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絮風飛無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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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鏡前,雲嶺為霍成君打理著發髻,緋紅的衣裳,帶著新嫁娘的喜氣,金色的鳳凰步揺顯示尊貴,鏡中漸漸走進的身影,使得霍成君起身,“母親”,霍成君淡淡出口,將霍顯的春風得意藏於眼底。
霍顯見這一身裝扮後更顯俏麗的女兒,自是滿心歡喜,“我女兒果真是做皇後的命,穿上這一身,無人可及。”霍顯的目光來來回回遊走於霍成君緋紅衣袍與華麗裝飾,笑意愈盛。
“母親,這些話日後莫要說了!”霍成君疾步上前,忙拉了霍顯一把,自知道許平君是如何死後,霍成君在聽到與她相關之事時難免有幾分心虛,而霍顯方才的語色中分明已是將自己與許平君在作比較,自然想著阻止她再多言。
“好,母親不說。”因心願達成,霍顯倒是好說話不少,滿麵的笑容,帶著霍成君在一旁坐下,支退了下人,“成君啊,快與母親說說,陛下待你如何?”若說霍顯心中的憂慮,便是怕劉病已還念著舊人,若當真如此,她自然又要想旁的法子。
聽霍顯如此問,霍成君的小臉上浮現了一層嬌羞,“陛下與女兒方大婚,豈會不好?”低頭染上的紅暈,讓霍顯很是放心。
“料想他也不敢對你如何,你爹爹掌朝中大權,又手我京畿三輔軍權,你姐夫手中亦有兵權,朝中內外我霍家之人不少,他還想當他的皇帝,就該好好對待我的女兒!”霍顯講得理直氣壯,霍成君卻是驚出一身冷汗。
霍成君四顧,生怕霍顯方才之語被有心人聽去,確定四周沒有旁人時,才又對霍顯言,“母親,萬萬不可如此想,大漢乃是劉姓江山。”
“你若生個皇子,不也是姓劉的。”霍顯眼中充滿算計,人心總是難以知足的,走上了這一步,便想著更上一步,女兒已是皇後,自然想著榮華萬代不衰。
“女兒方與陛下成婚,哪能如此快便有孩子的,再者劉奭乃陛下與平君的嫡長子,自古太子立嫡以立長,即便真有皇子了,太子也該是劉奭的。”霍顯雖說的隱晦,霍成君還是領會了其中之意,其實她並不想謀劃那麽多,她隻想陪在劉病已身邊,償還母親犯下的罪過,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像對待許平君那般對待自己,可以將心中之事盡與自己言。
霍顯知道霍成君的性子,不再多言,可心中的算計卻不會因霍成君這三言兩語而改變,隻是敘了些家常,便回府而去。
禦花園池邊柳絮紛飛,仿若棉絮朵朵,又讓人誤以為是帶著夢的蒲公英,雲嶺便是如此,“小姐,這麽多的蒲公英!”雲嶺追著漫天柳絮奔跑,以為這飛揚的花兒,可以帶著自己的心願,飛向遠方,讓心願萌芽成長。
“雲嶺,別亂跑!”雲瑟終是穩重不少,見雲嶺隨著花兒而跑,也追了上去,隻餘霍成君與幾個宮女在此。
霍成君看著越跑越遠的雲嶺,隻覺這般歲月真好,幾個月前,自己也如雲嶺這般,而今,卻已承載了太多,家族帝王斡旋,更是背上了一條人命,這條命又是劉病已最為珍貴的,這一切該如何償還呢?愈想愁思愈盛,秀眉也皺得愈緊。
“妾身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大喜”,戎美人在看到霍成君這身打扮時,隻覺得灼眼,笑不達心地朝著霍成君盈盈而來,“皇後娘娘怎有此閑情至此賞花,陛下方從妾身處離去,妾以為是因惦念著皇後娘娘才會匆忙離開的,不過妾忘了如今椒房殿之人已不是恭哀皇後了,不知陛下看著物是人非的模樣會有何感想?”她好似凝思,好似無意提及,眉眼帶笑望向霍成君,絲毫沒有敬畏之色。
霍成君卻是覺得她句句話直擊心頭,可那份骨子裏的驕傲,迫使她即便心有顧慮,還是還言,“戎美人也挺閑的,隻是這椒房殿不論換了何人,終是輪不到美人了。”
這話不說不打緊,一說戎美人自是氣不過,走至霍成君身旁,在她耳邊輕聲道,“霍成君,你不必在我麵前逞皇後威風,陛下若是知曉你們那些齷齪事,你以為會如何?”看到霍成君變幻的麵色後,戎美人有著無盡的暢快,本想著許平君沒了,霍顯那手段被人揭發,皇後之位極有可能是自己的,誰知漏算了霍光滔天的權勢,竟然還是將此事壓了下來,害得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的後位就這樣擦身而過。
語罷,戎美人便轉身離去,雲瑟與雲嶺回來之時,隻見霍成君麵上憂色更甚,“皇後娘娘想什麽呢?”雲瑟之語使霍成君驚回頭。
“雲瑟、雲嶺,你們以為椒房殿換一番模樣,陛下可否不會再睹物思人?”霍成君因方才戎美人之言,想起劉病已今晨離開前看著與許平君生前無甚改變的椒房殿時,眼中閃過的悲傷,想著或許將那椒房殿變個模樣,興許他不會再時時刻刻憶起許平君,憶起往事種種而感傷。
“這個可不好說,都道君心難測,誰知陛下心中是如何想的,不過椒房殿既已是您的宮殿,您喜歡什麽模樣便將它改成什麽模樣又有何不可?”雲瑟純粹地想著宮殿自該根據主人心而定,現今椒房殿的主人是自家小姐,自然是由她而定。
午間小憩後,上官幽朦便至椒房殿而來,上官幽朦心中也怕霍成君會受了委屈,本一早便想過來問問,不過行至半路聽聞霍顯已至椒房殿,便轉頭回去了,對於霍顯,上官幽朦總想著能避則避之,更知在霍顯口中很難聽到順心之言,雖然自己貴為太皇太後,可論輩分,霍顯好歹是自己的祖輩,即便有所不滿,因一個“孝”字也隻得忍著,便不過去自討沒趣了。
霍成君見到上官幽朦自是親切,雖說這皇宮她不陌生,可這感覺總與以往有所不同,心中更是有著濃濃的不安,這等時候,誰不希望有個近親之人在自己的身邊,早上霍顯至椒房殿,霍成君非但沒有安心的感覺,反添了不少煩憂,此時見到上官幽朦自是滿心歡喜。
“還以為因我入宮,你不願見我了。”語中帶著幾分嬌嗔,便上前挽上了上官幽朦的手,一同往內房而去。
“奴婢見過太皇太後!”
隨著這一聲,上官幽朦的目光停留於熟悉的身影與熟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喜,“昨日便聽聞成君帶著兩個嬌俏丫鬟入宮,一個是先前來過皇宮的;一個從未見過,我本以為是雲屏來得少,她們不知罷了,卻原來是雲瑟,你還真是有心了。”
而當房中隻剩下霍成君與上官幽朦兩人時,上官幽朦眉目微蹙,“成君,雲瑟之事我有所耳聞,你怎會帶她入宮,病已可知曉她的事?”雲瑟乃是喪夫之人,陪嫁丫鬟從來都是黃花閨女,哪有雲瑟這樣非但已嫁人,夫君還早亡的,隨小姐下嫁,與規矩不符。
霍成君搖頭,“陛下尚不知,我也沒這時間與陛下講這些,幽朦,難不成陛下還會介意這些?”霍成君想的終還是淺顯些,她以為隻要自己不在乎那些祥與不祥之事,便沒有什麽不可的。
“你啊你,你可知,日後這陪嫁丫鬟甚有可能是陛下的女人,你這般,我知你,自是明白你是因與雲瑟的這份情意才會如此,不知曉的,隻以為你善妒,連陪嫁丫鬟都要特意找個已作人婦之人。”上官幽朦也隻能感慨一聲,霍成君終究還是將有些事想得太過簡單。
霍成君聽至此,總有一股莫名的酸澀,“幽朦,皇帝都是如此嗎?”
“你都明白,何必問我。”上官幽朦清楚,霍成君不過是不死心,不過是見過先帝後宮隻有自己與周婕妤兩人,可自己當時又豈能與霍成君如今的情形相比,那時霍光正壯年,昭帝尚年幼,所以一切可由霍光做主,即便昭帝長大,因身體弱與對霍光的信任,依舊是由他掌朝政,不論出於何種原因,霍光都不會允許後宮多一個與自己爭寵之人,才會如此;可如今的情形與當初完全是兩幅模樣,劉病已正年輕氣盛,而霍光已每況愈下,哪還能像先前那般,這一次大婚的費用皆由霍家出便可窺見,霍光已在盡量順著這位年輕的帝王。
華燈初上,未燃盡的喜燭還在充滿喜氣的房中,隨風燭光晃動,霍成君從晚膳之時等至現在,始終不見劉病已的身影,獨自看著因紅色而更顯落寞的房間,霍成君不禁趴在了桌上,呆呆望著窗外的圓月,“才新婚第二日,他便不願見我了嗎?”心中一遍遍閃過劉病已的身影。
“吱呀……”霍成君出神見,忽然房門被打開,劉病已繞過屏風,隻見獨自發呆的霍成君,“咳咳……”見她未有反應,劉病已假咳幾聲提醒。
“陛下!”神情中有著無盡的驚喜,盡顯小女子的心思,那抹喜色過後,便伏身道:“妾身失禮了,陛下恕罪。”雖然霍成君很想與劉病已可以不必如此,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會帶著幾縷驚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