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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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思緒萬千之際,霍成君卻是猜中了他的心思,“陛下以為,臣女另有目的。”她毫不避諱,麵上也無憤慨,如同陳述意見平常事那般,反倒是讓劉病已添了幾分不好意思。
“前事不提,平君你讓她多寬心。”自己的勸解未必有用,也不知該如何說,或許霍成君倒是能幫著開解些,劉病已與許平君日日相見,又豈會不知她的情況,隻是他也有著他的難處。
“陛下的一句話頂得過成君十句,何不自己前去?”看到劉病已沉下來的臉,霍成君也平和了許多,沒有了方才的激動,話雖仍不好聽,態度卻是好了不少。
劉病已在亭內坐下,亦示意霍成君也於自己旁邊坐下,“我自覺無理由多說,你教我如何去說,她這般模樣終究是因為我。”劉病已語中有著深深的自責與無奈,霍成君自也感受到了。
還帶著幾分氣憤的臉立馬被關心所取代,“可你們也不能一直如此,她識大體,卻不代表不介懷,又何必寵幸那些人,非我挑事,戎美人之話未可全信,難不成陛下還信不過陪在身邊這麽多年之人?”雖是這麽問,霍成君卻相信劉病已是不會信的,他不是一個是非不察的昏君。
“知不知又如何?我若日夜與平君在一起,隻會讓這後宮之人加重了妒忌之心,隻怕她在這宮中難以自處,我在尚可護她周全,可我又豈能時時相伴,她那般善良,我就怕她因那些人的嫉妒而被傷到。”正如霍成君所料,劉病已很清楚戎美人之語幾分真幾分假,可也正是此事提醒了他,這樣的專寵或許會給許平君帶來更多的麻煩,所以,他選擇夜伴新人,可也隻是相坐至天明。
霍成君竟莫名感動,“她知道你這番心思,定也釋懷了,都說帝王好,都想著陪王伴駕,可誰人知這當中有多少身不由己,你們如此,幽朦如此……”一時間紅了眼眶,心疼這漢宮之中的單純人兒,“好好護著她!”也無多話,卻也說出了心中之想。
劉病已難得發現霍成君的另一麵,不再是那個嬌小姐,“平君朝堂之上無人,自會讓人以為好欺負了,幽朦當時尚有大將軍相護,平君有誰相護呢?”在劉病已眼中,許平君在這宮中隻有自己一人可依靠,所以自入宮以來,她亦是謹慎小心,生怕給自己添了什麽麻煩,看到這樣的許平君,劉病已心中不忍愈甚。
“陛下是言昌成君一事吧,朝中之事成君不知,隻是陛下可曾想過,陛下所拂的不是成君一人之麵,而是所有曾提過成君之人之麵,況又有規矩放在那邊,父親也非有意,不當之處,成君替父賠罪了。”語罷,霍成君起身,跪於地上,正欲磕頭卻被劉病已扶起。
“我非怪你,這當中是何因我又豈會不知,如今我未親政,朝中之事也由大將軍操勞,理該感謝,隻是成君,我實在不能以政治聯姻表謝意。”這也是劉病已如此反對當時朝臣提議的原因之一,當然更多的是,他心中隻有許平君。
“成君明白,朝堂之上,天下之事已是難以盡如人願,這朝夕相處之人又豈能再不情不願,如此,豈不是太苦了些。”霍成君對於劉病已第一次開口的解釋,淡然一笑,她已放下,所以也不在乎那些事。
在劉病已的驚詫之中,霍成君未再坐下,隻道,“陛下之意,成君已明了,皇後娘娘那邊,若有機會,自會相勸,陛下也莫過於心憂,臣女告退。”就這樣轉身離去,留給劉病已的隻是一個背影。
霍成君自己從未認識過,這是劉病已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想到的,可是又總感覺有什麽事自己所抓不到的,或許就是因為許平君這幾日的胃口不佳,這幾日低沉的情緒,劉病已怕與她越走越遠吧。
雲嶺與霍成君出了宮門,立刻舒了一口氣,“小姐,竟敢如此與陛下講話,幸而陛下未曾怪罪,可是將奴婢嚇著了。”邊說話,邊拍著胸脯,這一遭,可謂是心驚膽戰,就連久處宮中,經曆不少大風大浪的廖公公也為霍成君捏了一把汗,與太皇太後再好,這般與陛下說話也是膽大的,畢竟劉病已不是劉弗陵。
“就這點出息,你可知我為何不讓雲屏隨我入宮?”雲嶺自常伺候與霍成君身邊,霍成君前些日子又放她回家後,兩人倒是親近了不少,雲嶺的膽子也比以往大了些,至少霍成君這主子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年少的幾分惻隱之心,又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她呀話太多,膽太大,我怕她說了什麽不該說之語,你倆若是互補些該多好。”話是如此說,又談何容易,至少霍成君以為,隻有雲瑟才是那樣的人,不免偶然間又記了起來。
劉病已與霍成君相談時間不久,又在不顯眼之處,可一路上總有人看到,霍成君離開後不久,話已傳至上官幽朦耳中,上官幽朦耐人尋味道:“成君啊,這宮中你該少來的,。”一聲歎氣,眼中也浮現了擔憂之色。
“太後,戎美人來了,在外候著。”上官幽朦歎氣間,宮女已來報,這戎美人乃是上官幽朦命人傳來的,本來不想管他們的事,隻想安安靜靜在這後宮之中看花開花落的,但是許平君傳了霍成君,上官幽朦怕霍成君會常入宮中,便想著出手解決,提點提點這位戎美人。
“妾身見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安康。”莞爾施禮,柔柔的聲音,隻道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
“免禮。”上官幽朦正了正顏色,“後宮之事已有皇後,哀家本不該過問,可近日宮中傳言四起,皇後心善,不予嚴懲,哀家卻是沒有這般度量,聽聞此事乃是從戎美人宮中傳出,不知美人可知何人嘴中有此不察之言?”上官幽朦算是隱晦,將一切推給了戎美人宮中之人,也為她留得幾分臉麵。
這可惜,這戎美人偏偏不知她這一番心思,竟然回道,“宮人所言也非虛,太皇太後何出此言,莫不是受了什麽人蠱惑?”
“放肆,莫說此言不實,主子之事豈是下人能議論的,哀家入宮這許多年,還未知有此規矩,戎美人放入宮,不知規矩,哀家亦不深究,隻是既然是你的人,就該管好他們的嘴,若有下次,不論何人,哀家絕不會輕饒,這宮中人人妄論,其還有規矩可言?”相比方才那番話,上官幽朦這番話,倒是嚴厲了許多。
戎美人再受寵,這身份地位終不能與上官幽朦想必,隻得“諾”一聲不再言語。
而上官幽朦這次是鐵了心,整整後宮的規矩,“將你宮中那人交與哀家,你既無法管教,哀家閑來無事,正好替你好好管教管教。”上官幽朦清楚,自己若再不追究,隻怕宮中日後越發沒了規矩,許平君仁厚,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之事,隻怕都會饒過他們,她不知,有時候還是需要殺雞儆猴的,事到如今,這個惡人也隻有自己來做了,順便給許平君在這後宮之中立立威。
上官幽朦既已發話,戎美人自不好說什麽,還得笑臉賠罪,心中自是不快。
“主子,她既是太皇太後,何必這般委屈?”隨嫁而來的丫鬟不解,不過一個寡婦,何必對她這般客氣,即便有權又如何,天子都已換人做,她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她若不是霍光的外孫女,有霍光相護,我又何必這般委屈!”戎美人自然生氣,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的母親得罪了霍顯,還想著通過上官幽朦幫忙說說情,才會隱忍不發。
“霍光再大,也不過是一個朝臣,陛下如今這般寵愛美人,美人何不與陛下吹吹枕邊風,隻消陛下一句話,上官太後亦無法多說什麽。”嬤嬤是宮中久呆之人,很清楚何為“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攛掇著戎美人與劉病已講。
可是劉病已真正待自己如何,隻有戎美人自己清楚,他雖召見自己,可每晚不過是看自己翩翩而舞,或聽一曲琴音,相談幾句,便已天明,再無其它,而劉病已此舉為何,戎美人也不清楚,也是因這模糊才會想著與上官幽朦交好,也好為自己在這宮中找個可靠之人,無疑,除了許平君,便是背著大將軍外孫女頭銜的上官幽朦,日後也可有人為自己講話。
“不過,美人亦不可小看了這太皇太後,陛下能登著帝位,與她一道懿旨廢了昌邑王少不了幹係。”
“聽聞,是因為海昏侯對她動了心思,還有什麽不敬言行,才會落得被廢的下場,看來這太後也不是省事的主兒。”丫鬟肆無忌憚地談論著上官幽朦,卻不知這些話早已被門外之人聽去,傳到了有心人耳中。
眼看一場風波又要在這後宮掀起,可也不得不說這主仆三人太過大膽,竟毫不防備地議論著這些忌諱之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