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問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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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嶺躡手躡腳至霍成君房門前,輕輕扣響霍成君微開的房門,恭敬道:“小姐,奴婢雲嶺,小姐有何吩咐?”語罷,探著腦袋往裏瞧,卻又不敢明著膽兒,隻是小心地探一眼,立馬收回腦袋,低頭垂立,靜待裏邊人兒的吩咐。

    霍成君聞聲,隻言一聲進來,便聽雲嶺應一句“諾”,而後門房聲響,她推門而入,行禮之後,不再有動靜。

    霍成君起身,“與我一同去趟龍額侯府,從小門而出,莫讓旁人知曉。”本無此打算,可在偶然間聽得兩個丫鬟之語,生了向韓增一問的念頭,霍成君以為,兩人相熟,沒有什麽不可說的,劉病已暗示不願自己入宮後,若再加一樁龍額侯拒婚,自己的顏麵,霍家的顏麵何存?若是清楚韓增的打算,自可生應對之策。

    霍成君淡淡之語,卻嚇到了雲嶺,張大了一雙無辜之眼,霍成君移步,她卻還站在原地,“小姐,不可……”大聲喊出,又小聲收尾,戰戰兢兢地看著轉過身望著自己的霍成君,“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霍成君好奇雲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轉念一想,便也明了,“你先起來,老爺夫人那邊有我擔著,你陪我走這一遭便是了,若是不願,我再尋旁人。”正因雲屏離開之時,未驚動任何人,霍成君才敢有此念頭,不過也不想為難雲嶺。

    再觀雲嶺,霍成君既如此說了,哪還好意思再說些什麽,雖仍害怕,卻是起身隨著霍成君的步伐而往;而霍成君也暗自慶幸,話雖如此,可若雲嶺真不相隨,她也不知該找何人,府中丫鬟雖多,可能相信之人終有限,雲嶺雖膽小,可畢竟是打小跟著自己,總比旁人可信些。

    霍成君在府中尚且如此,況乎漢宮之人,許平君自入宮後,常有劉病已相伴,倒也未覺太多不適,隻是近些日子,劉病已因忙著這即位頭年歲首之事,少了與許平君相處的時光。這日,劉病已不在,劉奭熟睡中,坐於兒子床沿之上的許平君,看著陰沉沉又開始慢慢飄雪的天兒,心頭不禁起了擔憂。

    “又小雪了,不知陛下可會淋著?”幽幽之語,凝眉望著微開的窗,想起尚未入宮之時,劉病已從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雨雪之日,也不知帶傘,若有急事,更會冒寒而行,從來都需自己提醒,替他打點,現不在他身邊,又不知他在何處,難免起了憂慮之心。

    “皇後娘娘不必憂心,陛下身邊自有宮人伺候,又怎會讓陛下受寒。”許平君自入宮,待人寬厚,更難得會將宮人之事掛於心上,所以在她身邊伺候之人,日久也少了生疏,許平君又無架子,相處也顯得輕鬆許多,不必擔心無辜遭殃。

    許平君聞言,恍然大悟般,釋了心頭疑慮,可不過眨眼間,又浮上了一抹鬱鬱之色,輕輕起身,回頭看並未吵醒劉奭,才緩緩走至窗前,輕輕推了推窗,使之再微微開了一條縫,側立相看,思緒似乎也飄向了遠方,隨著寒風到了宮外的昌成君府上。

    自入宮後,鮮少見到自己的父母,非是劉病已未曾顧及到,而是自己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不僅從未提起,更是勸劉病已打消了讓父母入宮相伴一陣子的念頭,畢竟外戚常住宮中,既不符規矩,也難免招人話柄,而許平君也清楚,隻要自己一句話,劉病已定會竭力辦到,而最後的結果,勢必又引起了朝中大臣不滿,有劉賀被廢之事在前,劉病已根基未穩,如今亦可謂步步謹慎,許平君又怎會讓他冒險。

    養兒方知父母恩,合上窗,至劉奭身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思念更是漫上心頭,以往年關之時,總是一家人相聚在一起,而今年怕是不能如此了,盡享榮華富貴,卻也失去了侍奉雙親於眼前的機會,不得不增惆悵與無奈之感。

    許平君百無聊賴,任愁思席卷心頭之際,卻聞宮女在耳旁小聲道,太皇太後前來拜訪,滿腹疑問暫解了思家之苦,起身吩咐方才在身旁勸慰的丫鬟,“眉尹,你留下照看奭兒”,語落,便往大廳而去。

    上官幽朦鮮少至椒房殿,而今晨方去請過安,這午後她便來此,若說無事,許平君也不信,屏退幾人後,才言,“幽朦,你可是有何急事?”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手坐了下來。兩人自打那日之後,確實熟絡不少。

    “無事不能來此嗎?常說禮尚往來,你日日來長樂宮,我來此走走也未不可。”上官幽朦泛起微微笑意,隻是閑話幾句,而後,又至內室,看了看熟睡的許平君,臨走前,對許平君道了一句,“平君,你們如今這模樣,不知是多少人眼中的眷侶……”生活若是能長久如此,自是美好,又深看一眼躺在床上,睡顏安詳的小孩兒,自己與劉弗陵之間不就是少了一個孩子,才有如今的孤單。

    “太皇太後,可與皇後娘娘說了?”回至長樂宮,頌挽便急著問出了口,今日確實如許平君所料,上官幽朦至椒房殿並非無事,隻是見到許平君之後,尤是看到劉奭,想他們一家三口幸福模樣,接下來的話便梗在喉中,一句也說不出口。

    上官幽朦的沉默換來了頌挽的不解,“太皇太後,您今日不言,總有一日她還是得知曉的。”

    “便等知曉之時再說吧。”上官幽朦哀歎一聲,至少此時,她還不想讓許平君添愁,緩到年後再言也還不遲,上官幽朦也難得自作主張一回。

    霍成君從府中順利溜出後,及至侯府,卻無那般幸運,好巧不巧偏遇上了前來做遊說工作的邴吉。

    邴吉聽到侯府的下人言,慕姻郡主拜見之時,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至看到蓮步而來的霍成君時,才快速問道,“侄女啊,你來此作甚?”霍成君親自來此,邴吉心中不免犯嘀咕,這是她知曉了韓增之意,前來興致問罪不成,難不成今日自己保媒不成,還要勸架?可轉念一想,這霍成君,乃是霍家**的大家閨秀,該不會如此胡鬧。

    看到邴吉不一會兒間,仔細打量著自己,眼眸中忽然憂慮,忽而釋然,忽而又疑惑的眼神,霍成君不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上泛起了紅雲,終究是一個未出嫁,也甚少獨自出府之人,更別提這偷偷溜出來的。

    邴吉見霍成君如此,也知是自己衝突了,輕咳一聲,解了尷尬,“侄女莫怪。”

    霍成君尷尬一笑,轉而看向韓增,“侯爺,成君此來,自知冒犯,隻是有一事相問,還望侯爺莫怪,如實相告。”對韓增,霍成君沒有什麽客氣之處,不過礙於邴吉在此,也不可太過。

    即便霍成君以為收斂了,還是著實將邴吉嚇了一跳,韓增何許人也,雖然平常不吭聲,可哪個敢不將他當回事,尤是在幫了劉病已扶愛妻為後之後,霍成君居然還敢如此對他說話,嚇得邴吉趕緊出來打圓場。

    “侯爺,成君怕是有什麽急事,還請侯爺海涵。”邴吉堆滿笑意,對著韓增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嚇了一身冷汗,還不忘拉了霍成君一把,誰讓霍成君是霍光的女兒,與霍光同僚許多年,又經曆這一係列的變化,對於霍成君,自然也會多幾分愛護。

    韓增擺了擺手,“不礙事,我與郡主自小相識,交情自然比旁人深厚幾分,不必如此生分,既然郡主有事相問,韓某自當知無不言。”韓增笑看霍成君,一副滿不在意之樣。

    邴吉見此,自也識相地告罪一聲,離開了侯府,行走前,還不忘小聲囑咐了霍成君幾句,一走出門口,便拍了拍胸口,這來一趟侯府,還真是起起落落的好幾遭,本以為這樁親事沒什麽可能了,哪知這兩人打小相識,看方才韓增的模樣,還真是不無可能了,抬頭一望,本想與老霍說道說道這事,可天公不作美,得,還是原轎回府為好。

    邴吉離開,韓增就對著霍成君道:“你怎麽來了,有何事盡管問。”不清楚霍成君此來的目的,但從她的臉色中不難看出這是真有事,語中自也不乏關心,像他們這種王侯貴族若非幼時相識,能真心深交之人甚少,而他們兩人正是那一對幸運兒。

    “我……”畢竟是個女孩子,麵子薄,雖然來時一心想問個清楚,可到了他麵前,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口,反複絞著手中的帕子,神情中滿是猶豫。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往四周瞧了瞧,除了雲嶺,並無旁人後,便鼓起勇氣相問,“聯姻之事,你究竟如何想的,有個說法,我也可有個準備。”

    “你有何可準備的,成君,我究竟如何想的,你父親自該知曉了,我隻望你我不要生疏了。”一番話算是無情地拒絕了這樁聯姻,卻也給出了他的解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