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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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在後麵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所謂的一言不合就逃跑?
看來自己的身份要瞞不住了。張元吹滅了窗前的油燈,依舊躺在床上思考。現在是才第二天,離二十天的大限還有整整十八天。現在艾爾那邊又出了這樣的事,張元不知道十八天後倒底是怎麽樣一個情形。
是自己像林如海一樣病入膏肓直接等死,還是另有轉機,張元不知道自己麵臨的會是哪一種狀況。
睡得晚,第二天張元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推開門,外麵早已將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張德興指揮著新來的小丫頭伺候張元洗漱,張元把她支開,打發她拿早膳去了。
“老爺,昨日可是有故人上門?”
張元看了看外麵院子裏清晰的腳印,笑道:“不過是一個宵小之輩,不足為慮。”
張德興此時卻急了。“原來是大人堅持說自己孤身入京,並沒有人會注意自己,才撤走了護衛們。可是大人才搬到這裏不到一日,就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大人還要堅持己見,置自身安危於不顧?”
自家老爺隻是笑笑,並不答言,張德興再關切也無可奈何,隻能心裏暗暗決定在外麵耳房裏再多派幾個人守夜。
吃過早飯,張元正想著帶黛玉出去走走逛逛,沒想到賈璉居然帶著禮物上門了。
每一次看到賈璉,張元都有些手癢癢,十分想抽他一頓。看眼前這個奔走賠笑的男人,哪裏像一個大家公子,這形式做派,和張德興有什麽不同。
作為榮國府的長房嫡子,以後是要繼承賈赦的爵位的。也不想著好好讀書,也不想著好好做事,更不想著一個大男人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居然跑去給自己五品官的叔叔打理庶務,甘心跑腿,張元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自己這個曾經的便宜兒子。
張元此時的感覺是一種自己養大的閨女被別人糟蹋的感覺。這種感覺實在不怎麽讓人舒服,自然地,張元也沒有什麽好臉色給賈璉看。
“昨天姑父走得急,喬遷之喜也沒來得及敬賀,今天侄兒略備薄禮,算是聊表心意了。”
張元看了看旁邊伺候的小廝送上來的各式禮物,不知道賈璉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賈家諸人從上到下都是無利不早起的性子,現在這麽急切的過來獻殷勤,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
張元隻是冷著一張臉看著他,賈璉還想說話,被他這樣一看,再多的話也隻能說不出口。隻有旁邊伺候的丫頭帶著笑給他倒了一整杯滾燙的茶水,讓他連喝口水掩飾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這麽僵持著實在不是辦法,賈璉幹脆站起來往張元這邊又靠了靠,直接坐到了張元下首的位置。“聽聞昨日有北靜王府的人上門,不知道是否確有其事?”
榮國府消息還真靈通,張元有些不喜。“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賈璉看自家姑父完全不願意搭理自己,也覺得甚是沒趣。隻是今天來之前,二叔已經給自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打聽出消息了,賈璉隻能硬著頭皮上。“這兩日京中傳的沸沸揚揚,說是義忠親王餘黨又開始蠢蠢欲動,不知道姑父知不知道這方麵的消息?”
“你都是想做什麽,幹脆的說,這麽拐彎抹角的問來問去,你知道我是不會給你答案的,你又何必做無用功。”
張元的手不停的敲擊著桌麵,將桌麵想象成賈璉的腦袋。自己的手真的癢癢,現在該怎麽辦才好呢?
賈璉哂笑了一下,一邊瞧著自家姑父的臉色一邊輕聲問道:“父親和二叔差我問一句姑父,不知道姑父是否還和義忠親王世子有聯係?”
張元猛擊了一下桌麵,賈璉被他嚇得一下子把頭縮了回去。
看他這個猥瑣的樣子,張元是越看越氣,越看越怒其不爭。“你怎麽不直接問我是不是義忠親王殘黨的一員,最近有什麽計劃?”看賈璉臉上訕訕,張元嗬嗬笑道:“我怎麽記得,你們榮國府才是義忠親王有交情,怎麽又問上我來了?”
“哪裏有的事情,姑父不要胡說。”賈璉嚇得連忙澄清。他們家在以前是在義忠親王的大事中插過一腳,但是從那以後真的再也沒有參到其中。這樣的話,可不是能胡說的,要是稍微不好可是好誅九族的。
“你也知道沒有的事情不要胡說。”因為是賈璉,張元才願意說著一番話。“我當年看你雖然不愛讀書,也是一個好的,在經濟世故上也有些自己見解。怎麽越看你越不中用了?先不說你們家的爵位如何,反正你父親也是一個不中用的。你記得你還買了一個同知的虛銜,你這個錢都花的起,為何比趁著你祖父在軍中的影響還未徹底消散,在軍中謀一個實職。你就甘心成天這麽胡混著,做一個管家?”
看賈璉臉上有所動容,張元繼續說道:“到處跑腿的是你,打聽消息的也是你。若是你願意做這個,我這個做姑父的也不能多說什麽,可是分明你又不想在這上麵蹉跎的。我就實在想不明白了,你腦子裏到底想的是什麽?就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心中又不是不明白。出了事,某些人大可一縮脖子躲了,最後隻有追究到你身上,你可明白?”
要是可以,張元真的想揭開賈璉的腦袋看看,他裏麵是被塞了多少豆腐渣,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一番話說的賈璉真的是一點都反駁不出來。他心中也非常矛盾。他想一展自己的才華,可是現實又告訴他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他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要是他真是不能吃苦的人,整天這麽折騰,他早就不幹了。
他隻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是個庸才,害怕自己真的一事無成回來被別人看笑話。
“姑父雖然如此說,哪有那麽容易呢?”張元這話是說到了賈璉的心坎上,讓賈璉不知不覺間向張元打開了半扇心扉。“如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皇上看著是捧著咱們這樣的老臣家,可是……”
賈璉看的明白,自家麵上看著還鼎盛煊赫,裏麵已經慢慢下來了,每年入不敷出的時候多,有盈餘的時候少。雖然不至於到了寅吃卯糧的程度,也著實艱難起來。要是以前,他們是斷然瞧不上林家的那點錢的,如今形勢逼得人連林妹妹的那點錢也成了及時雨。
張元正要再說話,張德興急急的進來了附身在他身邊輕聲說道,“大人,上麵穿黃袍的那位來了,就在前門等著呢?你看?”
張元也是一驚,這個人怎麽這時候抽風跑過來了,他看了一臉賈璉,賈璉卻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可有什麽說法沒有?”
大冬天,張德興整個後背都汗濕了,“並沒有說其他的,隻是讓大人去見駕。”
“你帶著璉二爺從側門出去,我親自去迎進來。”張元正要起身出去,想了想,回來又對賈璉囑咐道:“你先暫且退避一下,等明日在上門來,我有話囑咐你。”
賈璉也不是個笨的,能讓自家姑父緊張的這樣,身份必然不是一般權貴。在加上姑父當年是先皇的人,並不和京中的諸位王爺有所牽扯,那麽這麽人也不難猜,一定還是那位無疑了。
賈璉一把拉住張元道:“姑父先不用著急,我這就和張管家出去。隻是最近京中關於義忠親王的消息,姑父一定不要在那位麵前提到先皇和義忠親王。”
看來也不是一塊朽木,張元頷首表示答應,直接奔大門而去。
要是往日,對待皇帝,張元必然不會如此著急。他並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不受皇權壓製,自然對皇帝也就沒有那份尊敬。但是今日不同,那個李公公多半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同,他現在是皇帝的人,未免不會告訴皇帝。
一旦皇帝發現他的舊"qing ren"的身體被鳩占鵲巢,局麵肯定會十分不利於張元。
現在張元手上的籌碼還沒有到能讓皇帝對他不下手的程度,又拖了一個艾爾,張元一點都不敢大意。
皇帝是帶著氣來的,對張元自然沒有好臉色。剛剛張元還對賈璉擺臉子,這下子又輪到別人對自己擺臉子了。可是不同的是,賈璉是有求於張元,隻能對張元賠笑。張元卻對皇帝無所求,隻不過是一般以禮相待罷了。
當然,這個以禮相待前麵還要加上一個謹慎的以禮相待。
皇帝看了看滿是窟窿的多寶閣,又對陳舊的家具投來了嫌棄的眼光。“如海在揚州兢兢業業這麽多年,就沒有半點積累?”
這就是氣話了。林如海一個人孤身來到京城,怎麽可能隨身帶著這麽多陳設的物件。張元自己是極力想表現出自己對皇帝的尊敬,但是不意味著他不能刺一刺皇帝。
“這不過是不忘初心罷了,當年如海在這裏和慕公子星夜手談,不過是同樣的光景。”
“林如海,你欺人太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