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如何成為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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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大手一揮,免了眾人的禮,“皇後心念大將軍,吾陪皇後一同前來探望,何罪之有,大將軍在何處?”如此也不意外,畢竟霍家也是囂張慣了,況霍顯與霍禹都以為自己的皇位是霍光給的,目中無人也是正常。 ()
“謝陛下,大將軍在房內,陛下與皇後這邊請”,這會兒,霍顯卻是客氣了起來,雖是帶著幾分得意的,而身體也向著霍成君靠近。
霍顯的舉動,劉病已看得一清二楚,也就鬆了牽著霍成君的手,由著霍顯在後邊與霍成君在一起。
而霍成君沒有劉病已這般多的心思,沒有霍顯的這些得意,看到霍光無法迎駕,隻當他是病重所致,滿腹憂心,又見霍顯在身旁,未見霍光已相問,“母親,爹爹他究竟如何了,不是說隻比平常厲害些,怎的無法下床了?”
霍顯無法解釋,雖說病來如山倒,霍光又是這把年紀,的確會嚴重些,可遠還每到那地步,隻不過霍顯自作主張,未將劉病已與霍成君要來之事與霍光說。
劉病已在前邊聽著霍成君相問,回頭也撇過霍顯臉上的尷尬,她什麽都未解釋,卻是讓霍成君更著急了,“成君,既然來了,自己見到了便知了,若是禦醫無能,竟讓大將軍病重至此,吾回宮定當處置”,劉病已的話不輕不重地飄入霍成君耳中,他知道自己在,霍顯是解釋不了什麽的。
不一會兒的時間,三人便到了霍光房中,霍光聽下人來報,劉病已已至門前時,卻是驚著了,方下床,人已在麵前,不過不論心中如何,麵上依舊未顯慌張,不過一個君臣之禮,劉病已還十分客氣地相扶免了。
“勞陛下與皇後娘娘親來,乃老臣之過啊”,霍光始終沒有忘記眼前的人是大漢的主人,他早已不是需要自己指點之人了,絲毫不敢有所疏忽,心下也了然這一切,不過是霍顯自作主張,“陛下恕罪,老了,不中用了,拙荊怕老臣這身子吹風凍著了,才未來報,無法迎駕。”
幾句話,霍光將霍顯難以對霍成君說出,在劉病已麵前暗自得意的事講得一清二楚,同時也觀察著劉病已麵色的變化,每一步一如往昔那般謹慎。
“霍夫人如此做也是應該的,大將軍的身體可事關我大漢社稷,怎能有所閃失呢?況且皇後可日日擔心著大將軍”,劉病已也看得出霍光的探查之意,卻把焦點轉向了霍成君,他本意就是陪霍成君來的,不想這些事擾了霍成君的探望之意。
霍成君一進門,霍光的目光就注意到了,隻不過如今身份各不同,沒有劉病已的話,霍光也不敢擅自與霍成君說什麽,君臣二字終大於父女,“聽聞皇後娘娘也病了好些日子,可是好了?”霍光病中,從禦醫口中得知,霍成君受了寒,許多日子未好,自然想起那年冬天,她著了涼,一病就是好幾個月。
“吾看府中景色不錯,大將軍不介意吾至這府中到處走走吧?”劉病已擺明了要給霍光和霍成君讓地兒,霍光也樂意,道一聲謝,便命管家帶著劉病已好好走走,打發了霍顯,房中也隻剩父女二人。
“撲通”一聲,霍成君跪於霍光跟前,“爹爹,女兒不孝,爹爹病重也無法親封湯藥至跟前”,霍成君眼中滿是愧疚,即便霍光沒有那般嚴重,可消瘦的身形與更添滄桑的容顏,還有那已被白色染遍的發絲,每一樣都觸動著霍成君內心的那根弦。
“快起來,不怪你!”霍光雙手連忙扶起了霍成君,他想得到霍成姝走後,有得知自己抱恙在身時,霍成君心中有多少焦灼,“你自己的身子如何了?”消瘦的何止是自己,她不也一樣。
奪眶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掉落,“女兒都好了,爹爹也要保重啊”,千言萬語想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成君啊,爹爹終有這一日的,你好好的,爹爹也就能閉上眼了”,霍光最擔心的就是霍成君,君威難測,劉病已的心思那般深沉,真真假假有幾分,又有誰辨得出。
霍成君拚命地搖著頭,霍光牽著她至一旁坐下,“聽爹爹說幾句體己的話,爹爹知道你出來一趟著實不易,有哪一日,爹爹若不在了,陛下待你若不薄,便不要再理霍家之事”,入宮的目的本是讓她保霍家,可事到如今,自己也有些無能為力,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成君啊,爹爹悔了,悔不該讓你入宮,否則你我父女相見也不會這般難,若是嫁給韓增、張安世之家,你日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嫁給韓增,不論日後霍家怎麽樣,也無人敢動她;嫁到張家,憑著這麽多年的關係,張安世定不會讓霍成君受了委屈。
“女兒不悔,霍家是爹爹苦心經營了大半生的心血,女兒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毀了,況陛下待女兒也不錯”,霍光的話她都懂,卻也悲歎無人能讓霍光好好安享晚年。
“好就好,你自小就聰穎,居安思危當知曉,有朝一日,定要早作籌謀,保全自己,陛下心思深沉,話有十分未可全說盡”,知女莫若父,霍成君的性子霍光了如指掌。
劉病已隨著霍府管家一路而行,霍顯跟於一旁,難得劉病已與霍顯兩人走在一起,“吾還記得,吾方登基之時,霍夫人便想著法子撮合吾與成君,那夜吾便是在此與成君見麵的”,劉病已指了指那已被白雪覆蓋,隻能隱隱看出枯葉的荷塘。
“陛下好記性,陛下與成君乃是天生的一對,緣分早定啊”,霍顯順著劉病已的意思講著,心中如何不知道當時劉病已是如何給霍成君,給霍家難堪的,隻是不能言罷了。
“當時,平君已在府上了吧?”劉病已忽然提起許平君,霍顯心頭一顫,渾身一愣,竟不知該如何答話。
“這也是夫人與平君的緣分吧,隻可惜平君福薄,入宮才兩年多,便小產喪了命,無緣與夫人再到府上敘舊了”,劉病已一臉可惜地看著霍顯。
提到許平君,霍顯自是心虛,卻還要笑著對劉病已道:“陛下乃至情至性之人,恭哀皇後地下有靈,有陛下如此惦念,也不會覺著福薄了,恭哀皇後為人和善,是臣婦沒有與恭哀皇後多語再敘的福氣”,霍顯難得這般謙虛,可隻有她自己明白,沒提及一次許平君,心都在顫抖,生怕劉病已看出點什麽。
“連夫人都道平君為人和善,卻偏偏有人要害她,吾至今不知那人的心腸究竟有多歹毒?”
“怎……怎麽會,陛下說笑了”,霍顯的背後已滲了一層冷汗。
劉病已向霍顯靠近一步,“成君知道的”,劉病已故意頓了頓,“比如……戎婕妤。”
每一字劉病已說得極慢,霍顯如同在煎熬那般,聽到戎婕妤之時,才完全鬆下了心。
“陛下說的是”,霍顯隻能本能地應付著,她的心早已被劉病已的話打亂,在聽到劉病已說“夫人有事先忙便是,吾自己看看便好”時,立馬告罪一聲就離去,她忽然害怕劉病已的那雙眼睛,怕自己多呆一會兒,立馬會被劉病已識破。
劉病已看著霍顯慌張遠去的身影,泛起了一抹苦笑,“舊地重來,依舊一人,隻這一回,要相見,隻能百年後……”一點一滴都還那麽清晰,人卻無處可尋,又如何不悲哀呢。
雪依舊下著,劉病已在霍府管家的指引下,至一處長廊歇腳避雪,長廊內,仍可以將院中風景收於眼底。
“你在這霍府有幾個年頭了?”
“回陛下,打從有這霍府,奴才便在這兒了,那時候大將軍還隻是個少年,意氣風發的,而今皆是風燭之年了……”回憶過往種種,總有說不完的話,一幕幕似在眼前,卻又好像過了許久許久,若非一個一個年號數過去,早已算不清有多少個年頭了。
“奴才與大將軍一樣,看著一位位小姐公子,咿呀出生至娶妻嫁人,又年輕早逝”,一個個的過程他都看在眼中,也為霍光心疼著。
“成君幼時是如何的?”因為在意了,所以想了解她的過往。
“八小姐啊,自小受著其她小姐與公子的疼愛,長得那可人模樣,也是怪招人憐的,四小姐如今不在了,那時八小姐與四小姐最要好,四小姐出府之時都會帶著八小姐……”回憶一旦湧來,便難以停下,管家一邊笑著一邊訴說著他記憶中的那些事,劉病已則靜靜地聽著他的囉嗦,不打擾,不多言。
霍顯聽了劉病已那番話,卻是難以安心,離開後便去找了霍光與霍成君,又怕這事會刺激到霍光,因而回至房中,想靜等霍成君出來之時問個明白,隻是轉念一想,也怕給霍成君添堵,況且劉病已方才也說了戎婕妤,一門心思就想著如何讓這戎婕妤真當了那替罪羊?
“霍香,明日讓淳於衍來見我”,有些事還要與淳於衍確認過才能安心,而若想讓戎婕妤背了這個黑鍋,淳於衍也是最好的人選,畢竟當時的事她也參與了的,誰不想將這事推得一幹二淨,另一個人也再次進入了霍顯的視線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