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但是有誰的分量,比得上‘墨王妃’來的更有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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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瞳歌不明白,她為甚要這麽做!
她說她不知道那見血封喉,名為‘隔世’的毒,可以要人性命。
看她見到自己活下來,臉上並沒有詫異的時候,瞳歌信了她。她確實沒想過‘她’會死的。
隻是,羽卿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窠?
“禦淩墨出征歸來的頭一天,元姒為了報複你之前推她下池子,見死不救,於是備了劇毒。想要趕在禦淩墨回來之前對你下手,順便栽我的贓。”
羽卿華扯過瞳歌坐下在自己身邊,擇了個舒服的姿勢,青絲如瀑,小鳥依人的靠在她肩膀。
見她不抗拒自己的靠近,一陣暗喜。受傷的心,稍稍平衡了那麽些許。
斂了心思,娓娓說道:“就元姒那不上道的雕蟲小技,放在平時,想要破壞輕而易舉。隻是那晚,我有旁的要事要做。也有私心,不想你對禦淩墨那混賬,再繼續抱有甚幻想。”
想起從前的她,眼睛總是殷切的追著禦淩墨,心裏像是灌了陳年老醋,酸的緊。
“是以我將計就計,著人趕在元姒下手之前,先給你送去了可以讓人陷入假死的湯藥。”
彼時,為了戲能夠演的真實,他還特特著人備了白綾、匕首,隻期自尊心甚高的她,看到自己的‘殺心’、不念舊情,一氣之下,立即喝了那碗湯藥!
隻是他忘了,他的瞳瞳素來倔強。
眼見元姒派來的人就要到了,卻還是擲地有聲的說著要見他,不肯喝藥!
他派去的丫鬟無法,隻得強迫的灌了她喝下。
雖說是事急從權,畢竟還是對他的瞳瞳動了粗。一氣之下他斷了那三個侍婢的手筋,扔出了王府!
禦淩墨半路得知了他刻意放給他的風聲,一回來便找他興師問罪。
他自是甚都沒說,由著禦淩墨那混賬自以為是的去揣測。
禦淩墨那混賬念及他昔日救命恩情,有心偏袒,保下他的命。將他幽禁在這映柳山莊,一生一世,不許他踏出此地半步。
他本也沒想離開半步,在瞳瞳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親自過來接他之前,他哪都不會去。
無法忍受見不到瞳瞳的日子,他有意的隔絕了自己感官意識,自發的進/入了無時限的長眠。
除了瞳瞳主動過來,其餘的人或事,一律不能將他喚醒。這是他作為傷害瞳瞳,甘願付出的代價!
如今,瞳瞳如他所願過來了,卻將他徹底遺忘。
她怎會知道,之前的她,從來不會叫他‘羽卿華’的……
……
聽得她陷入回憶的解釋,瞳歌心緒複雜。
到了嘴邊的話,忽然說不出口。她羽卿華自以為的好心,卻陽錯陰差的將‘她’送/入了鬼門關!
眼下的九瓔瞳歌,縱使容顏依舊,內裏靈魂,早已不是她所熟識的那一個!
“那藥……誰給你的?”瞳歌眼神沉浮不定。
究竟是誰跟她羽卿華,開了這麽一個,用他人性命作代價的玩笑?
羽卿華抬臉看她,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我答應了那混賬東西,不會說出那藥的來處。……瞳瞳別問好不好?”蘊了盈盈眼淚的碧瞳貓眼,楚楚可憐。
瞳瞳漠漠的斜了她一眼,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幾分譜。
推開她蹭著自己肩膀的腦袋,瞳歌起身,“我該走了……”
羽卿華心口一緊,垂下眼睛,顫著小肩膀,失落的抽噎道:“瞳瞳還是不肯帶我一起走麽……”
“端木殘說,我帶不走你。”望著她一刹僵硬的身形,瞳歌眼神閃了一下,“可我不信!”
羽卿華緩緩抬頭,眼神既喜且憂,生怕自己猜錯了她的心思。
“我不能拿樂文跟綠紗的命開玩笑,給我一點時間。”
瞳歌眼神堅定的看著她,承諾道:“如果不能得到禦淩墨應允,光明正大的帶你跟吟秋走出這映柳山莊。到時就算硬來,我也會過來帶你們離開!”
就當是為她鳩占鵲巢,所做的一點補償罷!
話畢,不去看羽卿華複雜難懂的眼睛,轉身走出了屋子。
……
“卿華夫人醒了?”端木殘抱臂靠在牆壁,見她關了門,隨口問道。
心知瞞他無用,瞳歌點頭,“醒了。”
端木殘麵色淡淡,默了許久,瞧了眼她單薄的衣著,問:“你的鬥篷呢?”
瞳歌一愣,側首看了眼闔上的房門,沉默的搖了搖頭,“……回去罷。”
……
緋櫻閣。
橘色燈火搖曳,禦淩墨負手立在窗前。麵色陰沉,風雨欲來。
不遠處,樂文並綠紗跪在地上,低著頭。懾於他身周難以忽視的威嚴冰冷,身子打著哆嗦,大氣不敢出……
兩人維持這卑微的認罪姿勢,是瞳歌離開王府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彼時,樂文扮作瞳歌躺在榻上,混淆外邊禦淩墨派來監視的人的視線,為瞳歌製造出府的機會。
瞳歌早料到禦淩墨會來緋櫻閣。她們這一出瞞天過海,時間稍久,便會露餡。
隻要瞳歌或者端木殘,一段時間內,沒有出現在緋櫻閣。監視的守衛自會發現不對勁,跑去通知禦淩墨。
預料到最壞的情況出現,瞳歌事先就留了字條。
禦淩墨怒氣騰騰的過來,將榻上蒙在被子的樂文扔在地上,一把拔了身後侍衛腰間佩劍,揚劍就要斬下去的時候。
綠紗顫巍巍的遞上了瞳歌,指名要給禦淩墨的字條,同樂文一並跪在了地上,等待他的生殺予奪。
禦淩墨寒著表情,扔了手裏的劍。打開字條,上邊娟秀工整的筆跡,力透紙背的寫著——
為人侍婢,身不由己。王爺若有不快,九瓔瞳歌回來,自有擔待!
……
瞳歌並端木殘共乘一騎,穿梭在雨幕,往墨王府的方向回趕。
“你這般不計後果的溜出來,就不怕王爺發現,拿那兩個丫頭開刀麽?”
馬背上,端木殘握著韁繩禦馬馳騁,對著身後披著他鬥篷的瞳歌道。
瞳歌眼神一抹擔憂,緊了緊扯著他衣袍的手,並未回答。
雖然事先留了字條,一旦東窗事發,她也吃不準,禦淩墨會不會一怒之下失了理智,為難那兩個丫頭!
不過,還是心存了僥幸。
禦淩墨從來自傲自負,想要對付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她。決計不會自降身份,去為難兩個不得不聽命於主子的丫頭!
端木殘約莫還曉得她的後怕,轉了話題:“緋櫻閣監視的守衛不少,你到底是怎麽溜出來的?”
瞳歌歎氣,“不就是利用了那群鷹犬的先入為主觀念,同樂文對調了身份麽?”
樂文在外人麵前,一貫表現得謙微。說話抑或走路,總不忘埋頭。
多虧這個,兩人換了衣服,瞳歌埋著頭不緊不緩走出屋子的時候,竟沒人生疑。
再來就是屋裏,樂文假扮的墨王妃,摔了茶杯暈倒的戲碼。
為了不讓人起疑細究,入了夜的屋裏,特意留了一盞燈。就是要讓一股腦衝進屋來的守衛,打消‘可能會利用黑暗渾水mo魚’的懷疑。
外邊,‘樂文’的表現更是可圈可點,為主子找大夫,衝進雨幕踉踉蹌蹌的身形,將‘忠心護主’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端木殘早便領教了瞳歌高明的行事手段。
失憶後的她,不單武功高強,智謀、心計、膽量,亦是高出常人許多。
雖沒聽她說起細節,大概也猜得到狡詐如狐的她,定將王爺派去的人耍的團團轉。
忍不住一聲喟歎。
她的聰明智慧,似乎全都用在了這些自找麻煩的事情上……
……
緋櫻閣並藥廬的分岔路,端木殘接過瞳歌遞過來的鬥篷,認真道:“在下就不同你一道過去了。待會見到王爺,認錯態度記得好一點,切莫再挑起王爺更深的怒氣。”
瞳歌眼神閃了一下,微微
頷首。同他道別,往緋櫻閣疾步而去。
端木殘立在原地,望著她消失在雨幕的背影,長長歎了聲氣。
正要回去藥廬,忽聽得遠處有人傳聲入密——
“端木公子,王爺口諭!公子若是回府,請立即過書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認出聲音的主人,正是禦淩墨底下的得力隱衛之一,冷鷹。
瞬時凝了麵色,運起輕功,往書房方向飛掠而去!
……
剛抵達書房,清泉已經開了房門,“端木公子,王爺已在書房裏邊等候公子多時!”
端木殘眉宇一皺,快步走了進去。
禦淩墨正坐在書案,蹙著眉頭,反反複複的閱著手裏的加急公文。
“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闊步過去。
禦淩墨抬頭,合了手裏公文遞過去,“你看看罷。”
端木殘不敢怠慢,扔下臂彎的鬥篷,接了過來。
打開飛快的閱了一遍,頃刻不敢置信的高了聲音:“石淮鎮——瘟疫?!”
禦淩墨頷首,語氣沉重,“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情。瘟疫猖獗,傳染過快。據探子來報,單就兩日,石淮鎮已經死了百餘人了!”
端木殘聞言,xiong口沉甸,問:“皇上他知道這事了沒?”
“石淮鎮隸屬盤山縣。盤山縣令已經差人送了奏折,父皇估mo要到明日早朝後,方能得到消息。”禦淩墨麵色沉沉,墨染的眼瞳,劃過一抹計量!
端木殘沉吟片刻,放下手裏看文,直言道:“王爺打算怎麽做?”
禦淩墨緩緩搖頭,“眼見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幾大覬覦高坐的勢力,蠢/蠢/欲/動。尤其是太/子/黨/羽!”
“前兩日早朝,父皇頭疾又犯,處理政事力不從心。皇極殿上,元太傅提議太子監國,父皇當時雖未點頭應允,卻也沒明言拒絕。……然後到了昨天,臨退朝前,父皇突然在朝上宣布,暫由太子監國。”彼時,一石激起千層浪,支持並反對聲浪,噪雜如潮。
支持聲浪,首當其衝的,不肖說,自是元太傅及其門生黨羽無疑。
反對聲浪,以尚書省兵部、刑部長官為首,直斥太子失徳,結黨營私,不適任監國一職!
雙方僵持不下,父皇便把問題扔給了他。
“王爺支持太子監國?”端木殘自他臉上看到了答案。
禦淩墨點頭,“木秀於林,風必摧。功高蓋主,禍必將!這兩年來,本王南征北戰,連連報捷,手裏握有重兵已逾百萬。父皇明麵不提,暗裏卻有意分化本王手裏兵權。”
“父皇一向嗬chong太子,本王若在此時逆他意思,隻怕父皇他對本王會愈加猜忌!”
端木殘卻不以為然,“王爺與太子一向對頭,沒有談攏的時候。倘若太子當真監國,保不準怎麽折騰王爺。還有這瘟疫一事——”
兀自沉思,頓了一頓,“如無意外,解決瘟疫的事情,決計會落在王爺手裏才是。”
“你也這麽想?”
“自然。”到旁邊座椅坐了下來,端木殘抬目,“解決瘟疫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王爺若是去了石淮鎮,運氣稍好,解決了瘟疫——”
“當今朝廷波詭雲譎,風雲動蕩。居心叵測之朝臣,比比皆是。王爺若不親自坐鎮主營,隻怕一夕風雨來時,鞭長莫及。”萬一運氣不好,出了甚岔子,到時那才真真叫追悔不及!
一番思量,端木殘勸道:“在下/身為醫者,前往石淮鎮自是責無旁貸。但王爺必須坐鎮王都,隨時注意朝中動向,切莫讓心懷不軌之人趁機鑽了空子!”
……
禦淩墨自然曉得端木殘說的字字在理,隻怕到時聖旨下來,他想不去都不成。
一旦抗旨不尊的大山壓下來,縱使他權傾朝野、手掌半壁,不死,怕也去了半條命!
“石淮鎮,我去!”一道清冷女聲清晰的自門外傳來。
眼神威脅清泉不許出聲,簾窺壁聽了許久的瞳歌,踩著步履走了進來。
清眸直看向禦淩墨,“作為交換條件,羽卿華、吟秋,我要帶走!”
禦淩墨、端木殘看瞟向她的眼光各異。
禦淩墨眼神森冷,“你以為你有資格,同本王談條件?”不自量力!
瞳歌無所謂的淡笑,佇足,“我以為‘墨王妃’的頭銜,應該能替王爺你擋一陣子箭才是。”
沒等禦淩墨大肆嘲諷,端木殘已經皺著眉頭反對:“你不能去!石淮鎮瘟疫盛行,不是兒戲,弄不好就丟了性命!”她再喜歡折騰,也總得有個限!
瞳歌卻不理會他,走近禦淩墨,稀疏平常的語氣說道:“留在焦韞王都的借口,要多少便有多少。王爺不去石淮鎮,總得找到可以代替你的人前往。”
“旁人或許也可以,但是有誰的分量,比得上‘墨王妃’來的更有誠意、憂國憂民?”
見禦淩墨默了下來,似在思忖她說的話。
瞳歌無視端木殘拚命送過來的,讓她適可而止的眼風,趁熱打鐵道:“就算是為了那幾個丫頭,我也不敢臨陣脫逃,背叛王爺。倘若失敗,我不小心死在了瘟疫裏頭。對王爺你而言,不過是除了一個眼中釘,隻當我咎由自取便是!”
“萬一沾了端木公子的光,成功解決了瘟疫,功勞還有民心,自然都是王爺你的。”
端木殘見勸說瞳歌無用,轉向禦淩墨,“王爺,王妃她……”
抬手製止了他說話。禦淩墨斂去眼睛的複雜,“本王還有一個條件——”
“王爺!”端木殘著急,卻給禦淩墨冷下來的眼神,截去了下邊的話。
瞳歌沉吟半晌,大概猜得出他的條件。
為了實現對羽卿華的承諾,隱去心底的怒意,點頭,“願聞其詳。”
“從今而後,不許你為映柳山莊的事情,為難姒兒。”
果然是為了元姒!
見瞳歌寒著麵色不說話,禦淩墨眼神一沉,“怎麽?不答應?”
“……可以。”瞳歌咬牙。
就算她這次放過元姒,依著元姒對她的恨之入骨,早晚還會得寸進尺,送上門來給她修理!
“明日一早,你就隨端木去石淮鎮罷。”瞳歌去石淮鎮一事,一錘定音。
禦淩墨心裏已有周全計較,明日早朝,在太子開口提出這事針對他之前,主動請纓!
望著瞳歌離去的背影,禦淩墨轉目看向麵色難看的端木殘,“本王也不希望她去冒這個險。但是,她說的終究沒錯。”
“王爺不必多言,在下都知道的。”端木殘搖頭,長長的歎了一聲氣。
站了起來,“在下會看好王妃。”緩步離開。
……
回了緋櫻閣,瞳歌告訴樂文並綠紗,這段時間她要同端木殘一道出趟遠門,卻不說去作甚。
兩個丫頭雖然憂心忡忡,但瞧著她麵上的輕鬆,又聽說是同端木殘一道去,便也連夜為她準備好了包袱。
翌日一早,瞳歌便跟端木殘乘坐馬車,離開了焦韞王都,南行,去了落沙鎮的鄰鎮——石淮。
此時,北燕少帝夜景琰並青陽滕方,在落沙鎮逗留數日,尋人未果。忽然收到了來自石淮鎮孟大將軍的飛鷹傳書——
末將受困石淮……
鎮上早便已經傳開,石淮鎮正瘟疫蔓延的事情。 /~半♣浮*生:.*?@++
聽夜景琰毫不猶豫的說立即前往石淮,青陽滕方麵色凝重。
孟贏將軍或許是一員虎將,得之,如虎添翼!
但是,少帝怎能以一國皇帝之尊,前去石淮鎮犯險?
正要出言阻止,卻給他出手點了xue道,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他紅衣焚焚,策馬往石淮鎮的方向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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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一些,果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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