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波起
字數:4767 加入書籤
“行了,行了,我們去放掉吧。”婉容抱著河燈站起,寫字的一麵緊緊靠著衣服,髒了衣服也不管,這是打死不讓人看到一眼。
李君瑞點頭,隨後指了指後麵道,“那邊人少,去那邊?”
婉容墊腳看了看,同意了,人少才好呢,少一個人,就少一分被人看到的危險。
“走吧,快走吧。”婉容心急如火,抬腳就走。
李君瑞指點的那處,果然人少,三三兩兩就幾號人,明明這邊河道開闊,還有踏腳的石台,比那邊人潮洶湧的地段,好上太多,難道其中有什麽說法?
婉容不過是略一思索,就放開了,她也不是真相信這個,不過是來都來了,不湊趣不是白來一趟。
“我先放,我先放。”婉容用火折子點亮了河燈燭火,走到河灘子邊一塊相對平坦的大石頭上,剛要蹲下,有人就從背後用手攬住了她的腰。
這是怕她一腳踩空掉下去,婉容明白的很,卻是想到了別個,“你可別看啊,”她用手蓋了字麵,回頭警告。
“小心著手,”李君瑞隻是看著她的眼睛。
“知道了,”剛才一晃,差點被燭火灼了手皮,見人真沒意思看,婉容嘻嘻哈哈算是受教。
蹲下身,輕輕的把河燈給送到了水裏,搖搖曳曳的,竟然一脫手,就行了不少路出去。
婉容目測安全,除了燭火忽明忽暗,再沒可能被人看破,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道,“該你了。”
“你來吧,”李君瑞連個腰都不準備彎了,遞過手就給了她。
婉容看看他又看看河燈,對於他的不解風情又有了更深的認識,冷嗤了一聲嘖嘖道,“真有你的。”
麵上盡管不屑到死,手底下到是不慢,乖乖的接過,去給他放河燈去了。
看著船燈搖搖擺擺的沒入河道中,一前一後的兩隻,順水流淌入河心,婉容忍不住雙手拜拜,竊竊有聲道,“保佑大閔朝國泰民安……保佑,保佑……”
當晚婉容頂著一額頭的劣質墨水回去了,等到要換洗的時候,才發現自身的慘狀。
“怪不得老是聞到一股臭味,原來頂在了腦門上……您就這麽忍心,讓我丟人現眼。”婉容憤憤不平的跟泡在池子裏不知多舒坦的某人對質。
某人的手從水下抬起,滴滴答答落下水澤一片,下一刻便移到了她的額上,屈指在上頭抹了一把,一手的烏黑。
婉容更氣,隨手一抹,照樣是一手的黑墨,眼珠子一轉,急速出手,大笑,“給你吧。”
她本意是想糊他一臉,自然,這等惡作劇想實現很難,結果是自動送去入了懷,摻合著歡笑,驚叫,緊跟著水聲大作,氣韻綿長。
過到深夜,有人掀開床幔一角,從床上起來,隱現光暈流轉的一方世界,一段極致雪白的藕臂,疊在了燦金龍鳳團錦的被麵之上,烏黑發絲蜿蜒直下,如雪堆了一層,桃腮杏麵,□□無邊。
起來的人想是不放心,回頭看了半晌,還是把那段藕臂挪進了被子裏,隨後俯身低頭輕輕在她額上一觸,至此美人無意識的努嘴輕哼了一聲。
放下床幔,那人自取了外衫披上,腰間隨意挽了一個結,任長發披散在肩後,悄沒生息的出去了。
前院有人為他開了門,他一路往前走,自有人點亮了他一路經過的宮燈,盡是無一人出現在他麵前。
踏上臨水廊道,去處是接連水麵的一間燈火通明的樓閣,翹起飛簷之上,停佇八隻小獸,恰時一窪明月過境,照耀在它的頂上,就此成了一副,望月走獸圖。
門口有人等待,是個穿深衣的男子,堂下通明,有人單衣跪在地上,汗濕了後背,膝蓋邊緣浸染水漬,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進來的人停都不停,徑直入內,繞過山水屏風,拐進了裏間,三麵頂牆的高櫃,都用黃色的絹布掩著,室內不大,僅再容納一桌一椅,深沉黑龍木,收斂光芒,腳踏蒼白沉音石,厚重不凡。
此處物件不多,但凡有幸看上一眼,就是牆角都透出非凡底蘊,隻是本空無一物的桌麵上多出一個非常滑稽的物件,成劣質的水芙蓉花型,粗糙到尚存毛刺,上色的漆殘褪了一半,底下水跡斑斑,已經見腐,中間的蠟燭燒沒了一半,底下燭油斑駁。
那人卻是珍而重之把它握在了手心,用他修繕整潔的指甲去刮除那滴落的燭油,一點點漸漸露出底下漆白的一處。
四個蚯蚓大字,且多一半都糊塗了,仔細分辨才能看出,寫的應該是長命百歲。可奇怪的是‘長’字的上下兩個角裏,又各塞了兩個墨點。
這次是真的為難,那人湊近了些,看了又看,足足看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才恍然失笑。
“我們都要長命百歲……”此時室內極安靜,驟然出聲,怪異難明。
那人把東西重新放回桌前,伸指揉了揉眉心,怕是多費這些功夫,也是真累。
這般揉了兩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忽見其嘴角漏出笑意三分,桀桀然道,“真夠沒趣的。”
自此室內再次攏回寂靜,左右兩邊的窗,呼呼的往裏透氣,吹的那竹青的門簾子,輕輕揚起紗幔一角,就如當下主人的心情,飛揚飄越,無處著地。
進去了半刻鍾的李君瑞重新走回堂下,那人依舊跪著,一動不動。
他選了靠窗的椅子坐下,正好在底下人的側麵,從他這邊掠過去,看向了遠方天際,至此神思不知去了何處,就如此,也沒人膽敢打攪他一絲,時間就在此時凝滯。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有人從外麵進來,腳踏石板,發出輕微響動,足以讓裏麵的人聽見。
“陛下,”那人進門就稟,“戌時初刻,廖五同威北候世子吳勇在春風橋上起衝突,致使橋上四人落水,當時廖昌遠在附近的太白樓宴請同僚,見事態不妙就把廖五從春風橋上帶了下來,去往臨江仙,其後,他們從臨江仙下來,立刻上了太華山的廖宅,自此閉門不出。”
“落水四人皆被人救出,無一死傷,後五城兵馬指揮司和順天府的人先後趕到,鎖拿了鬧事者,驅散人群後,發現河道口,浮出一具屍首,查明身份是晉北都督石將軍的獨子石麒。”
說到此處,都快化成石雕的地下某人也回頭看了過來。
晉北管轄二郡,昌平,永州,昌平是昌平王就番地,永州不說,晉北都督說穿了就是監督昌平王的,算不上誰管誰,互相監督,方為大閔朝穩定根本。
如今的晉北都督石孝之出身建寧侯府,祖上跟隨□□從龍有功,建功立業,開府封爵,到了昭德朝,也不知怎麽的,子嗣單薄,到石孝之還有一個兄弟,不及成年又沒了,到了石麒這一代,那真的是蔥苗苗一根。
如今連蔥苗苗也沒了,遠在晉北的石將軍有什麽話說不知道,還活著的建寧侯老祖宗可不是個簡單角色,她是天啟仁宣誠德皇後的親妹妹,也就是說顯德皇帝的親姨母,昭德皇帝李君瑞的姨婆。她是從□□朝到現在尚存在世為數不多的老人家之一,授鎮國夫人,當世唯一的超品國夫人。
李君瑞屈指敲了敲桌麵,示意他繼續。
那人細微的瞥了眼地上跪著的人,繼續說道,“有石麒的下人指證,當晚張祺張大人跟石麒在言語上有爭吵,同時有人確認,張大人當晚跟廖五是一起的。”
跪了快一晚上的就是張祺,他聽到石麒的死還有一點驚訝,聽到自己的事,到是心平氣和了。
他昨晚是不當差,有心想知道的人自然清楚,可他其後的行蹤就少摸清了,上頭的這位明顯不算。
就算後麵,直接有人說看見他殺人了,又能怎樣,到頭來還是要看上麵的態度。
現在妹妹找到了,完了他心頭大事,接下來,就是要查清當年父母死因,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當然,最重要還是要把妹妹看緊了,不能讓她再出事,這麽一琢磨,他好像也不能出事。
“皇上……”他膝行了一步,試圖要辯駁辯駁。
沒成想人家根本不願意聽,不耐煩道,“繼續說。”
這絕對不是讓他說,張祺側了耳朵,想聽聽還有什麽。
“張恒連夜離開了太華山,去往崇峻,估計明早就能把昭明長公主請下山來。”
廖家人閉門不出,卻是張家人出門去把人請過來,其中說法可不是那麽簡單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