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兒。”

    齊小曲急得揪緊心髒，拔腿就朝著狼山跑了過去。

    陸北深邁開長腿追上她，拽住她的手，沉聲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

    大灰兔溜進了兔子洞，原路折回的時候，黑希才發現誤闖入狼山，牽住吉兒嚴肅道，“吉兒一定要跟緊我，這座山上不安全。”

    吉兒四下張望著，“黑希哥哥，這是什麽地方，我們迷路了嗎？”

    “別怕，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的。”

    帶著小吉兒在滿是荊棘的山林裏行走，黑希不敢掉以輕心，他從小生長在這塊土地上，自然知道狼山，在他的印象裏，長輩親人談論狼山總是以洪水猛獸來形容，沒有村民敢輕易靠近，更沒人會輕易走進來，不僅地勢複雜險峻容易迷路，顧名思義也是野狼密集之地。

    吉兒穿著到膝蓋的小裙子，裸露在外的細嫩肌膚被荊棘劃出一道道痕跡，她僅是皺著眉心，疼也沒哼一聲，到了一條小水溝，黑希將她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這才看見她腿上的血痕，心疼道：“一定很疼吧，剛才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吉兒搖搖頭，“我沒關係，不疼。”

    黑希看著她髒兮兮的小臉，用手指將她亂亂的發絲捋到耳後，眯眼一笑，“吉兒真勇敢！”

    不知道為什麽，被黑希拂過小臉會莫名發燙，吉兒眨巴下長睫，連忙垂下小臉，有些不好意思。

    黑希脫下自己的上衣，走去小水溝，擰了把水，過來用濕衣角輕輕擦去吉兒臉蛋上的汙漬，很快就恢複成幹淨清爽的小模樣，吉兒清脆道，“謝謝黑希哥哥。”

    黑希雙手撐著小腰板，左右看了看，發現一顆野梨子樹問道：“吉兒餓了吧？我摘梨子給你吃好不好？”

    吉兒瞅了過去，看見梨樹上的果子，雙眼一亮：“看起來好好吃，可是黑希哥哥會爬樹嗎？”

    “當然會，吉兒在這等著我，我給你摘一個最大的梨過來。”

    吉兒盯著他敏捷的動作，睜大眼睛，小小的驚呼，看到他不一會就到了樹梢上，雀躍地拍手叫好：“黑希哥哥好厲害哦。”

    黑希扭過臉來，豎起手指在嘴邊，柔聲道：“吉兒要小聲點哦，不然要把野狼給引過來了。”

    “狼？”

    吉兒顫著睫毛，眼睛裏晶瑩起來，黑希暼過視線看她，連忙從梨樹上滑了下來，跑來急忙問道：“吉兒你怎麽啦？”

    “黑希哥哥，真的會有狼嗎？吉兒好怕。”

    看著她掉眼淚，黑希一下子手忙腳亂，用衣袖擦她的眼淚，“吉兒別害怕，就算是狼來了我也會保護你的。”

    “嗚嗚……可是麻麻跟我說，狼是會吃人的。”

    黑希歎氣道，“我剛才是騙你的，其實根本沒有狼，這座山上隻有小動物，就像小灰兔那樣的，你會怕嗎？”

    吉兒扁扁嘴，“那黑希哥哥為什麽要騙我？”

    “那是我覺得吉兒很可愛啊，隻是想逗逗你而已。”

    吉兒一撅小嘴，偏過臉去，“黑希哥哥好壞，我不理你了。”

    黑希將手裏的兩個小野梨亮在她麵前：“這梨子可甜了，看在我摘梨子的份上，吉兒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兩個可口大野梨在眼前晃了晃，吉兒終於破涕為笑，“那好吧，我要吃大的。”

    黑希捏捏她的臉蛋，笑眯眯道，“兩個給吉兒吃都沒問題。”

    去小水溝那邊將梨子洗了一遍，黑希站起來，不經意間就掃到對麵的樹叢有黑影一閃而過，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跑過來將吉兒抱下石頭，蹲下身子，“吉兒快上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

    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還是聽話地爬到黑希背上，小手圈住他的脖子。

    黑希走得飛快，盡量避開荊棘，往一條寬闊一點的土坡路走去，小吉兒不重，不過他跑得特別迅速，免不了汗流浹背，遠處的太陽逐漸落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狼山上停留到了傍晚。

    ——

    狼山的外麵，聚集不少當地村民，每人身上都掛了彩，從黑希和吉兒失蹤起，紮赫就把大家召集起來，在狼山的外圍圈找了一遍又一遍，被鋒利的荊棘劃得到處是傷，小孩沒找到，倒是累得夠嗆，於是都不得不跑了出來。

    卓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著兩個小孩還困在山中不知是生是死，一顆心揪緊起來，暗暗地垂淚。

    “黑希他媽，你也別太難過，黑希這孩子機靈，一定能化險為夷的。”

    接過鄰居婦人遞過來的紙巾，卓瑪始終平靜不下來，抽抽泣泣道，“再機靈也還是個孩子，還帶著個女娃娃，現在天都要黑了，要是碰上狼群，可怎麽辦啊？”

    紮赫比她冷靜得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太擔心，陸先生他們一定會把人找回來的。”

    “陸先生熟悉狼山地形嗎，可別也迷路了。”

    “不可能的，陸先生可不是一般人。”

    對於陸北深，紮赫很信賴，對於他的能耐，更是深信不疑，他目前最擔心的是在這之前，黑希他們已經遭遇到狼群了。

    ——

    一寸寸往山洞裏麵挪進去，被黑希抱在懷裏的吉兒驚恐地瞪大眼睛，盯著山洞外麵那些亮著熒光的小燈泡，嚇得忘了哭，小肩膀顫抖得厲害，不住地往黑希身後躲。

    黑希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狼出現，腦子裏空白了一兩秒，很快就冷靜下來，伸開雙臂將吉兒護在身後，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四周，希望能找到可利用的東西，可惜失望了，這個山洞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地麵隻有一些碎樹葉和碎樹枝，根本不能作為武器使用。

    嗷嗚……嗷嗚嗚……

    總共七匹狼在山洞外麵躁動起來，背著月光，狼影在山洞裏拉得老長，顯得猙獰恐怖。

    聽見狼嚎聲，吉兒瑟瑟一抖，終於嚇得嗚嗚哭了起來，不敢哭得太大聲，心裏卻怕得要命，小手拽著黑希的衣袖，不停地抽泣著：“黑希哥哥，我們會死嗎，嗚嗚……我好想粑粑麻麻。”

    黑希暗中伸手握住她顫抖的小手，另一隻手伸過來擦她的眼淚，“吉兒別哭，我們會沒事的，相信我好嗎？”

    “嗚嗚……可是它們好餓的樣子，很快就會把我們吃掉的。”

    黑希皺緊眉，倏然回頭，看見為首的那匹狼嗷嗚著往山洞裏靠近過來，身後那幾匹狼看到它靠近，拔腿跟在後麵。

    黑希黑亮的眼睛裏銳光一劃而過，電光石火間忽然想到自己口袋裏還有盒火柴，連忙摸了進去，果然摸到一個四方的小盒子，這事正好湊巧，最近他每天必然要幹一件事，燒掉草場生長過茂的雜草，這盒火柴無意間就留在了口袋裏。

    “吉兒，我想到辦法了。”

    黑希一陣激動，將自己身上已經幹了的棉衫脫了下來，他突然的舉動讓那幾匹狼困惑地停了下來，冰冷的眼睛裏依然散發嗜血的光芒，黑希邊護著吉兒退到角落裏，從火柴盒裏捏起火柴棒迅速一劃，火光一閃，那些狼毛發立刻豎了起來，猙獰地齜著牙作攻擊狀。

    火柴點燃棉衫，火苗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黑希臉上眸眼星亮，抓著著火的上衣就甩了出去，狼懼怕火，龐大的身子紛紛往洞外退了出去，黑希逼了過去，甩著火星子，大喊道，“嘿，過來啊，有本事往火裏來，看我不燒死你們。”

    狼群齜牙咧嘴不斷地後退，嘴裏發出尖銳的嚎叫聲，被黑希逼得節節後退，吉兒止住哭，盯著黑希嚇唬狼的一幕，張著小嘴睜大眼睛，一臉的驚奇，看到黑希勇敢的樣子，膽子不知不覺跟著狀大，喊道，“黑希哥哥小心，別靠它們太近了。”

    黑希不停地甩動著燃火的上衣，與此同時，蹲下身子撿起數根幹樹枝，一並點燃，山洞裏頓時劈裏啪啦作響，旺盛燃燒的火星子將整個山洞照得通亮，他將一根燒紅的樹枝對著為首的那匹狼甩了過去，那匹狼驀地閃到一邊，發出尖銳的嘶叫，對黑希更加凶猛地齜牙，就是不敢近火。

    “來啊，小畜生，我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

    著火的樹枝接連甩過去，那七匹狼東竄西逃，就是不走，但是又不敢靠近山洞口，就這樣對肆著，黑希索性將枯樹枝和枯樹葉攏了起來，點燃了一個火堆。

    衝吉兒招手，“快過來火堆這裏，別害怕，它們不敢靠進的。”

    “可是柴燒完了怎麽辦？”

    吉兒提到了重點，黑希不敢掉以輕心，這堆火維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個小時，若是燒完了，那七匹狼還是不走就糟糕了。

    黑希瞅去外麵，山林裏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們地處狼山最高點，透過斑駁的樹林，他忽然就看見不遠處閃著一簇亮光，看起來近，實則遠，但是亮光是在狼山裏，這說明有人找進來了，他內心一喜，指著山下那簇亮光讓吉兒看，“瞧，有人來找我們了，我們很快就有救了，所以吉兒你別怕，隻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就好了，知道嗎？”

    吉兒眼睛亮了起來，欣喜道，“一定是粑粑麻麻來找我了。”

    “怎麽這麽確定是他們？”黑希嗬嗬笑道

    吉兒笑道，“黑希哥哥不是說這是狼山，沒有人敢上來嗎，粑粑麻麻就很勇敢啊。”

    火光印照下，吉兒小臉上鍍著淡淡的蜜澤，褪去了害怕，說起話來眉開眼笑，眼睛像兩顆小星星，黑希靜靜地看著她，心生溫軟，不禁靠過去在她粉嫩的臉蛋上輕啄一口，眯眼笑道，“吉兒，你真可愛！”

    吉兒微微一怔，偏眸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兩朵紅暈不覺就爬上了臉頰，小心髒咚咚地跳個不停。

    “小吉兒，要是你能一直呆在這裏該多可惜你要跟你粑粑麻麻回川洲。”

    吉兒眨眨絨毛般的長睫，“黑希哥哥不可以跟吉兒一起回川洲嗎？”

    “我想跟吉兒呆在一起，可是我的家在這邊，等長大以後我來川洲找吉兒好嗎？”

    “為什麽要等長大以後？你們為什麽都要等吉兒長大呢？”

    吉兒才五歲，對這些事情的的理解似懂非懂，但是黑希不一樣，他已經八歲了，並且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他比一般城裏的小孩都要獨立早熟，別的小孩還在父母懷裏哭鼻子的時候，他就已經騎馬到西江打獵了，他的勇敢與生俱來，並且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越發強大。

    “那是吉兒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明白，等吉兒長大一點，就會知道大人們為什麽要等著你長大了。”

    吉兒依然似懂非懂，但是也不糾結了，趴在黑希的腿上，看著烈烈燃燒的火堆，漸漸地閉了眼睛。

    黑希低頭看著小吉兒甜甜的睡臉，目不轉睛，兩個孩子都忘記了外麵還有七匹嗜血的野狼在守著，彼此依偎著，暖暖的火光下，淡淡的溫馨散發。

    ——

    夜裏的狼山氣溫驟降得厲害，寒風呼嘯地吹刮在樹林裏，發出瑟瑟淒厲地聲響，銀色的月光投照在樹影間，透著詭異。

    剛才匆匆上到狼山上，來不及多穿件厚衣，隻著單薄兩件的齊小曲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掌心涼了下來。

    牽住她的陸北深停下腳步，迅速脫掉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她身上，攏緊衣領，輕歎，“都叫你乖乖呆在外麵，怎麽就不聽？”

    “狼山上這麽危險，多一個人多份力量嘛。”

    他不鹹不淡道，“怕我有危險？”

    “嗯，紮赫說這裏沒人敢上來，而且山上這麽多狼，你不擔心麽？”

    他捏捏著她的鼻子，“我更擔心你感冒。”

    “外套這麽厚實，一點都不冷了，”她皺皺眉看他隻著單薄的襯衣，“衣服給我穿了，你怎麽辦，一定很冷吧？”

    他淡淡一笑，“我不打緊，走吧，不然天更黑了。”

    忽然聽到森林裏有尖銳的狼嚎聲，並且很快就蔓延到四周，齊小曲的視線四麵一掃，差點尖聲叫出來。

    “天，是狼！”

    盯著四麵八方都是小燈泡的樹林，齊小曲根本數不清這究竟有多少匹野狼，隻知道他們被包圍起來了，並且手裏隻有一盞手電筒，可說是手無寸鐵。

    陸北深眯起眼睛掃視一圈，視線鎖在齊小曲身後的一個籮筐大的洞口，一把將她拽進懷裏，沉聲道，“不要往那邊靠，那是狼穴。”

    “狼穴？”

    齊小曲扭頭仔細看去，看見幾顆小腦袋在洞口探頭探腦，頭腦一懵，想著這下完蛋了，他們好死不死居然站在了狼洞口，狼是出了名的護崽，豈不是要跟他們拚命麽？

    總共有上百頭狼！陸北深語氣很平靜。

    齊小曲瞪大眼睛，盯著那些在暗夜裏閃著的熒光綠，頭皮一片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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