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綃當了十幾年的人類，還從來沒有過當人類沒前途的想法。話說，普通人都不會這麽想吧？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我還可以變成真正的鮫人，或者回複到真正的人類？”

    小企鵝崽崽已經長得很大。平均半米多高的圓滾滾，一個疊一個的撲在兩人盤坐的腿上，少數幾隻還試圖扒到他們背上，正在不斷跳起來撞飛出去，再跳起來再撞飛出去的死循環。

    老龍對於幼崽的寬容幾乎是沒有底線的，樂嗬嗬地抱抱這隻，又抱抱那隻。對於同樣屬於幼生期的半鮫人也很耐心：“當然可以啊。”

    能夠變回去，是餘綃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他總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聽到龍王給出肯定的答複後，他心裏麵下意識地湧上喜悅，但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我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老龍似模似樣地拍著小企鵝，像是在哄個人類的嬰兒一樣，哄它睡覺，看小企鵝不買賬，還捂住它烏溜溜的眼睛，像是說什麽見不得人的小秘密一樣壓低了聲音說道：“代價啊？哦，當然是要的。”

    餘綃嚴肅臉點頭：“嗯。”

    “你知道為什麽半妖那麽少嗎？”老龍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問了這麽個問題。

    餘綃眨巴兩下眼睛：“不知道。”他當個半妖都還沒有滿周歲，連妖怪都沒見到過多少，怎麽知道半妖是多是少？

    “妖的繁殖很艱難你是知道的。”

    “嗯。您以前說過。”餘綃不自覺地用起了尊稱，“力量越大的妖，想要繁衍就越是困難。半妖的存在就是為了能夠讓妖族的血脈延續下去……的一種折中的方法。”

    “唔。上次我還漏說了一點。”老龍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起來，“這種方法，大部分妖族都不承認。擁有妖族血脈，卻沒有妖族力量的半妖，被很多妖族視為獵物。”

    餘綃感覺自己臉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獵物？”

    “是的。”老龍點點頭，“半妖被抓起來，然後吃掉了。”

    餘綃瞪圓了眼睛，過了足有三分鍾才微微鬆下肩膀：“如果不是同族的話，那和老虎捕殺梅花鹿是一個性質。”

    老龍突然充滿惡意地笑了兩聲：“不，就是同族才捕殺。譬如說像你這樣的半鮫人，曾經非常受鮫人的歡迎。”

    餘綃隻感到一股白毛汗從皮膚裏滲了出來，半天才開口：“吃啥補啥？”

    老龍沒想到餘綃會這麽說，微微一驚之後就噗嗤一笑：“沒錯，就是吃什麽補什麽。妖族，哪怕是鮫人這樣的存在，無論和人類有多麽的相似，也都是不會煉丹的。你這樣的，在同族之中有一個其他的叫法，活丹。據說吞食之後，能夠提升血脈濃度。”

    打從成為半妖之後，餘綃就有了抵抗自然溫度的能力，夏天不覺得太熱，冬天也不覺得太冷。冬天海水冰涼的溫度，也不會成為他下水的障礙。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涼氣從頭頂心一直灌到了腳底心，潑涼潑涼的。

    餘綃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臉皮：“反正現在都沒有鮫人了。”

    “唔……話是這麽說沒錯。”老龍充滿惡意地一笑，“但是沒有鮫人，還有和你一樣的其他鮫人血脈的人類啊。譬如說，費雷德·奎克。”

    餘綃的第一反應是費雷德·奎克是誰？等等，這是……“薑珺雅？！”他忍不住又搓了搓臉皮，“等等，你不是說過他是個純種的人類嗎？”

    佘三從樓上走下來，問：“你們要在這裏用餐，還是去一樓餐廳？”

    餘綃剛想說等等，老龍已經外表穩重內心歡快地踏上了樓梯：“走走走，有什麽事情吃過晚飯後再說。老龍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餘綃內心崩裂，要不是連老龍的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他絕逼摁著他揍到把話說清楚為止。

    可是他打得過嗎？他打不過。

    等到老龍吃得“稍微墊了墊肚子”的時候，他才找到機會開口：“龍王……”

    老龍對他一眨眼：“我去找我女朋友生蛋去啦～”

    然後他就去了。

    要不是從小就保持著勤儉的美德，餘綃能把眼前的桌子給掀了。

    佘大覺得氣氛不太妙，提議：“老二弄了材料，給小企鵝搭滑滑梯，要不要一起來？”

    餘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可以排遣一下內心的洪荒之力，欣然在佘二的指導之下，在地下遊泳池的邊上，開始用各種材料搭建起來。

    一個半妖怪不需要什麽特別的工具，諸如敲釘子擰螺絲之類的活，餘綃直接用手指一摁就行。

    佘二看著這樣，單純的力氣沒有餘綃那麽大。不過妖術方麵他比餘綃要溜得多，在小企鵝版本水上樂園搭建完成後，他在表麵噴了水，然後用妖術凝結成冰麵。

    玩的東西是不需要教的。小企鵝們很快排隊走過來，一個個用滑梯衝到水池裏。

    餘綃覺得這有點像是一堆傾倒的保齡球瓶，然後他晚上也在做夢扔保齡球，看著小企鵝一隻隻被撞倒，內心充滿了成就感。

    大黑第無數次被狗爸從床上扔下去，內心充滿了憤怒：“汪！”大嘴一張，叼住狗爸的腳丫子，想了想又轉頭把被子拽下了床，往床邊的地毯上一卷，用鼻子重重噴了一口氣，“哼！”以後再也不和爸爸一起睡覺了！

    在h國奎克家族駐地之一的薑珺雅內心是懵圈的。

    哪怕因為父親的關係，他從小在家族裏麵就被稱呼為少族長，但是族長的繼承隻和能力有關，和血脈傳承的關係不大。不過因為家族同一代中，他的能力最為出色，他才知道自己將來有很大的可能性繼承家族，也在過去的時間裏，或多或少接觸過一些家族的產業和人脈關係的經營之類。

    他是不知道全部的家族產業構成，但是看著這座龐大的水下建築，他有些疑惑：“什麽時候造的？”

    他一直跟餘綃說，自家門前有一個大湖。這座水下宮殿就建造在這座大湖下麵，麵積比大湖還要大得多。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啊！他幾乎每一寸的麵積都清楚，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家裏的房子底下還有密道能直接通到一個地下宮殿的！

    巨大的超過六米的石柱，支撐起一層樓，最長的石柱幾乎超過二十米，而且沒有任何拚接的痕跡。這種無異會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的建築，哪怕是以奎克家族現在的財力來建造，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工程。

    而且這可不是一個什麽古跡之類的，到處都擺放著各種物品和裝飾。哪怕是一把椅子上都鑲嵌了各種寶石，奢華無比。

    “奎克家族從海上定居到陸地的時候吧？”走在前麵帶路的埃非十分理解兒子現在的感想，他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三分鍾都沒有走動路，“你知道家族本來是海盜出身，字都不認識幾個，早期並沒有多少記錄。後來又經過戰火和變動，家族文獻遺失了很大一部分。”

    這一點薑珺雅很清楚，幾乎每一個奎克家族的人也都知道。他們的所謂家族底蘊並不是什麽珍貴的藝術品，而是十分實誠的各種黃金珠寶，以及傳承自海盜時期的對格鬥的重視。這讓他們家族哪怕再在麵對最險惡的時期，也能夠順利度過。然而這個順利，並不是說能夠在那樣的大環境之下，也可以毫發無損，隻能說是損失得較少，另外站穩腳跟後，能夠有實力發一發戰爭財。

    奎克家族的發家途徑從來都不怎麽光鮮亮麗，對於內部成員他們也從來不吝嗇於告知這一點。

    留存的早年的所謂家族文獻，薑珺雅小時候曾經看過一眼。想到那上麵記錄的“哈哈哈今天又揍了xx一頓”“明天去把xxx幹翻”之類的家族文獻，他的內心就充滿了……微妙。

    所以，為什麽沒文化的海盜老祖宗，會建造起這麽一個龐大的地下宮殿，他的內心充滿了疑問。

    “這個宮殿是本來就有的吧？被老祖宗們偶然發現的？”薑珺雅想來想去，就隻有這麽一個可能性。當海盜是有錢，但是這麽一個龐大的地下宮殿的建造，需要的金錢姑且不說，還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再加上這個宮殿一多半是建造在水下，需要的技術也不容小覷。他再怎麽偏心自家老祖宗，也不能說他們有這個能力來完成。

    “不是，是老祖宗們造的。”空曠的地下宮殿內，埃非說話有些回聲，顯得有些陰森。他推開一扇雕花又鑲嵌了許多珠寶的大門，“我們家族的另外一支祖先，來自於亞特蘭蒂斯，海神的女兒……”

    薑珺雅麵無表情地打斷他爸：“太扯了！”

    “咳。好吧，但是我們的老祖宗之一，確實是一條人魚。”埃非老臉微紅，死小子竟然沒被騙到，他當年可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深信不疑。他打開燈，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座小型神殿一樣的房間，供奉著一座等身高的雕塑……

    金發的男性人魚麵容精致，哪怕麵無表情也顯得十分威嚴。上身穿著一身式樣繁複綴滿了寶石的長袍，下半部分的魚尾落在一個巨大的魚池裏麵，在波光種宛如活物。

    薑珺雅從他的臉上，甚至發現和自己的一點神似之處：“這個是雕塑？”

    埃非呲牙：“不不不，這是屍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