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元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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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陰風飄過。
屋內靜得沒有一點聲響,清河放下手中執起的毛筆,自嘲地笑了下,怎麽會竟將那人的戲言當真?他走到窗邊,就要打開緊緊闔住的窗戶,剛露出一絲縫隙——
‘砰’!
一聲巨響,窗戶重新關上,因為劇烈地震動,一些細碎的木屑隨之落下。清河微微眯眼,屋內依舊空蕩蕩的,除了他空無一人,他卻詭異地感覺到好像多了一個人,脊背後方涼颼颼的,一隻看不見手不知何時從他的脖頸後方纏繞至喉頭,用力卡緊。
清河沒有絲毫慌亂,指尖冒出一點青色的幽芒,就要點在那隻手上,就在此時,層層水浪仿佛突然沒入屋中,流淌在每一個角落,所有的家具,裝飾隨著水流滋潤,在空間中漸漸扭曲,安靜簡單的屋子不再,轉而代之的是青山綠水,風景如畫。
一步踏出,世界漸漸變得清楚,雄壯的山脈,孤立的懸崖,還有時不時飛過的蝴蝶,宣告著這個世界的與世無爭。
修長冰冷的雙手變成肉乎乎的小粉拳,低頭看著身上,桃粉色的小袍子,金縷編織的厚底小軟鞋,清河發現無法運氣飛行,便快步走到河邊,河水裏倒映著一張粉妝玉琢的小臉,眉眼精致如畫,這副麵容,明顯不屬於他。
似乎有幾分熟悉。
清河閉眼想了幾秒,五官輪廓在他腦海中慢慢放大,漸漸和一個人的容顏有些重合。
“小林子。”
遠遠地有人叫了聲,他睜開眼,看到一道身影慢慢靠近,身穿白衣的男子,俊朗儒雅,一身風骨,白衣男子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清河厭惡地別開頭。
男子絲毫不在意,仿佛已經習慣了似的,輕笑道:“是不是等了很久?”
“還好。”兩個字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清河有一瞬間的驚訝,他的肢體動作,語言並沒有遵循腦內下達的命令,反倒像是被|操縱的木偶一般,一舉一動都是提前布置好的。
清河迅速冷靜下來,分析目前的情況,現在的他,似乎附身在幼時的公儀林身上,眼前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幻象,隻是尚不知道如何走出去。
“走吧。”白衣男子牽起他的手,清河妄圖甩開,卻是無濟於事,隻能隨著他一步步翻山越嶺,走到一半時,白衣男子忽然停下腳步,“沿途風光雖然好,但走多了也讓人覺得乏憊。”
話音落下,清河的身子被一股大力卷起,踏在一片水霧凝聚的白雲上,四周看上去綿軟無力,腳下卻如履平地,正當他的目光凝聚在周遭時,這片白雲突然淩空而起,驟然前行,如同一葉孤舟駛向廣闊的海麵。
很快的,腳下原本巍峨的山脈凝聚成彎彎曲曲的曲線,從天空看去,隱隱有一個山門坐落在不遠處最高峰上,山峰高聳入雲,周圍隱隱約約可以看出布了嚴密的陣法。
“好看麽?”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清河依舊冷著一張臉,好像這具身體的主人隻有這一個表情:“尚可。”說完後,小手伸出,“我要的東西呢?”
“別急,”白衣男子看上去極具耐心:“你還太小,七喪劍煞氣太濃,現在的你,沒有辦法完全掌握,強行運劍,反會被劍的煞氣吞噬。”
原來公儀林還真有從小練劍的想法,清河依舊無法操控自己的語言和身體,隻能機械地繼續隨著仿佛被安排好的台詞開口:“我現在就要。”
“這樣麽,”白衣男子摸摸下巴,手搭在他的肩上,“倒是有一條捷徑。”
清河剛準備說些什麽,便感到胸前一陣尖銳的疼痛,迅速且突兀,他不由低下頭,粉色的小袍子先是沾染一滴血,像是梅花,爾後梅花漸漸綻放,一瞬間爆裂,無數的鮮血從胸前的窟窿流出,那根穿破自己心髒的手指抽出,隻有指甲尖的部分沾染了些血跡。
白衣男子拭幹手上的血跡,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說道:“凝聚鬼修之身,掌握陰陽之力,若是你能做到,便能‘死而複生’,成功掌控七喪劍,若是做不到,這片山脈便是你的埋骨處。”
從雲端墜落是什麽感覺?
清河從前隻翱翔在天空中,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畫麵,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他快速墜落,他卻能清楚地看見一個人站在白雲上,那人漠然俯視著他,沉入崖底。
一聲悶哼,全身上下的骨骼全被震碎,清河努力睜開眼睛,疼痛漸漸消失,周圍的景致陌生又熟悉,他慢慢支撐起身,站在一片青草地上,有些納悶地檢查著這具身體,胸前剛剛被穿破的血洞已經不再,連血的痕跡都沒剩下一星半點。
“小林子。”
他驟然抬頭,遠處一白衣男子走到他身側,摸摸他的頭,又是條件反射地閃躲,“是不是等了很久?”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語調。
清河無力抗拒,又隨之走到半山腰,踏上那片水霧凝聚的雲彩,再次被穿破心髒摔落懸崖。
沒有絲毫邏輯的重複,人的神態舉動也是固定,清河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出高明的幻境,再高明的陣法也有陣眼,再高明的幻術必然也會有破綻,他沒有再將注意力放在白衣男子身上,而是密切注意注意周圍的景象,參悟這片幻境的‘陣眼’
當經曆過六次死亡,第七次站在白雲上,他伸出手,再次說出那句話:“我現在就要。”
隻是這次,他沒有等白衣男子說出後一句話,五指成爪,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沒入胸腔,掏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拋下雲端。
隨著他整個心室隻剩下一個血洞,眼前看見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臉龐隨著腳下水霧凝聚的白雲一齊破碎,整個世界隨之分崩離析,所有能看見的地方都漸漸坍塌。
青山綠水不再,依舊是修長冰冷的雙手,他還站在原地,寸步未挪,房間裏任何東西都有沒有改變,地麵幹淨,哪裏還能看得見水流,唯一有所變化的是,是窗前多了一道拉長的黑影,隻能看出是一個人的輪廓,夜晚看來,十分駭人。
清河卻毫無所懼,坐下來與之交談:“幻境製造的堪稱天|衣無縫,將陣眼放在‘本體’上,是最成功的地方,也是一大敗筆。”
若是能下狠心,就不難走出幻境。
黑影延伸到桌邊,模糊的身影逐步消失,公儀林的容貌逐漸清晰,他給自己倒了杯白水,卻沒有直接喝:“陣眼,無非落在天空,大地,或是人身上,但試問這世間能有幾人刻意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
白皙的手指沾了些水,在桌上輕輕轉了一圈,一個完美的圓就此形成,隻聽他輕輕念道:“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清河抬頭,恰好看到公儀林垂眸,眼波流轉,這句話在他口中帶著無形的蠱惑,仿佛能將人的魂勾去,“我討厭回憶那一段記憶。”公儀林緩緩道:“從前也有好幾個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他們中沒有一個活著從幻境中走出。”
“幻境裏的那個人,他是誰?”沉默半晌,清河問道。
隻有用真實的回憶加上高明的幻術,才能布下如此精妙的幻境,他毫不懷疑,那是公儀林曾經經曆過的。
公儀林唇角一勾,抬眼看他,自帶風流:“我的大師兄,你可以將他看作,成就我的人。”
“他殺了你。”清河陳述事實。
“非他本意,”公儀林直起身子:“至少不是因為他當時說出的那荒唐的理由。”
清河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對他口中的大師兄很是敬重,他覺得有些可笑,怎麽會有人在被視作至親之人一指滅殺後,還替對方找借口。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公儀林支著頭靜靜看著他,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師兄是走一步能想之後千百步怎麽走的人,而且極其護短,看人不是看一時所見,況且後來我不是也成功凝聚鬼修身,那段時日渾渾噩噩,意識幾乎消散在天地間,但我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精血護住我的神魂不滅。”
清河輕輕蹙眉。
公儀林搖晃著杯中的白水,看著裏麵震蕩起的浮波,“如果有天你一劍殺了我,我也會為你尋個借口。”
兩人的視線交匯,對方視線很是嚴肅,公儀林擺擺食指:“說笑的,這世上能殺了我的人,要麽死了,要麽還沒出生。”
他站起身子,腳下很輕,仿佛浮在半空中,這隻是他的一道元神,至於本體,不知在長門的哪個地方,清河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原因,他殺你的原因。”
公儀林回過頭來,微微一聳肩:“不清楚。”眼見後者的眉頭要皺得更深,他補充道:“我沒問過。”
信人便不疑。
多少人難以做到的一點,卻出現在一個可以稱作狡詐之徒的身上,清河忽然有些嫉妒那個幻境中見到的白衣男子,想將這份信人掠奪到自己身上,若是有朝一日,這雙風流的桃花眼用認真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他身上,不知是何種風情?
眼見那道元神就要消散,他驟然開口:“你現在在那裏?”
公儀林眨眨眼:“一個亡命之徒,當然是隱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攤手:“傀儡門的弟子這幾日也在長門集結,過早暴露行蹤對我百害而無一利。”
清河手在桌上輕輕敲擊:“我收到消息,最近想要你消息的人不少,其中還有幾個看上去應該同你毫無交集之人,比如…狂刀門的周天北,玄冰宮傳人上官語冰,還有最近聲名鵲起的一些門派天才。”
公儀林想到之前李星宗交到自己手上的名冊,眼中寒芒一閃:“有時你不去惹麻煩,麻煩也會自動找上門。”
“你知道就好。”
公儀林笑容帶著些輕蔑:“非常時刻就要用些非常辦法,一一等著這些人找上門是傻子才會做得事情。”
清河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必然在打什麽壞主意。
果然,公儀林用著陰森森的語氣開口,“毒這種東西,往往能起到一勞永逸的效果,我雖然不擅長用毒,卻有一隻能馭千萬毒蟲的蠱王……”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咬牙切齒道:“那隻嫌貧愛富的死蟲子,一旦跑出去就不知道自己爬回來。”
實際上,蠱王在離開公儀林的日子裏過得相當滋潤,不用坑蒙拐騙就能有免費的房子住,免費的食物吃,蟲生不能更美滿,如果能掠過那些詭異的夢境,和時不時心中無端升起的酸澀感,他覺得自己陪著原主人征戰天下、稱王稱霸的夢想,便會在這樣的日子中漸漸腐蝕,枯萎。
頭上的樹葉沙沙作響,蠱王眼睛眯成一條縫,望著不知何時坐到身旁樹枝上的紫晶龍王,語氣很是感慨:“能在這幾百棵樹,成千上萬的綠葉中找到我的存在,你也是偉大的存在。”
紫晶龍王語氣輕飄飄的來了一句:“不難,你比較胖。”
“……”
紫晶龍王親自示範了一個錯誤的撩漢方式,並且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此後長達一炷香的時間,任憑他如何有意無意地刷存在感,蠱王都沒正眼瞧他一眼。
這場單方麵的冷戰持續到最後,以紫晶龍王一句‘明天的食物自己負責’為告終,蠱王頃刻間轉換了態度,尾巴輕輕抽了下紫晶龍王的袍子,爾後勾了勾,轉成一個小圓圈賣個萌,討好地看著他。
……紫晶龍王真心覺得這個變臉的速度是受公儀林的影響,心裏又默默記下一筆小黑賬。
“你難道沒有發現最近我都瘦了。”蠱王抱怨的嘟囔一句。
紫晶龍王看著那粗了一圈的小尾巴,發揚沉默是金的美德,沒有拆穿。
深深歎了口氣,蠱王變本加厲賣弄自己博同情的尾巴尖,“我簡直心疼我自己。”抖抖肉乎乎的身子,蠱王納悶地看著紫晶龍王,“你怎麽不說話?”
紫晶龍王想了想,含蓄道:“本座隻是心疼自己的耳朵。”
蠱王:“忠言逆耳利於行,”他誠懇建議道:“所以你要對我加倍的好,至少夥食得管夠。”
聞言紫晶龍王心中一動,指尖戳了戳晶瑩剔透的蟲身,蠱王不滿地搖了搖身體,他方才停下這種惡趣味,“明天起給你加餐。”
蠱王聽見他的保證,興奮地身子彎出一個弧度。
紫晶龍王看著這一幕含笑不語,當然要喂好,養肥了才能吃。
可惜現在蠱王還沒有看透龍族性yin的本質特征,它隻關注眼下的利益,比如明天吃什麽,有什麽好事會發生,在這一點上它同公儀林完全不同,哪怕是知道要發生什麽,也是順其自然,不施加外力進行幹擾。與其讓他為未來建造一副藍圖,他寧願想想明天的太陽是否照常升起。
公儀林則恰恰相反,他能預測天地大勢,對任何一件事都進行精密的部署,事前便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製定應急方案,在他手中,十件事能成,絕對每一件都少不了人為的幹預和推動。
夥食有了保障,蠱王身子一癱,趴在樹葉上,懶洋洋地眯著眼,開始獨自瞎捉摸紫晶龍王每次是怎樣找到它的蹤跡。
時間他們中間慢慢流淌,誰也沒有打破這份靜謐,直至天空中飄落第一滴雨珠,隨之而來開始降落的小雨,淅淅瀝瀝地墜在葉子上,蠱王感受雨水濺起的水花在身上綻放,享受難得的涼爽。
紫晶龍王:“既然能化形,為什麽不化?”
蠱王搖搖頭:“一來又不是人山人海,缺少觀眾,更重要的是像我這般玉樹臨風,萬一讓別人自慚形穢怎麽辦?”
其實這話說出來未免包含著一些安慰自己的心思,原本蠱王以為自己的化形必定是英俊瀟灑,俊朗剛毅的冷酷男,誰料真相如此殘忍,化形後卻是如同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
夜淒涼,雨瀟瀟。
冷風卷起紫晶龍王的袖袍,他今天外麵穿著一件寬大的鬥篷,一頭妖異的紫發在月光下淩亂飄揚,格外妖媚,“如果你現在你化成人形,本座便告訴你每次尋到你的方法。”
蠱王眼中亮閃閃的,“當真?”
好奇心總能輕易擊碎理智和原則這種自己給自己製定的條條框框。
紫晶龍王頷首。
幾乎在他點頭的一瞬間,原本空蕩蕩的身邊升起光幕,光芒散去後,驟然多出一人,一身綠衣,最令人稱奇的是那張格外美麗的容顏,短暫的呼吸間就能惑人心神。
“現在…可以說了。”蠱王坐在他身邊,隨手摘了片葉子放在唇邊隨意吹了一曲小調,悠揚悅耳,仿佛三月飛花。
雨落後的夜晚,總是多了一份秋意和詩意,紫晶龍王褪下自己的鬥篷,自然地搭在蠱王身上,他的身形本就要比蠱王高大一些,完美地將對方的身體罩在鬥篷下,蠱王的臉在這件不合身的鬥篷襯托下,顯得更加精致小巧。
他低頭,係上帶子的一刻在蠱王耳邊輕聲道:“這個動作,我想做很久了。”
溫熱的呼吸,耳側的肌膚變得滾燙,蠱王一時間不知要將手放在哪裏,隻能別過目光,減輕一些尷尬和酸楚,冥冥中,他好像生出一分釋然。
不知哪來的勇氣,它猛地抬頭,險些和紫晶龍王的額頭重重撞在一起,它渾然沒有察覺到,脫口而出道:“遮風擋雨,固然安穩美好,隻是我不需要。”
說完,心中像是一塊重石落地,如果憑空出現一個人,對你不計較,沒有緣由的好,它心再寬,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
“你誤會了。”紫晶龍王放下手,開口道。
一時間蠱王的心中說不出是坦然還是失落。
“山雨欲來,”紫晶龍王道:“你既不能獨善其身,本座便同你風雨同舟,至於遮風擋雨…本座的眼光還不至於看上那麽弱小的存在。”
蠱王心中一震,眼角的餘光掃到紫晶龍王英俊的側臉,驀然想到公儀林很久之前無意間說的一句話:情話繞耳,山盟海誓遠比不上攜手共進。
話說開了,便不能再嬉笑鬧騰,裝傻充愣,蠱王現在卻不想立刻麵對,用了最常見的方式,將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你方才不是說要告訴我,每次是如何識破我藏在哪篇葉子後麵。”
紫晶龍王定定看著他,蠱王被他看得不太自然,重新化作一隻蟲子的模樣,貼在葉麵,不知是不是有了雨水的原因,它能清楚感知到綠葉中每一條脈絡的走向,“不願意說就算了。”
是他心急了。
紫晶龍王沒有再逼他,手指輕輕在前方綠葉交纏的一處虛空一點,蠱王這才注意到,那周圍的葉子全部都是有著大大小小的咬痕,沒有一片完整的。
“如果你能不那麽貪吃,找起來便沒這般容易。”
又吃肉又食草,有時紫晶龍王都要懷疑它究竟是什麽奇特的種族,還是說,隻是它是這樣。
蠱王絲毫沒有對這些被啃得七零八落葉子生出慚愧,理直氣壯道:“嘴長在我身上,我愛咬哪裏咬哪裏。”
愛咬哪裏咬哪裏?
紫晶龍王嘴角旋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隨你。”
……
不是所有的雨夜都能過得如紫晶龍王和蠱王一般愜意,至少現在公儀林不是。
幾粒飽滿的種子攤在桌子上,這還是上次在不死聖地邊飛塵給他的幾顆種子,公儀林從前就對邊飛塵種出的白菜很有興趣,靈氣充裕,吃下甚至堪比靈藥,能幫助修士修行。
隻是公儀林目前研究非關農作物的種植,而是毒理,如何能讓這顆種子長出的白菜帶毒,讓人毫無防備服下,才是他感興趣的,也是現在迫切需要的。
兩指攥住渾圓的種子,對著燈光細細看了一陣,並沒有想出什麽好主意,要說下毒沒有比讓蠱王出場更加合適的選擇,可惜他不了解名單上那些人真正的修為,在沒有交過手之前,一切資料都可能被杜撰,冒然派蠱王出馬,不是一個好主意。
在公儀林琢磨如何害人的時刻,清河卻在燈下細思其他事情,多數是和公儀林有關,不得不說,公儀林是一個很難被人忽視的人。更何況一路走來,煉化龍骨,閱盡山河好景,天苑還多出一尊仙傀,明明對方才是善於謀劃的類型,看下來占便宜的卻像是自己。
砰砰砰,門被敲響。
“進來。”清河收起思緒,出聲道。
進來的人穿著灰色長衫,肩頭被薄雨浸濕,卻沒有絲毫在意。
“有結果了?”清河望著來人,淡淡開口。
蔚知摘下頭上的鬥笠:“之前收到的消息總會先一步泄露,果然是負責聯絡的人中出了個叛徒,費了點時間重新清理了下。”
清河‘嗯’了聲,“這種事情,你自己處理就好。”
見他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狀態,蔚知不由詫異:“可是天苑出了什麽事?”
清河搖頭,猝不及防問道:“如果你無意間欠下一筆人情,怎麽還最好?”
“送一兩件寶器。”蔚知毫不猶豫道。
清河蹙眉,想到公儀林得寸進尺的性格,道:“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有寶器相贈,說什麽也會想辦法為自己謀得五六件。”
“竟這般貪心,”蔚知不知想到什麽,開玩笑道:“五六件寶器,還個人情太不劃算,如果是個女子,幹脆掌教娶了她算了。”
“娶了他?”清河目光微閃:“那豈不是成了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