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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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怎麽回事,婉容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的就覺得整個人像是在船裏躺著,從這頭飄到了那頭,都落不到實處。
還有很多人在她耳邊說話,很吵也很鬧,她揮揮手,想讓一切安靜下來,卻是如願不了,世上還是有那麽多呱噪的聲音侵擾人心。
“昨天怎麽了?”婉容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接過緩神的茶湯,雖說這宿醉不是那麽要命,可這難受勁還是難免頭疼。
“娘娘,昨天您喝多了,是姚姑娘陪送您回來,後來皇上過來了,看您睡著了,就回去了。”
說話的是鍾子期,伺候她茶水的是銀盞,旁邊跟著站的是玉盞,還有其他幾個慣常服侍她的宮人。
“雲姑姑呢?”
“皇上讓她先回宮了。”
怎麽回事?說一句話,就氣衝腦門,難受的不得了。隻是腦海深處,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往上翻,不問又不行,這種時候,卻不見了用的最順手的雲姑姑,真是說不出來有些著惱。
“怎麽就回去了,我同意了嗎,嗚……不行了,我頭疼。”婉容閉上眼,胡亂的伸出手來亂晃。
她平常不怎麽喝酒,自然沒有喝醉的機會,真不知道喝醉是這個結果,悔之晚矣。
旁邊的銀盞趕緊過來,伸手扶住她,送了她躺上了旁邊的軟榻,不住口的勸道,“主子,不如讓章太醫過來看看。”
“不用,剛才那茶湯我再喝一口,就好了,誰跟我講講昨天的事,一句不要漏。”銀盞蠕蠕嘴,卻是毫無辦法,沒了雲姑姑做主心骨,困難啊。
鍾子期正要開口,玉盞走前一步占了他的地方,脆生生的說道,“主子,昨天您喝醉了,雲姑姑看您不對,就叫了軟轎要抬您走,那位姚姑娘非要送你,跟著那張美人說這樣好,大家也能安心,雲姑姑攔不住就讓那個姚姑娘得逞了,後來到了這邊,您已經睡過去了,奴婢們把您送上床,皇上過來了,那姚姑娘就上前請安,您放心,皇上沒理她,她就在院子裏呆了一會,走了。皇上陪您在屋裏呆了一會,出來之後,鍾公公過來了,跟雲姑姑說了幾句話,她就收拾包袱回京去了,還讓奴婢們小心伺候著您。”
快言快語,幾句話就說完了,還句句說到婉容想聽的重點,果然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婉容躺在榻上連連點頭,忍不住誇讚,“不錯啊。”
“那昨晚皇上過來了嗎?”
“來了,早起就離開了,跟平時一樣。”玉盞轉著眼珠子,一臉的得意。
銀盞來不及責怪喜形於色的妹妹,隻顧著給主子倒茶湯送到她手上,看著她喝下,在跟著其他宮女一起伺候她重新躺下。
這姚姑娘可真是爭分奪秒的想要露臉,就這麽一會功夫,能成什麽事,當然要是李君瑞是個沒什麽節製的人,或者她本身沒有足夠的魅力,也許這匆匆的見麵,事情就成了。
真是不夠惡心的,怎麽就受的了,婉容忽然覺得姚姑娘一腳踏進她的地盤,也是一腳踩到了她的底線。
不可否認,她所在的地方,是他為她們倆悉心規劃的避世園,裏麵隻有他和她兩個人,可以不用琢磨很多外麵的肮髒事,也可以偶爾讓她忘掉,他不僅僅是屬於她的事實。
就算是一種刻意的蒙蔽,她也樂意為之,畢竟這是個狗屁的時代,而不是她曾經一夫一妻的時代,既然無力改變,就讓自己活得好一些,也沒什麽錯。
可如今有人想法設法,一腳踩碎了這一點,不出口惡氣,那她就是朵真白蓮。
“上個"mi yao"讓她躺足十五天,或者是癢癢藥,暫時毀她的容?吃點什麽苦頭才好。”婉容不避人,在那邊自言自語。
鍾子期聽了頭一句,就把門邊其餘人等給遣散了。
走的最近的銀盞自然聽得清楚,卻是一怔。唯有玉盞興奮莫名,靠近來,神秘兮兮的跟她說道,“有,有,都有,慢性毒和烈性的奴婢都有,癢癢藥太輕微了,依奴婢看,讓她臉上長紅瘡就不錯。”
“閉嘴吧,”銀盞忍無可忍的低聲嗬斥,玉盞委屈的嘟起了嘴。
“要不,你先去門邊幫我看著點。”婉容聽了卻是很受用,直起身指了指門口同想趕銀盞過去。
玉盞見她偏著她,立時就高興的不得了,憋著笑看著她姐姐,真是說不出來的得意。
銀盞無奈,低下身俯了一俯,就往門邊挪動,走到鍾子期身邊時,跟他對了一眼,雲姑姑不在,就剩下他最老道,她是沒有主張,但願他能有好辦法。
此時,主仆倆已經湊頭聊得熱火朝天,鍾子期暗暗同銀盞點了點頭,卻是走過去,插話道,“主子,您要不要聽個故事解悶。”
“啊?”已經聊到五毒蟲是否真實存在,癢癢粉其實是種草籽,偏題偏到十萬八千裏的兩人被打斷後,還帶著一臉興奮回頭來看。
見人一本正經的站住看她,婉容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握拳輕咳了一聲,玉盞機靈的趕緊塞了個靠枕到她的身後。
“你說。”
“您知道,那姚姑娘不是姚氏主枝的女兒,其實連偏房也不算,她的親生父親隻是店裏一個夥計,意外用命換了姚大人的性命,姚家人感恩,收養了他的兩個小孩。後來姚姑娘越長越出挑,被姚家的一房族親,禁錮了以為奇貨可居,姚姑娘也是識時務且靈慧,安分守己,專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終於入了現在姚家宗主的眼,收入主枝,歸入姚大人正妻的名下。姚姑娘在姚家正房三年,妖嬈之姿,貌比天仙,才高八鬥,世所罕見,但凡見過她的青年都被她的神采迷惑,尤其是姚國公的嫡長子姚永波。兩人暗生情愫,私定了終身,可惜了了,美人再美,姚大公子還是沒能給她名分,尤其是同頂的一個姚字,說破了就是不倫。”
婉容都快聽入神了,好一段才子佳人的奇妙故事,隻是主人公之一,卻是那一心攀高的姚姑娘,就莫名覺得磕磣。
“姚公子是姚家正房唯一的嫡子,自小體弱,無能力出仕,一直養在內院,家裏人多有偏寵,隻是事關姚姑娘,姚國公還是硬下了心腸,在事情尚可補救前,把人送進了宮裏。”
“自然,姚姑娘是個誌向高的,進了宮之後,如魚得水,得了太後的喜愛,把姚昭儀都給比了下去。不過,據說,姚公子思念成疾快要不行了,到處托人想最後見她一麵,咱們不如做個好事,成全了他,如何。”
婉容同玉盞聽的炯炯有神,對視的那一眼,不無意外的從對方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如白癡一樣的單板神色。
這世道,毀了閨譽可比下毒害人狠多了,再則說,她們兩個還隻想到讓對方難受,而鍾子期給出的方案是想讓對方不得好死。
見上一麵,然後逮著正著,甭管她們說了什麽,隻要抓住這個事實,姚姑娘就算是完了。
說不得,婉容發慫,畢竟她還隻是覺得對方讓她難過,她也想讓對方不好受的程度,當然能把她趕出宮就皆大歡喜,後來她的命運會如何,她並不關心。
這好比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讓我摔個跟頭,我讓你去吃個狗啃屎。而不是你打了我一下,我反過來非要打死你。
無定性,不定量,跟做人的準則衝突,說實在她下不去手。
“娘娘,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妹,姚公子也隻是想見她一麵,也許姚姑娘也極想見他一麵,”鍾子期隻當沒看見,還在一邊冷靜的分說。
“怎麽,兩人感情真這麽好?”聽他這麽說,婉容反到好奇了。
鍾子期嘴角微露一抹諷刺,不緊不慢的回,“那到不是,不過姚姑娘絕不希望姚公子就此死去,對於她來說,他是她最大的支持。”
頂級備胎,好樣的,怎麽哪哪都有。
“姚姑娘的親兄弟跟他父親一樣良善,對她來說就是無用,要是姚公子能順利接掌姚家國公之位,那麽姚姑娘的地位就不容動搖。”
“她當大家都瞎的嗎?”婉容不可置信的脫口而出,當整個後宮都瞎的嗎?當李君瑞的皇帝之位,充電話費送的嗎!她想把人當備胎都當的這般明目張膽。
鍾子期此時用極為奇怪的眼神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是全天下都清楚,就隻有她不知道。
婉容被他看得莫名,直言道,“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看著難受。”
“張美人的父兄都是南麓軍將領,姚昭儀是太後的意思,戚美人,霍才人,每個都是豪門巨閥裏出來的。”
“你什麽意思。”婉容聽了頭皮發麻,皮下層隱隱作痛,以前她也有覺悟,隻是沒有像今時今日這般清晰。
“隻要姚姑娘真有能耐讓姚家平順,想來皇上也會讓她心滿意足。”
哐啷一聲響,婉容手邊的茶杯給砸在了地上,整個人也從榻上坐起,胸口起伏不平,狠狠的拍在了小幾上,恨恨的咒罵,“神經病……”
也不知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某些人,罵完之後,她手肘撐在小幾上,閉著目再也動不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