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另一個人、行蹤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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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無極見她態度強硬,浸過水後越發濃黑的劍眉一皺,稍作遲疑,便轉過了身。
隻見他寬闊的背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傷,沒有流血,卻被河水泡的發白翻卷,橫縱交錯,觸目驚心,絕大多數都是在水下時,為了保護她而被礁石劃傷。大片大片的撞擊淤痕留在上麵,紫紅發黑,這本來是不會流血的,但此刻這些淤痕上,居然布滿了一顆一顆細小的暗紅血珠。
這分明是撞傷內出血的征兆。
千玥一瞬間皺緊了眉,連胸腔裏火辣辣的疼痛都顧及不上。
這種程度的瘀傷,恐怕不比她的內髒破裂輕鬆多少,不止是水下暗礁的碰撞,還有之前的爆炸衝擊力,幾乎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雖然現在看他不動聲色,但想起半空中那口血,就知道他傷的不輕。
千玥是熱武器專家,沒人比她更清楚子母炸彈的大麵積殺傷力,沒有人能在爆炸範圍內毫發無傷,以戰無極對危機的敏銳意識,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那股足以威脅他喪命的力量。
然而,生死關頭的時候,他唯一做的不是保護自己,而是把她拉進了懷裏,用身體為她擋去了爆炸衝擊力,也是為了保護她,才留下了這滿身的傷。
這個白癡。
千玥的眼眶突然有點澀了,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抬手就要狠狠拍在他背上,讓他還敢說沒事!
然而手勢高高揚起,氣勢洶洶落下,真落到他後背上時,卻是不自覺的輕柔,撫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
聲音低喃:“戰無極,你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
戰無極被她撫過傷口,有點疼,有點癢,轉過頭正要大言不慚一句“我怎麽可能會死”,卻不料正撞上千玥微紅的眼睛,頓時一愣,“你……”
“為什麽不拋下我?沒有我,你想逃生應該容易的多。”千玥打斷他的話,神情冷靜,眼眶那點暈紅,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你說什麽?”戰無極頓時皺起眉,聲音怒火一竄三尺高,“你要我丟下你獨自逃命?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沒用的人?”
千玥愕然看著他突然怒火高漲的臉,愣怔一瞬,突然好笑了,“你這人,該計較的事不計較,不該計較的事卻偏偏算得清楚,簡直是……”
讓人不知說什麽好了。
別人都是大事精明,小事糊塗,他倒好,完全反了過來,大事不去考慮,倒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斤斤計較的比女人還細,真不知他腦子是怎麽長的。
“什麽該計較不計較,這種事也就你們女人喜歡糾結。”戰無極不爽的說道,一伸手把她撈進懷裏,泄怒似的咬了一口她的唇,沉聲道,“聽好了,我隻說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是生是死,是殘是缺,你都會在我身邊。我的女人我自然會保護,用不著別人操心,你也不準再問什麽為什麽,我不喜歡聽!”
說完仿佛餘怒未消,又往她唇上咬了幾口,盯著她的眼睛惡狠狠的道:“聽清楚了沒有?”
千玥被他咬得有點疼,卻是沒放在心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冷峻麵容,那眉那眼,無不是刀削斧砍,俊朗逼人。
過去還隻覺得不錯,現在看起來,分明是順眼到了極點。
千玥微微眯眼,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頰,眼神中竟有幾分男人才有的霸道強勢:“我的便宜可不是那麽好占的,你打算怎麽還我?”
戰無極怔了下,突然仰天大笑,薄唇邪勾,愉悅至極,“用一輩子還你,如何?”
千玥的眼睛眯的更緊,“如果你沒做到呢?”
一輩子,說起來輕鬆,但漫漫人生路,多少艱難與誘惑?過去她不放心上,自然可以不在意,但如果被她放到了心上,卻又背叛了她……
千玥眼底戾氣閃動——那麽,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沒有如果,我說得出就做得到!”戰無極看著她,神情狂傲,眼神卻是嚴肅無比。
千玥定定看了他一會,笑了,蒼白的小臉上神采飛揚,“很好,這才像我會看上的男人。”
戰無極又一怔,臉有點黑了。
什麽叫她會看上的男人,這女人,什麽時候說話這麽露骨了。
千玥才不管他怎麽想,舒舒服服的往他懷裏一窩,安靜的恢複體力。
她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自己這種程度,究竟是喜歡還是感動,她隻知道自己並不討厭這種感覺。既如此,為什麽不能嚐試一下,去接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有些東西寧缺毋濫,但感覺到了,她也不會故意忽略,因噎廢食。
戰無極也沒有再多說,很自然的攬著千玥,靠坐在灌木。
兩個人傷勢都不輕,接下來的路程還不知有多少凶險,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恢複體力才是保命的根本。
他們這邊一片安詳,而此時的三海城,早已是一片天翻地覆。
爆炸來得快去得更快,河風吹散了火雲,河壩上狼藉無比。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肉,暗紅鮮血將鐵灰色的河壩染成斑駁,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天啊……”蒙田和楚邦國帶著人趕到河壩,卻隻見遍地殘屍,被炸斷的河壩奄奄一息的橫在河水中,失去控製的海晏河發出比原來更加磅礴的咆哮,義無反顧奔湧向前。
看著眼前幾近慘烈的景象,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這般慘烈……戰王和王妃還能有命在嗎?
不敢設想,不敢多思。
“找,給我找,不管是生是死,都得把戰王和王妃找出來!快去找!”蒙田紅了眼睛,厲聲怒吼。
身後被驚呆了的士兵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散開,四處尋找,從一塊塊幾乎分不清誰是誰的殘屍中,企圖找出戰無極和千玥的下落,不管是死是生。
“蒙統領,這裏有個人,好像是戰王身邊的白軍師!”突然,一道驚呼響起,蒙田和楚邦國臉色一喜,急忙跑去。
白秋倒在一處牆角邊,滿頭鮮血,臉色煞白,傷得不輕。
爆炸的時候他就在河邊不遠處,自身又沒有武力,哪裏受得住子母炸彈的衝擊?被直接從馬背上掀翻,頭撞在牆角上,整個人頓時昏死,直到這個時候才被人發現。
而墨玄墨塵跟著戰無極跳下河,此刻還不知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白軍師,白軍師……”蒙田跑過去扶起白秋,探了探鼻息,臉色一鬆,“還有氣兒,快去找大夫來,快。”
立刻便有士兵匆匆跑去。
“既然白軍師在這裏,那戰王和王妃應該就在附近。”楚邦國冷靜道,誰知道白秋向來是緊隨戰無極的身側的,他立刻站了起來,一連串的搜索命令便傳達了下去。
河壩旁頓時忙碌一片,長長的警戒線被拉了起來,沿著沿岸一寸寸的找。
與此同時,行宮之中。
天戰王臉色鐵青的坐在黃金椅上,目光鷙冷,麵無表情的看著下方一眾官員,榮祿海低眉斂目的候在一旁,戰景文和蔣流則站在下方官員首位。
氣氛緊繃而微妙。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有理,三海城中驚現大批刺客,顯然是有人圖謀不軌,此處隱患太甚,微臣鬥膽,懇請陛下立刻回京,以備不測!”一個蓄著短短山羊胡的文臣語重心長的道。
其他臣子紛紛附議,全是請求天戰王回京。
天戰王臉色難看,冷冰冰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戰王和王妃尚且生死不明,你們卻讓寡人即刻回京,難道是想拋下他們不管了嗎?好大的膽子!”
一掌拍在案桌上,震得桌上擺設哐當一跳。
“陛下明鑒,微臣等絕無此意!”文臣連忙跪下,一臉義正言辭道,“戰王和王妃生死不明,自有蒙田統領和楚老將軍代為尋找,陛下乃萬金之軀,豈能留在三海城這種危險之地?萬一刺客卷土重來,豈非威脅到陛下的性命?更造使我國動蕩,微臣赤膽忠心,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一時間,所有文臣都跟著跪了下來。
戰景文上前一步,滿臉心痛道:“三弟生死不明,兒臣也十分揪心,但父王畢竟是一國之君,萬萬不能身陷險境,兒臣願代替父王留守三海城,還請父王三思,即刻回京已備不虞。”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出,其他文臣頓時高呼起來,“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啊!”
“那些刺客來曆不明又手段狠毒,太子殿下豈能冒險?”
“還是與陛下一同返回帝京為上……”
“你們無須再勸,三弟乃父王最心愛的兒子,此番遇險,父王必定心如刀絞,本殿也是父王的兒子,為父分憂乃理所當然,隻希望父王能忍住悲慟,為國家安危考慮才是!”
戰景文一拂長衣,端得是大義凜然。
其他文臣自然是又一通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卻仿佛鐵了心,無論如何都不鬆口。
天戰王麵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台下這一唱一和的眾人,眼底深處,一抹冷徹譏誚的寒光。
當他這個君王是傻子嗎?
今日之事,他雖然不明白個中玄機,卻也是長了眼睛的,這些人竟以為他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什麽為國家大義考慮?一個個貪生怕死,不過是害怕刺客重來,威脅到他們自己的性命,所以巴不得快快回京,遠離這危險之地罷了。
如此臣子,竟還是他天戰的國之棟梁,簡直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武將們也是一個個麵無表情,冷眼看著文臣太子的一唱一和,唇邊冷笑隱隱。
“砰。”一聲巨響,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墨天一身鐵色盔甲大步走入,冰冷的神情仿佛帶著一股煞氣,頓時把屋內一個個口若懸河的文臣們嚇得閉緊了嘴巴。
“陛下,微臣請旨,親自帶兵搜尋王爺!”墨天看也不看其他人,徑直走到桌前,說是請旨,他卻連跪都沒跪。
“大膽,你竟敢……”一文臣剛要嗬斥,卻隻見眼前寒光一閃,冷冰冰的劍尖已直指他的喉嚨。
墨天手握劍柄,連眼尾都沒看他,聲音極度冷寒,“再廢話,我殺了你!”
文臣嚇得臉都白了,腿一軟,撲通跌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包括戰景文都被嚇了一跳,哪料到他竟敢當著天戰王的麵拔劍狂言?一時間臉色五彩斑斕,沒人再敢說話。
天戰王卻是心中欣慰,這才像跟在他兒子身邊的人,當即沉聲道:“準旨,要多少人你自己看著辦,隻一點,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們。”
墨天直接點頭,轉身就往外走,卻又突然停下,轉頭看向戰景文。
那冰冷到極點的眼神,讓戰景文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壯著膽子道:“你……你有什麽事?”
“我隻是想提醒太子一句,此時此刻,行宮之外哀嚎遍野,三海城數不清的百姓在等待安撫,數不清的傷患在等待朝廷援救,與其在這裏口口聲聲的國家大義,還不如多做點實事,再來彰顯你的大公無私吧!”
唇邊一抹諷刺至極的冷笑,墨天丟下這段話,徑直走出門。
行宮之外,所有飛鷹軍已經整裝待發,臉上沒有哀戚,一片鐵血。他們相信自己的王爺、自己的主子,不可能這麽輕易葬身火海。
墨天也是這樣堅信,渾身冷漠,渾身殺氣,卻沒有一絲半點的哀傷。
翻身上馬,呼嘯而去,去尋找他們的王,他們的王妃……
行宮屋內,死寂一片。
戰景文等一眾人臉色漲紅,被墨天嘲諷得半天發不出聲音,原本沉默不語的武將們卻在這個時候激動起來,“陛下,墨統領所言甚是!”
“三海城也是我國領土,這裏的百姓也是我國子民,豈能棄之不理,隻顧自身安危?”
“微臣懇請陛下速速下令,救援百姓,平息惶恐,以定三海城!”
“微臣懇請……”
霎時間,所有武將齊齊上前請令,這更讓戰景文等人麵色難看,一時間不知從何反駁。
自譽為滿腹經綸通曉世間的文臣,被他們眼中粗鄙無能的武將搶了風頭,更是又羞又惱,漲的臉色發紫。
還不等他們開口辯駁,天戰王猛地站起來,“好,這才像我天戰國的臣子!來人,傳寡人命令,召集城中所有兵馬、大夫,速速救援百姓,安定恐慌,然後……”
連串的命令從他口中吐出,流暢至極,顯然已是思量多時,武將們一一上前接令,然後掉頭就走,氣氛頓時忙碌起來。
戰景文等人被忽略在一旁,好不尷尬。
直到最後一個武將領命而去,天戰王才淡淡看了他一眼,語氣說不出的冷漠,“太子若是擔心刺客卷土重來,大可自己回京,寡人是一國之君,若放任百姓苦難而不管,日後還有何臉麵端坐在龍椅之上?”
環視屋內文臣,語氣愈發冰冷。
“所謂國家大義,難道是嘴皮子會說就會有的嗎?你們,太讓寡人失望了!”
說完,他再沒看臉色漲紅的戰景文一眼,拂袖而去,從始至終都安靜站在一旁的榮祿海,快步跟上。
被獨留下的滿屋文臣,尷尬窘迫的簡直要吐血了。
三海城全麵戒嚴,原本隨行而來保護君王的士兵、禦醫、以及集結起來的城中大夫,紛紛開始忙碌起來,安撫輿論,治療傷患,清點損失。
大楚使節隊一向打著與天戰友好之邦的名頭,見此情況,也是派出人手幫忙,本還想幫著一起尋找戰王和王妃,卻被天戰王一口拒絕,他們也沒有強求。
嫋嫋青煙從河壩上升起,河壩旁一片忙碌。
距離三海城不知道多遠的河道下流處,兩道身影正在往人煙方向走去。
“千玥,河壩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那動靜是怎麽回事,地動嗎?”戰無極問道。
這個時代還沒有任何熱武器,他也不懂什麽叫火藥,什麽叫爆炸,隻能聯想到自然災害,更不明白千玥是怎麽提前發現。
如果沒有她事先反應,他們哪還有命在?
千玥的手按在胸口上,柳眉微蹙,臉色蒼白無比,聞言搖了搖頭,“不是地動,那是一種炸藥,人為製造而成,通過火焰點燃,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劇烈燃燒的特殊武器。它的殺傷力你也見過了,比任何刀劍暗器都可怕,我也沒料到會在這裏看到。”
口中解釋著,心裏卻是念頭急轉。
那種連環爆炸的子母炸彈,是現代航空常用的大麵積攻擊炸彈,千玥曾經就用過多次,雖說製造簡單,成本不高,但也不是古人能造出來的東西。
據她先前所了解的情況,這個世界還沒發展到火藥時代。就算有人智慧超絕,發明出了火藥,一開始也頂多配出最低劣的黑火藥,殺傷力極其有限,根本不可能炸斷整條河壩。
子母炸彈的出現,簡直就像侏羅紀恐龍突然出現在華夏首都一樣。
根本解釋不通。
“那是人造出來的?怎麽可能,誰有這種能力?”戰無極臉色微變,頓時停下腳步,難以置信。
以他的世界觀來說,現代熱武器的殺傷力簡直不下於天神之怒,是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
千玥的思緒被他打斷,見他這幅表情,頓時笑了,“這算什麽?子母炸彈不過是航空炸彈中最簡單的一種,隻能憑借數量來做範圍式攻擊,算不上厲害。你若是想見,我也能造出來,隻要有足夠的材料,我甚至可以造……”
她突然停住了口,眼瞳微微放大,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她知道這炸彈是怎麽回事了!
但此時的頓悟,卻絲毫沒有讓她感到輕鬆,千玥舔了舔幹燥的唇瓣,看著臉色不解的戰無極,“我們恐怕有麻煩了。”
戰無極微挑劍眉,似也看出情況不對,沉聲道:“邊走邊說,詳細點。”
千玥點點頭,按下心中濃濃的驚愕,與戰無極一起往前方走去。
天色深藍,陽光大好。
戰無極聽完千玥的解釋,臉上不見惶恐,一片沉思,好像他剛剛聽到的不過是件小事,而不是驚世駭俗到可以摧毀人的世界觀。
“你聽懂了嗎?”千玥不放心的問,要向一個古人解釋他從未接觸過的熱武器,太考驗口才了,她隻能盡量以戰無極能理解的詞匯來描述,還不敢保證他一定聽得懂。
戰無極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所謂的炸彈,並不是中原之物,你曾經在別處見過,所以才能提前分辨。而這種炸藥,懂得製造的並不止你一個,楚青霜身邊可能也有這樣的人?”
千玥鬆了口氣,點點頭。
子母炸彈是屬於二十一世紀的東西,隻有同時代的人才能夠理解並製造。
千玥也會製造,但至今為止她沒有造過任何熱武器,甚至沒提起過這件事,這才使得她對子母炸彈的出現這麽驚訝。
但轉念想想,倘若這世上不止她一個穿越者呢?假如楚青霜身邊,還有另一個來自未來的人呢?不是也有可能製造出炸彈嗎?
千玥因為海嘯穿越,現代有多少人死在海嘯裏,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穿越者?
這樣一來,事情就完全說得通了。
“你所說的麻煩,就是指懂得製造這種炸藥的人,可能會威脅到中原列國?”戰無極繼續問道。
千玥再次點頭,“炸藥的威力你也見過了,若是運用到戰場上,一統天下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時代的戰爭不外乎就是刀槍冷箭,千軍萬馬的衝上去,別人一顆炸彈全解決了,哪還怎麽打?
熱武器和冷兵器的對比,根本不是同一個平麵的事情,在現代不算厲害的東西,放在古代,完全可以稱霸天下。
戰無極微微吸了口冷氣,臉色倏然冷厲,如果大楚真的有這般可怕的武器,別說是天戰一國,就是其他五國全聯合起來,也不一定能抵擋。
不過,有些不對。
“楚青霜若是有這種依仗,還用得著大費周章的對付我?直接強攻不就行了?但他沒有這麽做,原因是什麽?”戰無極聲音冷冷。
千玥一愣,倒是沒想過這一點,稍稍思索,答案脫口而出,“要麽,炸藥不是他自己製造的;要麽,就是製造原料不夠,他手裏的炸藥不多,不足以攻下整個天戰。”
戰無極暗紅的鷹眸裏浮出點點笑意,揉了揉她的頭發,“沒錯,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炸藥威力雖大,但隻要不是無限數量,他總能想到辦法抵擋。
這一次,不過是吃虧在毫無防備罷了。
撫摸著千玥的頭發,戰無極的唇邊緩緩勾勒出一絲冷笑,不管楚青霜手裏有多麽強大的底牌,他都絕不會讓他這麽輕易的踏進天戰國。
今日這筆賬,早晚翻倍還給他!
千玥捂著口鼻,低低咳嗽了兩聲,不動聲色的抹去唇邊血跡。
她總算知道,戰無極這人強在哪裏了。
換成別人,若是知道敵人手裏握著這麽強大的武器,膽氣就先嚇跑了一半,不戰而降都有可能。可戰無極除了剛開始有些吃驚,後期完全是沉浸在思考裏,別說是害怕,連心神動搖都沒有。
這種鋼鐵般強硬的心理素質,就連千玥自己,都不一定敢說強過他。
“的確沒什麽好怕的,別人有,不代表我們就沒有,我說了,子母炸彈不過是最簡單的炸藥,什麽時候,我給你造一個,讓你瞧瞧什麽才叫真厲害。”千玥下頜微揚,淡淡冷笑道。
炸彈,那是她的老本行,別說是古代,就是曾經現代的傭兵界,能在炸彈上玩過她的人都屈指可數。
過去沒想過製造,一是懶得收集材料,二來,她對爭霸天下也沒什麽興趣。
但現在,居然有人敢在她的老本行上逞威風,還炸她頭上來了,很好,很好。
關公麵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戰無極見她挑眉飛目,小模樣說不出的傲氣,不由挑眉笑道:“好啊,我倒想看看,這不屬於中原的古怪東西,到底能有多厲害。”
千玥頓時翻了個白眼,心中腹誹。
能有多厲害?一顆小型核彈就能掀翻半個天戰國,輻射程度至少幾十年,你說能有多厲害?
但這話她沒說,因為不可能出現。
缺少原材料和科技設備,再厲害的天才也造不出核彈來。
兩個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倒是很好的轉移了注意力,滿身的傷也不覺得多疼了。
穿過一小片林子,前方終於傳來了人聲,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升起警惕。
楚青霜費了這麽大的功夫,連河壩都敢炸,更不可能忽略他們逃生的幾率,現在的三海城恐怕早已經亂了套,他們要想趕回去,沿途的伏擊不可能少。
有人聲出現,不僅代表他們靠近城鎮,也代表著,他們逼近了危險。
“戰景文會給我們上一盤什麽好菜,我很期待。”千玥勾起唇角,笑容綻放在略有擦傷的臉上,說不出的冷冽。
戰無極冷哼一聲,拉起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我也想看看,他能布置到哪一步。”
河壩是墨天負責監督製造,按理說不可能被人事先埋下炸藥,但就在楚青霜來天戰前不久,楚國內亂,二王、五王逼宮不成,反被斬殺,墨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現在想想,那不過是楚青霜轉移注意力的手段,炸藥也很可能是在那段時間藏入河壩的。
但就算墨天的注意力被轉移,沒有天戰本國的高層協助,那樣一批炸藥,也不可能悄無聲息進入天戰腹地。誰在幫助楚青霜,答案想都不用想。
兩人走下山坡,遠遠的便看見不遠處一個小山村,有人在地裏勞作,有人在井邊打水,有人在屋前談笑,還有人扛著農具,正走進村口。
炊煙嫋嫋,一片寧靜的鄉村場景。
“你們是什麽人?過路的嗎?怎麽這幅模樣?”一道略顯稚嫩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戰無極轉頭一看,卻見是一個放牛的少年,手裏握著牛鞭,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
此時的千玥和戰無極,可說是異常狼狽。
在河沙水裏泡了半天,又在地上滾過的衣服皺巴巴,髒兮兮,還未全幹的黏在身上。頭發也亂糟糟的,千玥還好些,隻是臉頰上幾道擦傷,但戰無極的臉上卻是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仿佛剛和人打過架似的,其實全是爆炸時留下的撞傷。
戰無極微微揚眉,剛要說話,卻被千玥一把拉住。
隻見她上前一步,臉上變戲法似的露出欣喜的神色,有些語無倫次的道:“總算遇到有人的村子了,這位小兄弟,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和我……夫君坐船落水,一路被衝到這裏……這裏距離三海城有多遠你知道嗎?”
那一身濕巴巴的衣服,配上她驚魂未定又隱隱歡喜的表情,活脫脫一副蒙難路人的模樣。
戰無極的眼底微微露出笑意。夫君?這個詞不錯。
放牛少年果然不疑有他,麵露同情道:“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太倒黴了。這裏是羊角村,距離三海城……我也不知道,我長這麽大還沒出過村子呢。”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熱情的道,“不如我帶你們去問問村長吧,他是這村子裏最有見識的人了,肯定能幫到你們。”
千玥頓時笑逐顏開,點點頭,拉著戰無極便往村子裏去。
戰無極也沒反對。
他們現在還穿著祭典用的衣服,雖然髒,但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屬於民間服飾。穿著這樣一身往回走,等於是一座活靶子。
放牛少年帶著兩人走進村,沿途吸引了不少村人的注意力,但鄉村人樸實,沒人議論他們。
來到村長家,少年說明了來意,年過半百的老村長立刻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屋,見他們一身濕氣,還特意喚來老伴給他們準備幹淨的衣服,以免著涼。
戰無極本來想付錢,一摸口袋才發現,壓根沒帶銀子,千玥身上倒是還有幾件價值不菲的首飾,但老村長堅持不肯接受,她也不好強求。
一進房間,千玥便低聲問道:“看出什麽問題沒有?”
戰無極搖搖頭,“我們不知道被衝出了多遠,戰景文的手腳應該還沒伸過來。”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村子和村子裏的人,應該沒有問題。
千玥剛想說話,不防一陣咳嗽湧上喉嚨,她捂住口鼻,側臉蒼白,戰無極心裏一緊,扶住她的肩膀,皺眉道:“怎麽老是咳嗽,沒事吧?”
千玥擺擺手表示無礙,暗暗吸了口氣,壓下胸中不適,她的身體她知道。
戰無極看了她一會,倒也沒多問,抽出腰帶似的軟劍,劍柄一旋彈出一個凹槽,裏麵放著一顆乳白色指頭大小的藥丸,封閉得很好,半點沒被河水打濕。
他拿出來遞給千玥,冷聲道:“吃下去。”
千玥接過一聞,是上好的傷藥,關鍵時刻甚至可以用來吊命,但隻有一顆,她皺眉還給戰無極,“你吃,接下來……”
她本來想說,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戰無極的武力比她高,傷勢說不定也比她更重,保證他的武力更要緊。
但話還沒說完,戰無極已經豎起眼睛,“讓你吃就吃,哪來那麽多話?”
說著一抬她的手,直接把藥塞進了她嘴裏。
傷藥入口即化,還沒等千玥反應,便化成略微冰冷的水流滑過喉嚨,效果出奇的顯著,幾乎是下腹的一瞬間,她便感覺到原本冰冷作痛的五髒湧上一股熱氣,疼痛頓緩。
她撫了撫胸口,隻覺得那股熱氣不止暖了內髒,連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戰無極沒注意這麽多,三下五除二換好了衣服,走過來抱住她,語氣冷硬道:“回去後,我會讓禦醫好好給你檢查,在此之前,先忍耐下。”
千玥愣了愣,眼底浮出一抹暖笑,“好。”
他沒問她到底傷在什麽地方,她也沒說,因為說了也沒用,白白擾亂心情。
但她不說,不代表戰無極就沒長眼。
這一路來她蒼白的臉色,時不時捂嘴咳嗽的動作,他都看在眼裏,就算一開始沒發現,時間長了也會覺得不對。她不說,是不想他擔心,他不問,是不想她有壓力。
沒有柔情蜜意的勸慰與安撫,一個說得直接,一個答得幹脆。
一切盡在不言中。
換了衣服,兩人走出房門,村長的老伴正等候在門外,見他們手裏拿著原本的衣物,很自然的上前接過,“這些是要洗的吧,我正好要洗衣服。”
千玥搖搖頭,“不用了,這些衣服麻煩燒了,不要留下來。”
“燒了?”老婦人愣住,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雖然農村人沒什麽眼力,但她也看得出這是上好的衣料,上頭還有些金光閃閃的花紋,一看就很值錢,也沒壞,怎麽就要燒了呢?
但她哪裏知道,這衣服是內務府製,王爺王妃的祭典正服,若是莫名出現在一個小山村,被有心人看見了,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災禍。
千玥自然不會解釋,隨口找了個理由,“這衣服碰過死人,太晦氣,還是燒了幹淨。”
隻是碰了死人就要把這麽好的衣服燒了?
老婦人暗暗咂舌,但這畢竟不是她的,她也不好說什麽,點點頭道:“好,我這就拿去廚房燒了,你們還有事找我家老頭子吧,他在屋裏等你們。”
千玥道了聲謝,剛要走,老婦人突然又想起什麽,道:“我給你們煮了薑水,也放在屋裏了,河水裏寒氣重,記得喝了去去寒。”
千玥一愣,扭頭一看,卻見半百老婦笑容和藹,眼神是鄉下人特有的溫厚,即便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是好心眼的關懷。
她笑了笑,收起疑心,點了點頭。
老婦這才放下心,捧著濕衣服往廚房走去,千玥和戰無極也沒多說,折身走向府內。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老婦還沒走到廚房,門外便蹦蹦跳跳的走進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老婦手中,千玥那條色彩鮮豔的裙子,頓時眼睛一亮,撲過來便拽著不放了,“好漂亮的裙子啊,奶奶,這是新年給我做的嗎?”
老婦剛要說不是,心中卻是一動,看了看手裏雖然泡過水,但依然嶄新漂亮的裙子,暗想反正是不要了的,與其燒了可惜,不如留著給自家孫女穿,還可以省下一筆做新衣的錢。
於是便笑了,“是啊,奶奶不小心弄濕了,正要去洗一洗。”
少女頓時高興了,一把搶過裙子抱在懷裏,“太好了,這回看她們還笑話我裙子不好看,奶奶,我自己洗,待會就回來。”說完不等老婦回答,拿著裙子便興匆匆的跑出門,去向小夥伴們炫耀去了。
這麽漂亮的裙子,他們肯定沒見過。
老婦人笑眯眯的擺擺手,也沒多想,拿著戰無極留下的衣服,盤算著改一改給自己兒子穿,便轉身回了房屋。
抱著裙子的少女興高采烈的跑出家門,直往村外山坡上去,這個時候她的小夥伴們應該都在山坡那頭的地裏幹活。
但她還沒來得及跑上山坡,不遠處的河道上,卻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兩個男人坐在馬上,麵容冷肅,仿佛在尋找什麽,眼睛四處打量,結果卻被少女手中鮮紅的裙擺吸引了注意。
鄉村女子,除了出嫁,極少有這樣鮮紅的衣裙,他們便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誰知這一看,卻正好看見那搖曳的裙擺上,隨少女跑動的步伐,隱隱約約泛出一片金光,那是金線勾勒的花紋。
男子頓時臉色一變,縱馬過來,一把搶過少女懷裏的衣裙,展開一看,臉色驀然變了。興奮、緊張、激動、森冷、肅殺……多種情緒滑過冰冷的眼眸。 banfu-(.*)sheng. com 煞王絕寵狂妃
“你們幹什麽?把裙子還給我!”少女猶自不覺危險來臨,驚訝生氣的道。
男子跳下馬背,飛快打量了下四周,見無人注意,便一把捂住少女的口鼻拖進樹林裏,彎刀“鏹”的抵住喉嚨,麵色已然變得猙獰。
“小丫頭,老實交代,這裙子你是從哪裏找到的,快說!”
------題外話------
全文開篇就設定了兩個穿越者,現在第二個人終於浮出水麵了。但不用擔心,這個人不會威脅女主,他和女主的淵源很深,至於其他……暫時不能劇透。
ps:不是墨白,也不是前男友這種神奇的生物,這個人前文已經出現過,大家可以猜猜看。
再ps:下章喪心病狂,真正的博弈即將來臨,大家做好心理準備,我先遁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