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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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魏琢被廢後,南陽於她有大恩。

    這恩情或許與褚淮有些緣故,畢竟南陽嫁了林蟬,算是褚淮的表嫂,因此她出手庇護了才進冷宮的魏琢,使她免於饑寒和仇家的暗害。

    後來褚淮能夠進宮來探望她,這也與南陽的相助分不開幹係。住在西苑裏那位已經是太皇太後的老者,也因為南陽的勸說,給予了魏琢一定的照拂。

    可以說沒有南陽,魏琢前世活不到三十八歲。

    隻不過這位恩人現在還是個惹人厭的小丫頭,魏琢想不出該如何報恩,能做的隻是盡量不去討厭她而已。南陽纏著太後為她主持公道,魏琢就在一旁含笑的聽著。

    太後到底還沒有老糊塗,說不信林十四娘一個孩子能欺負了南陽,林大郎也並非有意忽視她。南陽就說,太後將林家人逮來一問就知。

    太後自然是不能將南皮侯的子孫像犯人一樣捉來審問,但又被南陽吵得頭疼,便對魏琢道:“這樣吧,你陪十娘去找林家娘子,問問是怎麽回事——別嚇著那孩子了。”

    南陽行十,故親近的人稱其為十娘子。太後肯讓魏琢去辦這事,說明魏琢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隻不過魏琢如果早知道太後會這樣信任她的話,她寧願把自己裝成池氏那樣瑟瑟發抖的啞巴。

    讓你出風頭,讓你去討太後歡心,攤上麻煩了吧。

    魏琢訕笑著,同南陽一道離開了太和殿,按太後的吩咐去中宮附近的牡丹園找林氏兄妹。

    這條路很長,一路上南陽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

    “一會你見到十四娘後不要胡亂開口,一切聽我的!你要是敢幫著她半點,我饒不了你!”

    魏琢微笑。

    “你走快些行麽——等等!慢些慢些!你那一身玉佩步搖叮叮當當響的讓我頭疼!玉佩是什麽玉做的,成色真差!還有這步搖——嘖,好醜,這都是嘉林年間時興的式樣了。”

    魏琢繼續微笑,告訴自己,南陽是她的恩人。

    “你這身衣裳也難看。你知不知道你膚色白的跟死人一樣,以後還是不要穿青色了!你這裙子是江左的綾緞麽?要我說,南邊的絲綢總是不如齊魯的好。”

    魏琢仍舊微笑,告訴自己,魏琢你這輩子是要做好人的,你不可以恩將仇報。

    “你怎麽老不說話,是啞巴?是傻子?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嗓音粗糲難聽。”

    魏琢……微笑得臉都有些疼了。

    “你看見我頭上這支琉璃簪子了沒,西域進貢的,有價無市,你一會隻要乖乖的幫我對付林十四娘,我就賞給你了。”

    魏琢頓住了腳步。

    恩人哪,你少年時真是讓人討厭到無話可話啊。

    魏琢一言不發的拔下了南陽的琉璃簪,繼而毫不猶豫的將其擲入了水池中。

    南陽愣住。

    魏琢又拔下了自己髻上方才被南陽嘲弄過的步搖,這也是西域琉璃製成,在被拔下來時,南陽才發現這支步搖遠比她的簪子要更好。

    “賠給公主了。”魏琢將步搖隨手插在了南陽的發上,而後頭也不回的就走。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慢著!你什麽意思!大膽!我要告訴太後!”

    “沒出息。”魏琢又扭頭,對南陽嘲弄的丟出這句話。

    “你——”

    “你盡管去向太後告狀,這隻會讓我更瞧不起你。因為有些事是太後也無法改變。”

    “什麽事?”

    “你長得醜。”

    “胡說八道!”

    “你長得醜。”

    “來人,撕了這賤婢的嘴!”

    “你還是長得醜。”

    “你你你你你——”

    “你真的是醜。”

    ……

    中宮附近牡丹園,林皇後正與母族中人品茶。

    南皮侯、鍾離侯等人都在,林氏小輩也不少在場。林皇後這年不過四十餘歲,仍算是個美人。她自十六歲嫁給皇帝至今,一直是完美無缺的賢後,無論在誰的麵前,都是端莊矜持的麵孔,就連在父兄也不例外。

    小輩們向她見過禮後,各自去遊園玩耍,留在林後身邊的,隻剩父親和長兄。

    在同這兩人說話時,林後有意無意的斂去了麵對後輩時的溫和,一張保養得宜的美人麵上,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肅冷。

    “皇帝的病情如何?”鍾離侯問。

    “大約還能活到明年春。”

    “我聽說他可是要死了。”鍾離侯又道。

    “那是我放出來的消息。”林後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我就是要讓東宮那位急。”

    “你也莫要太多輕敵。”南皮侯持重慣了,出聲提醒道。

    “汝陰王果真靠得住?”鍾離侯仍在猶疑。

    “六郎總不會似太子那般,對我恨之入骨。”

    身為太傅兼元老重臣的南皮侯、身為大將軍的鍾離侯,以及母儀天下的皇後——洛陽城內最尊榮的三個人此刻都壓低了嗓音在說話,像撕咬著桑葉的蠶。他們細微的聲音隱隱約約流淌在風中,叫人聽不真切,又心裏不安。

    冬日的牡丹園其實沒有什麽景致可賞,好在這園裏除了牡丹外還栽了不少常青的花木,這才讓這一帶的在仲冬時節不至於光禿禿的難看。

    褚淮在一株鬆木下遙遙望著園中央的林氏父子父女三人,明知道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林家十七娘和十四娘在附近打打鬧鬧,年紀稍大些的六娘、七娘、九娘則嫻靜的坐在一旁低聲細語,偶爾看一眼褚淮。林家三郎、四郎大概是不耐煩在這園子裏浪費光陰,早就不見了蹤影。

    也隻有林家的子弟能將皇宮當做自家的莊園一般自在往來。但這些年輕的後輩都默契的不去靠近林後等人,因為知道長輩們一定是在商議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卻又和褚淮一樣,滿懷好奇。

    “淮表兄不是學過讀唇麽?不妨猜猜姑母祖父他們在說什麽?”林五郎提議。

    “前提是我在這相隔數百步的距離中仍能看清他們的五官。”褚淮縮回了脖子。

    “理會他們做什麽?”林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大郎林仁嬉皮笑臉的攀著褚淮的脖子,“我們方才說道哪了?”

    褚淮麵無表情的掙開他。

    林仁一直在勸說他,希望他能夠勸說襄文公出仕。

    這可真是高看他了,他哪有那本事讓避世了大半輩子的林案踏足朝堂。可林仁不信,非拽著他喋喋不休。

    褚淮心不在焉的應著,心想的卻是“山雨欲來”四個字。

    將有大事要發生了。從前林氏雖也希望林案出山,但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迫切。至少不會試圖從褚淮身上下手,畢竟他課業不精,屢遭林襄文嫌棄的事可謂人盡皆知。

    “老師不適合入仕。”褚淮道。

    “襄文公乃是當世之大才。”

    “拍馬屁的話你親自說給他,我不會替你轉告的。”褚淮沒好氣的說。

    但他內心不得不承認林仁這句話沒錯——至少同林家那些人比起來,襄文公算是可用之才。南皮侯英雄一世,然而子孫卻一代比一代不堪,子侄輩二十六人,唯有鍾離侯、陽平候、壽春君等人勉強可用,但這些人也終究不及南皮侯才智的一半。到了孫輩……褚淮看了眼林仁,默默的把臉又扭開。

    “我已經離家出走了。”褚淮被林仁念的煩了,最後隻以這句話為回答。

    然而林仁並不信,“阿淮你一向狡猾。”

    褚淮也隻能怨自己平日造孽太多,以至於在同輩間信譽全無。

    林仁忽然攥住褚淮的肩,往前方一指。

    遠處的長橋上,有兩個女人正在吵鬧。宮裏最不缺女人,更不缺勢如水火的一對對仇家。

    兩個正在吵架的女人,實在沒什麽好看的。

    然而大抵是正吵在一起的兩個人都太過風姿出眾,以至於讓人一眼望過去便挪不開目光。

    褚淮也死死的盯著那兩個人,倒不是因為被美色所惑——實際上他一直沒有什麽審美。他盯著她們,是因為其中有個人,怎麽看,怎麽麵熟。

    林仁喚來宦官,指著橋上那兩人問了些什麽,得到答案後竟半是遺憾半是慶幸的長歎了口氣。

    “阿淮,我忽然發現你也不是滿嘴謊話。”林仁道:“幾日前,咱們遇上那個小娘子,你同我說她必然出身不凡——我起初隻當你在嚇唬我,好讓我不敢對她造次,現在看來,你的眼光還真是準。”

    “她是誰?”褚淮的聲音這一刻飄忽得如同夢囈。

    “汝陰王側妃。”

    “汝陰王側妃?”

    “對。汝陰王側妃。”林仁再一次重複這幾個字,搖頭晃腦的低聲歎道:“可惜了可惜了,這若是旁人的小妾……就算是皇宮裏哪位美人,我調戲一把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天塌下來,姑母給我撐腰。然而汝陰王……”林仁沒有說下去。

    若是在平常,褚淮就會追問,問他汝陰王怎麽了,繼而推斷出些什麽。

    但這一次,他隻是愣愣的看著橋上那個人影,“原來是……汝陰王側妃。”

    他雙手籠在袖中,就那樣安靜的注視著遠方的人,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馬甲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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