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由得瞥了一眼旁邊的允娘，不用說，這事定是允娘在四處張揚的。

    她淡淡回道：“當時見公主抱恙，便用了些土方法，不過，想來還是禦醫的藥起了作用，才令公主快速好起來的，玉娘可不敢居功。”

    “倒是個懂得分寸的。”玉潤說著，目光突然瞥向她手腕上的鐲子，眼睛一亮，道：“這手鐲好漂亮，不過，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啊？”

    說到這個鐲子，半夏也有些無奈，本來回來之後便要去掉的，未曾想這鏈子戴在她手上會這麽緊，折騰半天也取不下來，她都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陸霜霜施了啥咒語，長在她手腕上了。

    不過，這玉潤眼睛也是夠尖的了，她已經藏得夠小心了，還是被她一眼看了出來。

    “這個，是德妃娘娘賞的。”既然對方認識，自然不必再演戲。

    “原來是德妃的東西，怪不得。”玉潤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而又饒富趣味的打量著她，道：“想不到你初來乍到，就與德妃拉上了關係，還送了你這麽貴重的禮物，你們該不會是一開始便認識的吧？”

    半夏便知道她要在這上麵作文章，淡然應道：“奴婢若認識德妃娘娘這樣的人物，當初就不會隻是讓叔父一個州城府衙替我做擔保了。不過是娘娘看我多少為公主盡了分力，非要給我些禮物罷了。”

    她不想參和到她們之間的爭鬥當中，更不想當任何人的棋子。

    玉潤是個聰明人，自是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個聰明的姑娘，既然她德妃都送了禮了，我若不表示點什麽，就顯得太過小氣了。”

    說著，衝她身後的喜姝遞了個眼神。

    喜姝忙點了點頭，遞上來一個盒子，道：“這是我家娘娘的一點心意，收下吧。”

    半夏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串佛手鏈，隱約還帶著股淡淡有檀香，一看就是上品。

    看來，這些嬪妃們日子過得不錯啊，出手都很闊綽。

    “無功不受祿，奴婢一個普通的奶娘，伺候公主乃是本份，如何當得起娘娘的厚禮？”半夏知道，這串手鏈自己最終還是要收下的，不過，客套的話卻不得不說。

    果然，喜姝微昂著下巴，道：“娘娘既說給你了，你便收下吧。怎麽，莫非我家娘娘的禮物不及德妃娘娘的貴重不成？”

    “哪裏的話，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半夏應著，順勢將盒子攬入了袖中。

    回頭這些一倒手，倒是能換不少銀兩。

    人沒必要跟錢過不去不是。

    “好了，隻要你以後盡心伺候公主，這些個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麽，你想要，盡管開口便是。”玉潤眼皮也不眨的說著。

    “是，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半夏應付著。

    對她的恭順，玉潤頗為滿意，又道：“這宮裏的人各懷鬼胎，保不齊便有那心思壞了的，你要盯緊一些，若是有什麽異常情況，隻管來找我便是。”

    半夏聽著這句話似是隱意頗深，一時又無從探究。

    玉潤卻沒有再往深裏說，起身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吧。”

    “是。”喜姝應著，領著她便朝外走去。

    說起來，半夏記得她以前身邊還有幾個貼身丫環的。

    怎麽現在，就隻剩下喜姝這一個熟麵孔了？

    看來，這深宮之中的變化的確很大。

    一邊幾日，半夏都未能尋思到一個接近玉潤寢宮的好理由，不免有些心急。

    這日，在去往膳房的路上，竟意外的遇到了德妃身旁的宮女小玲。

    小玲有意無意的便擋住了她的去路，道：“玉娘，好些日子不見，我家娘娘甚是掛念公主，不知公主近日可好？”

    半夏看她是刻意等著自己，知道躲不掉，便也隻得應道：“勞娘娘掛心，公主已經痊愈了。”

    事實上，公主痊愈的消息早已是整個宮廷都知道的事了。

    “是這樣的，天氣馬上轉夏了，娘娘近日為公主做了幾件衣裳，想托您轉交給公主。”小玲一邊說著，一邊將捧在手裏的幾件衣裳遞了過來。

    半夏隻粗略看了一眼，便看出，那是上好的錦緞縫製而成，做工精細，看來是用了心的。

    半夏不禁納悶道：“娘娘想要送公主衣服，大可以親自拿去公主寢殿呀，還可以順便見一見公主，豈不更好？”

    小玲搖了搖頭，歎道：“自從公主在我們寢殿染了病，皇上便悖然大怒，已經嚴令禁止娘娘與公主接觸了。”

    那夜的情形，半夏也看到一些，卻沒有想到鳳宸竟會如此動怒。

    “既是如此，那這衣服……”

    小玲忙解釋道：“娘娘說了，皇上當日隻說不讓娘娘見公主，可沒說不許娘娘送公主禮物，娘娘是希望皇上能看到她的一片誠心。”

    “既是如此……那好吧。”半夏爽快的應著，接過了她手中的衣物。

    “那就有勞玉娘你了。”小玲又是一番千恩萬謝，這才離去。

    半夏拿著衣物回到寢殿，卻並未急著給小野，而是細細檢查了一番。

    果然，在極不引人注意的邊角處，她隱約摸到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

    半夏忙將針線拆開來，就見裏麵竟包著些許白色粉末。

    這些粉末聞起來似乎無色無味，卻不知有什麽用途。

    半夏將粉末收集起來，留作慢慢研究，又將衣角縫上，以皂水浸洗了一番，這才放入小野的衣櫃。

    一切似乎什麽都沒發生，轉眼便過去了幾日。

    這日，陽光正好，禦花園裏的花都開了，允娘逗著小野去禦花園撲蝴蝶，半夏正好也沒事，三人便一同行動了。

    園子園的珍奇花草數不勝數，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花開得便也越來越茂盛。

    小野不曾見識過這般盛景，情緒很高。

    看她玩得開心，半夏心情也是大好。

    就在三人玩樂之際，忽然，草叢裏不知如何竄出一條蛇，直奔著個子最低的小野而來。

    半夏當時就跟在她身後，一眼看到那條襲向小野的毒蛇，頓時心頭一緊，幾乎是整個人撲了過去。

    那蛇吐著信子，眼看著便要咬以了小野伸出去采花的小手臂。

    也虧得半夏這一撲，整個人朝那毒蛇擋了過去，將那條蛇壓了個正著。

    瞅準了蛇的七寸位置，半夏手中力道一緊，隻聽得“哢”的一聲，直接將那蛇骨捏斷了。

    與此同時，半夏也覺得肩頭處一陣刺痛。

    “玉娘，你怎麽摔倒了？”小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看到半夏突然摔在她跟前，忙上前去扶她。

    身後的允娘卻是看出了端倪，立刻放聲大喊道：“蛇！有蛇！快來人啊……”

    小野自幼在山林中長大，對蛇這種生物便並沒有太多害怕，反是看到半夏頃刻間有些發白的臉色嚇到了她。

    “玉娘，你臉怎麽了？”

    半夏想要站起身來，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頓時知道糟糕，自己被蛇給咬了。

    “我沒事。”為了不讓小野擔心，她還想強撐起身子，剛站穩腳，眼前便一黑，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昏迷了有多久，再度睜開眼睛時，卻已身在熟悉的寢殿之中。

    半夏稍稍回了回神，便想起了事件的經過，心裏頓時有些緊張，撐起身子來，道：“公主？公主人呢？”

    “大半夜的，公主自然是睡了。”回應她的是一個熟悉而有極富磁性的嗓音。

    半夏這才發現，就在床榻旁不遠處，還坐著一個人——鳳宸。

    “皇……皇上？”半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你怎麽在這裏？”

    鳳宸看了看她，道：“禦醫說你中的蛇毒甚是凶險，怕是活不了了。”

    半夏心頭一沉，怪不得自己的頭這麽沉，還隱隱作痛，果然，她是快要死了嗎？

    看她頃刻間嚇得麵無人色，鳳宸微微揚了揚眉，道：“不過，經過禦醫們的搶救，你這條命又僥幸撿回來了。”

    他開起玩笑來的樣子還真的是有夠一本正經的。

    半夏不由得鬆了口氣。

    然而，鳳宸的聲音又再度傳來，似是有意要捉弄她一般，道：“但是，若是後期調理不當的話，你可能這輩子都下不了床了。”

    “皇上，您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半夏隻覺自己的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照您的意思，我現在到底是怎樣了？”

    當著他的麵，她也不敢給自己診斷。

    看她如此緊張的模樣，鳳宸才又不急不徐的道：“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你命是撿回來了，但餘毒未除，有癱瘓的危險。”

    半夏隻當他還是在捉弄自己，然而，當她試著想要挪動了下雙腳時，卻發現自己腿上竟一點力氣也沒有。

    “這蛇毒，竟然這麽厲害？”半夏頓時傻眼了。

    如果她下半輩子真的癱了，那種生活她簡直不敢想像。

    “放心吧，就算你真的癱了，朕也會養著你。”似是窺破了她的心思，鳳宸淡淡說著。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反正左右癱的是別人，不是自己，皇家不在意那點贍養費。

    半夏一時欲哭無淚，不過，隨即又想起了什麽，道：“公主沒有受傷吧？”

    看她這副樣子了，竟然還想著關心別人，鳳宸看向她的眸光加深了些，道：“你對小野好像很關心？”

    他眼裏的光芒似是在探究著什麽，半夏忙解釋道：“奴婢是公主的奶娘，自然一切要以公主的安危為首重。”

    鳳宸不置可否的揚了揚唇，道：“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起來誰都會，卻未必真的能做到。”

    半夏垂下眼眸去，道：“那種危機關頭，奴婢一心隻擔心公主的安危，所以，未及多想。”

    鳳宸站起身來，走近她，竟在她床榻旁坐了下來，道：“這次多虧了你，小野才幸免於難。如果那條毒蛇咬中的是她，她那麽小，是絕計撐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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