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看不清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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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出賣我的感情了嗎?

    我下巴微微仰起,帶著一種悲憫的驕傲,涼涼的看著顧傾硯:“是又如何?你不敢相信,可是,你卻又如此渴望。”

    是渴望吧?愛而不得,所以才會如此的恨。

    顧傾硯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你以為,你吃定我了,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

    “你說過,我們之間,如果一定要以輸贏論,贏的肯定是我。既然如此,我何苦花那麽多心思,我隻要說一句,我愛上你了,你就進退不得。”

    “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不都是你教我的嗎?最好的攻擊,是避繁就簡,直搗黃龍。”

    “好一個避繁就簡直搗黃龍。霍縵殊,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不過,你大概沒搞清楚,你要麵對的對象是誰?是我,是顧傾硯,不按常理出牌的顧傾硯,無所不用其極的顧傾硯,若是需要,我連所謂的親情都可以置之不顧,更別說這似是而非的愛情了。何況,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愛的是你,卻又不是你。所以,你若真不識抬舉,試圖用你的愛情做籌碼,來和我論輸贏,那我告訴你,最後的結果,你即便是贏了,也不會比輸了的我好過。”

    “那就走著瞧。”我無懼他的威脅。

    “走著瞧?”他玩味似的笑,“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愛的籌碼,能傷我幾何?”

    我有種莫名的心悸,他笑得這樣意味深長,像個善戰的將軍布下一個勝券在握的局,隻等對方來闖,輸個體無完膚。

    他不是說我會贏嗎?

    可為什麽……

    我愛的是你,卻又不是你。

    簡簡單單十個字,我卻聽不懂一樣。

    可顧傾硯才不管我是不是懂,他大概覺得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了,便是戰爭的號角已經吹響,所以又恢複了毒蛇的本性,開始嘶嘶的往外吐著他的蛇芯子。

    他鬆了我的下巴,輕佻的捏了一下我的臉,說:“膚如凝脂,大概便是如此。霍縵殊,你既然不要我的尊重,送上門來,我若不好好享用,是不是就對不起你的良苦用心。”

    好一副登徒子模樣。

    我內心有股異樣的電流一劃而過,那是一種自輕自賤的恥辱感,然而我麵上卻沒表露分毫,隻媚然一笑,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身子一滯,吐出兩個音節:“下賤。”

    然而下一秒,他卻把我攔腰抱起,朝臥室走去。

    他把我扔到床上,粗魯的去扯那薄薄的束縛,打算沒有任何前戲的長驅直入,像以往很多次一樣。

    我心瑟縮一下,然而我咬著唇,不肯發出任何聲音。

    這樣的場景,是第幾次重演?

    為什麽,我們總是要被那些連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的話,逼到這樣一個境地?

    如此不甘。

    我更用力的咬著唇,怕自己的拒絕,脫口而出。可漸漸的,漸漸的,有什麽東西,我還是堵不住,它是一股股熱流,從我的心底,不停的噴湧出來,湧到眼眶,然後如肆虐的洪水一樣,從眼眶裏麵流了出來,流了出來。

    是奔流不息的河流,永遠也流不完的吧。

    顧傾硯發覺了。

    他停止動作,覷著眼睛看我,帶著嘲弄。

    我的淚一直在流。

    顧傾硯不耐起來,他冷哼一聲:“霍縵殊,你後悔了?”

    流淚。

    “如果後悔,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好像除了流淚,已經不會說話。

    顧傾硯推我一把,蹭惡的想要離開。

    可我卻發神經一樣伸手去抱他,抱住了他一隻胳膊。

    我像個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抱住那隻胳膊,仿佛隻要抱著,我就不至於一直沉一直沉,沉到那沒有底的地獄裏去。

    顧傾硯用力掙了一下,是要掙脫我。

    我想說“不要”,然而一張口,卻是“哇”的一聲大哭,像個彷徨無依的孩子。

    顧傾硯唇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霍縵殊,這招倒是新鮮。”

    我不理他的輕蔑,依舊大哭著,那是不管不顧的嚎啕,是絕望的,卻又是酣暢的。似乎,我心裏這段時間鬱積的悲傷、痛苦、無助、還有無邊無際的恨與愛的糾纏,在這肆意的嚎啕裏,都得到了某種釋放。

    顧傾硯看向我的目光,漸漸若有所思起來。他的唇抿得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白,在我哭得聲音嘶啞,幾乎要背過氣去時,他僵硬的身子,漸漸柔了下來,他伸出一隻手,試探性的放到我的肩膀上,猶疑一下,終於略一用力,把我抱到懷裏。

    溫暖的寬闊的環抱。

    是噩夢,卻也是依戀。

    我蜷縮在他懷裏,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顧傾硯輕輕拍著我的背,那舒緩而又有節奏的拍打,就像小時候的某個夜裏,我賴在爺爺的床上,不肯回自己的房間睡。那時,爺爺也不惱,隻愛憐的笑著,把我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輕輕的拍,直到我慢慢扛不住瞌睡蟲的進攻,閉了眼睛,沉沉睡去。

    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啊。

    這樣一種感覺,如此讓人安心。

    我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因為這熟悉的讓人留戀的拍打,竟有了幾分睡意。

    我閉上了眼睛,身子更緊的往身邊的溫暖靠了靠,陷入一種昏沉沉的幸福裏。

    時光能倒流嗎?

    大概能吧。

    你看,此時,它不就慷慨的流到從前,流到那過去的幸福時光。

    “爺爺。”我喃喃的叫了一聲,在這世上,隻有爺爺,他真心愛我,他不會給我任何傷害。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落到我的額上。

    是爺爺的吻,他說我是他的小公主,我沒有爸爸媽媽,可這不妨礙我成為爺爺的小公主。

    如此幸福。

    黑甜的再也不會醒來的幸福。

    我的唇邊,因為這一吻,綻開一朵發自內心的微笑。

    然而我不知道,此時,那個給我吻的人,唇邊,也不自覺的綻開如我一樣的微笑。

    這一覺睡得很沉,寧靜無夢。以至於第二天我醒來時,花了好久時間,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才記起昨晚的零碎片段。

    那些片段,像電影的花絮,總是不連貫的。

    似乎記得自己發了瘋,似乎說了很多不知所謂的話,似乎哭得像到了世界末日,似乎爺爺回到我的身邊,似乎有像羽毛一樣輕的一個吻。

    似乎……

    似乎有淡淡的粥香。

    我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肚子應景的咕咚一聲,是餓了。

    我爬起床,像隻饞嘴的貓一樣,沿著粥香尋去。

    當然來自廚房。

    然而當我看到廚房裏那個身影時,卻有點訕訕的不知該進該退了。

    “醒了。”平平的一聲招呼,雖然沒有任何附加感情,卻也能讓人感覺到打招呼人的善意。

    我難為情的笑笑,說:“似乎很晚了。”

    “嗯。”他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

    “我去洗漱。”我神態無法像他一樣自然。雖然昨晚,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我的記憶成了花絮,可那,也絕不是和諧的花絮。所以,現在站在廚房裏的顧傾硯,他平靜的麵容,讓人覺得詭異。

    或許是深海無波呢?

    誰知道他在玩什麽?

    “等一下。”顧傾硯溫聲喚住我,“我想煮皮蛋瘦肉粥,可我忘了皮蛋和瘦肉的放入的先後順序了。”

    “粥黏稠的時候先放皮蛋,煮十五分鍾左右,就可以放瘦肉了,瘦肉熟了就可以關火。”

    “瘦肉我早放進去了。”終於沒法做到事不關己的淡然了吧,現在輪到某人的神態不自然了。

    我視線在流理台的帶殼皮蛋上停了三秒,很快移開。

    額,其實我很想說,煮白粥就可以了,不用搞這麽複雜的。上帝很公平,在某方麵是天才,在另一方麵一定是白癡。

    然而我還是沒這樣說,我向前兩步,走進廚房,說:“我來吧。”

    也不知道補救還來不來得及,那早放進去的瘦肉,應該也早失去了它本來會有的嫩滑了吧。

    索性再久煮一點,把那肉味煮到粥裏,肉就棄之不食好了。

    我一邊剝皮蛋一邊想。

    顧傾硯在我旁邊站著。

    廚房裏除了粥香,還有兩份千回百轉的心思。

    嘶嘶的蒸汽,冒得讓人也覺得熱。

    我能感覺到顧傾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剝皮蛋的手抖了一下,一個已經剝好的滑溜溜的皮蛋滾落開去。

    我本能的伸手去撿。

    顧傾硯也來撿。

    然而我們沒有撿到皮蛋,皮蛋從流理台上一路歡快的滾著,然後,以一個義無反顧的垂直墜落的姿勢,摔到地麵上,大概因為彈性太好的緣故,居然沒破,繼續在朝前滾。

    我怔怔的看著那皮蛋。

    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手背,傳來一股燙人的熱度。 百度@半(.*浮)生 —深圳愛情故事4暮色蒼茫

    是顧傾硯掌心的溫度——他的手掌,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臉發紅,想要抽回來。

    顧傾硯手一翻,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

    他的另一隻手,伸了出來,環過我的腰,輕輕一帶,把我帶入他的懷裏。

    這一幕,像無聲的啞劇。

    隻是,沒有觀眾。

    嘶嘶的蒸汽還在冒著,蒸汽裏,是誰也看不清的心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