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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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猛烈的晃動了下,溫涼一把將楊芃的眼睛捂住,單手掀開簾子,隻見外頭已經打做一團,他車子前倒是安全的很,暗七暗八還有江虎城護著,那些蒙麵人完全占不了便宜。

    “江大哥!你去前頭保護王後和公主!”溫涼朝著江虎城喊了一嗓子,看著前麵一人招架四人的李鄺很是擔憂。

    廝殺持續了一段時間,那些蒙麵人倒下了大半,可又從山上撲下來更多。這山穀狹仄,龐大的車隊停在這裏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無回擊之力,李鄺朝著奔過來幫他的江虎城下令,“帶上四個人,你駕車,往北走,先把王後公主送出這裏,去找救兵!”

    江虎城得了領拉了功夫不錯的侍衛和一個角國的使者一同突圍,李鄺帶隊替他們掃清障礙。一輛馬車太過招搖,李鄺又讓溫涼在內的三輛車一起跑,方向都是北方,卻是西北、東北的分開跑。

    暗八站在車轅上駕馬,暗七就坐在車頂上朝追來的人扔毒針,溫涼車馬方圓一丈內一個敵人也沒有。

    馬車一路朝著西北走,遠遠的竟然看見了村落一樣的地方,此時後頭已經沒有追兵了,暗八停了馬向溫涼請示:“咱們是掉頭回去還是先在村裏借助一晚?”

    溫涼問楊芃,“你覺得呢?”

    “不知道後頭情況怎麽樣,要是全軍覆沒了咱們回去隻會是自投羅網,咱們先在這邊住一宿,叫暗八去打探一下情況吧。”楊芃雖沒有看見廝殺的場麵,卻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像是她滿門被屠時心慌恐懼。

    四人朝著村落走,近了才發現這裏是個部落,沒有木屋草房,全是方便遷徙用的帳篷。這裏的人穿的大多是布衣裹著獸皮,說的像是角國話,他們都聽不懂。

    暗八連說帶比劃的說他們和家人走散了想要借住一晚,掏出銀兩來給那個領頭的人,對方卻不買賬,連連搖手。

    楊芃拉開簾子看著站成一堆好奇的圍觀他們的男女老少,把車裏的茶葉、絲質的手帕還有兩枚發簪和一把精美的匕首都取出來送給頭領,說他們並無惡意,希望能借宿一晚。

    這次不知道頭領聽沒聽懂,接過她送的東西認真的看了好久,看的出是很喜歡,最後留下了那把匕首和茶葉,和族人們說了句什麽,一群人歡呼了聲,把他們的馬車讓進了圍欄裏。

    兩個穿獸皮的男人從拖板車上拿下獸皮和木樁搭了個帳篷給他們四人住,暗七幫著收拾帳篷,暗八泡了些茶葉請頭領品嚐,溫涼和楊芃就負責坐在幹草垛旁邊聽部落的人嘰嘰喳喳的議論他們。

    這個部落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幾頂帳篷,楊芃看那樣子是一家四五口人住一頂帳篷。部落四周圍著樹枝做的簡易柵欄,是防夜晚猛獸靠近的;東邊有條河,有大人領著孩子插魚,南邊有個木架子掛著風幹的肉幹。距離楊芃他們最近的人家是一家四口,父親叫卓力,母親叫西西,大女兒叫桌桌,還有個在繈褓中的小兒子叫馬西。這是西西抱著兒子燉肉幹湯的時候說了好些時候楊芃才聽懂的,也就隻能聽懂個名字了。

    楊芃把自己和溫涼也介紹給他們,可是發音的方式似乎不一樣,“楊芃”他們能叫對,“溫涼”卻總是叫成“無力”。

    溫涼無語的小聲和楊芃說,“我哪裏無力了,我力氣大著呢,你說是不是?”

    楊芃拍他手背,“不害臊。”

    夜幕低垂,家家戶戶都燃起了柴火圍坐在一起吃飯,西西他們帶著這四個外來客一起吃的,肉湯很鹹,囊也硬的咯牙,可幾個人泡著吃的都很開心。

    飯後西西要去整理草垛還要拾馬糞曬幹,把馬西交給桌桌看著。桌桌看楊芃一直在看她,親切的把弟弟交給她,問她要不要抱抱。

    楊芃受寵若驚的接過去,小小的獸皮裏,那個睡了一天的小男娃這時不知道是感覺到母親不在還是楊芃抱得不舒服,睜開眼睛咬著自己的小拳頭眼淚汪汪的嗚咽。楊芃學西西那樣輕輕的搖晃他,問溫涼:“你看他多可愛啊。”

    成日在外頭風吹日曬的,那小家夥的臉皮有些糙,還有些紅,可虎頭虎腦的看著確實很精神。

    溫涼用手背蹭了蹭小家夥的臉,“你以後生的肯定比他還可愛。”說完想起來暖陽說的那些話,試探著問楊芃:“你喜歡小孩子麽?”

    “喜歡呀。”楊芃有些留戀的把孩子還給了桌桌,靠著溫涼的肩膀眨眼,“你勤快點兒,我也努力點兒,咱們早點生個小孩。”

    溫涼咽了下口水,覺得這外頭風大人雜的,拉著楊芃進了帳篷,從後頭抱住她,“我還不勤快?我前頭在車裏想勤快,你都不讓。”

    “呸!”楊芃打了他一下,“你知不知羞,車外頭還有人呢!”

    “你別叫出聲不就行了……”

    兩人這話越說越偏,溫涼忽然想起來最初是想說什麽的,拉回了話題,“也不知道姨母和公主她們安不安全……”

    “她們是朝著角國的都城方向跑的,隻要前頭再沒有伏擊的人,江大哥應該能帶他們安全逃出去的。”楊芃其實也不確定,可這種時候說喪氣話也沒用,還不如自我安慰一番。

    溫涼拍拍她的頭,“其實今天公主跟我說了些事,她懷孕了,想把孩子在角國生下來,然後給我們帶。”

    “什麽?”楊芃驚呼了一聲,也終於明白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怎麽回事了,她從地上鋪的獸皮上坐起來,“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具體的她沒告訴我,說是孩子安全生下來再告訴我。”

    楊芃是知道聖上和暖陽的私情的,可她答應了暖陽從沒跟溫涼說過,現在更不能說了,就怕溫涼衝動之下替暖陽去找聖上討公道。事情一團亂,偏偏這時候橫生枝節遭了埋伏,這次埋伏他們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角國的那幫造反派,不是聽王後說國內局勢已經平定下去了麽,怎麽還會遭埋伏?

    溫涼把楊芃重新拉倒卷在自己懷裏,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叫她別想那麽多。他感慨了句,“原本就想和你住次帳篷,沒想到是用這樣的方式如願了,雖然不是很華美,倒也挺好的。”

    起止是不華美,簡直是簡陋,不止簡陋還漏風。

    楊芃往他身上貼了貼,“冷。”

    “運動運動就不冷了。”溫涼一臉認真的樣子,“你不是叫我多勤快勤快麽……”

    沒等他動手,幾步之外的帳篷外頭傳來一聲低語:“主子!”

    溫涼手一僵,“怎麽了暗七?”

    “暗八去打探消息了,今晚我守夜,就在帳篷外呆著,您和夫人安心睡。”暗七本可以默默守著的,隻是這帳篷透風又透音,裏頭有點什麽動靜外麵聽得一清二楚,他覺得還是提醒一句比較好。

    果然他“通稟”完了,裏頭立馬靜了片刻,然後就聽見窸窣的聲音還有人出來的腳步聲。

    暗七以為溫涼要出來罵他,結果卻是溫涼抱了床帶著毛的獸皮出來扔在他懷裏,“夜裏風大,別凍著。”

    這一夜,帳篷內外的三人都沒睡著,遠方浮起太陽的一條邊時,暗七把獸皮放下,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按理說暗八也該回來了。

    可響起在地麵上的馬蹄聲卻不是一個人的,而是一整隊。

    暗七以為是追兵追來,立馬進屋拉了很是清醒的兩人往叢林裏跑,部落選擇此處落腳正是因為這裏有難得的便於砍伐的木材。

    三人躲在高大的樹枝上,看到十幾個騎了馬穿了鎧甲的人到了部落前頭,一人吹了像是戰鬥似的號角,很快整個部落的人都出來,還是那個頭領站在前麵,騎馬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所有的人都站成一排,低著頭不說話。然後有個騎馬的人下了馬,從頭開始挑選,點著哪個強壯的男人,那人就要走出來站到馬隊後頭。

    “這是征兵呢。”暗七說了句,“也夠狠的,一個壯年都沒留,全挑走了。”

    最後選的是卓力,卓力往外走的時候桌桌忽然哭著抱住了他的腿希望他別走,這些孩子都知道,被挑走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卓力回身安慰了桌桌幾句,還沒離開,忽然那個挑人的領隊拿著劍就朝桌桌的胸口刺去,楊芃嚇得捂住了嘴,眼瞧著桌桌倒在了地上,西西就趴在她一旁哭泣。

    溫涼叫楊芃別動,看向暗七,“打得過麽?”

    暗七數了數人頭,“差不多,您不添亂的話。”

    “……”溫涼原本要動彈的身子坐回去,“那我們在這等你。”

    暗七從樹上飛起到前麵的樹上,悄無聲息的把昨晚才淬了劇毒的鏢甩出去,一擊擊中那個刺人的頭目的額頭,又扔了三個出去打在了其他騎馬人頭上。他們都穿著鎧甲,唯有擊中麵部才能取勝,好在他們都騎著馬,目標還挺顯眼。

    被打蒙了的騎馬的一隊人反應過來,舉著劍高喊著角國話。暗七聽不懂也不用聽懂,朝站在下頭兔子似的溫順的男人們喊,“你們在想什麽,殺了他們你們就不用跟著走了!”

    語言不通,那些人也不知道暗七在說什麽,可卓力在暗七扔出第三波飛鏢的時候撿起了剛才刺他女兒的那柄劍,凶狠的朝著一隻馬腿砍過去,等人跌落下來朝著那人的脖子就砍上去。

    他這麽做了,其他的人似乎也被感染,拿著能拿的戰鬥工具上去拚鬥,比捕殺野獸時更加勇猛。

    馬隊的十一個人都被殺死,暗七的八個毒鏢隻剩下一個,他提了塊獸皮去把敵人身上的鏢□□,打算洗幹淨再上點毒,一邊罵著暗八這家夥怎麽還沒回來,一時竟忘了樹上還坐著兩個人。

    溫涼張著手臂朝樹上喊:“沒事,你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楊芃咬了咬牙,想去看桌桌的情況,閉著眼睛朝下跳,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把溫涼撲在地上了。

    溫涼撫著胸口悶哼了一聲,全沒有剛才要接人時的硬氣,“你比小時候重了好多啊,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