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那並不代表,你就沒有對不住公主的地方
字數:10036 加入書籤
石淮鎮,隸屬盤山縣所轄,距盤山縣城約莫兩個半時辰的路程。
瞳歌並端木殘清早自焦韞王都出發,一路馬不停蹄,抵達盤山的時候,已是夜半。
兩人找到盤山縣衙,下了馬車燔。
敲開了府衙大門,端木殘朝滿麵不耐的應門捕快祭出墨王府令牌,並表明了其身份與來意窠。
捕快一聽他說受命於墨王爺,特地來此解決瘟疫石淮鎮的瘟疫事情。一掃先前因犯困起的不耐之意,畢恭畢敬的請二人進了縣衙入座,忙不迭的往後院去請縣令。
一聽說焦韞王都來了人,還是‘龍甲戰神’墨王爺直接派來的救兵。仍在書房為石淮鎮瘟疫一事絞盡腦汁的盤山縣令,急急的迎了出來。
“下官早就聽聞墨王爺底下,有一妙手仁心的神醫。其醫術精湛,常人難出其右!敢問閣下,可是墨王爺麾下所屬軍醫——端木殘公子?”
盤山縣令翁世成,年逾四十,五官方正剛毅,麵上雖顯疲憊,卻目帶正氣。一看便知其為官清正,廉政愛民!
瞳歌坐在椅子,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轉來人,粗粗結論。
端木殘起身,朝縣令翁世成揖手作禮,“正是在下!”
聽得他肯定答案,翁縣令身子一顫!
已逾不惑之年的他,旋即激動得險些沒落下老淚來,“下官愧對皇恩、愧對百姓!石淮鎮瘟疫一事,下官實在已是束手無策。”
“下官身為地方父母官,成日坐鎮縣衙,部署落實成效甚微卻不得不去做的救助措施。聽著底下探子來報,石淮鎮一段時間內又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死去——下官痛心疾首、倍加痛恨自個的無能為力!”情之所至,控製不住情緒,熱淚縱橫!
盤山縣令翁世成廉政愛民的好名聲,端木殘是耳聞過的。
如今親眼目睹他為得了瘟疫死去的人,悲極慟哭,一時心有感觸。
鄭重其事道:“墨王爺特命在下來此協助解決石淮鎮正蔓延的瘟疫。在下雖人單力薄,卻自當竭盡全力,還請翁縣令放寬心。”
瞧見端木殘麵上的認真並堅定,翁縣令揩去臉上的淚,滿目感激,揖手道:“下官替石淮鎮所有百姓謝過墨王爺、謝過公子大義!”
“在下分內之事,翁縣令不必如此!”虛扶起他,端木殘笑的動容。
……
翁縣令高懸許久的心,直到這會方才稍稍落下。
不意瞥見坐在椅子,神色淡淡的瞳歌,目露困惑,“這位姑娘是——”
端木殘暗呼自己大意,正要替他介紹。
瞳歌攏裙起身,姿態雍容端莊,淡然一笑,“九瓔瞳歌,見過翁縣令。”
九瓔瞳歌?
墨王妃?!
翁世成震驚!
不敢置信的看向端木殘,“她莫非是……”
“墨王妃。”端木殘頷首,瞟了眼瞳歌,早便備了腹稿的說辭,信手拈來:“墨王爺得知石淮鎮瘟疫一事,亦是痛心不已。原想親赴石淮,奈何朝中要是堆積如山,脫不開身。”
“剛好墨王妃稍通岐黃,並難得的深明大義,自動請纓來此,為瘟疫難民盡些綿薄之力。”
聽得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話,瞳歌麵上不動聲色,內裏卻已冷汗涔涔。
忍不住腹誹——
這個該死的蒙古大夫!什麽理由不好編派,非得說她通曉‘岐黃’!
萬一旁人興起,對她有了甚不妙的期待,豈不是害的她下不了台來?!
翁縣令是個實在人,一聽說瞳歌以王妃之尊,不顧自個安危自願來此,再次感動得老淚涕零,“墨王妃高義薄雲天,實為女子表率、巾幗豪傑!下官敬佩之至!”
“……”一ding高帽下來,瞳歌很有些哭笑不得,索性默了聲音,但笑不語。
“在下與王妃明日便趕往石淮鎮,翁縣令可否詳說一下石淮鎮眼下,究竟是個甚狀況。”端木殘切入正題。
翁縣令頷首,斂去麵上的激動情緒,正色道:“樂意之至——還請二位隨下官一道過書房詳談。”
……
聽了翁縣令簡明扼要的說明,端木殘麵色凝重,問:“這麽說來,石淮鎮早在兩天之前,便已公榜封鎮?”
翁縣令點頭,“正是如此!一切都是為了防止瘟疫自石淮鎮朝外擴張蔓延,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不得已而為之的預防措施!”
鎮外的人進不去,鎮裏的人也出不來。
雖然手段極端了點,但在瘟疫得到切實的遏製並消除之前,不得不說這確實是最為簡單有效的措施。
端木殘了然的頷首,沉吟片刻,問道:“眼下石淮鎮裏邊,能用的人手,大約有哪些?”
“下官已經向皇上呈了折子,請求派出太醫署的醫官前往石淮鎮解決疫情。目前尚未收到任何回應。”翁縣令些許沮喪,憂心忡忡。
稍稍一頓,接著道:“說來慚愧,眼下石淮鎮裏,正在積極穩定疫情的,隻有一年過花甲的大夫並他的兩個徒弟。”鎮上並縣城藥鋪的大夫,一聽說有瘟疫,早都逃竄得不知去向。
“石淮鎮裏邊的應急藥物,準備的可還充足?”端木殘並不糾結醫者的人手問題。
雖然他連夜打包了些草藥裝在馬車過來,但是事出突然。以那些草藥的量,怕是遠遠不夠的。
翁縣令點頭,“下官這兩日已經派人到處張羅相關藥材,送去石淮鎮。接下來的四五天裏,應該是夠用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瞳歌,忽然開口問道:“瘟疫的種類並源頭,可有找著?”
翁縣令沉重的搖頭,歎氣道:“尚沒。”
瞳歌不再多言。
夜色濃濃,再有一個時辰,天便該是放光的時候了。
沒見著實際的發病情形,一切的揣測臆想,都沒甚意義。
為了養好精神應付接下來的事情,瞳歌並端木殘在縣衙後院客房稍作歇息,天一亮,即帶了翁縣令的親筆手諭,直接乘坐馬車趕往石淮鎮。
……
此時,映柳山莊。
滿懷心事,一如往常過飛絮閣,預備服侍羽卿華潔麵的吟秋。驀然瞧見巨幅華帳裏,原本沉睡的人兒,此時正抱膝坐在chuang頭!
心裏一驚,差點打翻了手裏盛了清水的麵盆!
“卿華郡主?!”她怎麽醒過來了?
莫非,公主來找過她了?
“吟秋,我見著瞳瞳了……”羽卿華聽見她低呼,抬頭淺淺的掃了她一眼,複又低頭,情緒很有些失落。
果然!
吟秋擱下手裏的麵盆,將紗帳攏進金色掛鉤,眼神複雜的瞅著她,問道:“你知道公主失憶的事情了?”
羽卿華身子一怔,苦笑開來,“一心等她,等了好幾個月。還以為她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會是苦盡甘來。沒想等到的,卻是她將我忘了。……嗬,瞳瞳將我忘了,忘的幹幹淨淨……”
聽得他自嘲失落的語氣,吟秋忽然就氣不打一處來!
瞪著她看著無邪、實則無良的側臉,握緊拳頭,咬牙啟齒道:“卿華郡主,別怪奴婢沒有提醒你。公主之所以會有今日,全都是拜你所賜!”
要不是她自作主張,給公主灌了那勞什子的假死藥。她家公主也不會被藥力侵蝕,失了記憶!
還連累她,被墨王爺一並幽禁在這映柳山莊,漫長的將近八個月的時間裏,見不著公主!
也怪她太愚蠢,竟信了她羽卿華的鬼話。說甚元姒要鴆殺公主,她得先下手為強,給公主爭取一條生路!
現在想想,憑她卿華郡主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想要扳倒元姒,壓根不費吹灰之力。她卻偏要選這繞彎子的做法,損人害己,簡直蠢透了!
麵對吟秋怒意的指控,羽卿華卻是無言以對。
如今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應了那句話——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公主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會再過來?”想起前些時候自己過來卿華郡主這裏,同還在沉睡的她吐苦水,數落元姒。
心情平靜下來,回去時,公主已經不告而別,她這心裏
就堵得慌。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早就看她跟瞳瞳的熟稔不順眼了,挑了左邊眉頭,羽卿華傲嬌,“瞳瞳就是過來,那也是為我而來。同你這丫頭片子沒關係的。”
“……”吟秋攥緊小拳頭,拚命壓抑著想要挖個坑埋了她的怒火,“卿華郡主,你若是忘了自個都對公主幹了什麽好事,奴婢可都好好的給你記著的!”
“推元姒下池子的是你,點了公主xue道讓她既不能動、又不能開口叫人的,還是你。奴婢雖不曉得你為甚要陷害公主,讓墨王爺對公主生了罅隙,從此待她連路人都不如。”
“因為公主沒有同郡主你計較,也囑咐奴婢對你做過的事三緘其口。那並不代表,你就沒有對不住公主的地方!郡主以為公主心柔大度,便會任你為所欲為、於動無衷麽?”
聽著她的數落、斥責,羽卿華絕色的小臉驟然冷了下來。
為甚要陷害瞳瞳?
嗬……當然是不想禦淩墨那混賬對他的瞳瞳上心,順便教訓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姒!
她吟秋哪裏又知道,他對元姒做過卻栽贓給瞳瞳的好事情,可遠遠不止這一件!
眼見禦淩墨待瞳瞳越來越厭惡,甚至將她扔到這偏僻的緋櫻閣來,眼不見為淨。他雖然心疼瞳瞳,暗地裏卻不知道為禦淩墨這樣英明的決定,咧嘴笑了多少回。
禦淩墨有眼無珠,舍棄了瞳瞳,被元姒那樣的貨色迷得團團轉,是他自己造孽!
而瞳瞳明明遭到禦淩墨的無情對待,也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推波助瀾,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委屈。
彼時,他當真以為,瞳瞳對禦淩墨那混賬,也是沒有半點男女情愫的。
直到後來,每次他辛苦的扮演禦淩墨那混賬的小妾,同他一道闖入瞳瞳的視線時。
瞳瞳望向這邊的眼睛,總有化不去的憂傷眷戀,他便知道,瞳瞳對禦淩墨那混賬並不是全沒感情的!
這個發現並認知,險些沒氣得他一怒之下,拿刀直接捅了身旁的禦淩墨那混賬!
見她安靜下來,因著回憶,五官都扭曲了。吟秋不住的搖頭歎氣。
她這副鬼樣子若是給公主瞧見,肯定精彩萬分!
……
到了石淮鎮,入鎮的大門果然如翁縣令所言,已經由重兵把守,封了鎮子。
端木殘命馬車夫趕馬靠近,守門的士兵已經粗著嗓子高喝道:“來者何人?石淮鎮此門已封,閑雜人等不得入內,煩請速速離開!”
端木殘探出馬車,朝車夫使了個眼風,坐回車裏。
車夫會意,跳下車,取出衣襟夾層翁縣令的手諭走了過去,“我等是奉家主墨王爺之命,特來此石淮鎮解瘟疫之圍的。這是翁縣令親筆書寫的諭令,還請各位官大哥給予我等開門之便!”
領頭的士兵狐疑的瞧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裏的諭令,打開,發現確實是縣令老爺的字跡,登時一驚!
再不敢怠慢的閱完所有內容,忽地對著馬車方向跪了下去,誠惶誠恐道:“屬下眼拙,竟不知墨王妃並端木公子駕臨敝鎮,言語衝撞了二位。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他身後的士兵見他下跪,又聽見他說到‘墨王妃’,忙在他背後低著頭跪了下去。
端木殘撩開車簾,“不知者不罪。特殊時期,各位官爺職責所在,在下跟王妃豈有怪罪之理?都起來罷。”
為首的士兵剛一站定,便下令開門,對端木殘道:“縣令大人命屬下等全力協助二位,但凡公子並王妃有任何所需,同屬下說聲便是,在下力所能及,無不照辦!”
“如此甚好。”端木殘頷首,“有需要的話,在下必不會同官爺們客氣的。”
“是!”
“那麽在此之前……不知可有哪位官爺願意隨行,同在下詳說一下鎮裏邊現在的具體情形?”
此話一出,守門士兵麵麵相覷,無人自告奮勇上前,想來是對裏邊的瘟疫,深有畏懼忌憚的。
端木殘曉得眾人心裏頭正犯突,也不催促,坐進車廂,靜靜的等著。
良久,還是無人敢站出來。
瞳歌等的不耐煩,跳下車
子,清明的眉眼,不怒自威的掃過一眾守門士兵,清冷道:“就在你們磨磨蹭蹭、遲疑不決的這段時間,鎮子裏邊肯定正有人,在絕望之中悄然死去。”
“那個人或許是你們的父母,或許是你們的孩子。或許是你們的兄妹,或許是你們的摯友。……不論是誰,但凡能早一刻進去,早一刻讓染病之人得到端木公子的救治,他們或許便不會死。”
“或者你們更願意守著至親之人冰冷的墓碑,兀自怨天尤人,而不願為他們的生存,做出哪怕一丁點的努力麽?”
“就因為你們已經認定瘟疫是天災,是不可抗拒的因果輪回,便要放棄這可能是唯一、也是最後的生存機會,任他們自生自滅麽?”
瞳歌發自肺腑的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原先鐵了心思不願進去犯險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上浮現羞愧,已經開始動搖。
又等了一會,仍不見有人出列,瞳歌眼神驟然一冷冽,就要才用上前采取強迫手段,為首的士兵對著瞳歌,重重的跪了下去!
“屬下願意隨王妃公子一道進去!”
王妃遠道而來,且不說她一柔弱女子,竟有這般直麵瘟疫的勇氣並覺悟。
就她‘墨王妃’這無上的尊貴頭銜,便不該屈尊,為從未謀麵的陌生人,這般不顧自己個人安危,來此以身犯險!
可她卻做到了,這般的凜然決絕!
反觀他們——
現在正在鎮裏受苦煎熬的,是他們的至親好友,而他們卻因為畏懼瘟疫的凶殘,貪生怕死,竟生生置他們生死不顧,真真豬狗不如!
見他麵露愧色,已經下了決心。瞳歌臉上的冰冷稍有緩和。
寒冽的眼睛掃視了一眾仍未表態的士兵,瞳歌眼神如刀,沒了耐心,“別怪本王妃沒事前提醒你們,你們願意也好,不願也罷。需要用到你們的時候,就算手段走了極端,本王妃也是決計不會心慈手軟的!”他們要是不信,大可以試上一試!
“有本事的,現在就離開此地,夾著尾巴逃的遠遠的,永生永世莫要再出現在本王妃麵前!如若不然,本王妃一經發現其形蹤,必定不計後果代價的將其抓回,讓他體味一番,何謂人間地獄!”
“本王妃自認
旁的本事沒有,就這認人的功夫,還是上的了台麵的!”
端木殘早便領教過了瞳歌親手造就的‘人間地獄’,自然曉得她說出口的話,玩笑成分甚少。
或者,在對待得罪過她的人的時候,幾乎就是言出必行的。
為首的士兵頭目也是個會看人眼色的人,瞧見馬車上端木殘不住的給他打眼風,心領意會。
忙朝瞳歌拱手道歉道:“王妃息怒!屬下等絕無逃避退卻的意思,就是這瘟疫之難,自古以來肆虐成災,幸存者甚少。弟兄們一時膽怯也是情有可原的。”
瞳歌聞言臉上的難看之色稍稍緩和,側目瞪了端木殘一眼,“端木公子醫術高明。有端木公子在,防護措施必會做到萬無一失,你們不用擔心!”
端木殘不置可否的挑眉。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旁人麵前,大方的稱讚自己醫術高明呢……
得到墨王妃的親口保證,守門士兵們這才放下心來,麵上為難之色褪去,不再推脫。
見幫忙雜事的人手問題基本已經解決,趕馬的車夫坐回駕駛座位,揚鞭進了石淮鎮。
身後,為首的士兵亦領了幾人,翻身上馬,跟著一道進了去……
————————
終於更完~親們久等了,果咩~還有,新年哈皮o(n_n)o~(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