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戲投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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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看,這便是那小姚氏,”明妃點了側邊座下彈著綠綺的女子說道,“看起來,這琴技要比舞藝更上一籌啊。”
婉容聽了半晌,自然辨的出高低,此女脫了那身軟甲舞衣,今日一見到是越發雍容華貴,高聳的螺髻層層疊疊,整套的珍珠頭麵首飾,在光照下奪目生姿。一身藕荷色為底的紗衣,其上是整朵牡丹,紅的豔,葉底綠的明,裙擺迤邐拖於地麵,大氣明媚的很。
一張粉額低低垂著,目不斜視,脖頸高揚,素手做勾,輕彈撥動,行止間不乏莊嚴之美。
明明是在獻藝,瞧那姿態,到是一副不輸在場所有的人的怡然自得,真是天生就吃後宮這碗飯的妃子。
婉容早看了半天了,沒人說破,她也當沒看見,現在聽明妃提起,也不過是輕嗯了一聲。
明妃覰了不做聲的婉容一眼,用玉簪花麵的團扇掩了口,悄聲笑道,“假以時日,宮裏又要多一位妹妹了。”
說的跟真的是的,您這麽高興為哪般?婉容附和的可快,“是啊,是啊。”
明妃細細看著她,來回搖動團扇,笑的如斯神秘,轉而起身撿了個冰鎮的蜜桃在手,熱情招呼道,“妹妹,這蜜桃也不錯,剛從江南過來,姐姐給你剝一個嚐嚐。”
“不用勞煩了,葡萄就不錯,”婉容被她的團扇搖的暈乎,轉頭問銀盞要過團扇來,也跟著輕搖慢扇,好不悠閑。
明妃語畢,淑妃一如既往的沉靜,接下來,便是那張美人攜了姚昭儀過來敬酒。
“姐姐,這是新釀的果酒,用的正是紫玉葡萄,味美甘甜,不如嚐嚐。”張美人巧舌如簧,臉上也是生機勃勃的笑意。
姚昭儀就不一樣了,就像是一個勉強被牽涉到的自閉症兒,尷尬的舉著手裏的酒杯,都不知道手腳怎麽擺放,嘴裏呼呼出著氣,就是聽不清在說什麽。
對於這樣的人,同情無,喜惡也無,不過是少看上一眼,別忍得自己也跟著難過便是。
“多謝,”婉容執了桌前的酒杯,淺淺的嚐了一口,想著就對方該走了吧,卻見人一臉笑摸樣的等著下文,如此,她下意識的說道,“確實不錯。”
張美人聽了,一抹得意之色上了眉梢,“不錯吧,您不知道,這是姚姑娘從南邊帶來的方子,比宮釀多了幾分爽口,滋潤,實屬難得。”
這人可是比姚家人還姓姚,究竟欠了人家多少債,至於這般推崇備至?
她緩緩放下了酒杯,繼續搖晃她的團扇,發覺此招甚妙,有氣無處使,不如多扇動幾下,解燥。
“來來來,姚姑娘,過來見過瑞妃娘娘,進宮這麽幾天,還沒機會拜見吧。”
張美人果斷的把彈琴的姚姑娘帶到了她麵前,婉容不耐煩看她,瞥眼間發現姚昭儀欲言又止的蒼白樣,怔怔的盯著人看,越發淒楚。
“姚氏玉茹見過瑞妃娘娘。”姚姑娘不卑不亢的磕頭問安,其中珠翠不動,輕盈恭良,宮廷禮儀學的一絲不差,別說,上座的某人是拍馬不及。
“起來吧,”婉容這般說著,右手執團扇掩了麵目,左手點了雲姑姑一下。
雲姑姑心領神會,探手從袖口中取出來的盡是那日想做彩頭沒做成的冰玉,婉容瞧了一眼,點點頭允了。
“賞吧。”婉容用團扇輕描淡寫的在空中揮了一揮,十分倨傲的做出了打賞之意,雲姑姑更是,從主子身後繞下來,到了姚姑娘跟前,伸著手讓對方來接。
此時此刻,一直以來沉著嫻靜的姚姑娘,兩頰微鼓,腮紅上色,微微一低頭就平靜如斯,朝上頭低低一福,道,“多謝,娘娘,民女愧領了。”
可不就是,要說起來,雲姑姑好歹是個二品四色花結的姑姑,你個無品級的女子,在這個宮裏,還能當的起什麽。
誰都能察覺,此時氣氛正尷尬,唯獨對意氣風發的張美人無所影響,“娘娘,各位姐妹,時節正好,草木繁盛,做鬥草為戲如何!”
眾人皆說好,唯獨上座的三位一聲不出,事實便是這三位不言聲,還真說不上來成不成。
眾人看上座,上座二位看居中的瑞妃,一時之間,瑞妃又成了矚目焦點。
後宮佳麗,柔弱女子,不可能玩粗淺武鬥,那必然是要報花草名的文鬥,以對仗形式互報花草名,別說婉容前世對草木一竅不通,今世也就以前世為依仗辨別幾個字,一本書都看不下來的水準,還鬥草!
也不知道是哪裏揣測出來她不會這個,或者說底下這位姚姑娘在這方麵深有研究,想一次出挑,讓人印象深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給這個機會。
“你們玩吧,本宮坐坐就回了,”婉容冷傲的看著前方,急搖了一把扇子,皺著眉道,“這邊的景致還不如本宮的院子前幹淨,風頭過來,是一點不見涼。”
眾人一默,神色難辨,有些城府淺的都急急低頭,不敢現一絲嫉恨與人前。
誰不知道您占得是別宮最好的院落,跟前殿也就一牆之隔,自從您過來後,皇上就沒邁過那條春水溪,隱著大家且做聾啞之人就算了,當麵說出來炫耀,就不怕遭天妒。
“娘娘,不如投壺吧,便利也熱鬧。”姚姑娘在底下笑語晏晏的建議。
不用別人捧,張美人首當其衝的誇讚,“對,對,投壺熱鬧,還不費力,是不是,娘娘。”
“眾姐妹難得相聚,要是娘娘先走了,可是一大憾事。”張美人極力鼓吹,還把此次的主人家姚昭儀往前推,道,“姚昭儀難得發一次請帖,您若是先走一步,豈不是招待不周,以後也沒這個膽子,再邀請眾位姐妹過來聚了。”
姚昭儀被人推到了前麵,可憐兮兮的看著上頭,咬著唇含含糊糊的應和,“是,是……啊。”
“妹妹,稍安,來了便好好玩一場再走,”此時,明妃忽然出聲幫襯了。
都這麽說了,再走,就有些不識大體,那是真正把倨傲不通世故打進骨子裏做標簽了,再說她也不是真的是要走,不過對方一腳踩在她的死穴,不說點冷硬的話,難不成還真的獻醜。
投壺她知道,大不了投不進,好過鬥草當文盲,勉強點頭算是應了。
見她點頭,底下人一通忙碌,一個半腳高的玉春瓶就被放在了前方圓圈正中,離那處大約五米左右做了一條橫線的標記。
每人三箭矢,也就是三次機會,丟失一支箭矢罰一杯酒,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八個人,一輪下來,那是相當快。
婉容沒玩過這個,準頭等於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連那圈都沒進,三杯罰下沒話說。
投壺這個遊戲,傳承千年,至今仍長盛不衰自有它的妙處,而婉容天生不是個冷漠的人,小孩子心性猶在,玩起來也是循著常性,不懂克製。再加上有心人刻意逢迎,一來二去,場麵熱熱鬧鬧的,人人看上去都歡笑暢快的摸樣,被氣氛感染的她玩的興起,也沒想太多。
就連淑妃行止間,也鬆了往日的沉悶,開始表現出適當的情緒,大家一時都在興頭上,說好的三局,竟然一直延續了下去。
姚姑娘做了令官,妙語連珠,恰到好處的評點,眼光奇準,無一不說在重點之上,婉容一開始準心全無,她在旁邊輕言妙語幾句,試著做了,還真漸漸有了感覺。可惜,那時候,咱們的瑞妃娘娘已然灌了好幾杯酒下去。
那不是果子釀,是真正的宮中藏酒,味清冽,入喉幹爽,特別適合女子飲用,隻是這後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