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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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六月。
完顏國與大錦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兩月之久,雖時有停戰,卻並沒有正正的分出個勝負打出個結果來……
而此時的雲國,卻迎來了一件舉國同慶的大喜事,那就是已經升級為太後娘娘的孫瑾終於生了,而且還是生了個八斤重的小公主!
皇宮,午後。
崇秀殿內一片安靜,現在正是孫瑾母女倆午睡的時候,一眾宮人都很自覺地退出了內殿,守在了門口。
炎炎烈日下,躲藏在樹葉之下的蟬兒們仿佛不要命似的嘶喊著,更顯夏日煩長。
忽然的,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守在外殿的宮人們的視線裏,眾人紛紛低頭屈膝,衝著來人無聲地福了一福。
“娘娘與公主睡了有多久了?”見她們不敢出聲,皇甫睿心中頓時明了,壓低了聲音問道。
“回太上皇的話,娘娘與小公主剛剛睡下。”麵對如此年輕的‘太上皇’,眾人的感覺始終還是覺得有些別扭的,不過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知道了。”皇甫睿點了點頭,輕手輕腳邁入了內殿中,來到了孫瑾床前。看著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無比的孫瑾母女,他那張原本有些緊繃的冰山臉不由得放鬆了下來,眸底一片滿足之意……
命運就是如此的奇妙,讓兩個原本同屬一個世界卻絕無相識可能的人穿越到了同一個世界,然後走到了一起,並且還擁有了他們共同的孩子!
要是在穿越以前,他絕對不會組建家庭,擁有妻子跟兒女。因為對那時候的他而言,這些人的存在隻會成為他的軟肋跟弱點,成為敵人對付他的不利因素!
但是現在換了環境與身份後,曾經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卻成為了現實。雖然他們的敵人依舊很多很強大,但是他卻已經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來保護他們!
“你這丫的……”正當皇甫睿深陷回憶與感慨中時,一道微嗔的低問聲傳入了他的耳中:“出什麽事了嗎?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的哭什麽呀?”
聞聲,皇甫睿連忙抬手抹了一把自己濕潤的眼,露出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來回道:“回娘子的話,為夫這叫喜極而泣。”
“真的?”孫瑾眯著眼,表示不相信。
“孫瑾,謝謝你,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讓我遇見了你,謝謝你願意為我生兒育女,患難與共……”皇甫睿一臉神情地望著她,隻是愛意滿滿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孫瑾伸手打斷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你妹的,有什麽話不能明明白白好好說嗎?這麽拐彎抹角的,你是想急死我呀?”如此感性的皇甫睿孫瑾可是頭一次見,所以不能怪她不解風情啊!
“沒發生什麽事啊,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跟小寶貝。看到你們睡得這麽安靜香甜,我這心裏就覺得暖暖的好幸福,然後再想到自己以前孤苦伶仃的過去,就忍不住的鼻子發酸眼眶發熱了……”皇甫睿伸指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一臉無辜地解釋道。
“好吧!”聽完他的話,孫瑾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嘀咕出聲道:“明明生孩子的人是我,怎麽反倒是你變得奇奇怪怪了呢?”
嘀咕完了之後,她忽然抬眼看向他,正色問道:“對了,我之前聽藍墨說,早朝的時候有大臣提出來要小樹點將發兵,去相助完顏國驅趕大錦軍隊,結果怎麽樣了?”
“嗯?”皇甫睿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怔,似乎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抿了抿薄唇才道:“你這是在擔心什麽嗎?”
“咳咳。”孫瑾略顯尷尬的幹咳了一下,低頭瞥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小女兒,這才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那個渣男都是小樹的親爹。雖然這兩年來他在我的刻意引導下,對那個渣男沒什麽好感了,但是你也該知道一句話,叫做血濃於水,所以我這個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聞言皇甫睿微微搖了搖頭,低聲回道:“你真是想多了,小樹他的態度很端正,並沒有刻意回避這個問題。隻不過我跟他商量過了,現在他才登基不久,急於求成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為妙。趁著有完顏國拖住赫連承德的注意力,他先把自身變強大了,收服了滿朝文武再與赫連承德較量不遲!”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聽了他的回答,孫瑾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擔心的就是皇甫睿與小包子是否真的相處融洽,尤其是小包子的心態問題,她最是擔心!
那孩子不知道是因為遺傳了赫連承德多疑敏感的性子,還是因為從小跟著公孫瑾孤苦無依,導致心中沒有安全感,似乎對除她這個娘親之外的其他人都沒有什麽信任感可言,不對,就連她這個親娘,都曾經被他懷疑過!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這個半路穿越而來、毫無當媽經驗的高齡剩女,竟然能跟這麽一個性格孤僻的孩子建立起感情來,簡直是太不容易了啊!
“以後這樣的想法不要再有了,不然被那個敏感脆弱的小子知道了,你在背後懷疑他,可是會傷心難過的!”雖然知道她的擔心沒有錯,但是皇甫睿還是出聲提醒道:“而且,你也不必再擔心我會對他有什麽偏見。既然選擇了接納他,我就會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當麵一套背地一套可不是我的風格!”
本就因為沒有全心全意信任小包子而感到心虛內疚的孫瑾,聽到他這話就忍不住的對號入座,挑眉瞪眼了:“什麽不會當麵一套背地一套,你這分明是在拐彎抹角地說我吧?”
“哇!”被她一個控製不住拔高的音調吵醒的小家夥小嘴一張,發泄不滿的嚎哭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崇秀殿。
寶貝閨女一張嘴,孫瑾瞬間沒有了跟皇甫睿計較的心情,連忙小心翼翼抱起小家夥安撫起來。
隻是小家夥對被她吵醒一事似乎很生氣,她越哄,人家的哭聲就越嘹亮,聽得一旁的皇甫睿都心疼聽不下去了,長臂一伸將之接了過去。說也奇怪,他隻是抱著她站起身來輕輕晃了兩下,小家夥便安靜了下來,不僅不哭了,還笑得眉眼彎彎,撅著小嘴兒吐泡泡了!
見此情景,剛剛真正升級當媽的孫瑾不由得腦後掛下了黑線來,心中倍受打擊……
尼瑪,說好的貼心小棉襖呢!老娘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就是這麽報答老娘的啊?才屁大點,就嫌棄親娘了,長大了還得了?
“娘子,你別誤會咱閨女啊,她可不是不親近你,而是不喜歡你現在身上的味道……”見她滿臉沮喪,皇甫睿連忙出聲安慰道:“這大熱天的,一天不洗澡身上就會有味兒了。你這都四五天沒洗澡了,咱閨女現在才嫌棄你已經很給麵子了啊!”
聞言,孫瑾的嘴角抽得更凶了,尼瑪!這貨真的是在安慰她,不是在給她補刀嗎?
“來人!本宮要沐浴!”咬牙切齒地怒吼聲從內殿咆哮而出,驚嚇住了守在外殿的一眾宮人!
當然,孫瑾最終也沒能沐浴上。因為她還在月子中,在這個對生產極度重視謹慎的古代,女人坐月子期間可是不能下水洗澡的,下床走動吹風什麽的更加想都不用想!
隻要瞄到她翻個身,守在外頭的阿珠就會一臉緊張的衝進來,不問緣由先張口喊道:“娘娘,娘娘您可千萬不要下床啊!”
就這樣,在孫瑾感覺自己已經髒得跟豬圈裏的仁兄不相上下了的時候,皇甫睿終於開了金口,下令讓宮人為她準備洗澡水,激動得她差點沒哭出來!而這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而且她還是站在浴盆裏洗的,不過好在是皇甫睿幫她澆水擦身,她才沒有因為自己一身的酸臭而感到無地自容。
隻不過她這個澡也洗的很不盡興,因為皇甫睿給她限定了時間,隻有一刻鍾!不管她怎麽耍賴不肯出浴桶都沒有用,那廝直接拿被子上來見她裹住便扛回了床上!
對此她卻隻能咬牙暗恨,尼瑪,等老娘出了月子,老娘要天天泡澡,每天泡他一兩個時辰!
而實際上她也的確是這麽做的,當她被宣布月子結束的那一天,她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把她那一頭堪稱雞窩的頭發給洗順了!
其次就是叫阿珠去禦膳房點了幾個自己惦記了一個月的幾個最愛吃的菜肴,狠狠地飽餐了一頓,心中鬱積了好幾個月的不爽這才終於煙消雲散,然後結果就是,她吃鹹了!
“我去,吃了一個月沒放鹽的東西,害得老娘的味覺都退化了啊!”一邊咕咚咕咚喝著水一邊抽空抱怨著的孫瑾,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水來緩解口幹舌燥的症狀了。不過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慶幸的,還好她沒有吃辣的,不然肯定要肚子痛了!
這頭孫瑾剛出了月子倍感神清氣爽,而遠在大錦另一頭的赫連承德,卻是被久攻不下完顏國一事弄得焦頭爛額不已。
要說這世上最憋屈的帝王是誰,那絕對非此時此刻的赫連承德莫屬……
滿朝文武開始質疑他攻打完顏國的決定了!
自己的女人給別的男人生女兒去了!
自己的兒子跑去給別人當兒子去了!
自己的左膀右臂突然跟自己提要歸隱山林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積壓在赫連承德的心裏,就像一座備受壓力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可偏偏他現在還不能爆發!
“魏延,這種時候你跟朕提出歸隱山林,不覺得良心有愧嗎?”低頭看著一身布衣跪在自己麵前的魏延,然後才發現,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個曾經陪伴自己走過了最落魄最難過的歲月的軍師,似乎兩鬢的白發多了許多,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見此模樣,赫連承德不由得心中一滯,一股愧意湧上心來,軟下語氣改口問道:“先生真的非走不可嗎?”
聽得‘先生’二字,低著頭的魏延嘴角浮上了一抹苦笑,輕歎一聲回道:“今晨魏延起身時,魏延的夫人替魏延穿衣,忽然對下臣說,老爺啊,這丞相的位子是不是不好坐呀?瞧瞧你這還沒一年時間,就長出了滿頭白發,乍一看妾身都不敢認是您了呀!”
“尤其是這段時日,魏延也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總是忘記一些事情,還得要身邊隨從提醒。這樣的魏延,已經不配做陛下的左膀右臂,更不配高居丞相之位了,還請陛下垂憐,準許魏延歸隱吧!”他的聲音很輕緩,可是字句之間卻透露著一股抹之不去的滄桑疲憊感,聽得赫連承德心中大震……
當初自己初初聘請到魏延做自己的謀士時,兩人可謂是相談甚歡隻恨相識太晚,自己有雄圖抱負他有不盡智謀,絕對稱得上是搭檔默契!他視魏延為知己,亦師亦友,敬重有加,而魏延回報給他的,則是一步步精心營策,助他登頂。
隻是當他登頂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便迅速地變了……
而這個症結,赫連承德很清楚明白,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抿了抿涼薄的唇瓣,赫連承德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翻滾的思緒,沉聲開口道:“先生就算要走,也請等大錦與完顏國的這場仗打完了再走,眼下朕……真的很需要先生在身邊出謀劃策啊!”
如此低聲下氣相求一個人,赫連承德還是第一次經曆,心中要說沒有屈辱感,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他這人就是有這麽一個過人之處,雖然身居高位卻依舊能屈能伸,言辭懇切,目光真誠,就算是一心想要歸隱的魏延也忍不住的再次被他打動了!
“既然如此,承蒙陛下不嫌棄魏延已經人老健忘,那魏延便再厚著臉皮占著這左相的位置一段時日吧!”沉默良久後,魏延蹣跚著站起身來,對著赫連承德拱手作揖道:“陛下,那,下臣就先告退了。”
赫連承德無聲地點了點頭,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禦書房殿門外,這才收回視線,垂下眼簾遮住了眸底的冰寒!
這些今日不服他想背叛他的人,他日他必將十倍百倍償還回去,讓他們知道,他赫連承德不好冒犯!
隻不過,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大錦軍隊與完顏國的對戰一直從炎炎夏日持續到了冬雪皚皚,終於,大錦軍隊因為受不住嚴寒扛不住了。最終從完顏國被白雪覆蓋的大部分國土撤離,退守到了靠近大錦的南方幾個城池中,企圖等待嚴冬過去後再重新攻略完顏國的其他領土!
雲國,聽到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正身在禦書房裏看著三國地圖的皇甫睿和皇甫玉樹都笑了。
“二爹覺得,明年回春之後,大錦軍還能像之前那般勢同破竹攻掠完顏國的其他城池嗎?”頭戴金冠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甫玉樹伸出手指在完顏國地圖的最南端上緩緩畫了個圈,抬眼看向站在對麵的皇甫睿道。
“當然不可能了,完顏國的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被騙了一次還能再被騙第二次!雖然大冬天的建成砌牆很困難,但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完顏國人必然會冒著嚴寒酷雪重鑄城牆,屆時,大錦軍在沒有了內應的情況下,想要攻下完顏國的一城一池,隻怕都舉步維艱,更不用說勢同破竹了!”皇甫睿眯著一雙堪比狐狸眼的眸子,一針見血的分析道。
“大錦軍不適應嚴寒氣候,軍中如今是病疫四起,對完顏國暫時已經不成威脅,該是對內清理引狼入室的罪人的時候了……”皇甫玉樹讚同的點了點頭,接著道:“對於繼承完顏國皇位一事,二爹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推薦?”
聞言皇甫睿神色一怔,疑惑出聲道:“你的意思是,不直接拿下完顏國?”
“嗯,現在還不是時候。”皇甫玉樹解釋道:“完顏國剛剛經曆了一場長久大戰,雖然損失很大,但是完顏國人的抗戰情緒很高昂,如果雲國此時發兵,必將又是一場誓死抗爭的血戰,小樹不希望那片土地再添冤魂了!”
其實說白了,他是不想讓摩耶律傷心難過。
摩耶律雖然在皇族的猜忌排擠下離開了完顏國,但是他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完顏國人,麵對故國被侵略族人戰死的消息,他早已經坐立難安,幾次想要回去完顏國領兵殺敵。如果不是皇甫玉樹一直攔著他,他早就在雲國呆不住了!
“但是眼下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們兩敗俱傷,咱們此時出手,打著匡扶正統的旗號定然能直闖完顏國國都,拿下那個弑父奪位大逆不道的完顏烈,至於那個軟弱無能的完顏國太子,直接控製起來做個傀儡就行了……”皇甫睿的勸說,在目光觸及皇甫玉樹眉頭微蹙起的模樣時戛然而止。
“兒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要跟二爹說?”他敏銳地感覺到,皇甫玉樹心中有事!
皇甫玉樹抿了抿小嘴,惜字如金地回道:“小樹一年前拜了一個師父,他是完顏國人。”雖然簡短,內容也不多,但是卻讓皇甫睿瞬間明白了他不願意對完顏國趁火打劫的原因。同時,心中也對這個看似涼薄實際上卻重情重義的小家夥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所以,為了他,這麽一個征服完顏國的好機會,咱們得就此放棄了?”沉默了一下之後,皇甫睿聳了聳肩,對著皇甫玉樹攤手問道。
“對不起二爹,我隻是不想看到師父他難過,也不想讓他難做……”皇甫玉樹一臉歉意的抿著小嘴望著他,心中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這種矛盾心情。
也許對皇甫睿來說,素未謀麵的摩耶律根本算不上什麽,可是對他而言,摩耶律是他的師父,是他心中在乎的僅有的幾個人之一,所以他真的不想用這種最野蠻最暴力的方式去掠奪自己敬重的人的故國家園!
“我能理解,這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就行。”皇甫睿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尚顯稚嫩單薄的肩膀,勾著嘴角一臉輕鬆地玩笑道:“底下要是有跟你唱反調的,盡管讓他來找二爹理論,二爹保管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嗯,謝謝二爹的支持!”小家夥沮喪的神情在聽到他這番話後瞬間陰轉晴,笑得一臉開心的應道。
至於朝中眾臣會不會跟他唱反調?那已經是明擺著不可能的事情了。在他登基即位的這半年時間裏,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或多或少都跟他過過招了,可是能從他手上討著便宜的人卻一個沒有……
至此,那些個從一開始便小瞧了他的大臣們才開始後悔不迭,心中暗罵坑爹,然後果斷不鬧了,乖乖夾起尾巴謹守身為大臣的本分來!
“啟稟皇上,禮部尚書胡大人求見!”父子倆的談話剛告一段落,門外就傳來了太監的傳報聲。
“宣!”皇甫玉樹有木有樣地應聲道,其聲雖然稚嫩,可是卻透著一股不容褻瀆的威嚴。就連皇甫睿在一旁瞧著,都忍不住的在心底感歎,這小子果然天生就是當帝王的料子啊!
“微臣拜見皇上,太上皇!”小心翼翼進門的禮部尚書胡啟然一看到皇甫睿竟然也在場,小心肝就不受控製的顫抖了一下!
“胡大人可是為了明年春闈之事而來?”瞧見他那副慫樣,皇甫玉樹不由得挑眉主動開口問道。
“是是是,微臣正是為了明年春闈的安排事宜,來請示皇上的!”聽到他的聲音,胡啟然猛然間回過神來忙聲回道。
“日子可有定好?問過欽天監了嗎?”皇甫玉樹板著一張小臉,認真而嚴肅的繼續問道。
“定好了定好了,就定在明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日,是欽天監給的日子。”胡啟然連忙點頭應道。
“嗯,好好組織安排,這可是你上任之後主持的第一次科舉考試,要是辦砸了丟了烏紗帽,可別怪朕沒有提前警醒你!”皇甫玉樹神色冷淡地輕應出聲道。
“不敢不敢,微臣一定盡心盡力主持好,不讓皇上失望!”聞言胡啟然禁不住後背一涼,冷汗瞬間嗖嗖嗖直冒。開玩笑,要是他真的把這麽重要的考試辦砸了,別說丟烏紗帽了,依著這對喜怒無常的父子的性子,隻怕一個不高興連他的小命都會收拾了啊!
新年一過,天氣就開始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來。積雪融化,大地回春。
二月初九,雲國京城迎來了新年後的第一場科舉考試,大量來自四麵八方的各城各地的考生們蜂擁而入,使得本就人口繁盛的京城,一下子變得人滿為患。不僅各大客棧住滿了人,就連民房民舍都做起了住宿生意!
皇宮,崇秀殿內。
孫瑾正拿著撥浪鼓對著搖籃裏的小家夥逗樂著,忽聞殿外傳來阿珠的聲音:“奴婢拜見皇上!”
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一身明黃的皇甫玉樹跨過了門檻,大步走了進來:“母後,您看兒臣把誰帶過來了!”
“誰啊?”聞言孫瑾的好奇心瞬間被吊起,站起了身來望向他身後的門口。
“阿珠,還不請客人們進來?”皇甫玉樹亦轉過頭去,對著門外喊道。
“是!”阿珠的應答聲緊接著響起:“諸位請!”
“誒!”一道熟悉而洪亮的女聲傳入了孫瑾的耳中,她的腦海中瞬間蹦出了一個人的影像,赫然是當初在澤城跟著她開店賣藥的胖嫂!
“哎喲,這皇宮就是不一樣,連門檻都這麽高,嘖嘖,瞧瞧這地板,跟打了蠟似的蹭亮蹭亮的!”當這個獨屬於胖嫂的聲音一路傳來時,孫瑾的眼眶已經忍不住的開始泛紅了。
“嫂子!”看著出現在內殿門口的胖嫂的身影,她連忙快步迎了上去,急問出聲道:“趙大哥呢?大山小山他們都來了嗎?”
“來了來了,都來了!小樹辦事,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呀?”穿著一身棗紅色新衣,頭戴金釵,打扮得儼然一副貴婦模樣的胖嫂還是以前的那個大嗓門,說話的聲音就連守在外殿的宮人們都聽得見。
不過能在這兒當差的,都是經過了皇甫玉樹和皇甫睿雙重篩選的人,嘴巴最是嚴謹,自然不會將崇秀殿的事情往外說。
隻不過她們還是被胖嫂那一聲‘小樹’給驚嚇到了,怎麽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這般稱呼她們高冷不可冒犯的陛下!
“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還想著,等天氣再暖和點就讓人去澤城接你們呢,沒想到小樹已經把你們給接來了!”孫瑾激動地伸出手抱了抱胖嫂,這才扭頭去看已經俯下身去抱小家夥的皇甫玉樹。
“咯咯咯……”獨屬於奶娃娃的清亮笑聲從搖籃中傳了出來,聽得胖嫂不由得兩眼一亮,三步並走兩步湊了上去,愛不釋手的牽住了小家夥的小手誇讚道:“哎喲喂瑾娘,你可真有本事,生了個這麽粉雕玉琢的女兒,嘖嘖,瞧這小鼻子小嘴的,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
孫瑾搖了搖頭,臉上卻是帶著滿足的笑容道:“嫂子你是不知道為了生她這個小沒良心的我遭了多少罪啊!”
胖嫂瞧著她明顯比在澤城時要豐腴的身段,掩嘴笑道:“生孩子哪有不遭罪的,你這還算好的,想當初我生完了小山之後,都胖的不成樣了,好在趙鬥沒有嫌棄我,不過這孩子啊,我卻是不敢再生了!”
她如今能瘦下來,全靠當初孫瑾的那個回春湯,要不然哪穿的進現在這些顯身段的衣裳呀!
“怕什麽,想要閨女,就再生一個唄,反正你們現在也不愁養不活了!”孫瑾如何看不出她眼底那滿滿的對自家閨女的喜愛,不禁出聲慫恿她道。
“萬一生下來的又是男娃怎麽辦?”胖嫂明顯心動了,隻是嘴上還在猶豫。
“那就接著生啊,直到生出女兒為止!”孫瑾眨了眨眼,繼續慫恿道。
“接著生?”胖嫂不禁瞪眼道:“好呀瑾娘,你這是把我當下崽的母豬了呀?”
孫瑾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連忙掩嘴道:“咳咳,我可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你想要女兒,提個建議罷了。”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忽然嗅到了一股尿騷味,而一旁抱著小家夥逗樂的皇甫玉樹一張精致的小臉上已經眉頭微蹙神色尷尬了……
“皇甫湘泠!”孫瑾無語的扯了扯嘴角,快步衝了過去,抱過剛剛尿了皇甫玉樹一身的小家夥,抬手就一巴掌拍在了她白嫩的小屁屁上,隻聽見“啪”的一聲,便留下了一個微紅的掌印。
可是挨了打的小家夥非但沒有哭,反而笑得更歡了……
聽著她咯咯不停的笑聲,孫瑾倍感無力,完全不知道這個小壞蛋的這個惡習是怎麽養成的!
自從皇甫玉樹第一次抱她起,這丫頭就在他的身上澆出了一片地圖。從此以後,隻要皇甫玉樹一抱她她就撒尿撒得歡脫,專門用尿來清洗皇甫玉樹的龍袍!
“兒子,右邊衣櫥裏有你的便服,趕緊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吧!”看著一臉欲哭無淚的皇甫玉樹,孫瑾滿臉歉意地指了指衣櫥的位置道。
“嗯。”皇甫玉樹點頭,找出衣服便轉到屏風後去了。心中對於自家妹妹給自己的這份特殊待遇雖然頗感哭笑不得,不過卻已經習以為常了。
“咳咳咳……瑾娘,你這丫頭還真是調皮啊!”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後,胖嫂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免有幾分慶幸,還好自己沒抱這個小家夥,不然自己這一身頭一次穿的新衣裳就要遭殃了!
“怎麽,剛才不是很喜歡她嗎?”孫瑾一邊給自家的調皮閨女更換尿濕了的褲子一邊歎氣解釋道:“放心吧,這丫頭誰都不尿,隻尿她哥哥,怎麽打怎麽教都沒用!”
聞言,胖嫂更覺不可思議了,好奇問道:“呃!這是為何?”
“我也不知道啊!”孫瑾又是一聲歎息。這丫頭有這個癖好,真是讓人頭疼啊!隻盼她能快點長大,等過了這個穿開襠褲的年紀,她知道羞恥了,就不會這樣了!
“可是,沒道理無緣無故會這樣啊……要不,瑾娘你把這丫頭的八字跟小樹的八字拿去找人合算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衝撞吧!”胖嫂沉吟了片刻,臉色難得嚴肅地開口道。
“不會吧,不至於這麽嚴重吧?”聽完她這話,孫瑾不禁一臉愕然。
不過當初湘泠出生之後,風冥曾經現身過一次,跟她說湘泠命中缺水,需要取個帶水的名字,於是才有了湘泠現在這個名字。
可是當時風冥並沒有說起,這丫頭跟小樹的八字相衝撞啊!
看著還在孫瑾懷裏爬上爬下樂嗬不止的小湘泠,胖嫂的眉頭忽然緊緊皺起:“瑾娘,嫂子說句不太好聽的話,你可別生氣啊!”
孫瑾不由得提起了心來,勉強笑道:“嫂子你別這麽神神秘秘的行不行?鬧得我都心慌了!”
胖嫂咽了咽口水,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問道:“你家丫頭是不是從出生起就沒有哭過?每天都是樂嗬嗬的,不管是餓了還是困了,從來不吵不鬧?”
“這,有什麽問題嗎?”孫瑾點了點頭,一顆心瞬間變得敏感了起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對旁人倒是沒有什麽影響,就是她自己以後的日子啊,會過得很苦!”胖嫂吞吞吐吐的回道,盡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委婉好接受一點。
“不是吧嫂子,湘泠身為皇家公主,怎麽會過得很苦呢?”孫瑾不由得瞳孔一縮,追問出聲道。
“這個我又不是算命的,我也說不準呀,你還是把湘泠的生辰八字拿去哪位得道高僧那兒去算一下吧!”胖嫂一臉為難的搖頭道:“我還是當姑娘的時候見過一個這種情況的孩子,那孩子後來就被他家裏人送走了,這麽些年也沒有再見過。”
“送走了?”孫瑾隻覺得心尖一疼,雙手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懷中的小湘泠。
正在這時,皇甫玉樹也換好了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了。
看到孫瑾一臉緊張慌亂的表情,不禁關心問道:“娘親你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孫瑾連忙回過神來,收斂了表情淡聲搖頭道:“沒什麽,隻是娘親該哄你妹妹午睡了,你先帶你錢伯母下去休息吧。”
皇甫玉樹深望了她一眼,順從點頭道:“好,伯母請吧!”
“瑾娘……”胖嫂一臉急色地看向孫瑾,欲言又止。
“嫂子你什麽都別說了,我會想辦法弄明白的!”孫瑾打斷出聲道:“你這一路舟車勞頓的,還是先下去休息吧,咱們有什麽話以後再說也不遲!”
“好吧。”見她態度堅決,胖嫂隻得點頭答應,跟著皇甫玉樹轉身出去了。
等到他們離去之後,孫瑾便將小湘泠放回了搖籃裏,自己則奔去將內殿的殿門關上,還上了栓,這才退回搖籃邊。
“風冥,出來!”她屏氣凝神,在心中大聲召喚道。隨後,一道銀發黑袍的身影便憑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關於湘泠,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一睜開眼,孫瑾便直奔主題問道。
“嗯。”風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應出聲。雖然隻是一聲輕應,卻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了孫瑾的心上!
“她的命運,是不是會很悲苦?有沒有辦法更改?”問出這一番話時,她的心已經糾結在了一塊兒,自責無比。為什麽,為什麽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卻是個苦命的?
“可改。”風冥垂眸,望著躺在搖籃中正對著自己咧嘴開心地笑著的小湘泠,緩緩的突出了兩個字:“入道。”
入夜,就寢的時候。
孫瑾一臉嚴肅地端坐在床頭,懷中抱著精力旺盛還在依依呀呀的小湘泠,一雙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剛剛沐浴完回來的皇甫睿,隻把皇甫睿給看得後背發毛了才幽幽開口道:“你過來,我有個事兒要跟你商量。”
皇甫睿十分配合的露出了一個忐忑的小眼神來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嚴肅啊娘子?”
“我想讓湘泠拜風冥為師,跟他學習修仙法術。”孫瑾直截了當的回答道。她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提出來的這個決定,是她思考了整整一個下午才鼓起勇氣做出來的!
“為什麽?”一提起‘風冥’兩個字,皇甫睿便不由得眯起了眼,長腿一邁來到了她的麵前。未等他伸手,小湘泠便自己主動向他伸出了一雙小手,仰著小包子臉眨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期待地望著他,簡直要被萌化了!
“抱!”見皇甫睿遲遲不伸手接住自己,小家夥顯得有些焦急了,小嘴一張一合的,竟然喊出了她說話生涯的第一個字,而且還十分的字正腔圓!
“娘子,你聽見了麽?剛才湘泠是不是說話了?要我抱?”皇甫睿怔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的向孫瑾求證道。
“抱!”小家夥滿帶情緒的聲音代替了孫瑾的回答,再次響起。
“好好好,抱!”皇甫睿樂得合不攏嘴,連忙伸過手將她抱起,驚歎不已:“咱家湘泠就是與眾不同,這麽早就會說話了!”
然而,與他的喜不自勝截然相反的是,孫瑾的臉上卻是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風冥說,湘泠最遲必須在五歲之前找一處靈氣較為充沛的山脈洞府,進行最初的基礎訓練,並且必須在十六歲之前達到那個什麽築基期,才有希望修仙入道,逆天改命!
“娘子你到底怎麽了?”跟寶貝女兒互動了一番之後,皇甫睿這才發覺今晚的孫瑾很不對勁,再聯想起她之前莫名其妙說要讓小湘泠拜風冥那個鐵圈圈為師,他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頭。
今天他不在崇秀殿的時候,到底錯過了什麽?
“你不覺得湘泠很奇怪嗎?從出生到現在,天天都是笑嗬嗬的,從來沒有聽到過她哭!”孫瑾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都說男人粗枝大葉,還真不是冤枉他們的!
“咱們女兒天生樂觀,不喜歡哭不行嗎?”皇甫睿不解地反駁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那個風冥跟你說了什麽,讓你一直這麽愁眉不展的?我是你的丈夫,難道連我也不能知情嗎?”
孫瑾抬眼對上他的一雙深色眸子,幽歎一聲解釋道:“風冥說,湘泠的前世太悲苦,已經將所有的眼淚哭幹了,所以此生才會隻笑不哭。可是她的苦還沒有結束,這一世會繼續承受苦難,如果想改變她的這個命運,就隻有修仙入道。逆天改命,才能擺脫她十世輪回苦的命運……”
聽完她這番話,皇甫睿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如此神棍的言論,如果是擱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但是自從穿越到了這個虛構世界後,什麽樣的離奇古怪他都見識過了,就算他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隻是……
他家女兒的前世到底是得罪了誰,居然落得個十世輪回都要痛苦度過的悲慘下場啊?
“準備什麽時候開始?”沉默了片刻後,皇甫睿終於消化完了這個消息,出聲問道。
孫瑾咬了咬嘴唇,回道:“當然是越快最好,可是小樹這兒,咱們要是離開了,他一個人隻怕應付不來。所以我想著,再等個兩三年,等他坐穩了那個位置,咱們再帶湘泠離開,去找靈氣充沛的山脈!”
聞言皇甫睿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他會盡量在這兩三年時間裏,將輔佐皇甫玉樹的人手都安排妥當,確保沒有後顧之憂!
“這件事情,要不要現在告訴小樹?”隻不過,一想到皇甫玉樹,他不由得抿了抿唇問道。
“別!先別告訴他,那孩子心思敏感,要是知道三年之後咱們要離開,他肯定會難過……”孫瑾連忙搖頭道:“等過個一兩年,雲國的局勢穩定了,他壓力沒那麽大了,再跟他說吧!”
不然的話,她真的怕小樹會承受不住而崩潰!不管他表現得有多早熟老成,但他始終還隻是個八歲孩子啊!
而此時,原本已經到了就寢時間的皇帝寢宮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身著真絲睡袍的皇甫玉樹安靜地坐在書案後,手中竟然捧著一本算命卜卦的書籍一臉認真地翻看著。
“陛下,已經是亥時末了,明日還要早朝,該就寢了。”小太監的提醒聲隔著簾子傳了進來,而在座的皇甫玉樹卻沒有動,滿心想的隻有今天白日裏從胖嫂那兒問到的事情。
“陛下……”門簾外的小太監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以至於裏邊的皇甫玉樹沒聽見,於是提高了音量想要再重複一遍,不料剛張口就聽到裏邊傳出了皇甫玉樹冷然的回應聲:“知道了,朕等會兒就睡,你先下去吧。”
“是!”聽到他的聲音,小太監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連忙退了出去。新皇不喜歡不聽使喚的奴才,他現在占著的這個禦前近侍的位置,前頭可是已經有三人挑戰過了,隻可惜沒有一個占住位的。所以,他能在這個位置上待上五個月已經是個奇跡了!
聽著小太監離去後,皇甫玉樹繼續低頭翻看著手中書劄,似乎在尋找什麽資料。當他將手中厚厚的書劄翻看了三分之二的內容後,一直在書頁上滑動著的手指忽然頓住了……
“找到了,太好了!”充滿喜悅的低呼聲從他口中喊出。
片刻後,守在外殿的小太監見內殿的燈火熄滅了,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陛下終於就寢了,要不然的話,總管大人明天肯定要責罰他了!
翌日。
皇甫玉樹一下早朝便召來了欽天監的監正連啟明,而後板著小臉將一個尚未封口的信封遞給了他,冷聲吩咐道:“此事若是辦不好,你就可以退位讓賢了,朕一定會為你安排個好去處的!”
此話一出,尚未查看心中內容的連啟明就已經開始心驚肉跳了,可是嘴上卻不得不應聲:“是!下官定當不負陛下所托!”
“下去吧!”皇甫玉樹微微頷首,小手朝著他一揮,便垂下視線批閱奏折去了。見狀,連啟明隻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悄聲退下。
不要笑他慫,隻有親身體驗過這種感覺的人,才會知曉他有多堅強!
麵對個八歲小娃娃都能嚇出一身冷汗,這的確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情,但是如果這個八歲小娃娃是皇甫玉樹,那就不覺得丟人了!
要問為什麽?
因為他們這位才八歲的小皇帝,那可是連林閣老這樣孤傲倔強的三朝元老都能降服的天才啊!人家不論頭腦還是手段都是杠杠的,誰要是把他當小孩看,那絕對會死的很慘!
兩日後的戌時末,禦書房內。
禮部尚書胡啟然連夜進宮,將剛剛評選出來的前三甲的考生文章雙手奉上交到了皇甫玉樹麵前:“啟稟皇上,這是此次春闈考試前三甲的文章,還請皇上過目!” ㊣:㊣\\、//㊣
“哦?這麽快就挑選出來了?”皇甫玉樹眉梢微挑,意味深長的睨了胡啟然一眼,道:“真是辛苦胡卿家了啊!”
胡啟然不由得神色一凜,臉上笑得十分牽強地拱手作揖道:“微臣不敢當,承蒙皇上信任微臣,將如此重任托付於微臣,微臣自然要盡心盡力盡快為皇上將事情辦妥了……”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皇甫玉樹已經將正在查閱的第一份考生卷子砸向了他的臉上:“此等魚目混珠的文章,竟然會成為前三甲?胡啟然,你是不是覺得朕年歲尚小看不懂文章,故意拿這等通篇空話廢話的文章來糊弄朕啊?”
聞聲,胡啟然一張略顯發福的胖臉已然失去了血色,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堅硬冰冷的地板上,顫聲回道:“皇上明鑒啊!微臣哪有膽子做這種欺瞞聖聽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呀!微臣雖然頂著個禮部尚書的名頭,但是、但是這甄選試卷的權利,卻不在微臣手上……這前三甲的試卷,都是其他幾位主考官投選出來的啊皇上!”
皇甫玉樹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又哭又嚎又喊的演出,心中無比清楚,這隻老狐狸最會扮豬吃老虎,難怪前三甲的卷子一評選出來,他就連夜送進宮來給自己看,原來是打得這個主意!
“嚷嚷完了嗎?嚷完了的話就給朕說說,你心中的前三甲是哪三個?”等到胡啟然幹嚎的差不多了,他才語帶不耐的出聲打斷道。
“是哪三個微臣到還不知道名字,不過微臣把看中的那三份卷子也帶來了,還請皇上過目!”胡啟然連忙應聲爬了起來,將藏在懷中的三份被折疊整齊的卷子遞交給了皇甫玉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