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臉皮幾層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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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破空聲太過尖銳,撕裂的風聲裏竟傳來嗚嗚的顫音,小個子禁軍臉色一變,下意識便往後退,放大的瞳孔中倒出一線金光,璀璨華麗,更冷徹入心。
那金芒直線從他脖頸旁擦過,帶起的尖銳風聲,竟齊齊割斷了他耳側旁的頭發,還不等小個子禁軍鬆上一口氣,眼角突然瞥見一點銀光,不知什麽時候竟繞在了他握刀的手腕上。
“噗嗤!”
一聲悶響,如變魔術一般,在所有人眼皮底下,隻看見那小個子禁軍握刀的手,突然間掉在了地上,整隻手掌從腕關節處斷開,光滑的不可思議,直到斷掌落地,鮮血才緩緩噴湧出來。
“啊……”小個子發出一聲痛至靈魂的慘叫,整個人當即跪倒在地,嘶叫嚎啕。原本那麽冷血的一個人,此時竟像個瘋子似的滿地打滾,鮮血滴滴答答落了滿台。
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這是什麽手段?
“誰敢動本王的人?”鐵血冷酷的聲音在這一刻破空而來,狂傲之極。
這……這聲音是……
蔣流突然打了個寒顫,被押在地上的司馬徹、董威與劉巍卻是麵色狂喜,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一下子掙脫了禁軍的束縛,霍然抬頭朝前看去。
點兵場上,五萬兵馬齊刷刷往兩邊分開,一條寬敞大道,這才發現營地入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輛馬車,兩個人影踏著夜色走來,月光披拂,如度銀輝。
略顯嬌小的人影一甩手,金芒倒卷,倦鳥歸林般飛回她手中。
唇邊冷笑,通身殺氣,一步步走來的身影,竟如死神從地獄走來。
“王爺!”司馬徹激動難抑,渾身都止不住的發顫,刀架在脖子上都未曾服軟的軍人,此刻竟如姑娘般紅了眼眶,死死盯著那逐步走來的身形,眼底是欣慰,是狂喜,是激動,更是如見新生般的明亮。
他們的主將,他們的王爺,還活著,還活著……
董威與劉巍也是如出一撤的表情,眼眶還紅著,嘴角卻已經高高揚起,說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表情,早已經激動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足足數十秒後,三人才猛吸了一口氣,怒吼一聲甩開身上的禁軍,一揮鐵甲,雙膝重重跪在高台上,抱拳行禮,軍姿颯爽,“末將叩見將軍!”
不是王爺,而是將軍,這世上唯一能率領著他們,無堅不摧的萬軍之將。
“叩見將軍!”整整齊齊,五萬大軍如一人,同時跪地,抱拳行軍禮。
寬敞到嚇人的點兵場上,隻有兩人站立如劍,身姿眉目鶴立雞群,一瞬間在整個場地的火把光亮中突顯而出,清清明明,分分朗朗。
真的是這兩個煞神……
蔣流和他身後的上百禁軍的臉,頓時蒼白起來,見鬼般把眼睛瞪得滾圓,那一臉難以置信又僵硬無比的表情,說不出的可笑。那樣的驚人的爆炸,那樣通天的大火,這兩人居然還活著?居然還好端端的活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蔣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滿臉震驚與不可思議,隻覺得這兩人身形陰森無比,一時間竟有種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感覺。
並不止他一個人有這種感覺,站在他身後,幾個小個子的禁軍,同樣滿臉不可思議。
三個國家聯袂出手,辦法用盡,手段用絕,又是爆炸又是追殺又是大火,他們居然還沒死,這簡直不是人了!
戰無極大步走上點將台,普通百姓的裝束,卻遮不住一身鐵血之氣,看都沒看蔣流一眼,一抬手便將司馬徹三人扶起,迅速點穴止血,聲音冷酷道:“做得好,沒丟本王的臉。”
三個漢子眼眶通紅,用力一抹臉,也不管身上的傷,咧開嘴便笑了。
千玥抱手站在一旁,見戰無極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蔣流算賬,而是為屬下止血療傷,唇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
誰說這個男人不溫柔?她怎麽瞧著,他分明是溫柔到骨子裏了。
越看越喜歡。
“都起來吧。”為傷勢最重的劉巍做好應急措施後,戰無極回頭,掃視了一眼依然靜跪在地的士兵,冷聲說道。但他的聲音雖冷,聽令起身的五萬軍將中,依然有不少人紅了眼眶,心中越激動,那表情反而越發鐵血,一股之前未有的氣勢,陡然爆發了出來。
有戰無極在的軍隊,才是真正的軍隊,軍魂浩浩,如虎雄踞。
蔣流等人也分明察覺到了士兵氣勢的變化,那臉色愈發難看起來,就是這種無人能及的軍中威望,讓他和太子忌憚不已,也嫉妒的眼睛發紅。
“本王還不知道,蔣將軍何時有了這樣的威風,居然敢欺到本王頭上來了?”戰無極一轉頭,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蔣流,那眼底的錚錚殺意,一時間駭得蔣流手腳冰涼,嘴唇嚅囁了幾下,愣是說不出話來。
“本宮更加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天戰的皇族禁軍,居然成了南嶽人的天下?”
清冷譏誚的女聲在側方響起,蔣流心神一顫,登時轉過頭,卻見千玥半蹲在一旁,手中赫然提著那個被斬斷手腕的小個子禁軍。
那人因為失血太多,已經昏死了過去,千玥抬手掀掉他的頭盔,露出一張白膚深目的麵容,矮小精悍的身材,又是這樣一幅長相,分明就不是天戰本土人士。
“什麽?南嶽人?”司馬徹等人大驚,竟是顧不得身上的傷,大步走來抓住那禁軍一看,臉色頓時鐵青,狂怒目光齊齊射向蔣流,“蔣流,你好大膽子,竟敢私通賣國!”
皇族禁軍是專屬於君王的軍隊,無論在哪個國家,審核挑選都極為嚴密,根本不可能混入其他國家的人,而現在蔣流帶來的禁軍裏,居然有南嶽人氏,這意味著什麽還用得著說嗎?
司馬徹等人頓時怒氣衝頭,一把將那南嶽人擲在地上,牙關咬得嘎吱作響。
難怪這些人的身高體型那麽奇怪,難怪他們的身法如此靈活詭異,原來根本就不是他們天戰人!
私聯他國,調換禁軍,這蔣流的膽子簡直大破天了!
底下的五萬軍將也是一陣嘩然,緊接著便是滔天怒火,原來傷了他們三位將軍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人,這還得了,都被人欺到家裏來作威作福了。
頓時,一道道怒火中燒的目光萬箭穿心般射向蔣流。
蔣流臉色變了幾變,後退一步,強撐著道:“什麽南嶽人,本將根本不知道!司馬徹,你不要汙蔑本將!”嘴裏義正言辭的說著,背在身後的手卻是暗中做了個手勢。
其他幾名小個子禁軍,當即眼神一閃,暗暗握緊了手裏的武器。
因為距離和光線的原因,台下的士兵並不能清楚看見台上景象,真正看清了這些小個子的,隻有台上這幾個人。司馬徹、董威和劉巍已經重傷,構不成威脅,而千玥和戰無極又是麵色蒼白,身上多處隱有白紗痕跡,分明就是有傷在身,此時不動手,難道等他們回了皇城,見了陛下再動手嗎?
蔣流沒這麽傻。
反正已經出手了,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他今天是一定要收了這軍權,既然戰無極和千玥已經發現,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全殺了,正好一了百了。
蔣流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把心一橫,背在身後的手又連續做了好幾個動作。
千玥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一把匕首,上下拋動著把玩,雙眼微眯,似笑非笑的道:“汙蔑你,又怎麽樣?”
蔣流半張臉都氣歪了,咬牙厲聲道:“汙蔑朝中一品武將,罪當如何你心裏清楚!”
“之前是誰把我朝三位武將當成俘虜壓在地上的?是誰大庭廣眾之下動用私刑逼迫武將聽令?是誰逼迫不成枉動殺心?現在倒擺出一張正義凜然的受害臉。蔣流,你的臉皮到底有幾層厚?”千玥把玩著手裏的匕首,眼角一挑,笑容譏誚。
“噗……”不知是台下的誰,忍不住笑了起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士兵笑出了聲,臉皮到底有幾層厚?大概是有千層厚吧。
蔣流一張臉僵青的幾乎要發紫了,身後的上百名禁軍,也是滿臉漲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羞得。
早知道戰王沒死,打死他們也不敢在這軍營裏撒野啊,太子殿下不是肯定戰王已經死了嗎,那現在活生生站在這的又是誰?
“本將奉旨辦事,司馬徹三人抗旨不尊,按照我國律法,本將有權處置他們,格殺勿論都行,又何錯之有?”蔣流吸了口氣,強裝鎮定的舉起手中聖旨。
“好一個奉旨辦事!本王倒要看看你奉得是什麽狗屁旨意。”戰無極鷹眸寒徹,大步走過去,還不等蔣流反應便奪了他手中聖旨,展開來一看,那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讓他臉色難看的不是這聖旨所言,而是聖旨上的玉璽蓋印——是假的!
雖然偽造的相當逼真,但戰無極是什麽人,天戰王的玉璽他早見過一千八百遍,熟得不能再熟,自然可以一眼看出這蓋印的真假。連玉璽蓋印都是假的,可想而知聖旨更是假的。天戰王怎麽可能任由太子蔣流帶著一封假聖旨來收編他的軍權?除非他被人控製了!
戰無極腦子轉得極快,一瞬間便想到了這個可能,還沒來得及發作,異變在一刻突起。
“嗖!”犀利之極也細微之極的破空聲,一把冷光閃閃的長劍突然間從蔣流身後刺出,直撲戰無極的胸口。
速度之快,力量之狠,如一道銀色匹練當空刺來,轉瞬即至。
戰無極還在低頭看聖旨,仿佛沒反應到刺殺突至,下方眼尖的士兵不由驚呼四起。
然而那驚呼之聲剛起,台上隻聞一道更冷更犀利的風聲“嗖——”,勁射而出,那偷襲戰無極的長劍突然頓在半空,一個小個子軍人麵孔慘白,雙眼暴突,噗通倒在地上,雙眉之間赫然插著一把鋒利匕首,血緩緩流出來。
一刀斃命,快如閃電。
下方士兵發出一連串倒抽冷氣的聲音,眼神狂熱的看向千玥,早聽說王妃一手短兵出神入化,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後發先至,還能一擊致命,果然厲害。
和他們的崇拜不同,蔣流等人的臉色卻是驀然難看起來,偷襲不成又失了先機,除了強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當下,隱藏在禁軍中*名小個子軍人一揮長劍,齊齊朝戰無極攻去,殺了他,丞相的任務就完成了!
冷劍寒光,謔謔而起。
戰無極終於似反應了過來,卻是譏諷冷笑,雙手一合將假聖旨收了起來,這是罪證。
蔣流一眼看到他的舉動,更是臉色連變,知道他已經看出了聖旨的問題,那就更不能留了,當下怒吼一聲:“這戰王是假的,給本將擒下他,死活不計!”
說完自己卻連連往後退,半點要親自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且不論台下人聽到這樣一句喊話是什麽感覺,台上,電光石火間,九名小個子軍人已經對上了戰無極,冷劍寒芒毫無保留,同樣不敢在他麵前托大,一出手便是全力。
一時間,滿台穿花,這些南嶽人本就身形精悍,步伐動作靈活詭譎,九個人一起出手,更是讓人目不暇接,完全看不清誰是誰,隻見風聲嗚嗚裏長劍斜刺,毫無預兆的砍向戰無極的腰側。
戰無極冷笑一聲,連武器都不用,反手一掌便抓向那刺來的長劍,掌中內力渾厚,還沒靠近便震得那劍身巍巍發顫,隻聽“砰砰砰”連續脆響,三尺長的劍刃整個被震成了幾節,叮叮當當掉在地上,戰無極動作不停,半空中變掌為爪,閃電般抓住那握著斷劍還沒回神的小個子軍人,手指一錯。
“喀嚓!”喉骨粉碎,立即致命。
一切快得不可思議。
剩下八人麵無表情,好似根本沒看見同伴慘死,隻是臉上的表情,越發鐵血了。
戰無極出手,動作迅猛剛硬,疾風奔雷,不是很快的速度,更沒有花俏的架子,卻是招招狠厲,氣勢逼人,根本是把這些天的積攢的怒氣全撒在這些人頭上。八人哪敢硬接,隻能憑借靈活的身形與他周旋,每每被拳風掃中,胸腔中血氣翻湧。
“砰!”一個南嶽人躲避不及,被戰無極一掌打在肩膀上,當即鮮血狂噴,整個人竟飛出了數米,好巧不巧正掉在蔣流腳邊,渾身痙攣抽搐,大量汙血從嘴裏湧出來,一個字沒說便斷了氣。
蔣流見狀,那臉色簡直沒法看了,暗罵這些沒用的廢物!*個人居然還打不過一個有傷在身的戰無極,虧南丞相還敢拍在胸脯說這些都是精英,精英個狗屁。
蔣流可不想死,這裏是戰無極的地盤,那些南嶽人又明顯不是對手,再待下去,別說殺了戰無極等人,恐怕就連他,都有生命危險。
為今之計,隻有趕快回宮,找太子殿下想辦法……
抱著這樣的念頭,蔣流雙眼緊盯著戰局,腳下卻是不動聲色的動了。台下士兵,台上武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戰無極所吸引,沒人發現他的舉動,蔣流心中暗喜,腳步移動的越發快了,眼看已經到了台邊,隻差一步就可下台階,就在這時……
“蔣將軍這是要去哪啊?”清冷的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夜半時分,說不出的陰森詭譎。
蔣流被這聲音嚇得冷汗都出來,整個人險些從地上跳起來,驚慌失措一轉頭,還沒看清人臉,卻隻看見一個拳頭霍然放大,迎麵砸來!
拳頭雖小,那勁力卻是半點不小,惡狠狠的一拳,直砸在他鼻梁骨上。蔣流慘叫一聲,整個人咕嚕嚕從台階上滾了下去,哀嚎慘叫著捂著臉,汪汪鼻血瞬間流了滿麵,眼前金星亂冒,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狼狽得不成樣子。
其他人也都被這慘叫聲吸引了過來,一看蔣流滿臉是血的倒在台下,頓時嘩然。“他想逃跑!”
“身為主將,居然丟下自己的兵逃跑!”
“呸,真沒種!”
群情憤慨,所有人頓時怒了。
為兵之人,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悔,最痛恨莫過於拋下士兵獨自逃走的孬種。這若是在戰場上,士兵們的性命全掌握在主將手上,一有危險主將就跑了,那他手底下的兵,豈不都得白白送死?
蔣流滿臉是血的爬起來,腦子都還沒清醒,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腳,狠狠踹在他身上,“孬種!”
“廢物!”又是一隻腳,來自另一個萬夫長。
“奶奶的,想跑?我讓你跑!”又飛來一腳,差點踢斷蔣流的腿,牛高馬大的千夫長滿臉怒火。
“你……你們放肆……我是大……大將軍……”蔣流被這幾腳踹得慘叫連連,仍不忘自己的身份,撐起氣勢就要壓人,卻忘了他此刻滿臉血淚,隻有狼狽沒有氣勢。
不知從哪來的一隻腳,狠狠踹在他後腰上,剛要爬起來的蔣流嚎叫一聲跪伏在地,摔了個狗吃屎,十幾名就站在台下不遠處的副將、萬夫長、千夫長圍過來,二話沒錯就是一頓狂踩暴揍。
“打死你個沒種的。”
“跑,跑,讓你跑!讓你丟下自己的兵跑!”
台上刀光劍影,台下拳打腳踢,殺豬般的慘叫聲回蕩在偌大的點兵場內,卻沒有引來半分同情。數萬士兵冷眼看著抱頭嚎叫的蔣流。
這樣的人,他們看不起!
“玩玩可以,別把人打死了。”千玥站在台階上,清冷的目光掃過,自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嚴,副將等人服她,按下心中滿腔怒火,不甘心的點點頭。
“留一口氣就行。”千玥說完,徑直轉身回了台上,五萬軍將皆在此地,蔣流還想跑,做夢去吧。
剩下的一眾副官萬夫長們,聞言眼睛亮了,嘿嘿獰笑起來。
留一口氣,打得半死,斷手斷腳,都行。
他們王妃這是在給司馬將軍等人出氣呢,敢廢司馬將軍的腿,老子先廢了你的。
台下,淒慘的嚎叫聲響起,還沒傳出多遠,卻又突兀的消失,隻剩下“唔唔……”被堵住嘴的悶哼聲,大半夜聽來分外驚悚。
而台上,戰無極也臨近收局,驟然一個回身肘擊,直直打上一個小個子軍人的臉麵,隻聽一陣哢嚓牙酸的聲音,那人一口白牙伴著鮮血全噴在地上,滿臉是血,當即昏死過去。司馬徹等人默契無比,當即一揮手,便有士兵上前扣住那昏死之人,架在一旁,以便後續審問。
最後剩下的一名小個人軍見狀,臉色微變,顯然是猜到了戰無極的打算,手中長劍虛晃一招,猛地甩手擲出,鋒利劍刃直刺那昏死之人的脖頸。
寧肯殺了同伴,也絕不能落入戰無極手中,否則憑他的狠戾的手段,要什麽口供撬不出來?更會牽連到他們背後的國家。沒什麽殘忍不殘忍,這些人來之前就沒想過還能活著回去。
“休想滅口!”戰無極冷眸一寒,猛然反身大手朝那飛劍抓去。
幸存的小個子沒料到他居然敢在戰鬥中背對敵人,眼中頓時閃過驚愕與狂喜之色,想也不想便狠狠一掌對著他後背心拍去,掌風嗚嗚作響,這一掌若是拍實,大羅神仙也別想再活,偏偏戰無極好似完全沒意識到危險,依然頭也不回,直撲利劍而去。
小個子軍人狂喜無比,然而他傾盡全力的一掌還沒來得及落下,身後陡然閃現陰影,一隻素白的手突然攀上他的脖頸,冷光一閃而逝,鋒利的匕首一刃抹喉。
“咯……咯……”那小個子動作一滯,喉嚨裏發出詭異的咯咯聲響,砰的倒在地上,隻看見自己的血瘋了一樣流淌而出,腦子裏最後一個念頭:原來戰無極的頭也不回,不是因為自負,而是因為……
念頭還沒轉完,人已經斷了氣息,溫熱的血流染紅了地麵。
千玥唇邊一抹冷笑,手中匕首一絲血跡也無,她習慣性的甩了甩,朝戰無極看去。
小個子臨死前擲出的劍用勁極猛,儼然是下了死手,戰無極阻攔不了索性就是一拳,剛猛的拳風直把那後繼無力的長劍揍得偏飛出去,“鏹”的一聲刺進了台邊柱子裏,足足貫入三寸。
而他的拳頭上,也被鋒利的劍刃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湧出,他看都沒看一眼,轉過頭,目光準確無誤的落在千玥身上。
他頭也不回,是因為有她在背後。
用不著擔心。
兩相對視,千玥衝他露出了一個璀璨的笑容,彎眉纖長,水目盈盈。原本平庸的五官,也因這笑顏活色生香,頓時讓司馬徹等一眾台上人看直了眼。
戰無極見狀鷹眸一沉,頗為不爽的瞪了千玥一眼,沒事笑那麽好看幹嘛?
千玥立刻就看懂了他的眼神,無辜聳肩,臉上笑容卻越發燦爛了。
“將軍,蔣流企圖逃跑,被我等擒住,請將軍處置。”這時,一道神清氣爽的匯報聲響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轉頭,卻見是一個軍中副將,手中提著一個人,正一臉嚴肅的站在不遠處。
仔細看他手裏的那人,千玥和戰無極齊齊挑眉,其他人更是瞠目結舌,這是蔣流?
一身破爛乞丐裝的衣服,頭發亂七八糟,手腳都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著,臉上青的、紅的、紫的、黑的……五彩斑斕,半邊臉皮都高高腫起,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擠成了一線,鼻子是歪的,嘴巴咧到了一邊,連門牙都掉了半截,一滴一滴不知從哪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慘烈的無法直視。
顯然,台下那些個副官、萬夫長、千夫長們,都嚴格的貫徹了千玥“隻留一口氣”的命令,你一拳我一腳,除了這口氣,什麽都沒留。
戰無極看了一眼千玥,哪能不知道她故意這麽吩咐,是為了讓他手底下的人出氣,心中一暖,對那淒慘的蔣流沒有半分同情,一揮手,副將隨手一丟,丟垃圾似得把蔣流丟到了一旁,自打戰無極出現就沒敢妄動的禁軍麵前。
禁軍中的小隊長急忙上前扶起蔣流,稍微一檢查,眼底頓時閃過驚恐之色,見鬼似的看了一眼千玥和戰無極,又飛快低下頭,心髒砰砰亂跳。
蔣流的手腳,已經被廢了。
不是單純的被廢,而是手腳筋骨,被人活生生的捏碎,連一根完好的骨頭都沒留下。這種傷勢,別說是徹底康複,就是以後想拿筷子都不行。
筋骨全碎,無藥可醫。
蔣流不是揚言要廢司馬徹一條腿嗎?他們就幹脆把他的手腳全廢了!
好狠,好狠……
禁軍心裏對蔣流拋下他們獨自逃走的舉動,也是有幾分惱恨,但看到堂堂大將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他們又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心中愈發不安,不知戰無極會怎麽對付他們。
“拉下去,嚴刑拷打,務必審問出幕後主使。”戰無極看著那特意留下,昏死過去的小個子軍人,眼中狠色一閃,一轉頭,又看向上百名禁軍,冷聲道,“你們是自己投降,還是本王來讓你們投降?”
禁軍們嘴皮一哆嗦,立刻丟下武器,做出投降的姿態。
司馬徹眼裏閃過一絲嘲弄,揮手,麾下士兵立刻衝了上去,將禁軍們收押起來。
千玥走到戰無極身邊,拿起他的手,皺眉:“幹什麽用拳頭擋,想和劍比比誰更硬嗎?”說著拿出一個藥瓶,將裏麵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上。
戰無極任她動作,另一邊卻是董威快速匯報了一遍朝中如今的情況,聽到天戰王抱病、太子監國時,戰無極和千玥的眼神同時一冷。
蔣流敢拿著假聖旨來收編軍權,肯定是有所依仗,恐怕現在的皇宮,已經全麵落到太子手裏了。
董威說完之後連咳了好幾聲,也是猜到了情況不妙,蒼白著臉道:“將軍,我們現在要怎麽做?”
戰無極神色冷酷,聞言思索一瞬,道:“白秋如今在哪?墨赫可有回朝?”
“白軍師從三海城回來後就一直住在宮裏,墨赫將軍也在前幾天回來了,此時不是在宮裏就是在戰王府。”司馬徹捂著胸口回答。
戰無極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被千玥打斷,“我先帶人進宮,確定陛下沒事,你點齊兵馬後接應我。”
戰無極心中一緊,想也不想,“不行!”
皇宮如果落入了太子手裏,就算太子沒什麽兵權,也起碼掌握了宮中兩萬禦林軍,三萬護城軍,五萬人馬的嚴防死守,此時的皇宮不啻於龍潭虎穴,要闖也是他去闖。
“你不許去,留在營地裏,我……”戰無極話還沒說完。
“你去了,誰來指揮軍隊?”千玥眉梢一挑,再次打斷。
司馬徹三人重傷,白秋無法聯絡,墨赫墨天等人不知身在何方,她更不懂怎麽指揮這古代的軍隊,戰無極如果親自去,這裏的軍隊誰來指揮?
她去,至少可以保證天戰王性命無憂;戰無極從外圍接應,才能確保平安。
換成戰無極去,她哪懂得這古代的行軍指令?
戰無極一啞口,就聽千玥接著道:“放心,論潛伏,我可是行家中的行家,不會有什麽危險的。如果實在擔心,就快些來接我好了。”
她笑著一擺手,轉身就要走。
戰無極不是不懂輕重,也知道這種情況,他在軍中坐鎮是最好的選擇。但看著千玥的樣子,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生生的疼,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進懷裏。
他已經讓她遭遇了那麽多危險,讓她一身是傷,現在還要代替他去闖那險地……
戰無極從來不是會害怕的人,從小到大,他遭遇過多少凶險,多少次與死亡擦肩,他都從來不懂什麽叫害怕。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懂了。
原來害怕,就是這麽不願意放開手,這麽舍不得。
千玥被他抱進懷裏,隻感覺鐵臂箍緊,勒得骨頭都有些發疼,愣怔了下才明白過來,心中突然一軟,輕輕按了下戰無極的胸口:“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她才剛剛找到前世缺乏的感情,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戰無極鷹眸暗紅,捧起她的臉,額頭緊貼,鼻尖相對,親密無比的姿勢,卻是一字一頓斬釘截鐵:“不許受傷,保證。”
千玥失笑,點點頭,“嗯。”
戰無極定定的看了她一陣,確定她沒有撒謊後才慢慢放開手,一揮手,一支精銳小隊立刻站了出來,“你們跟著王妃,保護好她。”
小隊齊齊行了個軍禮,默不作聲的站到千玥身後。
千玥看了看人數,也沒反對,跳下高台翻身上馬,衝戰無極一笑,回頭縱馬,“駕!”
駿馬揚蹄,縱塵而去,率領著身後百名精銳,如一道黑色利箭,直刺皇城。
戰無極看著她的身影消失,鷹眸嗜血,冷硬嗓音自點將台上傳遍四方:“司馬徹、董威、劉巍,原地待命。武極、張晨、慕尚……”一口氣點了七個人名,聲音驟冷,“點騎帳內兵馬,隨本王入京勤王!”
“末將領命!”七位萬夫長鏗然下跪,高聲應道。
霎時,鍾鳴鼓響,震動四方。
原本站立在點兵場上的五萬士兵,屬七人帳下的士兵留下,不屬的撤去,不用上司發令,井然有序而迅捷無比。
遠處的營帳內,潮水般的黑甲士兵正在朝這方趕來,七萬雄兵,磨刀霍霍。
刀出鞘,箭上弦,軍馬長嘶,軍鼓轟鳴。
戰無極換了軍鎧,一把將半死不活的蔣流丟上馬背,翻身而上,冷硬頭盔下眸如幽火,冷喝一聲,“走!”
天盡頭,茫茫月色裏,不知從哪飄來的烏雲,遮天蔽月。
這個夜晚,黑得簡直不像話。
天戰的帝京,原本是沒有宵禁的,但此刻卻不同往時,一隊隊軍甲齊整的禦林軍早早便封鎖了各個路口,城門緊閉,商鋪歇業,百姓們早早便被驅趕進了家門,滿城幽靜。
長長的街道上,隻有幾盞孤零零的燈籠搖晃,灑下斑駁不清的光影,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忽遠忽近,天子腳下,竟有種陰森寒涼的感覺。
“嗤……”極細微的寒光,自人脖頸上一掠即走,快得沒給人反應的時間。
城牆上的巡邏衛兵無聲無息的倒下來,千玥帶著百名精銳,卸掉盔甲重兵,輕裝如狸貓般攀上城牆,腳尖剛觸地,驀地往前一衝,冷刀瞬息刺進了最後一名巡邏衛兵的心口,緊捂著嘴巴,直到斷氣才放開。
走,千玥無聲的做了個手勢,一腳踏在城牆邊,整個人豹子般飛躍而出,一把抓住距離城牆足有五六米遠的旗杆,迅速攀爬落下,整個過程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跟在她身後的精銳軍人沒她這麽好的身手,掏出飛虎爪扣在牆邊,一個個飛速滑下。
夜如深水,人似活魚。
無聲無息的逼近了宮城,滿大街的巡邏人氏,竟沒有一絲半點的察覺。
此時的天戰皇宮,依然是燈火通明,文武百官齊聚殿上,卻是分作兩派,一派以文官居多,一派以武將居多,楚邦國、李煜等人都在。
對峙而站,涇渭分明。
殿門外,清晰可見士兵來來往往的身影,氣氛緊繃,劍拔弩張。
他們都是聽聞朝鍾撞響,匆忙進宮,卻不料戰景文突然宣讀監國的聖旨,幾名武將大員當即表示要麵見陛下,卻不料反被扣在這殿內,直到現在也沒有放人,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文武百官心裏都有些不安,太子卻不在殿內,他去了天戰王的龍翔殿。
而這個時候,鳳殿之中,正滿心沉浸在就快要成為太後的美夢中的蔣王後,突然聽到房門一聲輕響,以為是宮女進來了,剛轉過頭,一記狠狠的手刀便砍在她後頸神經上。
蔣王後連吭都沒吭一聲,便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身精簡打扮的精銳軍人一把將她抓起來,什麽多餘的事都沒做,立刻原路退回,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夜色裏。
龍翔殿內,燈火幽靜。
失去了平日人來人往的熱鬧,原本華貴的宮殿,也莫名多了幾分陰森空曠的感覺。
天戰王麵容紫黑,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眉頭卻皺得很緊,蔣王後的毒並不好對付。白秋和他在一起,卻也不知要怎麽伺候,為了不讓太子起疑,天戰王的毒隻能壓製,不能解除。
在兩人上方的房梁隱蔽處,墨赫留下保護他們的暗衛,盡忠職守的沉默著,這時候,隻聽一道溫潤男聲在屋外響起:“父王,兒臣求見。”
天戰王和白秋臉色微變,是太子的聲音。
說是求見,但還不等天戰王回答,戰景文已是自顧自推開房門,負手走了進來。
大半夜裏,他卻穿著一身規整的太子服飾,頭冠、衣袍、長靴、配飾,整整齊齊。眉眼依稀帶著笑,被殿內略顯昏暗的燭光一照,便多了幾分陰鷙的味道。
“父王,您好些了嗎?”戰景文一邊問一邊朝床邊走去,當真一副關懷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數個小時前,還是他親手把毒藥交給了蔣王後,讓她想辦法毒害一國君王,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時候,居然還裝出一副關懷備至的樣子?
白秋心中發冷,猛地厲喝一聲:“站住!”
戰景文挑挑眉,果然站著不動了,隻要解藥還在他手裏,他過不過去都一樣。
他也不理會白秋,猶自歎息的對天戰王道:“父王,你這又是何苦呢?皇弟已經死了,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死人身上,還不如交給兒臣,兒臣和皇弟是一樣的,一樣可以讓我國……”
他的話還沒說完,天戰王忽然一聲冷笑打斷,斜眸看著他,明明是虛弱的身體,但那一眼中的君王氣勢,卻險些讓戰景文惺惺作態的臉僵硬的裂開。
天戰王什麽話也沒說,但那種幾近鄙夷輕蔑的眼神,就已經讓戰景文怒火中燒。他強自吸了口氣,臉上卻是裝不下去了,語氣陰鷙畢露。
“父王,兒臣有心與你父子天倫,你卻偏對兒臣這個態度,難道非要逼得兒臣弑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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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要駕考了,為毛總是預感會死很慘……/(tot)/~(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