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驚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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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家與賈家自被抄家後,自是大不如前,本是茂城數一數二的家族,一日間,一落千丈,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這俗語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焦家與賈家本是競爭關係,兩家不過是表麵的和氣罷了,可經此一事,倒是將兩家的心綁在一起,想著被田延年抄沒的家產,自也想方設法給田延年使點兒絆,於是一封書信將田延年往年之事捅了出來,並公之於眾。
照說,以常理,焦家與賈家因田延年而被抄家,他們之語不可全信,可巧便巧在,兩家的書信公開之時,核查所抄家產的廷尉正黃霸看出了數額出入之處,若是換成別人,知曉田延年乃是霍光心腹,自然避之不及,更未必會想著將此事揭露,而黃霸卻是個死心眼的正直之人,查出與抄沒金額之差時,忙想著將此事上報於上級。
不過令黃霸沒想到的是,他所上報之人,因懼怕霍光與田延年的勢力,並未將此事如實上報,而是暫押此事,報與田延年知曉,大有邀功之嫌,田延年隻道一個小小廷尉正,不足為懼,況他所報之人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也就未將此事放於心上。
田延年不在乎是否有三千萬的出入,可不代表黃霸會不在乎。黃霸等了幾日之後,還未聽聞任何消息,便向所報之人相問,“大人,屬下前幾日所言大司農抄家所得之物與實際相差約三千萬之事,可有何處置?”
而那通風報信的官員未想黃霸竟然還未忘記此事,一直揪著,一開始還有耐心敷衍幾句,可問多了,便也失了耐性,“黃廷尉,這等事不是你能管的,上邊自有安排,你靜待回複,做好分內之事便是了,莫要多事!”語氣之中已含有幾分警告之意。
黃霸雖說耿直,卻也不傻,如何會聽不出話中之意,這人擺明了是怕惹禍上身,不會管這檔子事,可出於律法規矩,黃霸卻不願就此作罷,如此大事,三千萬這樣的數目,豈能不了了之,若人人如此,這大漢天下還如何了得,於是乎,他道一句,“大人不敢,屬下自會想法子!”語罷,便氣呼呼地拂袖離去。
黃霸的性子,那廷尉自是知曉幾分的,更知他如此說了甚有可能會如此做,於是急急忙忙,跑著去見田延年,讓他注意著些黃霸這個危險分子,而有了廷尉的叮囑,對於黃霸,田延年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一直命人盯著他,若有何異常舉動,立刻稟報自己,此時,田延年心中也已有幾分著急。
黃霸自回府後,便思量著如何才能讓陛下與大司馬知曉此事,加以嚴查,一番思索,隻得出一個答案,那便是直接找陛下與大司馬稟明此事,想到了便做,於是黃霸便在劉病已會經過之處等著。
再說盯著黃霸之人,在意識到他想攔聖駕之時,飛速前去稟報田延年,田延年更是駿馬飛馳,奔入皇宮,就是想著將黃霸攔下,宮中車馬本不可隨意進入,奈何守門之人皆知田延年是何等人,自然不會多加阻撓,任由他一騎飛奔入皇宮,在見到黃霸與劉病已即將靠近之時,揮鞭催促馬兒加速往前追人,完全忘了,劉病已的聖駕離自己不過幾米罷了,待反應過來,勒馬停下之時,馬早已在聖駕麵前,而劉病已也已站在田延年麵前,臉上自有不悅之色,侍衛看到有人騎馬直衝聖駕,也早已趕來,將這一片包圍,但見驚駕之人乃是田延年,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田延年亦急忙跪於劉病已麵前請罪,此事實在是將他自己也驚著了,順眼望去,見黃霸已遠遠被人攔下,這才放心不少,“陛下恕罪,臣一時莽撞,衝撞聖駕。”
“大司農可是有何急事,才會如此這般?”雖然不悅,可劉病已的語氣並未多少嚴厲,聽上去反倒有幾分為田延年開脫之意。
“臣……”一時間,田延年也不知用何理由應對眼前情景,竟也語塞。
趁此時,劉病已身後的廖公公向一旁的侍衛使了使眼色,礙於霍光,劉病已即使再不滿有些話也無法說,而那幾個侍衛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大家都知田延年是霍光的人,而霍光掌握著朝政大權,不敢得罪,可這田延年衝撞誰不好,偏偏往這聖駕上靠,陛下也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便杵在原地,未有動作,直到見到廖公公的眼色,才對田延年道,“煩請大司農往禦史衙門走一趟。”語中還帶著幾分戰戰兢兢。
田延年知道此事乃自己無禮,又是在陛下麵前,加之禦史大夫田廣明乃是自己人,二話不說,得到劉病已的同意後,便隨著侍衛一同往禦史衙門而去,當然,田延年也不忘將黃霸一同捎上,若非黃霸這倔小子,自己至於急急忙忙之下,驚了聖駕,上演這麽一出嗎,豈能輕易放過他!於是乎,一個被五花大綁帶入禦史衙門,一個則是大搖大擺往禦史衙門而去,不知情的人以為是田延年帶著哪個犯人而來。
田廣明早已接到衛軍來報,有人在宮內騎馬,驚了陛下聖駕,正是心煩氣躁之時,本想見到押送來之人,好好治治他,未曾想來人中有田延年,得知前因後果後,田廣明自然想著將自己人無罪釋放,隻是田延年這一次確實難以為他尋推脫的借口,於是便將主意打到了一旁的黃霸身上,未等黃霸說話,田廣明便為田延年找了一個好借口:廷尉正黃霸未經召見,私闖禁宮,大司農心憂皇宮安全,思慮不全,衝撞聖駕,依律應打一百大板,然因其位列九卿,特令其罰俸一年;驚駕之事因黃霸而起,念其未有行刺之意,依律打一百大板。
雖說此事田廣明就此作罷,未再深究,可劉病已卻不是這般好糊弄,回至宣室,便一直思忖著,田延年當時究竟是為何,越想越覺著事有蹊蹺,看他當時神色,也非有意為之,於是便找來宮中伶俐太監,吩咐道:“至禦史衙門問問,大司農如此魯莽,所為何事。”田廣明是何人,劉病已豈會不曉。
事經田廣明,又出動禁軍,鬧得如此大,自也有人往霍府通報霍光,因霍光正在書房與邴吉議事,來人便將事情來去與霍禹說了一番,就速速離去,霍禹一聽,便覺事情不小,哪還顧得了霍光與邴吉在書房是否有要事,便急衝衝推門而進。
對於霍禹此等行為,霍光自覺不滿,不禁又是一番訓斥,“誰教得你這般無規無矩?”眼中滿是怒意。
反倒是邴吉進行相勸,“子孟,霍禹怕是有何急事才會這般,莫要動怒。”語罷,遞給霍禹一個眼神,示意他向霍光賠禮。
霍禹對於邴吉的好意心領神會,馬上順著邴吉之語解釋了起來,“父親,是我考慮不周,邴大夫見諒,我是真有急事,且是大事,大司農出事了!”霍禹眼中急切之色難掩,都知曉田延年是霍光之人,自然也怕會牽扯到自己父親,這才會不顧規矩硬闖進來。
霍光與邴吉聽他此言,麵上也出現了驚奇之色,互視一眼,霍光道:“你且說來是何大事,若非如你所言,看我如何饒你?”
霍禹便將事情前前後後如實道來,而後便退出了書房,恰好遇上了前來尋霍光的霍成君,趕忙將她拉至一旁,“八妹,父親正在氣頭上,方才我進去還挨了一頓訓,現在怕是更氣了,你可莫要自尋無趣,若無要事還是趕緊回房的好,即便有要事,此時也還是避開為妙。”說來說去,霍禹就是不讓霍成君進去。
雖說霍禹平時做事沒個譜,但對於霍成君他還是不錯的,見他那神色與適才所言,霍成君心中起了疑惑,“究竟是何事,哥哥與我說說唄。”
霍禹對於霍成君本就不會掩瞞什麽,加之又不覺霍成君知曉會如何,便道:“到你院中說,自此地被父親看到,定然又是一番訓斥。”語罷便率先往霍成君院中走去。
書房中邴吉與霍光確實泛起了愁,“這田延年也真是不知輕重,越發放肆了,竟敢在宮中騎馬而行,衝了聖駕,折騰得禁軍出動,幸而陛下未曾怪罪,依我之言,倒真該挨些板子才能長記性,罰俸一年也是該的。”聽完霍禹之言,霍光也是為田延年捏一把汗,宮中規矩他豈會不知,分明就是明知故犯。
“子孟,方才霍禹言,他是因黃霸而驚了聖駕,黃霸怎會無緣無故入宮麵見陛下,不合規矩呀,這田延年又怎會與黃霸攪在一起,這兩人平日也無甚交集。”邴吉的注意點卻在這兩個不相關的人之上,當然這也因為他曾聽到一些風聲,才會如此注意。
聞言,霍光的眼中精光乍現,看到邴吉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道,“少卿,你可是知道些什麽內情?”邴吉麵上之色瞞不過相識多年的霍光,知曉這當中定有隱情,否則邴吉也不會有此一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