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回歸如初伴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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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禹一聽邴吉與張安世兩人的話,立刻瞪大了眼睛,急忙對著兩人言:“我這謝恩的奏章已呈給陛下,還如何拒絕得了,父親才剛走,尚未入土,無人敢如此無禮吧;再者現在我若不按陛下先前的旨意,為父親入葬,豈不是抗旨不尊了,這可是殺頭的罪過啊,兩位伯父,我這該如何?”霍禹這下也著急了,劉病已的聖旨下來的時候,他還滿心覺著榮耀,可現在一想,隻剩後怕了。

    “這聖旨你怎麽就能接得呢?”張安世也是急了眼,霍光聰明一世,怎麽就有霍禹這麽一個兒子。

    “陛下的聖旨,我哪曉得可以不受,加之,父親對陛下有擁戴之功,當時也不覺有何不妥的,況且這可是無尚的榮寵,有這一遭,還有何人敢因父親離世而笑看我霍家的?”

    霍禹說得理直氣壯的,可把張安世與邴吉急壞了,這小子還沒弄清現在的形勢,真當陛下是真心想給霍光身後如此哀榮的,“罷了罷了,你安心操辦子孟的後事,隻是暫時先按臣子之禮辦,我們入宮與陛下商量商量,按陛下的旨意總是不可的。”霍光走了,霍禹如此不知事,也隻能是他們兩人奔波勞走了。

    以霍成君對霍禹與霍顯的了解,心中越想越不安,霍禹的心思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壓根不會往深了想,而霍顯除了不會往深的想,隻怕還想將事辦得越隆重越好,事出突然,消息難打探,霍成君隻能一身縞素去向劉病已問個清楚。

    劉病已方見霍成君之時,隻覺意外,素白的衣裳,更顯她消瘦臉龐上的蒼白,“想回霍府?”劉病已以為霍成君還是忍不住心裏邊的思緒,求自己回家看看,卻是看到她輕輕搖了頭,頓時,鬆了口氣;劉病已可以狠心拒絕霍成君的要求,可是在拒絕她的同時,也會刺痛自己的心,更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那有何事,大將軍已去,你也要好生照顧自己,否則我答應大將軍的話,豈不是不作數了,你想讓一個君王對大臣棄了信言?”劉病已將霍成君擁在懷中,實在不忍心看她這樣的憔悴。

    “陛下答應父親什麽了?”霍光走,霍成君未去看一眼,自也不清楚他有什麽想交代自己的,耳邊回蕩的是去歲探望他時,他的叮囑,現想來,許那時,霍光就已覺著自己的身子撐不了多久了,才會與自己語重心長說了那麽些話。

    “自是擔心他走後,你在宮中被人欺負了去。”劉病已忽然鬆開懷抱,轉身至桌案前,拿起一方玉帛,“這是給大將軍追封的諡號,你看看。”霍光的諡號不好取,廢帝立明君的,也是沒有什麽人可比擬的;在韋賢、邴吉這些人的商議後,劉病已最後還是定了這兩字。

    “宣成候?”霍成君望向了劉病已,“聖善周聞是為宣,成君替爹爹謝陛下恩典。”霍成君屈身行禮,身前之事,皆在身後諡號之中,雖說隻是一個虛名,可這兩個字卻囊括了霍光的一生,霍成君不求霍家如何繼續繁華,隻希望霍光這一生勞碌有人明白,如此,也不枉他夜夜挑燈批閱奏章,日日殫精竭慮,心憂國家天下。

    “說起這個,成君想請陛下收回對爹爹以帝禮葬之的聖旨,人已去,喪葬如何又能怎樣呢,隻讓爹爹能安心入土才是真。”霍成君順勢提了自己此來的目的。

    “我聖旨已下,霍家也已接旨,此時若是收回成命,豈不是出爾反爾,叫天下人笑話我?”劉病已這幾日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卻泛著幾分冷冽。

    “我兄長霍禹是個不知事的,定以為陛下的恩典難拒,才胡亂接的旨。”知道霍禹果真這樣接了旨,竟無絲毫推辭之意,再看劉病已留在嘴角的一抹意味難明的笑,霍成君心下道不好,隻一心想著如何讓劉病已不要將霍光的喪事辦得這般隆重,如何為霍禹開脫幾句。

    “霍禹不知事,你母親與馮子都,還有霍家其餘人也都是不知事的嗎?”劉病已連霍光最後一麵也不讓霍成君見,更不願意她為霍家這些事操心,“好了,你父親的身後事,有霍家那麽些人在,你又是出嫁了的女兒,便不要理會了,況若按輩分,大將軍可謂是國丈之尊,也沒什麽當不起的。”

    見劉病已如此,霍成君也不好再多說,心裏邊也祈禱外邊明事理之人,能趕緊讓霍禹入宮謝恩,順帶請罪;霍成君遊思之間,隻聽門外太監道,車騎將軍與邴大夫求見,劉病已心裏邊清楚,這兩人此時來,目的與霍成君所差無幾,在霍成君欲回避之時,隻說讓她留下一同聽聽。

    霍成君雖納悶,卻也遵從劉病已之語,而張安世與邴吉入內,見到霍成君時,也是一陣訝異,“臣拜見陛下、皇後娘娘。”兩人相視一眼,感覺這陛下如今真是無所不知了,老霍臨終難瞑目,眾人皆無法猜出他的心思,可劉病已卻是一猜一個準,先前邴吉是不信劉病已知道什麽情況,可恰恰因為那幾個字的聖旨,邴吉懷疑,該知道的真相,劉病已早就了然於胸,隻是他一直隱忍未說,越想對這陛下的敬畏之心越深,也越覺著劉病已那樣厚葬霍光就是個試探。

    “陛下,臣二人托霍禹所求,事關大將軍葬禮,可否簡單些?”

    劉病已坐在桌案後,輕呷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抬頭注視了張安世與邴吉一會兒,“霍禹與皇後真是親兄妹,這事都想到一起了,霍禹自己為何不來,托兩位卿家又是何意?況吾這聖旨已下,霍禹也已接旨,朝令夕改的怕是不好。”劉病已的目光好似能洞察一切,看得張安世與邴吉有幾分心虛。

    劉病已這話說得張安世與邴吉愣是沒有什麽可回答的,要怪就怪霍家那幾個家夥不知所謂,也不好好想想,再反觀霍成君,若是她未入宮,此時人在霍家,指不定還不至中了劉病已這樣的套,本是為霍光慶幸,霍成君在宮中深得帝寵,現在卻想,是不是這一步霍光真的走錯了?

    劉病已的不可商量,也讓兩人無果而歸,霍成君有心托兩人帶話,奈何劉病已在身旁,不好多言,“陛下……”

    還想還轉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劉病已打斷,“我意已決,你也不必多說,若是願意,便在這兒陪陪我;若不願,回椒房殿便是。”

    霍成君看得出劉病已話後透著的幾分倦意,上前站至劉病已身後,為他揉起了肩,“陛下累了,就早些歇息,政事固然要緊,身子也不可不顧了。”

    “還以為你再也不要理會我了。”劉病已握住停留在自己肩頭的手,側臉看向霍成君,“成君,對不起!”這一聲,劉病已是出自真心的,他即便沒看到,也可從霍成君明顯瘦削了的臉蛋得知,自霍光重病,自己不許她看望之後,她便未能安好;今日對霍家的算計,更是讓她焦心。

    霍成君懂劉病已的意思,可是她卻無法回答,劉病已想做的自己左右不了,注視良久才道:“讓爹爹好好入葬,成君便無所牽掛了,這一樁事,陛下可能答應成君?”話雖如此,可霍家她真的能不管嗎,骨肉血親又真的能置之不理嗎?

    “你父親從孝武至今,為國盡忠,這點你不說,我自也會辦到。”劉病已起身轉向霍成君,“成君,不論怎樣,你我還像從前那樣,好嗎?”霍成君給劉病已的不僅僅是陪伴,也溫暖了他那顆涼透了的心,喚醒了他內心的沉寂,這幾年,若是沒有霍成君,他如今隻是為了仇恨而活。

    “陛下,爹爹走了,日後成君能依靠的隻有夫君了。”她一直忍著的淚水,在劉病已的溫情下決堤。

    劉病已看著終於將所有堅強卸下的霍成君,帶著薄繭手掌撫上她的臉龐,溫溫的指腹將她臉上的淚珠抹去,“有我在,別怕。”可霍成君的淚水卻是越加洶湧,劉病已隻是輕柔地將她帶入懷中,良久才笑言:“敢在我肩頭哭得這般放肆的你還是第一個,這衣裳也濕了,你說該當如何?”

    “陛下吩咐便是。”霍成君一手抹去眼角殘留的淚,一邊將愈加澄澈的眼睛望向劉病已。

    “我能拿你如何,好好陪著我就好,你父親的身後事,上有我旨意在先,下有你母親與霍禹,霍山又方封了侯,自然不會有人敢怠慢,人終有這一日,你父親一直惦念著孝武皇帝,如今也可去陪他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劉病已挑著能讓霍成君寬慰的話說著。

    霍成君點點頭,心裏邊希望霍顯與霍禹今後能明白,霍光一去,霍家已不是當初那個霍家,莫要再逞權做些逾越之事,到時隻怕無人可保霍家;也祈禱劉病已可以看在自己的麵子上,繞過霍家,過往恩怨隨霍光埋葬於地下。

    張安世與邴吉自皇宮而出,頗有幾分無力之感,隻想盡可能將霍光大葬的規格壓下來,既然劉病已那邊聖旨已下,又明確表示乃自己一番心意,不會收回,隻能另想法子,於是兩人合計之下,找到了韋賢府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