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瑪瑙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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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運氣總是不好。

    明明和顧傾硯隻是做場生意。可結果呢,我卻一而再的被動窺見他內心的軟弱。這個一向把自己武裝的無堅不摧的變態,哪甘心讓我窺見他的軟弱,所以,他自是要變本加厲折磨於我。

    他在床上,開始變著花招,姿勢無所不用其極。

    有好幾次,我疼得差點昏了過去。

    然而這些我還能忍受。

    我不能忍受的是,每當他換了一個新奇的姿勢時,他會問我:“霍小姐,這個姿勢,資鳳翔可曾和你做過?”

    這個時候,我總是咬著唇,一聲不吭。

    盡管我知道我的一聲不吭,會換來他更為變態的對待。

    我寧願他更為變態的對待。

    我也不願去把他跟資鳳翔做比較。

    資鳳翔在我心裏,是最溫暖最美好的存在。

    我不想用一份溫暖美好的感情,去和一場齷齪無奈的交易做比較。

    這樣,是不是會把那份幾乎成為我精神支撐的回憶,也蒙上一層灰暗的色彩。

    然而我雖然抗拒這樣做,但我的潛意識,還是被顧傾硯的話語影響了。每當我在睡前醒後,想起和資鳳翔在一起的點滴,隨之而來的,總是顧傾硯譏諷的笑,甚至,是我和他,在床上,在沙發上,在浴室裏,在每一個有可能的空間,那無休無止的糾纏。

    我漸漸不敢想資鳳翔。

    我覺得,我走到這一步,雖非我所願,但背叛的罪,卻是無能如何都脫不了的。

    甚至,不止是身體,就是精神,也一點點被侵襲。

    我和資鳳翔之間,再也不是隻有純粹的我,純粹的他。

    愛,本就是身體和精神的高度吻合,當我的身體在另一個男人身下曲意承歡之時,我哪還有什麽麵目,去想我曾經的戀人。

    “霍小姐,你說,要是資鳳翔九泉之下有知,是會感謝你為了他弟弟所做的偉大犧牲呢?還是,會鄙視你,會不再愛你如初。”又一次,當顧傾硯在車後座那狹小的空間滿足他的**後,他勾著唇,邪魅的微笑著,問我。

    我垂著眸,一絲不苟的扣襯衣的紐扣,聲音冷淡如水:“顧先生,他已經死了。”

    “哦?”他欺近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鼻尖,說,“是哪個狗屁詩人,說什麽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我還以為,你的資鳳翔,就算死一千遍一萬遍,可在你霍縵殊的心裏,依舊鮮活著呢。”

    “他已經死了。”我重複一遍,抬了眸,唇邊緩緩的綻開一朵笑,近乎惡毒的說,“顧先生,你可知道,我也已經死了。”

    顧傾硯依舊微笑著,但眼裏的色彩,卻漸漸的深了,深得像最沉的夜,讓人完全看不清裏麵的情緒。我心裏咯噔一下,或許,不能太放肆了。

    “如果死了,那何苦再背這麽重的包袱,我們之間的交易,或許,你可以考慮終止。”他聲音溫和,像在給一個老朋友,提一個好心的建議。

    “顧先生,我……”我緊張起來,果然不能太放肆。

    “你怎麽了?”他問,頗有耐心的模樣。

    “我,對不起。”我硬著頭皮道歉。

    “怎麽要說對不起了?”他好像真不明白似的。

    “對不起,我剛才不該說那樣的話。”

    “是說你死了?”

    “是,我不該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你的意思,你並沒有死。”

    “對不起。”我緊抿著唇,再度道歉。

    “唔,我明白了,你是說,你沒有死,所以,你還得繼續背那麽重的包袱。”顧傾硯語氣愈發溫和。

    “是。”

    “也就是說,你還得繼續和我的交易。”

    “是。”

    “可是……”他微微蹙著眉,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懊惱,說,“霍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表現,不乖得很呢?”

    “縵殊會改。”我說。

    “是要改,否則,我還以為你真死了。”他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

    這段時間,在他的言辭暗示下,我愈發覺得自己玷汙了和資鳳翔之間的愛,所以,心裏的愧恨,竟是無法壓製,和他在一起時,幾乎不肯再刻意討好他。

    我是任性了。

    我和他在一起,已經大半年。不管怎樣的折磨和淩辱,我都受了,要是對不起資鳳翔,我早就對不起了,又何苦到了現在,再被他牽著,去糾結這個問題。我完全沒資格糾結啊,因為隻要我一糾結,前麵所受的一切,就是白受。

    我不認為,我離開顧傾硯,資鳳臨還有機會,就診於那家醫院。

    顧傾硯人前雖是謙謙君子,可事實上,他從來就不是君子。

    他習慣破壞。

    破壞這世間所有的善良和美好。

    可資鳳臨的人生,禁不起這樣的破壞。

    我心裏發酸,但臉上卻微笑著。

    我把遮住眉眼的一縷頭發拂到耳後,露出雪白的耳垂,然後,頭微微一偏,已在他臉頰印上一吻。

    “縵殊這不活過來了。”我燦爛的笑著,整個人顯得鮮活而靈動。

    他微微歎了口氣,摸摸我的頭發,用無奈而寵溺的口吻說:“這樣才好嘛。”

    我亦笑著。

    演戲,如果你遇到一個好的對手,有時是會讓人真假莫辯的,比如此時的我和顧傾硯,這俏皮的互動,看在誰眼裏,都是情深的模樣。

    顧傾硯摟住我的肩膀,臉貼著我的臉,沒再說話,狹隘的空間,隻有我們彼此的呼吸。

    我明白,我和顧傾硯之間,又一個舊的回合結束了,又一個新的回合開始了。

    這次之後,我和顧傾硯,有了一段相對和諧的時光。我不知道這段和諧時光,是我全身心討他歡心而得到的,還是他想換一種相處方式。總之,他竟會抽出時間,邀我去外麵吃飯,去看戲劇,去喝咖啡,甚至有一次,他還帶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聚會。

    當然,這些都不是無償的。

    他給我一張精致的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麵列了各種活動相應的報酬,我一目掃過,心裏驚悚異常,竟不知他這樣做,究竟出於什麽用意。

    他難道是看我這段時間,演出太過賣力,賣力得好像真愛上他了一樣,所以要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提醒我,額,霍縵殊,別真動情,別忘了我們是在交易。

    是這樣嗎?

    應該不是。

    顧傾硯何其聰明的人,哪怕我再賣力,哪怕我演得再逼真,大概也是騙不了他的。他不過是用這樣的方式,再次譏諷侮辱我罷了。

    不過也無所謂。

    有錢就好。

    陪喝一次咖啡2000,不知那些出台小姐價格有沒有這麽高。

    我淺笑盈盈,指尖在卡片上劃過,問:“顧先生,你若是把接吻也列出來,縵殊是不是就發達了?”

    他笑:“你可以加上去。”

    “真的嗎?”我挑眉看他,像個得到情郎某項許諾的小女生。

    “當然。”他從背後環住我的腰,下巴蹭著我裸露在外的肩膀,有點癢。

    “那一次多少錢?”我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你想多少?”他問。

    “我……”我剛要隨口胡謅一個數字,他卻先我出聲。

    “無價。”他說。

    我似乎恍惚了一下。眼角餘光看到他額前的發,看到他垂了的眸,他的眼睫毛很長很密,垂下的時候,竟是把他眼裏的光全都遮住了。

    他繼續抱著我,隻是雙臂微微用了點力。

    我靠在他的懷裏,我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我的後背,有他的體溫,我的前麵,是金色的陽光透過開著的窗戶照射進來,照在紫檀木上,金燦燦的顏色和烏沉沉的顏色對撞,撞出一些細碎的光的漣漪。

    無價?

    我無聲的笑了。

    什麽時候,在人的心裏,無價兩個字,也不值錢了。

    不過,相比以往那些讓我招架不住的變態招數,我倒喜歡顧傾硯現在這些裝模作樣的溫雅體貼,起碼這樣,我的身體受的折磨,要少得多。

    有一次,我們喝了早茶出來,他牽著我的手,走在一條僻靜的小道上,道路的一旁,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擺了一些廉價飾品在賣。看我們經過,老婦人熱情的招呼:“妹子,要戒指麽?漂亮的瑪瑙戒指,看一下吧。”

    我歉意的朝老婦人笑笑,腳下不停,就要從她攤前走過。她見我沒表現絲毫興趣,便去招呼顧傾硯:“小夥子,給你女朋友買個戒指吧,是真瑪瑙,樣式別致又好看。”

    顧傾硯聽她這樣說,居然停了下來,真從攤前揀出一枚瑪瑙戒指,認真的左看右看,然後說:“縵殊,來,試試好不好看。”

    “好。”我乖巧的應著,任他托起我的手,把那豔麗的深紅色的戒指套到我無名指上。

    “真好看,小夥子,這瑪瑙戒指好看,你女朋友的手也好看,你女朋友人啊,更好看。”老婦人不遺餘力的讚美著。她為了賣東西,早已經把這樣的讚美之詞說得滾瓜爛熟,聽在人耳裏,竟像我和顧傾硯此時的親密一樣,讓人辨不出真假。

    “是嗎?”顧傾硯心情似乎頗好,他看看我的手,說,“就這樣戴上吧,我也覺得好看。”

    說完,又問老婦人,“多少錢?” :(.*)☆\\/☆=

    “五十塊。”老婦人伸出一個巴掌。

    顧傾硯也不講價,掏出錢夾就要付款,神色卻又一下子尷尬起來,他朝我笑著,說,“縵殊,借我五十塊錢。”

    這個簽慣單刷慣卡的男人,他的錢包裏,大概分文未有。

    我低頭從包裏取出一百塊錢,遞給老婦人,她笑眯眯的一邊接一邊說:“妹子,這戒指是情侶戒哦,你要不要給你男朋友也買一個。”

    我看一**邊的顧傾硯,他略略撇著頭看向一邊,臉竟微微的紅了。

    我朝老婦人點點頭。

    心裏不知是什麽感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