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為妹妹去死吧! 為@淼淼淼每天進步一點的打卡生活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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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洞綿長而曲折,暗影綽綽,時有冷風呼嘯而過,帶出滲人的幽咽。

    白元霜手裏的火把跳躍不定,搖曳的黑影拉出的斜影,像是擇人而逝的野獸,躲在暗處靜待時機。

    白元瑤提著裙擺,眸色閃爍地盯著白元霜後背,經年沉澱的怨毒再不掩飾半點,傾瀉如瀑的流露出來,仿佛是最毒的蛇,隻恨不得撲上去撕碎了白元霜。

    她雖為嫡女,可一個次女的身份,就讓白元霜這長女壓的死死的,很多年前,當作為平妻的娘親被狠毒嫡母以白綾吊在橫梁致亡,她就發誓這一輩子定要叫白元霜母女生不如死。

    她甚至認賊作母,怯懦討好白元霜,讓整個白家的人都以為她隻是個玉雕天賦不錯,性子卻軟弱可欺的嫡次女,誰都可以拿捏她。

    即便父親受嫡母蠱惑,要讓她作為白元霜這個毫無玉雕天賦的廢物的影子,她也答應的心甘情願,日夜苦練的玉雕技藝,不過最後成為白元霜的嫁衣。

    臥薪嚐膽,忍辱負重,十年如一日的苟延殘喘,不過都是為了來日的傾覆,她曉得自己機會不多,故而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她便定要白元霜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從見樓逆的第一眼,她便曉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樓逆這樣的人,心肝黑的就和她一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他,皆是同一種人——

    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亡命賭徒!

    她輕愁眉目,鬱色終於化開,有一種得償所願的亢奮從她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像是細碎的閃電,從血脈之中急躥而過,就起心血沸騰的悸動。

    白元瑤緩緩伸手,在白元霜看不見的地方,輕觸上她的肩,她頭微垂,巨大的暗影投落,隻露出她上翹的嘴角,仿佛腳下是深淵,她隻需輕輕一推,就能讓白元霜粉身碎骨!

    “二妹妹,該走左邊還是右邊?”忽的,白元霜出聲,她瞅著麵前的岔洞,眉頭一皺。

    白元瑤猛地回神,她捏緊了手,複又放下,掃了眼前一眼道,“逢岔往左。”

    白元霜半點都不懷疑,她看了看不甚明亮的火把,抬腳就往左去,餘光一瞥白元瑤,唇邊流瀉出鄙夷,“二妹妹說那小廝汙了你的清白,不知他是如何動作的?”

    白元瑤沒說話。

    白元霜臉上閃出古怪的神色,“莫不是就和那些話本上寫的一樣?好個風流俊郎,雲情接雨況,與解羅裳,枕邊香……”

    聽聞這等羞臊死人的輕浮之言,白元瑤不僅毫無半點羞怯,她臉上更是露出半點都不意外的自曬。

    旁人都道白元霜冰清高貴,待人接物,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可白元瑤曉得,十六七的姑娘,哪個不懷春,且在她有意無意的蠱惑之下,自及笄後,白元霜沒少偷看那等汙眼的風月話本。

    樓逆又是個皮相不錯的,雖身份低了些,可並不妨礙白元霜胡思亂想一番。

    “大姊,休要再提。”她口吻無波的回道。

    這當,兩人已經又行了好一會,完全至坑洞深處,就是在這裏頭鬧出什麽動靜來,外麵也是聽不見的。

    白元瑤瞅著火把微弱,她摸下髻上金釵,那金釵成兩股,末端尖銳非常,在火把的映襯下,寒光閃爍。

    眼見無前路,白元霜轉過身來,她眉目有不滿,“為何無路了?你確定那小廝沒有欺瞞你?”

    白元瑤轉著金釵,忽的低笑出聲,她抬起頭來,眸子晶亮如水洗,“大姊,你還不明白麽?”

    她這麽說著,往前走了幾步,靠近白元霜,“此後,世間再無白元霜,白家嫡女,有我白元瑤一人就足矣,總歸大姊,你是個沒玉雕天份的,既然是廢物,那便不要再占著嫡出位置,讓與妹妹我可好?”

    白元霜終於察覺不對,她退無可退,背抵在坑洞壁上,色厲內荏地喝道,“白元瑤,你想幹什麽?”

    聞言,白元瑤咯咯笑了起來,她一推白元霜,奪過她手中火把,轉手插在鬆軟的壁間,笑著道,“我想幹什麽,大姊應當知道才是哪。”

    白元霜左右張望,這才發現竟是到了絕路,這坑洞隻供一人進出,白元瑤堵在她麵前,她便連逃都不太可能,“二妹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大姊回到安城就去跟母親說,許你一門好親事,至於玉雕,你曉得的,大姊從來不喜那個……”

    “我的好大姊,”白元瑤比劃了下手中金釵,她另一隻手攀上白元霜那有傷的手腕,嗤笑了聲,“你回不去了大姊,回不去了哪……”

    白元霜默默地望著白元瑤,她眼底流露出的恨意,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白元瑤捏著她的手傷,手中金釵就抵到她臉上,瞅著她精致的麵容,嗬氣如蘭地道,“大姊,為妹妹做最後一件事,可好?”

    “你說。”白元霜身子有發抖,她極力讓自己冷靜,也是她失算,千妨萬妨,沒料到白元瑤的野心,故而將身邊護衛的媽媽留在了山下,這會偌大的坑洞之中,唯有她和白元瑤。

    白元瑤的金釵一點一點碾磨進白元霜的脖頸,眼見她開始感覺到疼痛,可又不敢呼喊,隻得咬唇隱忍,她便覺心頭一陣快意,多年的憤恨讓她眼角隱隱發紅,竟是麵目無比可憎。

    “為妹妹去死吧!”她話音方落,眉目之間陷入癲癡的瘋狂來,魔障的像是被厲鬼附身,她高舉手中金釵,朝著白元霜纖細的脖頸重重落下。

    那金釵劃過流星般的冷痕,銳如匹練,快若閃電。

    “啊!”白元霜尖叫了聲,生死關頭,她也不知從哪生的力氣,居然一把掙開白元瑤,並抓住壁上羸弱星光的火把,本能地朝白元瑤揮去。

    那火把的光亮噗的輕響,瞬間熄滅,厚重的黑暗籠罩整個坑洞,隻聽聞悉索響動後,一切歸於安靜。

    時間像是被無限的拉長,分明隻才一刻鍾,可卻好似過了滄海桑田,萬般輪回都曆經一遍後,便有輕聲幽咽的啜泣斷斷續續地響起,猶如斷弦古琴,低低嗚嗚,在黑不見底的坑洞之中婉轉回蕩,叫人頭皮發麻。

    忽然,有一點光亮搖搖而來,暖人的橘光擺動不定,可卻慢慢的接近,瞅著那點光亮,就能讓人從絕望之中生出一星半點的希望來,縱使那希望猶如幻滅的稻草,可仍舊讓人想不顧一切的抓住,若飛蛾撲火的決絕。

    隨之而來的,是嗒嗒腳步聲,麵容俊美的清雋少年,緩步而來。

    他一身玄衣,一眼望之,卻倍覺幹淨,是那種心生溫暖的幹淨。

    那點光亮隨著少年腳步,越發近了,直到那火光映照出一地的猩紅血色,他才頓腳。

    樓逆微勾嘴角,他眸帶欣賞,仿佛眼前滿地的血腥是最美妙的景致,以及跪坐在地上,還不斷朝著白元霜毫無氣息的屍體揮舞著金釵的白元瑤。

    一下又一下,有力而動作緩慢。

    白元霜大睜著眼睛,唇微張,脖頸和胸口盡是金釵紮出的血窟窿,汩汩溫熱的鮮血順著流淌,染紅她的春衫,以及泥土,就像是盛開在黃泉河邊的血罌粟。

    火光耀眼,白元瑤止了動作,她抬頭,鬆散發髻下,那張往日輕愁嬌弱的臉上沾上血滴,她眯眼看著樓逆,爾後露出詭異淺笑,甚至還伸舌舔+舐了下嘴角那血滴,“看,我得償所願了……”

    樓逆低笑了聲,狹長鳳眼意味不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元瑤,“那便賀喜白姑娘,從此為白家唯一嫡女。”

    “嗯,”白元瑤搖搖晃晃地起身,她看了看自己滿是血腥的手,低聲問道,“我若有半分猶豫,怕是樓公子這會就親自動手,連我一並結果了吧?”

    樓逆不可置否,他的麵容在光影下看不真切,可那低沉的嗓音卻清晰無比,“本公子喜歡聰明的姑娘。”

    難得的,他不甚吝嗇的說了句實話。

    白元瑤笑了起來,起初隻是淡笑,後越笑越大聲,那笑聲在坑洞又蕩出回音,纏綿不絕。

    樓逆就在這笑聲中,開始往外走,“你是聰明的姑娘,當曉得日後該如何。”

    他覺自己軟硬皆施,也不怕白元瑤反咬自己一口,“勿要做出後悔莫及的事來才是。”

    白元瑤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又像是明白她在說什麽,她那口氣一泄,便再也撐不住,一雙手止不住地發起抖來,膝蓋一軟,人就跌倒在白元霜屍體上。

    她就那麽呆呆地看了死不瞑目的白元霜好一會,竟無聲地哭了起來。

    隨著樓逆的走遠,漆黑重臨,她一個人在坑洞中又哭又笑,也不知心頭是何想法,端的是像要瘋執了般。

    樓逆不屑的輕哼了聲,心頭是前所未有的歡喜,白元瑤殺了白元霜,她便是再無退路,日後如何,隻能由他說了算,從頭至尾,他也沒做什麽,隻不過對白家頗為了解,又懂白元瑤的心思,故而幾句話便挑起了她心頭的惡念。

    所以說,一念佛,一念魔,便是如此而已。

    然而,樓逆這種輕快的情緒並未維持多久,當他隱約瞧見坑洞口,正欲熄滅火把之時,視野之內,撞入一抹深沉暗色的纖弱身姿——

    那一身夜行衣,長束的烏發,還有稚嫩卻麵無表情的麵龐,都叫他心頭猛跳。

    “小師父……”他喉嚅動半晌,隻覺口中幹澀無比,連帶聲線都啞了,差點出不了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