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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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秋風伴秋葉,這場秋色中,朝中最掛心的莫過於邊境的戰事,奈何戰報傳至長安城所需時日甚長,隻能空在宣室等待。
五路大軍此時早已追出國境,壯誌滿籌,等待著殺敵立功,等待著回城後的封賞與榮耀,等待著早日回家團聚,明亮的皓月,更顯離家人的思家心,舉頭而望,總有記憶盤旋於腦海之中,總有身影在心中徘徊,沙場明月,卻無那般殘酷,反在這寂寥之中添了一抹溫馨。
涼風吹紅了楓葉,在這飄零之中,難得看到這般濃烈的顏色,宮中的楓林自然成了眾人賞景之地,許平君散心之時,正遇上了來此小坐的戎美人,此時,戎美人不敢多說什麽,也怕一不小心使許平君的肚子有個三長兩短,這樣的罪名她是萬萬擔不起的。
回至宮中,戎美人終是不甘心,“入了宮,竟然還要看她許平君的臉色,如此倒也罷了,那個霍成君我竟然也動不得,如此還有何意思!”她已氣得直呼許平君閨名,本以為入宮,便可揚眉吐氣,誰知還有這些人自己動不得,尤在韓增為難之後,更是煩心。
想比戎美人的急躁,在隔壁的王美人耳聽她的抱怨,卻一臉平靜,何話都未說,更不許身邊宮女多嘴,自打入宮,她從未私下見過陛下,也清楚自己能入宮,不過是仰仗著父親與陛下相熟,因此為了父親不為自己的婚事而煩憂,便親自收下了,說到底,她還該感謝劉病已,又能奢望什麽,能做的就是在這後宮之中安分度日,或許這一生就是吧,這樣又何嚐不好。
戎美人離開後,許平君依然坐於涼亭之上,看著下麵紅豔豔的楓林,以上官幽朦與霍成君對皇宮熟悉程度,要尋這麽個地方自然不在話下,不一會兒便已至秋日色彩之下,抬頭看,才發現許平君坐於涼亭之上,望著自己這邊的楓林,似乎還揮手與兩人打招呼。
上官幽朦與霍成君相視一眼,便往涼亭而去,她懷著身孕,讓她下來終是不好,而她們至涼亭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也就不再勞煩許平君。
望著許平君漸漸隆起的肚子,霍成君一臉好奇,錯過了上官幽朦眼中閃過的神傷,一個孩子,哪怕在先帝離世之前,她已有身孕也好,可她卻不知,若當真是這般,大漢便不是如今這般模樣,凡事又哪裏來的重來呢。
眉尹對於許平君與霍成君的親昵早已見怪不怪,可她身邊的淳於衍未必是這般想,於是眼中精光一現,瞬間又黯淡下去。
未過多時,劉病已也至此地,他到這兒,並非巧合,而是聽小宮女來報,皇後娘娘往楓林而去了,於是待手中事務處理完隻之後,便往這邊敢來,在看到許平君與霍成君、上官幽朦相言甚歡,還有那清脆的笑聲後,連忙伸手示意太監宮女莫要出聲擾了她們,而他隻是站在亭下,直至許平君發現帶著笑容的他時,才舉步往亭上而行,兩人的笑顏如花,眼中顯現的一直是彼此的身影。
“天涼了,此地莫要多留,若受了寒,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話語之中除了滿滿的關心,再無別的情緒,或許也隻有許平君的笑容,才能一掃劉病已因戰事而帶來的煩憂,看到她溫柔的笑容,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上官幽朦與霍成君兩人與他們淺談幾句後,也就識趣地離開了,往別的地方而去;她們離開後,劉病已與許平君並未多留,畢竟有了身孕之人諸事都需小心,許平君又因先前產劉奭之時未能調養好,身子便弱了幾分,更是讓劉病已慎重。
上官幽朦與霍成君離開楓林後,便又到了那紅梅園,此時無花的紅梅園比冬日顯得寥落了幾分,清冷了許多,卻是可以在這清淨之地也給心找到一份安寧,“已深秋,他生前所應之事總算一個個實現了。”已經許久未提及心底的這個人,但當在宮牆之上,遠遠望著那遠行的隊伍之時,上官幽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弗陵,也難怪在這些日子,心中念著的一直是劉弗陵。
“幽朦……”霍成君也不知該說什麽,經上官幽朦這麽一提醒,又在這無人之地,聽秋風從耳邊柔聲吹過,也記起了劉弗陵,本欲勸上官幽朦,卻不知自己該說什麽,就連她自己的那點思念也已被勾起,於是各自無言,思忖著自己的思念。
直至上官幽朦一句“韓增該會平安回來的”,喚醒了兩人的思緒,這一仗除了勝敗,最關心的就是韓增,哪怕範明友上官幽朦也未有何感覺,一來範明友久經沙場,想必韓增定是順手得多;二來上官幽朦與範明友確實不熟,這麽多將領中,與她最為熟絡的就是韓增。
“不會的,他走之前,我還送了平安符與他,又與四姐夫講過,我們便安心等他凱旋而來便是了。”霍成君一張小臉篤定地說著這沒準之事,見此,上官幽朦也隻能一笑置之,戰場哪有她想得這般如意,哪會因一道平安符便可改變。
嬉笑之間,夜色已至,淳於衍回至府中,便聽夫君言,“今有安池監一職,若無人言說,隻怕又要落入旁人之手,你如今在宮中侍奉皇後娘娘,陛下對皇後這般寵愛,若有皇後娘娘出言,相比此位隻有為夫一人了。”
淳於衍卻無他夫君這般明朗,歎一聲氣,“我何嚐未在皇後娘娘麵前言說,,可惜她絲毫不知朝中之事,更不明這些都是什麽官員。”方入椒房殿之時,淳於衍的想法與她夫君如出一轍,這些日子,淳於衍也旁敲側擊地問過許平君,許平君永遠以一句,“朝中之事尋陛下即可”回答,一開始,淳於衍以為許平君是場麵話,隨著時日漸增,淳於衍便發現,許平君與劉病已兩人從來不談朝政,也就明白了她所言非虛,自此後再未與許平君提過此事。
在兩人不知該如何為好,一個身影忽然出現於淳於衍腦海之中,“我看上官太後與霍小姐倒是和皇後娘娘不錯,這兩人皆是霍家之人,不如直接求霍將軍來得更真些。”
“你以為我不想,可我平日連霍將軍一麵也見不到,更別提他印象中有我之人。”煩悶之下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樣,我明日就去求霍夫人。”淳於衍雖與霍顯也不識,可沒有不識又何來的相識。
白天上官幽朦與霍成君惦記之人,深夜還未歇下,手中拿著那道平安符,好多事他未來得及想,或許在這邊關的深夜才會想起更多,記憶的翻頁也愈加快,夜靜如水,茫茫望去,星空璀璨,韓增便坐在地上,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小星星,直至困意來襲方走入營帳之內。
因霍光安排的好地方,這幾日倒是清閑,也無敵兵來犯,隻是按照命令一路往前走便是了。
夜色在夢中總是很快便過去了,第二日的微光照射大地之時,一切如昨運轉著,淳於衍一大早便按照昨夜所想,至霍府求見霍顯,霍顯知來人之後,猶豫再三,終是讓淳於衍入了府門。
兩人相談之後,淳於衍最終敗興而歸,兩府夫人相談並未有什麽,畢竟朝中許多人想與大將軍攀上關係,哪個不是想著迂回走霍顯這條路,很多時候,枕邊風吹得比旁的更為有用。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淳於衍出霍府之時,正好被戎夫人遇上,好奇著她為何會從霍府而出,在入宮之時便告知了戎美人,戎美人卻覺此事,打聽之下,才猜想怕是為了那安池監一事。
這些事似乎與霍成君都無關係,她一時興起,想著往府外走走,這一走便已至江邊,深秋風吹來,總還帶著些涼意,霍成君不禁抱了抱雙臂,看著船舶來來往往,再看遠山青蔥,似乎不受這世間四時變幻一般,霍成君便生了往那山上一探究竟的心思,搭上一艘船,至對岸山腳下,仰頭看著那高度,才知沒有半天的功夫,隻怕都下不了山,而眼下已是黃昏時分,若是此時上去,隻怕天黑之前也未必能到達,隻得作罷,心中還想著等霍禹或韓增有空之時,陪自己前來,雖覺遺憾,也轉身離去。
一切如昨,卻不知在冥冥之中已升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隻是這場變故無人發現它的前奏,隻得跟著它一步步深陷……
深宮之中,隨著一聲驚叫,所有人的心都已提至喉頭,劉病已焦急地等待在房門之外,若非女醫一遍遍的勸阻,他又豈能在這兒伸著脖子往內看,在這兒著急得隻能來回踱步。上官幽朦得到消息後,亦是扔下了手中的澆花的木瓢,速速趕來,可也隻能立於門外;而上官幽朦未忘記命人告知霍成君,同時也祈禱著裏邊不要有任何事,她相信,一旦出點什麽事,劉病已隻怕會難以接受,但大漢朝已不能沒有劉病已,而初冬就帶著這樣的意外來臨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