,“這話應該是我問你,開會的時候就心不在焉,這會兒又看什麽呢?”
賀維庭站起來陪她在沙發坐下,“沒什麽,還是行賄那件事的資料,郵件都是加密的,隻有那麽幾個人能看到,所以有人進來當然要防備著點。”
賀正儀憂心忡忡,“事情還沒解決嗎?內鬼是誰,還沒個方向?”
“也不是完全沒有進展,我也不怕向您交底,所謂的關鍵證據都在我們手裏,財務已經整理成了電子文檔,歸檔到我手裏。檢方想進一步深入調查,除非內鬼把這個東西交給他們,不過我想暫時應該沒人能有這個機會從我這裏拿到。”
賀正儀哼了一聲,“那可不一定,不要忘了你身邊現在還多了個家庭醫生呢!那女人什麽事做不出來,三年前就給過你教訓了,也隻有你還肯信她!”
第35章夜不歸宿
多麽似曾相識的情形,公司處在關鍵時刻正處處防人的時候,枕邊人卻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算計他。
之前聽說喬葉又住進了嘉苑的時候,她真是又氣又急,生怕賀維庭又被豬油蒙了心,遭人蒙蔽。要不是老孟攔著她,她非得再去一趟,不把人趕出去誓不罷休。
兒孫自有兒孫福,是這個道理沒錯,可侄兒自打遇上喬葉,命都搭上半條,哪還有什麽福祉可言?
這女人分明是劫數,是禍水。
聽到賀正儀提起喬葉,賀維庭心跳都漏跳了兩拍,“姑姑,不關她的事,我都說了會特別盯著她,而且還可以利用她混淆葉朝暉的視線。如今有這麽重要的賬冊文檔在我這裏,不怕引不出內鬼,而且十有八/九會從喬葉身上入手,借她故技重施從我這裏偷東西。現在趕她走,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
他說的在理,賀正儀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對這個侄兒她是當作自己兒子一樣心疼的,當然希望他千百樣好,但他都已經而立之年了,人生的路怎麽走,由不得她來幫他選。
孟永年在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幾下門,姑侄兩個抬起頭來,賀正儀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留神,凡事也不要太強求,知道嗎?”
她還是那句話,即使是賀家的基業,也比不過他的健康快樂重要。
賀維庭點頭,送她到門口,客氣地喚:“孟叔。”
孟永年素來是謙恭和藹的模樣,接過賀正儀手裏的手提袋,道:“我看會議是十一點結束,這都過去快一小時了還不見人影,就上來看看,怕你們忙起公事來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賀正儀稍稍放輕鬆了些,“怎麽會呢?中午不是還約了你一起去茶樓喝粥嗎?下午還跟老黃他們約了的牌局,忘不了。”
孟永年笑著應和,又轉頭問賀維庭,“那家老粥館的粥粉和靚湯都不錯,要不要給你也送一份過來?工作再忙也要吃飯。”
“是啊,養胃的,比什麽商務套餐要強。”賀正儀也覺得是個好主意,“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吃,你中午有約嗎?”
賀維庭推辭,“不用了姑姑,你跟孟叔去吃就好,我中午還有電話會議。放心,我餓不著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實際上他沒有任何胃口,早晨吃下去的早餐就像沒消化似的,砂石一般梗在胃裏。
他站在門口看著兩位老人遲暮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若有所思的怔忡片刻,才重新回到辦公室。電腦上一條條的搜索結果還在那裏,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煩躁地又合上屏幕。
下午他找去江薑辦公室找她談公事,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手裏擺弄的東西來不及收好,啪的一聲掉在桌麵上,眼熟的藥盒,正是他一晌貪歡之後放在喬葉床頭的那一種。
江薑有些尷尬地用文件夾蓋住,瞠圓了美目有些責怪的意思,“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
賀維庭顧不上自己偶然的冒失,蹙眉道:“你怎麽也吃這個?”
江薑已經鎮定下來,揚了揚下巴,“誰說我吃了?不過是作為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備著而已,不行麽?”
她像吞了火藥,顯然也跟他一樣心情不佳,他卻不計較她今天的反常和無禮,問道:“不是說副作用很大,吃了會很難受?”
江薑一哂,“那當然,活脫脫刮下一層血肉來,就像我們女人每個月那幾天一樣要流好多血,當然難受。搞得不好,周期全亂了,又要吃各種藥做調整,有得折騰。”
賀維庭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剛才在電腦上查詢的資料現在終於有人親口證實。
“會很疼?那要吃什麽……或者怎麽做能夠緩解?”
江薑盯著他的臉色,“你覺得我很有經驗?”
不僅是他,是不是在他們所有人看來,像她這樣各方麵都不賴卻又大齡未嫁的女人,個性大方熱情一點,打扮時尚出挑一些,就是私生活開放的標誌?
她自嘲地笑笑,“是會疼啊,腹痛、畏寒,空腹吃的話還可能嘔吐,很傷元氣。要說緩解的辦法……當然最好是你不做,不給她吃也就不用受這份罪了。”
其實她已經猜到他為什麽這樣問,昨天酒會進行到一半他跟喬葉就雙雙消失,直到結束也沒再出現過,不知內情的人隻當賀家大少身體不好,而家庭醫生悉心照料,隻有她這樣的人才會預想到最壞的結果。
不是不嫉妒的,人家有情人舊情複熾也就意味著她不戰而敗,那點暗戀的心思還不等綻放成花就注定要枯萎了。
她就是故意埋汰他,誰讓他還來雪上加霜,問這麽沒羞沒臊的問題?
可賀維庭的臉色實在難看,聽吉叔說他昨天破戒喝了酒,大概不舒服也是真的,別被她刺激得真的暈過去,她也會覺得內疚和不忍。
不逗他了,“其實我也不清楚,不過既然是跟女孩子每個月那幾天差不多,大概也隻能忌生冷的食物,注意保暖,喝點紅棗茶或者紅糖水之類的熱飲吧?其實吃什麽喝什麽都是小事,最重要是有人關懷體貼,你有這份心,她的痛苦就減半。”
這話是真的,看賀維庭的神情就知道他並沒有做到。其實她現在特別能理解喬葉,她們兩個此時此刻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
賀維庭又隔了一晚上才回嘉苑,估摸著地暖應該裝的差不多了,喬葉可以搬回她原本那房間去住,不用麵對麵的,兩個人都少點矛盾煎熬。
嘉苑一到日暮就安靜得過分,冬季尤其蕭瑟,他踏入大廳裏,氣氛也不大對勁。
“秋姐……秋姐!”他扯開領帶想喝杯熱茶,水壺裏卻是空的,這幾乎從來不曾發生過。
秋姐從廚房裏走出來,“賀先生,什麽事?”
賀維庭沒開口,一旁的吉叔朝她使眼色,“茶壺裏沒熱水了,還不快去添上!”
秋姐捧起茶壺去了,很快又回來,始終沒個笑模樣,“茶水來了,請用吧!”
冷漠和不讚同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賀維庭並不是苛刻的雇主,隻問:“這兩天我不在,發生什麽事?”
吉叔欲言又止,“沒什麽大事,她是跟我鬧脾氣,您別往心裏去。”
賀維庭的第六感讓他的心髒驟然加速地跳動起來,看了秋姐一眼問:“喬葉呢?”
馮秋妹是個直性子,實在忍不住了才說:“喬醫生不在家裏,昨天就出去了。昨天早上早飯沒來得及吃一口就吃了藥,您走了之後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蹲在馬桶邊上邊吐邊倏倏掉眼淚,我們看著都揪心難受。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又關在閣樓房間裏大半天都沒露臉,我跟老吉都快急死了,就怕發生點什麽意外。我一直守在閣樓門口,後來好像是聽到她接了個電話,才換好衣服走出來。這才多久?一天一夜,整個人就憔悴的不成人形了,那衣服穿在身上,好像一陣風都能把人刮走似的。她說要出去,也不知要去哪裏,隻說想散散心,我跟老吉覺得總比她一個人困在房間裏要強,就備了車送她去。司機回來說她去了天河觀邸,是段少夫婦在海城的住處,我們才安下心來。晚上段太太親自打電話來說喬醫生在他們那兒住一晚,恰好您也沒回來,我們才沒吱聲。”
賀維庭的拳頭在身側握得死緊,微微顫抖,“她昨晚沒回來?”
吉叔怕他動氣,安慰道:“是段太太打了電話來,說他們夫婦快離開海城了,留喬醫生住一晚,朋友間敘敘舊聊聊天說不定她也能開心一點,回頭會再打先生你的手機溝通。恰好您說不回來過夜,我們也就沒說什麽。”
喬葉並沒有賣給嘉苑,她是自由的,賀維庭都不在,她這個家庭醫生要去哪裏,他們實在沒有說話的立場。
賀維庭已經站起來,有些搖搖欲墜,吉叔想上前扶他一把,被他格開了。
“叫老劉準備車,去天河觀邸!”
溝通什麽?昨晚段氏夫婦根本沒有打過他的手機,喬葉也沒有。
他們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人藏起來,想看他心焦,逗弄他取樂。
窗外的街景飛速後退,他緩緩鬆開骨頭都快捏碎的拳頭,掌心裏全是冷汗。他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晚夜不歸宿就能讓人惦念,讓兩個人冷靜下來?其實喬葉比他瀟灑,揮一揮衣袖就能走,沒有任何留戀和負擔,而且她從來都是這樣。
他知道她絕望,他不要她懷孕,不要她生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逼她吃藥,逼得她嘔吐,逼得她把自己關起來,任何一個女人都會絕望,尤其他們還相愛過。
歌裏不是唱: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他卻沒有辦法讓她知道,他心裏那種疲憊的絕望和心酸,比她強烈百倍。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虐小賀~
第36章好夢醒覺
賀維庭趕到段家別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冬天日落早,其實時間還不晚,家家戶戶都是剛過了飯點,客廳裏亮著明晃晃的燈,正是一天中家人聚在一起最溫馨的時刻。
隻有賀維庭是孤身一個人,南方的冬天裏也還有花,一樹一樹的黃槐,他沿著夾道上層次分明的綠色走進去,透過寬大的落地門,看到喬葉跪坐在屋內的地毯上,手裏擺弄著玩具,逗身旁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笑。
她穿白色的高領毛衫,灰色大圓擺的羊毛裙,頭發鬆鬆挽在腦後,坐在那種畫滿童趣花樣專供孩子們玩樂的地毯上,竟有種異樣的溫柔。
兩個孩子,大的哥哥也隻四五歲,妹妹好像還不滿周歲,會爬不會走,偎在喬葉身邊打滾,扯著她的裙子往她腿上爬,嘴裏的安撫奶嘴掉了,喬葉幫她撿起來,她卻撅著小嘴要親親。
喬葉就放下手裏的玩具去抱她,粉粉軟軟的一團舉得高高的,五官皺到一起扮鬼臉去逗她。小姑娘就咯咯的笑,胖胖的手腳興奮地揮舞踢打著,最後趴在喬葉肩膀上又去拉她的頭發,喬葉故意往旁邊躲,她就更賣力地要去抓,玩得開心了又笑得更大聲,發箍上鑲嵌的粉色蝴蝶結都微微顫動。
賀維庭隱藏在樹冠的陰影裏,怔怔看著玻璃後麵的一幕,心頭沸騰翻滾起來,仿佛還有一支尖利的鐵棍在裏頭下了死命地攪動,於是熱潮湧動,直往眼眶裏衝。他拚命地咬牙抑製,告訴自己不要看了,不看就不會那麽難過,可目光卻根本無法挪開。
他該慶幸段輕鴻狡兔三窟,在海城挑個臨時的住所都選環境方位最好的,樹影婆娑,正好掩飾他的狼狽,沒人注意到他。
小桃酥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人,她趴在喬葉肩上,正好對著窗外他所站的角落,好奇地盯著他瞧,胖胖的手指含在嘴巴裏,大眼睛像兩粒純淨的葡萄紫水晶。
賀維庭從不覺得自己喜歡孩子,可這一刻,被這樣的天真端看著,卻覺得心頭暖的快要融化了。
段家夫婦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蘇苡迎他進屋,段輕鴻還大大笑了一回,“我說吧,你就算不打電話給他,他也會來的。隻不過來晚了點,我以為昨晚喬妹不回去他就會找上門的,沒想到竟然晚了整整一天。”
賀維庭淡淡看向仍坐在地上陪兩個小家夥的喬葉,低聲道:“我昨晚加班到很晚,沒有回嘉苑。”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做這樣的解釋,但他自己也覺得來的太晚了。或許是他太沒有安全感,太迫切地想要擁有並不屬於他的東西,總有那麽一種感覺,仿佛晚一刻、一秒,都有可能永失所愛。
時機對他來說很重要,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他的人生中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傷人,更遺憾了。
蘇苡搖搖頭,這回連她也沒法幫他,還以為兩個人真的能苦盡甘來破鏡重圓了,他卻還是這樣無情地推開小喬。
喬葉沒說話,也沒抬頭看他。小桃酥還窩在她懷裏,迷上了一個長滿長長軟刺的橡膠玩具球,玩得不亦樂乎;哥哥芋頭是懂事貼心的小暖男,把桌上新鮮出爐的動物餅幹分作兩份,撚起一塊喂給喬葉,又端起碗走到賀維庭麵前,“叔叔,給你吃這個,是我和媽媽剛才現烤的。”
賀維庭不愛吃甜,也記不清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小零食,但他看喬葉細細嚼著餅幹,發出沙沙輕響,鼻端黃油和牛奶的香氣好像也就變得誘人起來。
餅幹拈在指尖還有微微的熱度,芋頭巴巴兒地看著他,“好吃嗎?”
“嗯。”他隻是嗓子裏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芋頭卻顯得很開心似的,“好吃吧?是我和媽媽還有喬阿姨一起做的,做餅幹的模具還是上回喬阿姨幫我買的呢!”
原來她也有份參與做餅幹,難怪他覺得味道不一般。
“可是……”芋頭有點疑惑,“叔叔你為什麽不笑呢?吃到好吃的東西不是應該會笑的嗎?”
不僅是這位叔叔,連喬阿姨都從剛才有客人到的那一刻開始就不見了笑容呢!
段輕鴻在一旁給兒子解惑,“不是你的餅幹不好吃,是這位賀叔叔做錯了事,惹喬阿姨生氣不理他了,所以他笑不出來。”
芋頭瞪大眼睛,“喬阿姨還會生氣?叔叔你到底做錯了什麽事呀,你道歉了嗎?”
在孩子的心目中,喬葉脾氣多好啊,又有求必應,從來不像媽媽那樣嘮叨或老爸那麽嚴苛,永遠都是溫柔淺笑,陪他和妹妹瘋玩,不遠千裏給他們帶禮物。
賀維庭卻隻是搖頭,“大人的事,你不懂。”
再看向喬葉,她終於不再是無動於衷,抱著桃酥站起來,把孩子交還給蘇苡,“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蘇苡道:“這麽快就走?再多住兩天唄,我們後天才回江臨。”
“不了,都叨擾你們兩天了,怪不好意思的,也該回去了。”
回去,回哪裏去?海城這麽大,她如今安身的地方也隻有賀維庭的嘉苑而已。
小桃酥在媽媽懷裏伸長手要爸爸抱,段輕鴻起身接過來,心肝寶貝的一通親,然後才說:“說什麽叨擾呢,當初小苡剛到非洲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多虧你照顧,現在你有難處我們當然是能幫就幫。別說住兩天,我們回江臨後這房子就空關著,你要願意的話盡管搬過來住,我一分錢租金也不收,還要感謝你肯幫我們看顧這裏的一草一木。”
“好哎~喬阿姨住這裏,那下次我們再來海城的時候就可以再跟喬阿姨一起玩了!”
芋頭蹦起來歡呼,跟老爸擊掌,認定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上陣不離父子兵,段輕鴻彎起唇角偷覷賀維庭的臉色,果然又青又白。
“不必了,喬葉還有工作,住在嘉苑比較方便。段總的好意我代她心領了,昨天也多謝你們照顧她。下回你們一家再到海城來,我再盡地主之誼。”賀維庭說完拉住喬葉的手腕,“車停在外麵,我們走。”
喬葉沒有掙紮,任他拉著往外走,倒是小桃酥不樂意了,發覺她要離開,在爸爸懷裏蹬著小胖腿,嘴裏咿咿呀呀。
“小桃酥乖乖,阿姨以後再來陪你玩兒,乖乖聽爸爸媽媽話,好不好?”喬葉撫著孩子柔軟的發頂,不舍地在她嫩頰上親了又親,握著她的小手,“byebye~”
桃酥還聽不懂,隻知道不想讓她走,紅紅的小嘴癟了癟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喬葉隻能把那哭聲丟在身後,難過卻又不能回頭。她知道桃酥有爸爸媽媽可以好好哄她,那不是她的牽念。
賀維庭的步伐僵硬,握著她手腕的掌心都是冰涼的。其實他是對的,她和他現在這樣,包括以前的種種糾葛,要是真的有個孩子,還不知會怎樣痛徹心扉。
兩個人坐在車上都不說話,賀維庭其實一直在看她,可她的目光卻始終看著窗外的街景。
車子停停走走,回到嘉苑的時候喬葉已經睡著了。他沒有叫醒她,示意司機先下車,他就坐在後排靜靜看她秀致的睡顏,一如那晚歡/愛之後他躺在她身側時那樣。
他將車窗打開,今晚沒有凜冽的冷空氣,嘉苑裏四季都有花期的是夜合花,流動的花香卷進車裏來,睡美人卻依舊不醒。
他記得她最喜歡夜合花的名字,晝開夜合,夜來相合,有種繾綣曖昧在舌尖心頭,似乎因愛而生。
花再美,也不及她的笑容半分,可是花有根,她卻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喬葉終於睜開眼,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致,“到了?”
“嗯。你在路上睡著了,就沒叫你。”
她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讓她想到那天在醫院裏體檢,她在容昭的辦公室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身上也是他的衣服,淡淡的鬆柏香氣,想忘都忘不了。
他們都以為那就是溫情,可是後來呢,又怎麽樣?還不是刺蝟一樣立起尖刺,彼此防備,互相傷害。
她聽見自己清冷的聲音告訴他,“以後用不著這樣,直接叫醒我下車就是了。”
她把衣服還給他,有意劃清界限,手扣住車門打算下車。
賀維庭卻不打算讓她就這麽走,握住她的手把她往回拉。她掙脫,他複又握住,像用盡平生力氣,讓她掙不開。
她隻覺得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像烙鐵一樣燙,想要擺脫,可他卻那麽固執,你來我往的拉扯,原本寬敞的車廂一下逼仄起來,悶得她透不過氣。
他的耐心終於到了盡頭,好不容易製住她的雙手,俯身過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好夢醒覺,幽恨懸生。喬葉驚惶地睜大眼睛看著麵前放大的俊雅麵容,四肢百骸像受了電擊一樣麻痹難受,動彈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段段:哇哈哈,看你個死傲嬌大麵癱怎麽搞定喬妹~
小桃酥(吐泡泡,眨眼睛):……?
段段:乖寶寶,長大記得找個老爸這樣百依百順的忠犬回來作倒插門,傲嬌麵癱的統統踢走~
蘇蘇:(╰╯#
第37章越陷越深
他也沒有閉眼,黑白分明的眸色中糅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眉峰都高高隆起,仿佛隱忍著巨大的痛苦,就那麽直直望到她眼裏去,像是要分辨她有沒有一絲一毫感同身受。
所以他吻的那麽狠,幾乎是噬咬著,不留餘地,恨不能將她拆吞下腹,吮得她舌尖發麻。
喬葉握緊拳頭抵在他胸口,想要把他推開卻根本是徒勞。她隻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重重咬下去,唇舌間立馬就有了血腥滋味。
可賀維庭連瑟縮都沒有,反倒像是被這種疼痛刺激得更加激切了,兩個人互相撕咬著,身體是繃緊的弓弦,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斷裂。
喬葉嗚咽,她不要他這樣對她,從過去到現在,他們有無數次的親昵,她從不曾抗拒他的靠近,但現在不一樣,她不想被他這樣對待!
她推他,打他,他本可以繼續鉗製她的雙手,暫時理智的人有種可怕的力道,她是掙不開的。可他還是鬆開了,任由她捶打,揪住他的衣襟就像揪住他整顆心,唯有唇上這絲力道不肯放,他想讓她冷靜,想讓她聽他說話,但她不肯,他也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什麽都說不出口。
最後他終於放開她,她唇色緋紅,眼波含淚,卻沒有哭出來,隻是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打得不重,也許她還是舍不得,可也已經令他別過臉去,無法再正視她一眼。
兩個人都怔愣了片刻,還是他先開口,“解氣了嗎?”
喬葉逼迫自己把眼眶裏的淚全都吞回去,聲音沙啞,卻想要尖叫,“賀維庭,你清醒一點!”
他不清醒麽?他怎麽可能不清醒,她這樣連名帶姓地喚他名字,多麽少見,他就是意識混沌地陷入昏迷也要讓魂魄清醒過來應她一聲。
“我很清醒。”他在黑暗中疏淡地看她,“你不就是氣我逼你吃藥麽?一顆藥丸換你這一巴掌,還不夠?”
不是說他做錯事麽,不是說一定要道歉麽?道歉就道歉,他都已經想好了,她卻一巴掌扇過來……真奇怪,並沒有打掉那些所謂的驕傲,也並不是那麽疼;他隻是覺得這樣也好,正好成全他,這樣換她那些心頭血和強忍的痛,誰也不欠誰。
可喬葉緩緩搖頭,緊貼著車門縮在角落,像看著一個怪物,卻還是字字鏗鏘的把話說出來,“我們今天不妨把話說清楚——我沒有氣你什麽,就像我回國不是為了重新遇見你,今天回來也不是為了跟你這樣。三年前是我的錯,我身上流著葉家的血,我不甘心私生女的身份妄想進葉家的門,所以偷走你的商業機密交給葉炳,讓你收購葉氏不成。我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居心叵測,騙了你一時還妄想騙一輩子,差點就把你帶進婚姻的墳墓裏去。沒了婚禮,掃了你和整個賀家的麵子,我很抱歉,很內疚,你這幾年身體愈發不好了,我知道是因為你氣我恨我,最好我永遠消失,咱們永生永世都不再見麵!可是怎麽辦呢……我是有一絲希望也要努力活下去的那種人,我要生存,還有放不下的責任,所以我必須得回來。我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也是因為內疚,是因為我想補償當初犯下的錯,並不是因為我還愛你。”
賀維庭冷冷地笑,隻是篤定冷凝的麵具分明已有了裂紋,“你不愛我?不愛我你會跟我上/床?你記得那天你有多熱情麽,我輕輕一揉就化成水一樣……”
“我喝醉了不是嗎?你也喝了酒,酒後亂性,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沒什麽稀罕。我想守著你隻是因為曾經對你不住,因為醫生的身份,治病救人,僅此而已,不包括這種離譜的方式。”
他坐在黑暗裏,雖然是端坐著,整個人卻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並不是因為她那一巴掌打得痛,也不是空氣裏的料峭讓他覺得冷,都不是……可到底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酒後亂性?強烈到不能控製的碰撞就隻被歸結為這樣簡單粗暴的四個字?
他固執地想,她就是氣他吧,氣他那麽直白的扼殺兩個人孕育孩子的可能性,所以他試著做出連他自己都感到絕望的假設,“如果我可以接受……你生的孩子,一起把他撫養長大,像段輕鴻夫婦那樣……”
不等他說完,喬葉卻忽然笑起來,像是憐憫又像是歎息地說:“你還不懂嗎?其實我比誰都不想發生那樣的事,那個藥,就算你不叫我吃,我也會自己去買的。”
賀維庭隻覺得聽到這句話之後有些恍惚,最後都不知是怎麽回到房間的。兩個人分道揚鑣,他隻記得她瘦削的背影,一點點融入夜色。
原來被徹底的否定和拒絕是這樣的感覺,說自取其辱也不為過,他終於明白了喬葉的感受——要不要孩子我心裏有數,但由對方說出來,真的很傷人。
原來自始至終不過是他自作多情,她從來就沒想過再跟他有更進一步的糾葛。
單間的地暖改造已經完成,喬葉從閣樓搬回去,再不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狀態,早晨起床之後,賀維庭仍舊是獨自一人坐在飯廳吃早飯。
他怔怔看著盤子裏孤零零的太陽蛋,對麵的座位上沒人再無話找話地跟他聊天:“你還是喜歡七分熟……”
他把秋姐叫來,“明天開始多加一份蔬菜沙拉,還有……牛奶換成豆奶。”
其實她說過的話,他全都記得。
夜裏他加班加到很晚,不知是不是最近都有按時吃藥和藥膳,他的身體不再玻璃似的脆弱,即使那晚跟喬葉起了那麽激烈的爭執,被刺激得心魂欲裂,也沒有生病或者暈倒。
他倒沒覺得有多麽慶幸,病了才能折騰她不是麽?現在她安逸了,他卻還是那麽難受,每天醒來都覺得煎熬,一直到夜裏吃安定才能睡著。
他嘲笑自己,她那天一巴掌,都沒能把他打醒,執念就像泥沼,越陷越深。
淩晨一點,後院裏她的單間還亮著燈。是的,他不僅自虐,還是個偷/窺狂,有意無意的總讓她處在自己視野能及的地方,那些孤立她的理由全都是自欺欺人。
平時她都早睡,十點一定熄燈,所以今天他看到那光亮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尋常,把吉鑫叫來道:“我有點不舒服,去請喬葉過來。”
沒想到吉鑫很快回來,氣喘籲籲,神色有些緊張慌亂,“賀先生,喬醫生有些不對勁,好像生病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還是我們直接叫救護車?”
賀維庭就站在窗口,手裏捧的玻璃杯都掉在地板上也顧不得,邊往樓下跑邊問:“老劉呢,叫他把車開出來!”
他沒病,喬葉倒病了,他高薪聘請的家庭醫生,病到要叫救護車的程度,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事?
他闖進她住的房間,她就躺在床上,臉色潮紅,裹著被子仍倏倏發抖。他已經什麽都來不及想,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溫度燙手,可是身體卻像處在極地冰雪裏一樣冷得抖個不停。
“怎麽會這麽冷?不是裝了地暖嗎,你怎麽還會這麽冷?!”賀維庭又驚又怕,他從沒試過這種感覺。
喬葉卻沒法回答他,她還有意識,睜開眼看到他坐在床邊還能認得出他來,可是想要開口,牙關都在打顫,說話斷斷續續,“打……電話……容昭,醫院……”
其實他明白她的意思,可還是牙都咬碎,“全世界隻有他隆廷一家醫院嗎?病成這樣了還指望他,他能飛過來救你的命?”
他狠狠撇過臉,“車子準備好沒有?”
吉鑫就垂手站在旁邊,“準備好了。要送喬醫生去醫院嗎?我背她過去吧!”
賀維庭早已將喬葉抱進懷裏,她很虛弱,本能地趨近熱源,像個受了嚴重驚嚇的小動物一樣瑟瑟發抖,怎麽都捂不熱,連他的體溫對她都無效。
她還發著高燒,他知道她比受了驚嚇還要嚴重百倍,似曾相識的狀況好像不久之前也見過,沒有這麽嚴重,她隻是疲倦、畏寒……
他打橫抱起她,竟然毫不費力,那晚親密無間的時候他也曾抱她到床上,整個人都像踩在雲端似的,他以為隻是浴望使然,現在才知道她是真的比他記憶中的還要輕。
這個女人……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他抱著她坐進車子裏,外麵氣溫並不算太低,他還是讓司機把空調開到最大,後排座椅有軟軟的靠墊,抖開來是個毛毯,他用它包住喬葉,連帶著自己大半個人也給蓋住,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可她還是冷得發抖。
大概她也覺得兩個人這樣的對比太滑稽,張了張嘴,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第38章想落跑?
賀維庭的唇緊抿成直線,像是隱忍著怒氣,懷抱卻更緊的摟住她,好半晌才道:“不管你的道歉是為哪一樁,我都不接受,所以現在你最好給我閉嘴!”
車子停在醫院的急診病區門口,賀維庭抱她下車,值班的醫生護士都認得喬葉,安排她臥床就將賀維庭攔在診室外,“病人交給我們,麻煩先生你在外麵等!”
他握緊拳頭,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到診室裏的情形了。司機老劉扶他坐下來,“賀先生,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有這麽多醫生護士照看,喬醫生她不會有事的。您自己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他呼吸急促,眼睛結滿血絲,額頭上也是豆大的汗珠,看起來很辛苦很不舒服的樣子。
可他隻是擺擺手,出門太匆忙,身上穿的睡衣還來不及換下,象牙白的襟口有一片濕痕,喬葉剛才就把頭靠在這個位置,現在已分不清是誰的汗水浸透了衣衫。
容昭很快聞訊趕到,到底是醫院的所有者,不久之前人人還以為喬葉與他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現在這樣的看似凶險的情況,自然第一個就要通知他的。
“小喬呢,她怎麽樣?”
賀維庭抬起頭來看著同樣焦急的一張臉,滿腔憤懣似乎終於找到出口,站起來一把就揪住了容昭的衣領,“你還問我她怎麽樣了!她不是剛來體檢過的嗎?她的身體怎麽樣你會不知道,你這醫生是怎麽當的?!”
容昭頓了一下,這回的確是他不對,“她的血清檢查報告剛出,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講……”
“你們一個兩個最近都是魂不守舍!”賀維庭咬牙,“那她到底什麽病?說啊,到底什麽病?”
容昭也有氣,撥開他的手,“你要真關心她,怎麽到現在才來問?她跟你走的最近,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身體不好你看不出來麽?也對,你就光顧著你那點仇恨和不甘了,什麽時候真正關心過她過的好不好,開心不開心!”
兩個優秀如斯氣宇軒昂的男人就這麽氣咻咻地在急診室門外對峙,最後還是容昭先軟化下來,聲音低沉,“是瘧疾,應該是她在非洲做無國界醫生的時候感染的,之前在潛伏期,其實她自己也有感覺了,才會來做身體檢查。”
偏偏實驗室臨時出了點問題,送檢的血液樣本全都不能用了,她又重新到醫院來了一次才送檢成功,耽誤了些時間;加上這多事之秋……他想著自己那檔子事,也心不在焉的,沒有在報告出來的第一時間就給喬葉送過去,不然也好早點擬定治療方案。
賀維庭像被抽光了力氣,“有沒有危險?能治好嗎?”
“能治,現在有特效藥,再加強營養好好休息,可以痊愈。隻是這病有傳染性,海城天氣濕熱,一年到頭都有蚊蟲作傳播媒介,為保險起見,她恐怕不能再住在你那裏。最好是住院隔離治療一段時間,病情穩定了再說。”
賀維庭苦澀地笑,難怪她剛才說對不起,原來指的是這個。他曾經刻薄地問她究竟得了什麽傳染病,她說總之不會牽累他,萬一染病,不用他說也會立馬搬出去。
她就是知道她可能得了瘧疾,沒法再住在嘉苑作他的家庭醫生了,才向他道歉。
她真傻。
喬葉高熱退了,在病房裏倦極睡過去。這一覺睡了很久,而且極為安穩,連夢都沒有,要不是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真想就這麽一直睡下去,永遠都不要醒。
賀維庭坐在床畔的椅子上握著她的手,見她睜眼,才把她的手放回被單下麵,淡淡道:“終於醒了?”
他依然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尤其是在醫院這個環境裏,並不因為如今是守著病患就有所緩和,甚至溫柔一點、熱絡一點。
喬葉想要坐起來,卻渾身酸/軟撐不起身,他才探身去扶她。
她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然我應該在哪裏?”他顯得很坦然,就像剛才明明緊緊攥著她的手,撫過、吻過,但說放也就放開了,並不多做解釋。
“你別忘了是誰送你到醫院來的,又是誰給你換的衣服。你以為你是從一開始就這麽清清爽爽地躺在這兒的麽?”
經她這麽一說喬葉才反應過來,她高熱、寒戰,汗水早把衣裳都浸濕了,意識模糊不清的那幾個小時裏確實是非常不舒服的,可是眼□上的衣服卻換了新的,幹淨清爽。
她有絲窘迫和緊張,賀維庭全都看在眼裏,嘲弄道:“你怕什麽?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還怕我占你便宜?”
他別過臉去,掩飾臉上那一絲淡淡的紅暈。衣服是他讓老劉帶過來給她的,換卻是請的女護工幫的手,他不肯離開病房,在旁邊監督而已。
他就是要讓她誤會,讓她以為兩個人又親密無間,她最難堪軟弱的時候都是他在身邊,省得她又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喬葉朝他微微頷首,“謝謝你。”
他輕哼一聲,“之前是對不起,現在又是謝謝,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
喬葉不說話,隻是一味看著床頭桌上的礦泉水瓶。之前因為大量出汗,身體脫水,她嗓子渴的快要冒煙。
賀維庭細心地幫她把水倒進杯子裏,放到她手中,“慢點喝。”
她一口氣喝了兩杯,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看著她把水喝完。
“是因為這個吧?”他忽然開口,眼睛幽深如海,“是因為這個病,你才說那種話,不打算生孩子是嗎?”
喬葉怔了怔,“你是說,瘧疾嗎?”
她其實還並不肯定,自己得的是不是這個病,隻是從症狀來看,八/九不離十。
“嗯,要怪就怪容昭那家夥沒有及時把檢查報告通知你,延誤了治療。”
她昏睡期間,他上互聯網了解這種病症,當得知病情有可能導致病人死亡的時候,又恨不能把容昭揪到麵前狠揍一頓。
她笑笑,“現在知道也不晚,醫學發展到今天瘧疾已不再是絕症了,在非洲算是很常見的傳染病。我們帶去的氯喹、青蒿素雖然都很便宜,卻能有效的幫到那些病人。”
回憶起帶給她可怕疾病的工作經曆,她臉上反倒漾起光彩。
賀維庭沒有打斷,隻是傾聽。她很少跟他說起在非洲工作的那幾年,或許他們都在逃避那些歲月——他飽受煎熬,她卻自由自在,怎麽看都是她對不起他。
可現在看來,她不是沒有苦楚和艱辛,隻是其他的人無法得知。
她靠在床頭緩緩地說著:“我還記得我第一年到非洲的時候,遇到一個快要臨盆的孕婦,也是因為瘧疾持續發燒,我們一直猶豫到底要不要給她做剖腹產手術。她情況很不好,後來性命保住了,卻沒能留住孩子。”
她似有遺憾,“我們一直都有些自責,要是判斷再準確一點,迅速一點,結局也許會有所不同。”
見賀維庭不說話,她朝他笑了笑,“其實非洲有很多這樣的孕婦,在缺醫少藥的條件能保全大人和孩子的也不少。我隻是想告訴你,就算有瘧疾,也並非不可以懷孕,我說不想懷你的孩子也並非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受一點,你姑且就這樣想吧!”
賀維庭變了臉色,“喬葉,你夠了沒有?”
喬葉已經不再看他,目光調向窗外,“你先回去休息吧,這病說大不大,但好歹是有傳染性的。你身體免疫力低,要特別留意不要被感染。我毛遂自薦作你的家庭醫生,原意是想照顧你,讓你健康快樂一點的,可是現在看來卻是事與願違。也許這就是天意,我們連醫生和病人的這點緣分都沒有了,強求對大家都沒好處。”
賀維庭似乎頗費了一番力氣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怒極反笑,“喬葉,你想中途落跑,就這樣辭職不幹了?你當我賀維庭是什麽人,嘉苑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不要忘了,你還預支了三百萬的薪水!”
“我是為你著想。那三百萬……我會想其他方法還上。”
賀維庭冷笑,“怎麽還?找容昭借,或者找葉家借?你想的可真簡單。那我也不妨告訴你,現在要還就不是三百萬了,而是六百萬。違約金跟預付款的金額一樣多,那份合同你沒好好看麽?”
她的確是沒好好看,當時隻想著能就近照顧他就好,欠的債要還,她想的就是這麽簡單。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兩個人要以什麽麵目繼續相處?
“你考慮清楚。”他反倒篤定了,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她,“我想就算你去找其他人借,也應該籌不到這六百萬來還給我。不如想想怎麽把身體養好,留在我身邊……繼續還債。”
最後一句話他微微躬身,故意說得有幾分輕佻,曖昧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
他就要這樣激她,沒有一絲生氣的喬葉,實在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39章生變
喬葉在醫院裏住下來,說是隔離治療,卻每天都能見到賀維庭。她也不問他是怎麽做到的了,好歹也是醫院的大股東,他要堅持的話就算容昭不準他來,院長黎書華也還得給點麵子。
不發病的時候她其實感覺不到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地方,閑得發慌,想起容昭跟她提過手頭有些論文文獻需要翻譯,她現在有空正好可以做,就聯係了他。
容昭帶著優盤和打印出來的部分文本到她病房來,見她衣衫單薄,蹙了蹙眉頭道:“怎麽穿這麽少?小心著涼又該發燒了。”
她笑笑,“醫院的空調開得這麽足,哪裏會冷呢?其實我畏寒完全是因為這個病,現在好多了,證明在一點一點康複啊!那天高燒過後真是出汗出怕了,現在這樣正好。”
他們大概都想到了那天賀維庭過激的反應,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連幫她換掉貼身衣物都不肯走開,頓時都有點尷尬。
“資料都在這裏,我知道你英文程度好,學術方麵也很得力,但現在畢竟是病人,休養好身體才是第一位的,不要太勉強,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不會少你酬勞。”
喬葉搖頭,“這次住院多虧了師兄你的照顧,我都還來不及感謝你,還跟我談什麽酬勞呢,不過是閑得難受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罷了。做好了當是報答,做不好還希望你多包涵。”
容昭看著她,欲言又止,但最終沒再多說什麽,隻囑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他好像有意躲避她,兩人見了麵也是寒暄之後就陷入無話可說的尷尬,喬葉也察覺了,並沒有追問為什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他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出來。
賀維庭看到她居然在病房裏對著電腦又開始寫寫畫畫的做翻譯,反應很大,直接沒收了她筆記本電腦的電源線。
“你嫌命長是不是?病都沒養好又開始做這些傷神費腦子的事,容昭給你開多少薪水讓你這麽兢兢業業地為他賣命?”
她試著耐心跟他解釋,“這病不發作的時候可以正常工作生活,不需要整天臥床休息。我也不是為了錢才幫師兄做這些……”
“不是為錢就是為情了?怎麽,你沒看出來他最近魂不守舍的好像心事重重麽?這次你入院他也不像之前那麽熱絡地圍著你轉了,照理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麽好的機會他不應該錯過才對。難道是見你得了瘧疾,有所顧忌,這麽快就放棄追求了?”
話裏話外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喬葉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多作解釋和揣測,隻淡淡地說:“師兄不是這樣的人。”
她幫容昭辯解,他總歸是很不高興,電源線沒收了就不肯還給她了。
她隻好去醫院的圖書館借,那裏的管理員跟她很熟,也準備了多餘的電源線借給去借書小坐的醫務人員。
工作時間的圖書館裏人很少,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賀維庭。他麵前的桌上攤開一本厚重的書本,深灰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色襯衫的長袖卷到肘部,露出那塊熟悉的腕表,修長白皙的手指撐在頰邊,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鑲上一道金色的絨邊,就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她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就是在看書,包括重逢的時候也是。她剛剛才覺得也許他們是真的沒有緣分,可命運卻又偏偏給他們製造了那麽多巧合,想避也避不開。
她低聲問管理員賀維庭借的是什麽書,回答說是關於瘧疾等非洲流行病的著作,那麽厚的一本,英文原版的,除了醫院的圖書館和專門的文獻書店,外頭很難找的到。
喬葉遠遠望著他,看他修長的手指一頁頁將書本翻過去,微微蹙著眉頭,認真的神態絕不亞於審議一樁價值百萬千萬的生意。
百感交集,她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心髒難以抑製地加速躍動。原來不管過去多少年,她仍然無法克製自己對這男人動心動念。
醫院的日子不好熬,喬葉終於明白為什麽賀維庭那麽反感住院。
她用藥的治療效果很好,加上飯菜都是秋姐每天給她送來,還有親手熬製的靚湯,她氣色好了不少,臉上也豐潤了些。
秋姐感慨道:“這樣多好,健健康康的,能吃能睡,比什麽都強,人也更漂亮更有精神了。要說呢,咱們小賀眼光真好,喜歡的是喬醫生你這樣的,不是那些一副空架子的鶯鶯燕燕。這回好了,你們就和好了好好過日子吧,你別看他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不知道多緊張你,那晚見你病成那樣,眼睛都紅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你住院這麽些天,他醫院公司兩頭跑,人都憔悴了一圈。以前讓他來醫院一趟多難啊,現在是為了喬醫生你,他好像什麽都不怕,都不在乎了。”
喬葉聽得心裏難過,可又不知該怎麽說。秋姐看她似乎有苦衷,安慰道:“是不是怕家裏不同意啊?你是擔心他姑姑反對嗎?哎,賀姑娘不是壞人,可能有時候態度強硬了點兒,也是一心為了這唯一的親人好。你們倆真心為對方好,她不會硬拆開你們的。”
賀正儀一輩子沒結婚,按當地的習俗秋姐他們仍稱呼她姑娘。喬葉從沒怨過別人,隻是當年的事,賀維庭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她也不方便透露太多。
她出院的時候,已經臨近農曆新年。賀維庭派了司機老劉和秋姐來接她出院,很明確地告訴她哪裏都別想去,她隻能回嘉苑。
他有時霸道起來,完全不講道理。她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接到了語音信箱,公司的座機轉到了吳奕那裏,他告訴她賀維庭是跟江薑去了外地出差,但很快就會回來。
吳奕聽起來有些緊張,還想多解釋幾句兩人隻是公事,大概是怕她誤會。喬葉笑了笑,賀維庭公私分明,她也並沒有吃醋的意思,隻是有些無奈。
坐在車上的時候有電話打進來,來點顯示是沈念眉,她心頭突突一跳,接起來,就聽念眉在那頭哽咽:“葉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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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維庭跟江薑在異地結束了一場持久而艱難的談判,他鬆開領結,淡淡道:“我希望這是今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需要我親自出馬的case,新年過後你要還是覺得在北方市場沒法獨當一麵,賀氏大概隻有關門大吉了。”
本來也隻是開玩笑的話,他難得帶了絲調侃,要在平時江薑早笑出來,信心滿滿地給他立下軍令狀。可今天她卻隻是一徑沉默,過了很久才掩飾地笑了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要是我走了怎麽辦?公司離了誰都可以,唯獨離了你不行,你才是賀氏的核心。”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有新的打算麽?有人想來挖角?他給什麽條件,我可以保證肯定比對方給的高。”
她好笑,“你可真直接,別告訴我平時你跟喬葉說話也是這樣。”
賀維庭不語,還真讓她說對了,他跟喬葉現在動輒就是講條件,什麽手段都用上。
江薑長長籲了口氣,“你別瞎猜,當年我簽賀氏的時候就沒打算這麽快挪窩,更何況這幾年你和董事長都待我不薄,飲水思源,我才不做白眼狼。”
“那是為什麽?”
“也沒什麽特殊的原因,也許隻是因為我是個女人吧!”她看他的眼光有些複雜,“很多女人到我這個年紀孩子都上幼兒園了,其實我也想有家庭和孩子。如果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事業可能需要適當地為之讓路,我得有這個心理準備。”
賀維庭有點困惑,“可你還沒結婚……這麽說你是有了交往的對象?”
江薑沒回答,這時賀維庭的手機響了,她示意他先接電話。
電話是秋姐打來的,語氣十分焦急,“賀先生,你在哪兒啊?我也不知是不是說錯了什麽……喬醫生今天剛出院回來就在房間裏收拾行李要走,我和老吉怕是攔不住她,你快回來看看吧!”
賀維庭臉色大變,“你們先拖住她,我馬上就回來!”
江薑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沒事,我們的機票幾點?現在立馬改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去。”
江薑擰眉,“好,我打電話讓票務公司改……”
他已經一分鍾都不願意等,拿起隨身的公務行李箱就往機場趕。
南北貫穿有十幾趟航班每天往返海城,可臨時改簽已經沒有頭等艙了。賀維庭擠在經濟艙狹小的座位裏,他的腰背坐久了無法舒展就會僵直疼痛,可這一刻他也全然顧不得了,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喬葉這女人要是再敢就這麽走了,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帶小小丸子去看了呆萌的大黃鴨,被治愈了~所以我說我下麵要開始寫點溫馨有愛的了,你們信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