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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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來之時便是在這兒,如今不過是回到這兒罷了。”上官幽朦回應著許平君的問題。
許平君卻是搖頭,“都說落葉歸根,這宮中卻無我可歸之處,想來想去,也隻有這長定宮了,那椒房殿終不是我該待的地方,若真在那兒歸天了,隻怕會礙著旁人的眼,還是這兒自在些。”
許平君話中之意,霍成君不明白,可上官幽朦在與她對視後,卻已了然,可正因了然,才更擔心,原來她知道,可她所指的究竟又是誰,那無辜之人她可明白,“成君,你去看看禦醫可來了。”上官幽朦借著還未至的禦醫支開了霍成君,此時的霍成君早已失去了冷靜,不疑有他,應一聲,便疾步離開。
“看來你我所想不盡相同。”許平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答案,而她也為自己的命運而感到悲哀,“幽朦,你說我與她哪個不無辜?我從未想過與誰爭皇後之位,我隻是想守著我的夫君,我的孩子,我可以隻是一個陪在病已身邊的婕妤,可為何這偌大的漢宮容不下我?”
“你如此想,病已卻非如此,為了使你為後,他費盡心思,我想,他恨不得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就此靜默良久,直至霍成君帶著禦醫而至,若非霍成君前去,那禦醫還不知要磨蹭多久,他也害怕萬一有個好歹,自己會受牽連,可許平君的病情他從始至終都明白,可是他從始至終未說過一句實話,許平君如今的身體狀況,他清楚不過,所以這些日子,能避便避著,免得到時殃及自己。
許平君自也知道,連自己都發現不對勁了,禦醫豈會不知,除非真是庸醫了,而會如此,不外乎他的有意隱瞞,可此時,她已不想追究什麽,揮了揮手,讓方來之人又回去了,“成君,我有些話要與你講,莫讓人擾了咱們。”這些話,就連上官幽朦也不得而知,隻知霍成君出來後,麵色凝重,殘月當空,她一聲長歎。
十二日,許平君隻覺更困,中午歇下後,晚膳時分,眉尹喚她用膳之時,卻是如何也喚不醒,一瞬間,眉尹隻急得哭著叫,不一會兒,滿室便圍滿了宮人,幸而有幾個年長的,尚存理智,立馬至長樂宮稟報上官幽朦,並將禦醫與醫女淳於衍宣至長定宮。
上官幽朦得知消息,自知情況不妙,命太監連夜出宮,以最快的速度稟告劉病已,隻道:皇後病危,請陛下速速回宮,若是晚了,隻怕……後邊的話,不必上官幽朦吩咐,太監也知曉是何語。
知道事情緊急,一路之上,太監未敢耽擱,帶著上官幽朦的令牌與懿旨,使城門“咿呀”打開,這門一開,縱是守門之人也知將有大事發生,自劉病已登基後,這還是第一遭,守城侍衛疑惑地撓撓頭,卻不敢再打盹。
正在上林苑的劉病已,已經歇下,幾日圍獵,雖痛快卻也耗費了不少精力,自也需要休息,誰知天將破曉夢未沉,已被廖公公喚醒,而一醒來隻見廖公公下跪磕頭,“陛下,太皇太後懿旨,請您即刻回宮,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病危……”語罷,頭已與地麵碰撞。
朦朦朧朧的劉病已,因“皇後娘娘病危”六個字瞬間清醒,不問真假,穿戴好之後,不曾交待,隻騎著一匹快馬,往皇宮而去,馬蹄聲踏過黑夜至黎明,可劉病已的心卻正好相反,無心顧及其它,隻知道他要速速回到許平君的身邊,隻知道他不能沒有她,鞭子不聽地抽於馬身,恨不得一瞬間人便已在皇宮。
狩獵場,劉病已走後,廖公公自知事情不簡單,連忙去尋霍光,也讓幾個小太監,喚醒了邴吉與張安世等人,幾人得知此事後,經商量,霍光讓張安世留下處理未盡之事,自己則與邴吉也連夜回城。
一前一後,三匹駿馬急急回城,騎馬之人一個是陛下,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禦史大夫,任憑誰都明白,長安城即將有大事發生,守城的侍衛,隻希望這大事不要觸及自己。
劉病已回到皇宮,趕至長定宮時,天已明,此時的霍成君早已在許平君房內,看到劉病已到來後,自動讓出了位置。
劉病已坐至許平君床榻邊沿,“平君,我回來了,你睜眼看看我……”語氣依舊溫柔,卻透著驚慌,我著許平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可許平君依舊緊閉著雙眼,劉病已忽然起身,滿身的戾氣,將禦醫嚇了一跳。
“說,為何吾離開之時皇後還是好好的,今日卻成了這副模樣,你們是如何照看的,你們又對她做了什麽?”憤怒全寫在臉上,可未等這些人回答,劉病已一道聖喻一下,“吾命令你們,必須讓皇後娘娘醒來,否則殺無赦!”第一次從劉病已口中聽到這個詞,方至門口的霍光,除了震驚還帶著一絲顫抖。
“陛下,皇後娘娘怕是不行了,臣可施針使皇後娘娘醒來,不過能撐多久,隻能,隻能……”在劉病已怒目布滿紅絲之中,禦醫不敢將話語繼續下去,隻能跪於地上,等著劉病已的答案。
而劉病已雙拳緊握,在聽到“不行”之時,便有想將人拖出去的衝動,可他知道他不能,如他所見,許平君麵無血色,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勉強點點頭後,轉過身子,不忍也不敢看著銀針紮向許平君的腦袋,現在,他隻盼望許平君能醒來,從來沒有一刻,使他這般急亂,而在聽到一聲“病已”後,劉病已終於再次回身看向了已經睜開了眼睛的許平君,一聲“都退下”後,房門被關上,除了兩人,再無其他,劉病已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傾塌,男兒淚順著臉頰而下,說不清是悲傷還是慶幸。
許平君虛弱地抬起手,替她拭著臉上的淚水,可自己眼眶中的晶瑩卻已打濕麵龐,就在許平君欲收回手之時,劉病已緊緊握著,不再鬆開,讓她的手貼著自己的麵頰,仿佛這樣就能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一般。
“病已,我騙了你兩回,你可會原諒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所以所有的事情願交待清楚,願少留遺憾離去。
“你在我身邊便好。”不會去計較這些,而其中一樁劉病已清楚,那便是她隱瞞了自己的病情。
“第一樁,你可知你心中所念的那個女子並非是我,另有其人,一切不過是個誤會罷了,如此,病已,你心裏可還有我?”心中最忐忑的莫過於此,每當劉病已提起幼年之事,許平君心中都會出現一抹苦澀,她曾想鼓起勇氣將真相訴之,可怕驟然失去這份溫暖,也因劉病已盼望之人一直未曾出現,而一再隱瞞,但時至今日,所有的一切都該大白於天下,許平君不想有一日劉病已還帶著遺憾,所以寧願在這最後一刻將真相告之。
“不管是不是你,你都已在我心中,平君,往事不計,我劉病已隻要你許平君。”一刹的意外後,劉病已說得無比堅定,握著許平君的手也抓得更緊了一些,而許平君的淚水也流得更為凶猛。
這麽多年,其實不管許平君是不是自己心中那個人,她早已成為自己生命中不可抹滅之人,不論是與不是,這幾年的夫妻情都是真的。
“第二樁,我早在要回長定宮之時,就已知曉自己的身體如何,不過一直瞞著你罷了,病已,我不怕生老病死,我怕我走後,你再不願讓人知你。”她怕劉病已將自己鎖在了一個世界中,隔絕了所有的善意,獨自承受著孤獨。
“你若走了,我便與你一同去!”劉病已雖說過不會讓自己先許平君而去,可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許平君會離自己而去,而這一天還來得如此之快,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病已,你若如此,你便不是你,夫妻多年,我豈會不知你,你的心中不應隻有許平君,你是大漢朝的皇帝,你還有這大漢天下,還有這壯麗山河。”
“連所愛之人都護不了,還談何天下!”
“答應我,我走後,不要因此牽累無辜,此事隨風而散便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不許做什麽傻事。”劉病已越是不願放手,越是不舍,許平君便越是難以安心。
劉病已隻是搖搖頭,他知道此事他一定會徹查,因為此刻他已明白,許平君的病甚有可能是人為,而非天意。
“病已,夫君,知你者是我,可天下隻有一個我,我不擔心奭兒,可我擔心你,我放心不下啊。”許平君已泣不成聲。
“我說了,我陪你走,如此你我都不會孤單。”劉病已目光無比堅定,他此時所說也是他此時所想。
許平君卻是笑了,“傻瓜,這天下需要你,你不是我許平君一人的劉病已,窗前的花不會再開,我答應陪你看的大漢河山也無法再實現,另尋一人陪著你看花開花落,攜手天下,若能尋到那幼時之人最好,可茫茫人海,若是尋不到,別忘了還有為我折梅之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