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當家暴成為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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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豆豆點點頭,拉著蕭冀陌的手,邊走邊說:“相公,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那嫁到外村的姐姐也會回來看看,到時你可別愣愣的不說話,嚇到人家。”

    蕭冀陌點頭,深邃的大眼溫柔地看著她美麗的臉,溫暖寬厚的大手握緊她的小手,聲音低沉溫暖:“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米豆豆咬著唇甜蜜一笑,在心裏暗罵,這呆子,倒真是一點不害臊。

    到第二天,歐陽茗修才明白米豆豆為何這麽淡定了。他說後來他的藥材怎麽賣得那麽快,感情是都被那女人買走了!

    看著一平車一平車的草藥被運進對麵的藥鋪,歐陽茗修隻覺得搬起石頭反砸了自己的腳。好家夥,他低價銷售的藥材,感情都被她半價買進去了,忙到後來,竟然自行虧損替他人做嫁衣裳。

    更令他氣憤的是,那藥鋪門前人高馬大還挺英俊的漢子是誰。在那門前掛的木板上寫的啥?“從即日起,但凡對麵的藥鋪的藥,小店同樣的藥將比他低一文錢。限時優惠,機會難得,還望新老顧客抓緊時間。”

    蕭冀陌掛完牌子衝米豆豆眨著眼問:“豆豆,這樣真的有用嗎?”

    米豆豆自信一笑:“當然,咱們雖然也虧,但是遠比他虧得少。之前他半價銷售了一個月,自損根基。如今再拚,即便他有那什麽諸葛淼撐腰,也未必就能贏。再說了……”米豆豆輕輕一笑,朝蕭冀陌懷裏一倚,撒嬌似的蹭了蹭,“即便真有什麽事,相公,不還有你呢嘛。你厲害著呢。”

    蕭冀陌瞪著眼愣愣地抱緊難得主動投懷送抱的佳人,再被她那麽軟軟地一蹭,隻覺得三魂丟了五魄。深邃的眼迷醉地輕垂,溫香軟玉在懷,蕭冀陌一時情動,就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抬眼一見歐陽茗修正目瞪口呆地朝這邊望,立刻挑釁似的衝他一瞪,還宣示所有權地把米豆豆抱了抱,故意大聲道:“那當然,你是我媳婦,我疼你!”

    米豆豆想到他那晚深夜念情書的壯舉,隻覺得頭腦發暈,又見著歐陽茗修和一幫鄉親朝裏麵望,忍住扶額的衝動,狠狠地擰了蕭冀陌的後腰。恐嚇道:“蕭冀陌,你再這樣今天晚上不準你上床!”這個王八蛋,到底是一根筋還是臉皮太厚,為什麽總是能做出讓人麵紅耳赤幸福得冒泡泡得事!偏偏他自己還經常麵不改色!

    蕭冀陌瞪著一雙深邃的大眼,滿臉的驚愕無辜,受欺負似的低聲吼道:“我又怎麽了!”

    米豆豆看他那哀怨的樣子瞬間玩心大起,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沒怎麽,總之我最近身子不舒服,就是不準你上床,你答不答應吧。”

    蕭冀陌似著急又似不滿地在喉嚨裏咕嚕了兩聲,瞪著一雙大眼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以前豆豆衝他撒嬌的樣子,也抱著她朝她胸脯上蹭了蹭。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嗓子,“嬌柔”道:“豆豆……”

    那一個尾音拖得老長,喊得又是疊詞,米豆豆瞬間隻覺得頭頂閃過一道悶雷,劈的她臉都黑了。僵硬地動了動腦袋,看著外麵圍成一群,用一臉你不用說我們都明白的表情朝裏麵望,隻覺得此刻不僅是外焦,而且裏嫩。

    一把推開死死地趴在自己身上不害臊的男人,米豆豆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鄉親們,本店今日優惠,美膚乳,美人粉,神仙露統統八折,機不可失,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此話一出,原本還有些猶豫徘徊不前的村民哪裏還管他們是不是在親熱,紛紛搶錢似的一湧而入。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哪裏還能見著以前羞澀的影子。不過一會兒,米豆豆便被村民們圍成一團,蕭冀陌瞪著眼不滿地看著在他和米豆豆之間隔了一道人牆的村民,突然有種媳婦被人搶了的錯覺。

    忙發揮他人高馬大的優勢,奮力擠了進去。一把拉過米豆豆藏在身後,警惕地瞪著他們道:“鄉親們,都別急,都別急。大家排好隊,我來賣。”

    之前蕭冀陌派錢三等人去歐陽茗修的藥鋪裏買藥,再加上之前他心疼媳婦也來藥鋪裏幫過幾次忙,各類藥草的確認識不少。米豆豆猜到今天會人滿為患。提早就給各種藥草分好了類,標好了價。見蕭冀陌護犢子似的把她藏在身後,一臉堅定地要幫忙,她也樂的清閑。

    趁著蕭冀陌賣藥的空檔,米豆豆悠然悠哉地閑逛到對麵極為冷清的小藥鋪。看著歐陽茗修那張有趣的臉,笑道:“歐陽公子,真不好意思,小藥鋪最近有喜事,所以做優惠活動。看起來好像是耽誤了您的生意,不過沒關係,反正歐陽公子財大氣粗,要不您在原先半價的基礎上再來個半價?”

    歐陽茗修瞪著眼氣呼呼地看著她,隻覺得肚子裏一團火刷刷地燒起來,火燒到喉嚨,他張了張嘴,卻結結巴巴地吐不出半個字來。隻能一甩衣袖,極為高冷地轉身,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話:“好男不跟女鬥!”

    米豆豆看著他氣不成聲的樣子哈哈大笑,待聽到他留下的話時隻覺得肚子都要笑疼了,這個歐陽公子,到真是有點意思。

    蕭冀陌皺著眉看著自己媳婦和對麵那個揚著脖子也不怕走路摔倒的男人聊得歡快,心裏隻覺得一陣膈應。真想一掌拍死他啊,不行。蕭冀陌猛地搖了搖頭,已經好幾天沒跟媳婦親熱了,最近一定要好好表現才行,冷靜,冷靜,我是一個忠厚老實,從不隨便殺人的好相公。

    蕭冀陌皺著眉想,那揚脖子男眼看著就輸給他聰明伶俐的媳婦了。又畢竟是個外鄉人,還能在這長住不成?快走吧,快走吧,你還是快走吧。

    可誰知那揚脖子男卻和他媳婦越走越近,還一起逛青樓去了。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歐陽茗修到底也不是不知輕重,眼看著諸葛淼給的銀子就要被用光了,對麵的藥鋪反而紅火起來,隻得恢複原價。可誰知他恢複原價了,米豆豆可沒那麽容易算了。人家的草藥價格,永遠都比他低一文錢。他收十文,她就收九文。再加上又有美膚乳之類的鎮店之寶護著,直把歐陽茗修逼得比她之前還蕭條。

    歐陽茗修憋不住了,師傅的吩咐,即便是不能收購,自己的藥鋪也是要開下去的。但是被米豆豆這麽一比,誰還來買他家的藥。偏偏米豆豆賣的還都是之前從他那半價進的藥,即便是價格再降,也能比他低上不少。歐陽茗修苦著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米豆豆那好言相求,和和氣氣地把事情解決了,卻又一直抹不開麵子。

    誰料他抹不開麵子,人家自己上門了。

    米豆豆拎著幾包點心笑嘻嘻地上門拜訪:“歐陽公子,打擾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歐陽茗修如今已完全處於弱勢,見著米豆豆前來到也還算客氣。雖然仍是一臉別扭,卻不忘派人給米豆豆看茶。

    米豆豆坐在沉木椅子上,把玩著手中的青花白瓷茶杯,纖細的手指細細摩挲,笑道:“歐陽公子,小女前來的意思不知您能猜到幾分?”

    歐陽茗修看她帶著禮物前來,心道這人該不會是來求和的吧。又搖了搖頭連忙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若是前幾日他定然會認為這女人是實在撐不下去了所以來求他高抬貴手。屆時他還可以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可是如今贏麵全在對方那邊。她會放著好好的機會不用,不趁機打壓,反而過來求和?反正他是萬萬做不到的。於是看著米豆豆的眼神裏生出幾分警惕來。

    米豆豆看著手中的青花瓷杯,又看了看歐陽茗修一臉警惕的表情輕輕一笑。溫和道:“歐陽公子不必把我想的這麽可怕,我的確是來求和的。”她可不打算守著這魚米村的一方藥鋪過日子,她要開連鎖店,這第一站便是縣裏。隻要能結交到歐陽茗修這個縣裏的世家子弟,那麽一切就會方便很多。

    歐陽茗修挑著眉滿臉不信,冷哼一聲:“豆豆姑娘,在下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可是豆豆姑娘這般羞辱戲弄未免太過分了些。”

    米豆豆放下手中的茶杯,垂著眼也一聲冷笑:“歐陽公子,枉你自稱師從諸葛先生名下。堂堂男兒竟然就這點心胸。怎麽,難道同行隻能相忌,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成?若真是這樣,恐怕蕭夏早已沒了醫者百強,徒留第一了。天下之大,病人之多,生意之多,怎麽可能都是一個人的。行醫者雖是為了謀生,但是歐陽公子難道忘了自己學醫的初衷?”

    歐陽茗修被她的話噎住,垂著眼麵紅耳赤,這女人字字尖銳,卻偏偏極有道理,讓他無從反駁。

    心下一陣惱怒,卻聽米豆豆接著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小女子沒什麽本事,雖不是虎,如今卻也占盡上風。此次前來的確是為了求和。與其鷸蚌相爭,何不化幹戈為玉帛。生意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這般鬥法,對我們誰都沒好處。”

    歐陽茗修眼瞼斂了斂,無法忽視心中的震撼。不過是小小女子,竟能有如此心胸,著實讓他自愧不如。他讚賞地看了米豆豆一眼,輕哼一聲,又揚著臉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姑娘占盡優勢,要求和實在不需親自前來,恐怕還有別的事吧。”

    米豆豆輕輕一笑,恭維道:“不愧是諸葛先生的弟子,的確。”她起身,鄭重地行禮,“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小女不才,想和公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歐陽茗修對她也很是欣賞,如此聰慧又大氣的女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隻是,他皺眉,冷笑:“姑娘該不會是想通過在下結識在下的恩師吧。”

    米豆豆輕笑,直視他打量的目光,不卑不亢:“公子未免也把人看得太低了。區區百強之末我還不看在眼裏。大家同為醫者,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若是公子不願,全當小女沒提過,告辭。”

    歐陽茗修心中一驚,受萬人吹捧膜拜的醫者百強竟被她這般不屑。這女子究竟是太狂妄還是真的太有本事。她看不上他的恩師,他卻半點生不起氣來。見她要走,忙放軟了語氣溫和道:“是在下莽撞,姑娘恕罪。姑娘不嫌棄,有心結交,實屬在下的榮幸。在下歐陽茗修,既是朋友,以後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說話,在下義不容辭。”

    米豆豆大方地轉身:“好,等得就是你這句話。今天我就將所有藥材恢複原價。歐陽公子,咱們和氣生財。”

    歐陽茗修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在心中讚歎。他自詡高傲,如今見了這女子才隻覺得自己淺薄,原來真正的本事是不需要特別炫耀的,因為他們足夠自信。等等,“等得就是你這句話。”歐陽明細猛地一拍額頭,他好像被人戲弄了。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一言九鼎。歐陽茗修苦笑著搖了搖頭,的確,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的好。

    藥鋪的事就這麽解決掉了,和氣生財,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倒也安穩。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魚米村的風俗是在年前時,嫁出去的女兒應當和丈夫一起給娘家送禮。年後再由娘家出麵去把女兒接回來小住些日子。

    米豆豆老早就和蕭冀陌商量著,反正蕭冀陌家裏也沒什麽人,不如一起去她爹娘家過年算了。然後又問道:“對了,小誌最近怎麽樣了?”

    蕭冀陌垂著眼不說話,米豆豆輕笑:“我知道你們兄弟兩最近出了些問題。你放心,隻要你不在我爹娘麵前犯渾,動不動就衝過去把人給打一頓。我一定不生你的氣。”

    那次翠紅樓的事米豆豆後來又聽王嬸特意提起過。楊有誌早知此事卻故意遲遲不告訴她,不過是想等到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雖然不明白他是出於什麽目的,但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計,是以蕭冀陌告訴他楊有誌交由錢三照顧時她也並未反對。

    這天米豆豆和蕭冀陌在米發財家裏收拾,今天算是個大日子。她嫁到外鄉的姐姐要帶著禮物回來看望爹娘。米豆豆雖然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中知道她有個嫁到外村的姐姐。可是自穿來之後卻是一麵也沒見過。

    記憶中這個姐姐米粒脾氣溫和,性情敦厚,可謂賢妻良母的典範,對她也是照顧得很。而她那位外鄉的姐夫和蕭冀陌一樣,不愛說話,內向得很,但對姐姐倒是很好。

    蕭冀陌正在院子裏劈著柴,便聽有人敲門。開門一看隻見一個長得和米豆豆有三分相似卻多了七分柔弱的女子拎著兩手的東西站在門外。

    蕭冀陌眨了眨眼,他之前沒見過米粒,雖從外貌和時間上猜到對方應是自己媳婦的親姐姐,卻也呆在那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接過米粒手裏兩大包東西。皺著眉往米粒身後看了看,奇怪,他那位姐夫怎麽沒來?

    米粒泛著柔弱的眼睛打量著這個幫她拎東西的男子,應該就是之前聽說過的那位妹夫吧。她咬著唇尷尬一笑,垂著頭小聲地說:“妹夫,先讓我進去吧。”

    蕭冀陌是何人,除了他自己媳婦,別的女人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和外麵的阿貓阿狗沒有區別。要是換了別的男人見著米粒這種我見猶憐的樣子,恐怕早就心魂不定了。

    蕭冀陌呆呆地打量著米粒,是和他媳婦有三分像,但是這女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動不動就要暈倒的樣子……蕭冀陌皺眉,還是她媳婦好,聰明活潑又可愛,要是別一生氣就不給他上床就更好了。

    米粒看著蕭冀陌麵不改色地看著她抿唇不語的樣子,眼中閃過淡淡的尷尬。

    米豆豆聽外麵沒了劈柴的動靜,猜到是她姐姐來了,連忙出門迎接。果然就見他那木頭似的相公站在那跟她姐姐大眼瞪小眼。米豆豆無奈一笑,輕斥一聲:“相公,姐姐來了,你怎麽不叫人啊。”

    蕭冀陌回頭看了看自己百靈鳥一樣充滿靈氣的小娘子,溫柔一笑,忙轉頭喊道:“姐姐。”

    “唉,唉。”米粒幹笑著點頭答應。接著蕭冀陌讓開的路就進了門。

    米豆豆奇怪地朝門外望了望,拉著米粒的手問:“姐姐,姐夫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啊。先不說年前陪媳婦來看嶽父嶽母是咱這的習俗。即便不是,這麽遠的路,也不能讓你一個人來啊。”

    米粒溫柔一笑,笑容卻有些僵硬:“他,他最近身子不舒服,我就讓他在家躺著了。水生說了,讓我代他向咱爹娘賠個禮,問聲好。”

    米豆豆點頭,這個蘇水生,就是她那位穿越之後還素未謀麵的姐夫了。

    屋子裏米發財抽著老煙杆子不滿地大吼:“哼,不舒服,不舒服就能不來看老丈人老丈母娘了。咋地,蘇水生他是斷胳膊還是斷腿啦。下不了床了不能走路了是不?”

    米發財說話向來句句尖銳從不懂得給人留麵子。米粒被他說得麵紅耳赤卻又不敢反駁,隻能垂著臉無比難堪地喊了一聲:“爹。”

    “好啦好啦,這就快過年了,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咋地,你還想把她吼回去啊,行,那你以後可別惦記。”豆豆娘無奈地拽了拽米發財的衣袖,對著米粒安撫道,“你爹這麽多年都是這個脾氣,你別管他,飯快好了,都是你妹妹的手藝,快來嚐嚐。”

    飯桌上米粒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各種菜肴微微訝異,不過幾個月沒見,她這個妹妹怎麽變得這麽能幹。珍珠丸子,麻婆豆腐,剁椒魚頭,還有很多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菜……最奇怪的是,竟然這麽好吃。

    又聽米大壯和王二妞說她不僅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還開了藥鋪,生意好的不得了。米發財和豆豆娘原本也奇怪,可是女兒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就是這麽個人。變得有本事還能有壞處不成,最多就是當米豆豆暈過去那次仙氣入體,突然回來給他們老米家光宗耀祖了。

    米粒點著頭苦笑,心裏泛出陣陣苦澀來。從前這個妹妹樣樣不如她,長相,性格,都沒她討人喜歡。是以在家沒少招米發財打罵,每次和米豆豆一對比,即便是日子再苦,米粒也有一股有優越感。是以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常常對米豆豆照顧幾分。

    可如今,這妹妹真是樣樣比她強。米粒咬了咬筷子,看著給她夾菜的米豆豆笑得有些僵硬。沒事,至少她嫁人的時候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聽說她這妹妹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寒磣得很。

    心裏總算平衡了一些,卻見蕭冀陌溫和地給米豆豆夾菜,那眼裏的深情簡直要散發出光圈。又見他耐著性子給米豆豆把魚肉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挑出來,然後討好似的放到米豆豆碗裏。

    米粒心下一苦,眼底裏生出嫉妒的萌芽,蘇水生對她……咬著唇難受,大大的眼睛裏有水汽閃動。

    米豆豆發現她的異樣,奇怪地問:“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米粒連忙收斂心神,佯作沒事地笑:“沒什麽,沒什麽,隻是想到原來的日子那樣苦,現如今飯桌上卻也能大魚大肉了,想到這有些感動罷了。”

    米發財得意地一拍桌子,對著米粒誇道:“那是,你這個妹妹,厲害著呢。唉,就是你大哥最近賣的那什麽麻辣燙,也是她給出的主意。又是開藥鋪,又是做吃的,可算給咱老米家光宗耀祖嘍。”說著又開玩笑似的道,“誒,別說,以前你這個妹妹樣樣不如你。如今到真是麻雀變鳳凰了。”

    米粒嚼著嘴裏的菜僵硬地笑,是啊,米豆豆已經變成鳳凰了,她卻還是那隻麻雀。

    米豆豆看米粒的臉色有異,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這望字排在第一,其重要和作用可見一斑。而從米粒的臉色來看,倒像是陰虛虧損,久病不治的樣子。

    皺著眉拿起米粒的手腕,就給她把起脈來。米粒被她拿著手原本有些莫名其貌,後來似乎猛地想起她會醫術,連忙抽回手若無其事地笑。

    米豆豆眼中閃過詫異,卻麵不改色。剛剛把脈把得倉促,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這個姐姐身體很虛,而且嚴重營養不良。怎麽,蘇水生家裏已經窮到吃不飽飯了嗎?

    米發財看著米豆豆拉著米粒手腕的樣子,隻當是這姐妹兩感情好,在玩鬧。又看了看一旁把各個盤子裏最好的部分統統往米豆豆碗裏夾的蕭冀陌,翻著白眼冷哼一聲,對著米粒沉著臉道:“米粒,你今兒個剛回來。我也不想說你,可是咱這魚米村自古就有年前女婿拜訪嶽父嶽母的規矩。那蘇水生隻要不是死了,爬他也得爬來。這麽遠的山路竟然就這麽讓你一個走過來,太不像話了!”

    王二妞見米發財要生氣,忙笑著打圓場:“爹,我聽大壯說了,水生那妹夫對米粒好著呢。這次沒來許是真有什麽事,您別動氣,大不了等年後去接米粒回來住的時候,讓蘇水生給您磕頭賠罪。”

    米發財本也是不滿意抱怨幾聲,聽孝敬懂事的兒媳婦一說,冷哼一聲,卻也點點頭不再訓斥米粒了。

    米粒撥弄著碗裏的白米飯,在蘇水生那裏,她幾天才能吃上一頓飽飯,如今大魚大肉就在眼前,她反倒半口也吃不下了。米豆豆,王二妞,這些人,過得都比她好……

    吃完飯後王二妞和豆豆娘收拾屋子,米豆豆和米粒一起洗碗,正好說說體己話。可是洗碗時米粒死活不肯把袖子翻上去。米豆豆皺著眉有些好笑地問:“姐,我們是親姐妹,又都是女人,露個手腕你還害臊不成?快把袖子卷上去吧,這大冬天的,要是讓洗碗水濕了袖子,幾時才能幹啊。”

    米粒幹笑一聲,眼光遊移:“就是因為大冬天的,把胳膊露出來多冷啊。你放心,我注意點,不會把袖子弄濕的。”

    米豆豆皺眉,卻也沒有多想,洗碗時不小心瞥到她手腕,那裏好像有一片淤青,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袖子遮了起來。米豆豆挑了挑眉,沒有追問。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或許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哪的也說不定。

    收拾完米粒被豆豆娘拉去說體己話,一時忘了時辰,要走時天色已經晚了。豆豆娘連忙道:“看這天色,眼見著就要黑了。你還有十幾裏山路要走,一個姑娘家的讓為娘怎麽放心。就現在這住一晚吧,明兒再回去也不遲。”

    米粒看著她娘關心的模樣,鼻子一酸,有些哽咽道:“還是娘疼我,得,我不走了。今晚上女兒跟娘睡,正好說說體己話。”

    第二天一早米豆豆便聽鄉親們很火熱的議論。說是米發財大半夜的在院子裏把蘇水生足足罵了半宿。各種髒話狠話被說了個盡,還把蘇水生的祖宗十八代從頭到尾問候了一遍。

    米豆豆心道要出事,藥鋪也沒去,拉著蕭冀陌就往娘家走。到了米發財家裏聽豆豆娘一說,原是睡覺前米粒偷偷摸摸地換衣裳,被豆豆娘看見了身上的傷。豆豆娘見自己親閨女身上這青一塊那紫一塊的怎能不問,可是米粒卻支支吾吾地接不上話來。

    豆豆娘一著急,聲音自然就大了些,把睡在隔壁的米發財給招了來。

    米發財那火爆脾氣,幾句話問不出來就要拿鞋底子打人,幸好被豆豆娘和米大壯合夥攔了下來。

    最後王二妞和豆豆娘又拉著米粒說了些體己話,才終於從她嘴裏知道蘇水生打她的事。

    原來自米粒嫁過去之後,蘇水生頭幾個月還把米粒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米粒也以為自己幸運,嫁了個知道疼她憐她的男人。

    可是沒過多久蘇水生就露出了本來麵目,動不動就對她又打又罵。剛開始還隻是象征性地掐幾下,到後來幹脆是拳打腳踢。原先隻是二人言語不合吵架的時候才動手。發展到後來,米粒根本不敢頂他半句,可蘇水生即便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找著動手的由頭。

    豆豆娘看著親閨女身上的傷擦著眼睛抹眼淚,米發財在院子裏問天問地問祖宗地罵了半宿。

    第二天米豆豆才到,便見著米大壯右手拿著個抵門棍子,背著個包袱就要去蘇家打人。

    米豆豆無奈地扶額,連忙讓蕭冀陌把人攔住。好聲好氣地勸道:“大哥,這事情還沒問清楚就上門打人,恐怕會傷了兩家和氣。再者說了,即便真的是蘇水生犯渾打人,那蘇家離這魚米村十幾裏地,你到那去不過是個外鄉人,還能鬥得過人家?”

    米大壯看著在一旁低著頭啜泣的米粒和豆豆娘,氣得眼裏的都是火,梗著脖子吼道:“我不管,老子的親妹妹都敢打,蘇水生那小兔崽子,不打死他他還真當咱老米家沒人了!”

    米豆豆歎了口氣,上前去拉米大壯的衣袖,安撫道:“哥,別急,先冷靜點,再問問清楚怎麽回事。到時咱一家人想想辦法,要真是那蘇水生烏龜王八蛋亂打人,到時我讓蕭冀陌陪你一起去。”

    米大壯紅著眼就要往外衝,王二妞上前攔著也沒有用。最後還是米發財一摔老煙杆子一聲怒吼:“都他媽鬧什麽鬧呢!老子還沒死呢,都給老子進屋!”

    進了屋米粒哭得傷心,豆豆娘在一邊抹眼淚,幾個男人在屋裏隻管歎氣並不說話。

    米豆豆拉著米粒的手,盡量溫和地問:“姐,怎麽回事?姐夫為啥打你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叫他姐夫,米豆豆,你到底還是不是咱爹娘的兒子,怎麽淨胳膊肘往外拐啊。”米大壯火氣一上來,隨便尋個由頭就對著米豆豆吼了一嗓子。

    米發財翻了個白眼看著他,繼續抽老煙杆子,心道:臭小子,你凶誰不好,敢去凶你妹妹,沒見著那姓蕭的在這麽。死小崽子,從小就沒出息,長大了還是死腦筋。

    事實證明米發財畢竟多吃了幾十年鹽,看事還是很準的。果然就見蕭冀陌皺著眉往米豆豆身前一站,沉著一張臉極為不滿地瞪著他。要不是米豆豆在場,米大壯甚至認為他會撲上來。

    米豆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都什麽時候了還起內訌。去拉了拉蕭冀陌的手,柔聲道:“相公,算了,姐姐的事要緊。”

    蕭冀陌握緊了手中纖細柔軟的小手,看著米豆豆的臉目光一柔,待看到米大壯時又換上了一副陰沉的表情。米大壯想起前幾次他打斷蕭冀陌好事的時候蕭冀陌凶狠惱怒的眼神,隻覺得一陣腿軟,差點就想蹲在牆角去畫圈圈。啊,這個妹夫不喜歡他,果然不喜歡他啊。

    米粒看著蕭冀陌死死地護著米豆豆的樣子,隻覺得心裏堵得要命。尖銳的指甲陷進肉裏,嫉妒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這個一直是她陪襯的妹妹,憑什麽如今什麽都比她好!為什麽她要嫁給蘇水生那個對她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還時常不給她飯吃的王八蛋!

    聽蘇水生說他那個爹就是個時常打媳婦的人渣,他娘就是受不了他爹的毒打被活活逼死的。難道他們一家子都有打人的傳統,自己活該嫁過去受苦受罪嗎!為什麽,為什麽米豆豆可以嫁的這麽好!蕭冀陌父母皆不在,又對米豆豆那麽好,為什麽自己……

    米豆豆轉身時便見米粒倉皇狼狽地掩蓋住眼中的嫉恨,又恢複了柔弱可憐的樣子。她垂了垂眼皮,記憶裏這個姐姐好強的很,如今自己的確是處處都比她強。再加上對於古代女人來說,嫁了一次人就相當於投了一次胎。嫁了那麽個有暴力傾向的相公,也難怪她心裏堵得慌。

    想著,米豆豆溫和一笑,拉著米粒的手問道:“姐,能告訴我姐夫第一次打你是在什麽時候嗎?”

    米粒猛地甩開她的手,臉上還帶著淚,眼神卻冷了起來:“你問這個幹什麽。怎麽看我笑話嗎?”

    米豆豆卻也不惱,好脾氣一笑:“姐姐,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別生氣。這但凡是打女人的男人,都算不得男人。”此話一出,米發財臉上就是一黑,自從豆豆娘嫁給他,可沒少被他打。

    見豆豆娘像是找到共鳴似的連連點頭,朝豆豆娘凶狠一瞪,便見那邊沒了動靜。

    米豆豆又接著道:“男人打女人,有什麽理由呢?其實沒有任何理由,無非是兩個問題,一個是修養,一個是自卑。”

    這打女人的男人沒有修養屋子裏的人倒是都認可,可是男人打女人是因為自卑還是第一次聽說。是以屋子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等著米豆豆下文。

    而米粒臉上閃過異樣的表情,仿佛想到了什麽自身感觸似的。

    米豆豆打量著米粒溫和道:“姐姐,你覺得呢?”

    米粒憋了半響,終於恨極了似的喊道:“蘇水生他本來就沒有出息。”

    米豆豆垂眸輕笑:“姐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姐夫第一次打你的時候你並沒有反抗,事後還輕易地原諒了他。”

    米粒皺著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米豆豆苦笑:“這就是了,就是因為第一次家暴時沒有嚴肅對待,才會越演越烈。”說著嬌嗔似的朝蕭冀陌看了一眼,“要是我相公敢打我,我立刻就踢了他改嫁。”

    蕭冀陌一聽瞪著眼滿臉無辜,忙上前著急道:“豆豆,我不打你,我怎麽舍得打你呢。改嫁這話,可千萬說不得啊。”老實憨厚的蕭冀陌雖知道自己媳婦隻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是隻要遇到米豆豆的事他就會很緊張。心道,看來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好,媳婦竟然還存有改嫁的想法。他可得看緊點,免得媳婦被外麵的豺狼虎豹叼走了。

    米豆豆看他那緊張的樣子輕輕一笑,對著米粒道:“看,適當的警告其實尤為重要。姐姐,你想想,在姐夫第一次打你之後,他是不是也很愧疚,甚至是有些害怕和不安?”

    米粒想起那天蘇水生扇了她一巴掌之後躲閃著她的目光不敢看她的樣子,點了點頭。

    米豆豆歎了口氣:“所以這種時候就是要抓住他的不安,進行最激烈的回應。當然不是讓你和他對打,畢竟女人和男人有體力上的懸殊,打不過的。但是一定要表明態度,不能輕易原諒。務必要讓姐夫徹底從這第一次的”不小心“和”莽撞“中醒悟過來,受到最嚴厲的教訓,認真地反省。”

    見米粒垂眸不語,又接著道:“要讓他長痛幾天,長長記性,最好是能”談虎色變“,讓他在下一次舉起手之後不敢用力落下去。弱肉強食其實到哪裏都合適,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男人有力量上的優勢施暴,那麽咱們女人也一定要有糾纏上的能力加以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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