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羽握了握拳，看向他，道：“難不成，她的娘也叫白霞嗎？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

    這明顯就是他在耍賴，而且，還連個信得過人的謊也不願撒。

    鳳宸卻不以為然，道：“她娘的確叫白霞，不過，她爹卻不姓霍，朕還懷疑是你居心不良，想要冒領這孩子呢。”

    霍羽還要與他爭辯，半夏卻一把拉住了他，道：“公子，不必多說了，咱們走吧。”

    原本，她還想再罵上幾句的，不過，考慮到激怒他後可能會危及到霍羽，她還是強忍了下來。

    霍羽見她竟主動要放棄，再想到她來之前那抹堅絕，心底的痛楚竟比那毒性發作更甚幾分。

    “鳳宸。”他突然直呼其名，看向鳳宸，道：“即便你要喝下毒藥，我也認了，可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君王，你不覺得你的行徑太過卑劣了嗎？也怪不得她會離開你。”

    最後那一句無疑是逆了龍鱗，直戳到了鳳宸的痛處。

    雖然他沒有說出那個“她”的名字，但話意卻已經再明顯不過。

    隻見鳳宸臉色倏的一變，猛的自椅子裏站起了身來。

    “你要幹什麽？”他這一動，半夏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下意識的便護在了霍羽身前。

    霍羽卻比她更吃驚，看她竟不顧危險衝到自己身前去，唯恐鳳宸會突然出手，然而，這個時候若再將她拉回來，又太過明顯，故而又隻能提心吊膽的強忍著。

    “我與她之間的事，你有什麽資格說道？”鳳宸聲音仿若來自冰窖一般森寒，同時，舉步迫近。

    對於擋在他身前的半夏，他隻是冷冷的一掃，絲毫沒有放在眼裏，直接越過了她，看向她身後的霍羽。

    “你不要亂來。”半夏知道，他隻要一出手，一招就可以要了他們兩人的小命，故而她的心繃得前所未有的緊，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家主子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雲竺國的貴人，你要是傷了他，雲竺國皇帝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種情形之下，她隻想讓鳳宸能有所顧忌，才能為他們爭取到一線生機。

    霍羽卻並無畏懼，隻是順勢將她往旁邊一撥，道：“你若還是個男人，衝著我來便是，不要為難我的下人。”

    鳳宸聞言，不由得掃了半夏一眼，或者說，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正視她。

    半夏其實是很怕與他對視的，隻因那雙眼睛太過精睿，總有一種會被他看穿的感覺。

    然而，她又怕自己過於回避，反而引起他的懷疑。

    糾結之下，她突然嘴一咧，一把抱住了霍羽，帶著哭腔道：“公子，我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你對我這麽好，嗚嗚……我太感動了。”

    她哭嚎得實在有些難聽，不過，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她突然來這麽一出，剛剛繃緊的氣氛瞬間便有些變調了。

    霍羽根本沒有料到她會來這一出，直接被她哭傻了。

    尤其是被她這麽攔腰一抱，他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

    “公子……”感覺到他的呆愣，半夏抱著他一陣搖晃，哭得更凶了些，末了，抬手擤了把鼻涕，重重的甩在地上。

    鳳宸本是按捺不住要出手的，然而，她這一哭一抱，還真有些讓人不知道要從何下手。

    尤其是最後她擤鼻涕那一下，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卻揮不下去。

    他是有些被惡心到了。

    半夏擤完鼻涕之後，忽然轉過身來，手也顧不上擦，昂起頭來看向他，道：“你要殺就殺我好了，不要動我家公子。”

    如果說鳳宸之前還對她有幾分懷疑的話，此刻也徹底消去了，再看她涕淚滿麵的模樣，真要讓他動手殺這樣一個人，實在是讓他覺得很有**份。

    “五味啊……”霍羽在她身後拉了拉她，因為不知要如何配合她而顯得有些窘迫，不過，聽她要為自己而死，生怕鳳宸當了真，故而想要勸她收斂著些。

    “公子……”半夏哀淒淒的應著，回頭看向他，一臉決絕不舍的模樣。

    這本該是一出忠仆義主的戲碼，卻硬生生被她演繹得有些膩歪別扭，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覺。

    鳳宸濃眉緊皺，忽然揚手喝道：“滾！”

    半夏似被他嚇到，不由得倒退了好幾步，連帶著也將她身後的霍羽帶著退開了幾步遠。

    一旁的侍衛見主子動了怒，立刻便上前來，叉了兩人便往外走。

    霍羽還有些不明就裏，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人趕出了別菀大門。

    直到大門砰然關上，他才回過神來。

    “快走。”半夏低聲說著，拉了他便走。

    霍羽這才意識到撿回了一條命，也不遲疑，忙跟上半夏的腳步，急匆匆離開。

    待到了僻靜的巷道裏，與早已等候在那裏的繹心等人匯合上，半夏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當初，與鳳宸初次見麵，他便是被她給惡心走的。

    看來，事隔多年，這一招依舊管用。

    當然，她今日這一出可是比當年要狠多了。

    就是可惜自己的光輝形象，在霍羽麵前算是徹底毀了。

    “怎麽樣，你們有沒有受傷？”繹心迫不及待的打量了一番兩人，擔憂的問著。

    提到這個，半夏剛放下的心便又再度提了起來，立刻看向身旁的霍羽，道：“對了，你喝的是什麽毒，現在要不要緊？”

    霍羽搖了搖頭，剛才在別菀裏時，他還能努力強撐住，便是不想太過示弱，以防鳳宸對半夏不測。

    如今，危機暫時解除，他才稍稍放鬆了心防。

    然而，體內的毒他卻奈何不得，也無力再硬撐下去，眼前一黑，險些便栽倒下去。

    繹心見狀，忙眼明手快的一把扶住了他。

    半夏也立刻上前來，探向他的脈搏。

    “怎麽回事？他怎麽會中毒？”繹心問著，眉心緊皺。

    “來不及解釋了，我們得馬上找個地方，替他治療。”半夏焦急的說著。

    好在，他們在此之前便相中了這裏一處無人的宅子，還可以作為急用。

    繹心連忙帶著人，領著半夏一起拐進了屋內。

    半夏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在他身上幾處穴位紮下，暫時緩阻一下毒性，繼而又開了張方子給繹心，讓他前去抓藥。

    “小心一些，鳳宸既然下了毒，很有可能會防著我們去藥房配製解藥。”在他出門之前，半夏又叮囑了一句。

    繹心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該怎麽做，這才匆匆離去。

    霍羽並未完全失去意識，躺在床榻裏，眉頭因為痛楚而緊皺著，卻依舊作出一副沒事的模樣，道：“這毒……不會致命，沒事。”

    他說的沒錯，這毒並不會要人性命，但是，若不及時解毒的話，依舊會對身體造成很重的傷害。

    而且，鳳宸顯然是故意要折磨他的，中了這種毒，身體會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是源自五髒六腑的痛楚，會給人造成各種不適的反應，沒有解藥，疼痛幾乎不會遏止，偏偏還不會讓人暈厥過去。

    若是換作常人，隻怕在這種折磨之下會痛不欲生。

    “再忍耐一會，等繹心把藥帶回來就沒事了。”半夏安撫著他，帶著歉意，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讓你去的。”

    霍羽有些吃力的搖了搖頭，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沒事，可是，小野……”

    他都這樣了，還擔心著小野，半夏眼眶隱隱一熱，輕笑道：“小野的事我會再想辦法，當務之急是為你解毒要緊。”

    霍羽眼裏隱隱有些許挫敗，道：“抱歉，沒能幫上你。或許，繹心說得對，我的確沒什麽能力，最後，反而還要你幫我脫身。”

    半夏沒有想到繹心隨口的一句話他竟放在了心上。

    不過，細想也是，繹心那麽說，的確是有傷人自尊心的。

    可她卻從來不曾那麽想過。

    “等繹心回來，我讓他向你道歉。”半夏看向他，道：“咱們學醫的不會武術有什麽好丟人的，他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

    霍羽看了看她，有些話明明已到了嘴邊，卻終究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然而，他嘴上雖然沒說，眼神裏卻那抹熱切卻讓半夏隱約感覺到了什麽。

    她不由得心神一凜，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她和霍羽，頂多算是惺惺相惜，相互賞識，可以引為知己，甚至成為很好的合作夥伴。

    但，她都已經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媽了，他還是青蔥少年，應該不會對她有別的意思的。

    何況，她今天都已經形象大跌了，他怎麽也不可能對她有別的想法才對。

    這麽想著，半夏便轉開了話題，問道：“說起來，你為什麽要騙鳳宸？”

    霍羽看了看她，道：“其實，也算不上騙，五年前，我就聽過你的名字。”

    半夏不由得一怔，隨即笑道：“原來，我這麽有名嗎？”

    霍羽卻沒有笑，道：“五年前，半夏這個名字，大概沒有人不知道吧。”

    想來也是，整挎沈家，獨闖彼秋，加上與鳳宸那場決裂，這其中不知有多少八卦可為外人傳道，想不出名都難呢。

    “隻是我沒有想到，你和白公子會是同一個人，更沒有想到，像你這樣一個人，竟然會遇上那樣的男人。”說到這裏的時候，霍羽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也怪不得他會說他們是在五年前的三月認識的，三月正是鳳宸大婚的那月，也是她生下小野的那月，更是鳳宸召告天下，放她離開的那月。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半夏說著，倒並不是要為鳳宸辯解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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