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遭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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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王當著申時軼的麵,打開了信箋。
虞盛光的字師從薑無涯,定然是一筆好字了。
申時軼看著申牧麵無多餘的表情,仿佛是瀏覽公文一樣閱讀著信件,待他看完,抬起頭,道,“這件事,我要向堂叔說對不起。”
“你並沒有對我不起,”申牧道,微揚了揚信紙,將它放在桌上,“這是她的選擇。”一頓,“該說的信裏都說了。”
申牧的神態、語氣都很平靜,同他平素的內斂、深沉別無二致,申時軼聽過、也見過在多少次危難當頭的時候,這位王爺以超人的冷靜和條理從容權衡應對,似乎他整個人就是一塊理智的板,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激發他的情緒。
實話說,申牧是非常符合傳統審美的士大夫或者貴族。
但是這一次,申時軼不知道自己是出於純男性的多疑還是超常的靈敏,在這位王爺慣性的冷靜自持背後,他總感覺隱隱然有不同的東西。
“昨天的事我也聽說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申牧先道,指的是寧王登門表態的事。
“哦。”
“關於林氏和虞氏,”申牧卻沒有說他們,而是來到林王妃婆媳身上。
申時軼看向他。
“她們是臨江王府的人,我希望二郎能給我個麵子,不要同她們計較。”
“臨江王府把手伸到了寧王府——如果堂叔真視她們為臨江王府的人,就請約束她們的行為。”
說罷,申時軼站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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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床三天,虞盛光已經恢複許多,可以下地行走。
虞母在佛堂為霍煌和他們無緣的孩子設了一座靈龕。
“不管外麵怎麽說,我在西北的時候,聽到的是霍將軍驅趕突厥的英勇事跡,他是個了不起的軍人,也是你的第一位夫君,咱們家理當為他供一柱香。”虞母道,“等你再出嫁了,霍將軍這裏就由我來打理。”
虞盛光沒有說話,更沒有反對。
把佛香插到龕前,閉目的時候想到了之前的種種。
雖然過去的並不久遠,但現在從回憶裏望過去,仍然像隔著一座山。
虞盛光不清楚如果自己再年長十歲,或者已有了現在的經曆之後,重來一次的話,自己對他會否還是那種純粹的、尖銳的拒絕。
如果是沒有答案的。
悖論在於,當你了經曆,或者當你置身事外,以已有的閱曆去看待荊棘叢中當年的自己,仍會覺得,即便可以以後來的成熟去減輕受傷,那淋漓的鮮血依然珍貴。
一瞬間,她理解了那晚在刑房,霍煌說的話。
屬於青春的、最初的、純粹而不矯飾的好,還有壞。
睜開雙眼,虞盛光走出佛堂,如果過去隻屬於記憶,那就讓他們隻屬於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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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內院,女官宋緋兒已候在那裏。
“聽聞公主殿下身體不適,許多夫人來箋,要前來探望。”
“有不少人是想來看熱鬧吧?”色戒道,頗為憂心忡忡,“那天在寧王府殿下暈倒,當時有很多夫人在場——林王妃婆媳二人,忒也歹毒!”
他們對外是說公主扭到了腳,但寧王這麽一鬧,加上現場有人,怕是許多人都猜到了情況。
“本宮不見。”虞盛光淡淡道。
“可是,用什麽理由呢?”
“本宮是大晉的大長公主,有點兒脾氣,不想見人,還需要解釋嗎?”虞盛光對宋緋兒道,“這件事你去處理。”
“是。”宋緋兒福身。
“另外,備一份厚禮,悄悄讓人送到寧王妃那裏。”虞盛光歎,“為我的事累帶到她了。”
春衫勸慰她道,“寧王妃是明白人兒。”
“就是因為人家明白,咱們才更不能以為理所當然,人都是相互的。”
“是這個理兒。”春衫想了想,“現在王妃娘娘在府內地位尷尬,寧王殿下又剛發作她,咱們未必也要見到人,派個不顯眼的人,把東西送到她身邊的人就是。娘娘是明白人,定能夠意會得到。”
虞盛光道,“就這樣吧。”
那色戒也在一旁,“這幾日內殿下您就不要再為這些事操心了,養足身體和精神,十日後的太子冊封典禮是必要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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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公主府裏虞盛光主仆正商量議事的時候,林王妃居住的前楚國夫人府卻是人仰馬翻,亂成了一鍋粥。
申時雲將將從臨江府趕回來,進門就看見內院的門洞大開,仆人們慌慌張張四處亂竄,不由驚怒,順手逮到一個小廝,“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都亂跑,沒有規矩了嗎?”
那小廝一見是她,忙慌慌得跪下來,“昨兒家裏遭了賊,還燒了後院,王妃娘娘正在罵世子夫人呢。”
申時雲眉間抽動,讓下人,“快帶我進去!”
走近林王妃居住的主院,果然聽見林王妃打罵虞仙因的聲音,“喪門星啊!我怎麽就信了你的話,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哎喲喲氣死我了!”
有仆人進去報,“大小姐回來了!”申時雲緊跟著走進廳堂,但見屋內男女仆役跪了一地,那虞仙因跪在林王妃腳下,蓬頭散發,一側臉頰被打的通紅,身上衣服也歪亂著,申時雲見到這樣的景象,十分不快,皺眉問,“母親這是做什麽?一個府裏亂糟糟的,像什麽樣子!”
林王妃見到是她,“我兒回來了!”終於丟開虞仙因,起身過來抱著申時雲就是一通哭,“兒啊,你是不知,為娘這是被人欺負得慘了!”
申時雲知道她母親一生順遂,自來隻有她欺負人、沒有別人欺負她的,先安撫她一下,命管事的仆人將多餘的仆役都帶走,扶林王妃坐下。
原來府裏昨夜被盜,賊人不僅將庫房裏楚國夫人一生積攢的珍奇異寶偷了個幹淨,更潛到林王妃的臥房,將她的珠寶釵環席卷一空,並剪下了林王妃一綹頭發。
整個府裏的人毫無知覺,一直到淩晨庫房起火才有人發現。但庫房裏的布匹、古玩、木材、香料,基本也都燒得沒了。
申時雲聽罷前因後果,問,“母親知道這是誰做的?”
林王妃道,“除了申時軼,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指著還跪在一旁的虞仙因,“就是這個喪門星,攛掇著我去……哎喲可氣煞我了,申時軼愛那虞阿圓愛的慘了,連有孽種都還要,我們得罪了他,哪裏還能有活路?女兒啊,你我趁早收拾東西,回臨江去吧!”
申時雲沒應聲,看向虞仙因,隻見她跪在原地,任林王妃怒罵搓打,也不言聲,隻一雙眸子裏火光燃燃的,倒像是要拿了主意要做什麽似的。
正要說話,外麵一個老仆疾步進來,“娘娘,大小姐,咱們家王爺使人來了。”
“誰?”林王妃一頓,抬起頭。
“咱們家王爺,還能有誰,”申時雲卻是腦子裏一過,有了定數,再看地上跪著的虞仙因,也直起了身子,看向外麵。
“自然是二叔了。母親,你忒也糊塗,出了這樣的事,怎麽就知道一味在家裏哭,不去說與二叔聽呢?”
“阿,阿牧?”林王妃張大了嘴,是真的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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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仙因跪在申牧腳下,她已新更換了衣裳,頭發也梳的齊整,一側臉頰仍然腫著,但梳洗的幹淨,還畫了淡妝。
“王妃讓你來的?”
“是我自己要來的。”虞仙因抬起頭,看向麵前峻雅雍容的男人,“王爺,我也姓虞,我也是青春年華的好時光,虞阿圓能夠給您的,我都一樣能給,請您也幫我!”
她將頭深深埋在榻上雙手臂間。
室內一片寂靜。
“虞阿圓給過我什麽?”
臨江王的聲音很淡,輕的像沒有分量,但虞仙因抬起的臉上一片燥紅,知道自己心急說錯話了,申牧是能夠在無形之間給人以壓力的人,隻因他本人永遠穩定深沉如高山深海。
“奴說錯話了!”虞仙因再一頓首,這一回字斟句酌,“如果沒有您,阿圓她不會有就會進宮、做公主,嫁給申時軼。可是她辜負了您,背叛了您——我,我不會,如果您肯幫我,我不想一輩子做一個傻子的老婆,一個有名無實的世子夫人——如果您肯幫我,我一定做您最忠實的奴仆!” :(.*)☆\\/☆=
申牧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看到他這樣的笑,虞仙因臉更紅了,這一次不是隻因為說錯話窘迫的原因,而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內心到小腹有一種熱熱的感覺,她有過情郎,識得男女間的滋味,一瞬間,心裏頭不由心猿意馬的胡亂想起來——之前申牧更像是一個長輩的存在,她也曾有過少女的幻想,但那對象更多是申時軼、甚至申時洛這樣的年輕人,但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虞仙因想,如果真的需要委身與他,卻也不是一樁讓人不痛快的事,甚至隱隱有些興奮期待。
“說吧,你想要什麽?”
醇淨微冷的聲音,虞仙因急忙從幻想中回過神,抬起頭,臨江王仍然是一個嚴肅自持的長輩。
“我,我……”
“怎麽,有膽子來找我,沒有膽子說出自己的野心?”
虞仙因把心一橫,“我想與世子離異,嫁進寧王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