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8|城

字數:11888   加入書籤

A+A-




    徳昭心頭一緊,喊了聲:“幼清?”

    幼清跪得已經麻木,身子又昏又沉,恍惚間聽得有人喊她的名字,像是隔著雲霧飄來似的,她艱難地抬起頭,雙眸迷茫地朝聲音傳來的聲音看去。

    此時徳昭已大步走至跟前,她這一抬眼,驀地望見他的臉,劍眉星眸,挺鼻薄唇,冷峻清傲,盛氣淩人。

    氣勢衝衝,怒形於色。

    他在氣什麽,他在惱什麽,他是覺得她不該出現在這裏麽?

    是了,裏頭就是他的母親,他定是不想他的母親因為她這樣的侍女生氣。

    幼清出聲請安,聲音沙啞,幾不可聞。

    “見……見過王爺……”

    徳昭心似刀絞,她這般憔悴,也不知跪了多久,遭了多少罪,小臉蒼白著,連說話都顫著聲。

    他握緊拳頭,熱血衝上腦袋,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怒氣,朝屋裏吼了聲:“來人!”

    孫嬤嬤正從裏屋出來,正好聽得他這一聲怒吼,不由地震了震,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太妃。

    太妃眉頭緊蹙。

    徳昭從未在她跟前從來都是沉默寡言,喜怒不言於色,做大事的人,不能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這一點,徳昭做得很好。

    而如今,他卻敢在自己生身母親的屋裏低吼。

    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太妃朝孫嬤嬤使了個眼色,孫嬤嬤當即迎過去,先向徳昭請安,而後惡人先告狀,指了幼清道:“你怎麽還跪在這,不是說了太妃身子乏,暫時要去歇息麽?你也太不知禮數了。”

    幼清聽得兩耳發懵,張嘴欲辯。

    還沒來及說什麽,旁邊徳昭已上前一步,攔在她身前,朝太妃道:“兒子見過母親。”下一句語氣驟變,透著冷漠,“這個侍女是兒子身邊的人,母親若有什麽事,還是先跟兒子說一聲的好。”

    話音落,他彎腰去扶幼清,幼清跪得太久,壓根起不來。

    徳昭遂改為抱,一把拉扯,攔腰抱起幼清,不由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願再同太妃說什麽,直接往屋外闊步而去。

    太妃一怔,喊了句:“站住!”

    徳昭頓了頓身子,沒有回頭,繼續往前。

    眾人驚呆。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王爺忤逆太妃。

    太妃氣急敗壞,萬萬沒有想到徳昭會為了個丫鬟這樣待她,而且還是那樣的醜丫頭,當即氣得捂胸直歎。

    孫嬤嬤在旁安慰。

    太妃道:“不過是跪了幾個鍾頭,又不是什麽千金之軀,何故就跪不得了?”

    孫嬤嬤連連稱是,“待王爺回過神,定會過來向太妃請罪的,一個丫頭而已,王爺他分得清輕重的。”

    徳昭卻沒有回去請罪。

    他抱著幼清一路出了院子,心急如焚,一直問:“還撐得住麽,爺這就去找大夫。”

    幼清點點頭,聲音有些虛弱,“無礙的,回去休息一會就好了。”

    徳昭不放心,輕聲同她道,“是爺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幼清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原來他不是因為太妃在生她的氣,他是為了她同太妃生氣。

    到了院子外頭,一幹人等著,毓義見徳昭氣勢洶洶抱了個人就出來了,不免往他懷裏多看了幾眼。

    是個女子,沒瞧錯的,可惜擋住了臉,看不到麵容。

    毓義既好奇又驚喜,瞧這勢頭,若是沒猜錯,徳昭剛才進去,定是為了這個女子。

    千年難得一見,無情的睿親王竟也有了鍾情的女子。

    毓義知趣地自請告退,隻說下次再來同他較量摔跤。

    徳昭也沒心思再同他繼續摔跤,連客氣的挽留話都未說,一門心思全在幼清身上。

    從後院到跨院,他緊緊地抱著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從他懷裏跌落。

    他的力道這般大,幾乎快要將她勒斷腰,幼清抬眸往上看,見得他繃著一張冷臉,緊張萬分。

    幼清垂下視線,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聽得裏頭他的心跳砰砰砰作響。

    他抱她回了院子,來喜已經喊了大夫來。

    沒什麽大礙,就是跪得太久,需要活絡活絡經脈。

    徳昭拿了藥,將所有人趕出屋去,坐在她的榻邊,一聲不吭地看著她,仿佛他隨時會失去她一樣。

    今日太妃的傳召,像是一個警鍾,敲響了他一直以來忽視的事實。

    隻要他不在她身邊,任何人都能傷害她。

    這認知讓徳昭惶惶不安。

    幼清半躺在床上,腦子裏千回百轉地想了許久話,有假意寒暄的,有溫柔諒解的,有委屈解釋的,想來想去,覺得沒必要說太多,她和他之間,不需要太多客套。在他身上,她無所索求。

    徳昭想為她上藥,輕輕扼住她的腳腕,伸手就要將裏褲卷上去。

    幼清臉一紅,伸手去擋。

    “男女授受不親。”

    徳昭不以為然,“親都親過了,還有什麽授受不親。”

    卷了褲腳,露出如雪白肌,膝蓋處淤青一片,看得徳昭心疼萬分。

    他拿手指蘸了藥膏,小心翼翼地抹上去,一點點揉著,怕她疼不敢叫出聲,遂抬起另一隻手遞到她嘴邊,“要是疼,你就咬咬我,不要憋著。”他停頓半秒,抬眸看她,神情認真嚴肅,“不能讓你一個人受罪,爺陪你。”

    實在是太痛了,幼清忍不住,往他手上咬了口。

    徳昭繼續為她活血通脈。

    藥上完了,揉也揉過了,像是剛經過一場浩劫,兩人氣喘籲籲,額上滿是汗漬。

    徳昭望著她,打趣:“若是外人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剛做了什麽。”

    幼清痛得沒力氣和他爭辯,張著眸子瞪他,眼睛裏含了水霧般,可憐楚楚。

    徳昭伸手為她撥開額邊被汗濕掉的碎發,一邊指著手上被她咬得幾乎出血的地方,勾嘴一笑:“不愧是獸園出來的,咬起人來毫不含糊。”

    幼清這才注意到她剛才咬得太過用力,他手上深深兩道牙印,隱隱可見點點血漬。

    她有些愧疚,第一次同他道:“對不起……”

    徳昭心疼,上前將她圈在懷中,“你同爺道什麽歉,爺還沒同你請罪呢,今兒個是爺的錯,你受委屈了。”

    幼清被他攬在懷裏,感受到他身上如火的溫度,那一瞬間,她忽地有些想哭。

    在太妃屋裏跪著時,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她就是這樣膽小,動不動地就怕死。

    遇見他時她怕死,被他瞧上了她也怕死,如今同他的母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對上了,她還是怕死。

    她像是一棵浮萍,任何人都能將她推向未知的漩渦,但隻要保住了這條命,她就能有無限的可能。

    所以,她什麽都不怕,就是怕死。

    她幾乎都快忘了她也有尊嚴,她也能夠理直氣壯地發脾氣,她也可以直接同他道:“無緣無故跪了那麽久,我很委屈,我心裏頭不快。”

    但是她不敢。

    因為他和太妃,是整個王府至高無上的存在。

    她有他的喜歡,卻不敢肆意地拿他的喜歡做賭,她總以為他的喜歡不過是一時興起,持續不了太長時間,也沒有太深的程度,而如今,他知道她是委屈的,他什麽都沒問,就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這邊。

    他待她,是認真的。

    不是說說而已。

    幼清捂臉,淚水奪眶而出,放下了一直揣著的戒備心,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哭著。

    徳昭默默地拍著她的背後,柔聲哄著:“不哭了,不哭了。”

    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的身子微微抽動,蜷縮在他懷裏跟隻受傷的小白兔似的,徳昭隻恨不能替她受過,越發摟緊。

    待她哭夠了,腫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沒有力氣推他,隻得接受他的親近,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懷裏,問:“你這樣抱我出來,不怕太妃生氣嗎?”

    徳昭捏捏她的手指,“爺不怕別的,就怕你受傷。”

    幼清:“你說真心話,莫打趣我。”

    徳昭點點頭,“這就是爺的真心話。”

    幼清也就不再言語了。

    她不說話,他也就不開口了。

    她難得這樣乖巧,隨他任意親近,他心裏既歡喜又擔心,歡喜她終於肯讓他靠近了,擔心她是被嚇成這樣的。

    徳昭撫摸著她的青絲,看她在懷裏緩緩睡去,眼角還掛著淚痕。

    她一定已經累得心力交瘁。

    發生這樣的事,是他疏忽了。

    徳昭就這樣看著,一動不動,生怕一個輕微的動作就驚攪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全身上下都僵了,依舊舍不得將她放下。

    幼清一覺睡到清晨,這一覺,睡得又深又香,沒有半點夢靨的打擾,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安,他身上的沉水香伴她入眠,在他的懷裏入眠,竟讓人如此心安。

    幼清醒來,怔怔地看著他。

    他閉著眼,保持著擁她入眠的姿勢,半點沒有動過。

    他守了她一夜。

    縱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幼清抿抿嘴,半天輕歎一句,“你既已有了故人,何苦再來招惹我。”

    聲音這樣輕,似煙一般晃悠悠地撒在空中,轉瞬即逝。

    ·

    因為幼清的腿傷,徳昭派了幾個丫鬟到她屋裏伺候,原先早就說過要派丫鬟的,但是她不讓,說自己是丫鬟沒有讓別人再來伺候她的理,這一回受傷,徳昭卻容不得她再推卸。

    這幾個丫鬟裏頭,就有崖雪。

    幼清覺得對不住她,見著她總覺得不好意思,也不肯使喚她,怕傷了她的自尊。

    崖雪倒沒有想那麽多,她撈了幼清的手道:“伺候誰都是伺候,伺候你好歹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罰,從今以後我哪裏要是做得不對,你可不能罵我。”擠眉弄眼,笑:“主子,現下可有什麽吩咐的,奴婢喂藥給您喝好不好?”

    幼清戳戳她的額頭,“喊誰主子呢,我才不是你主子,你是我的好姐妹,以後不許在我麵前稱奴道婢了。”

    崖雪笑起來,“嘖嘖,你看,吩咐起人來有模有樣,不是主子是什麽?”

    幼清作勢就要去撓她癢癢。

    崖雪逃開,也不開玩笑了,認真道:“你且放心,有我在,一定拚盡全力保護你。”

    幼清還沒來及為上次的事謝她,這會子聽了她這番肺腑,感動至極,錚錚道:“以後你讓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應你。”

    她這些年待在獸園,不常與人交往,不懂得人心間的那些醃臢,誰對她好,她就恨不得將心掏出來。

    徳昭除外。

    因為她還不敢接受他的好。

    崖雪轉了話題,同她說起院子外的事。

    “你待在屋裏不知道外麵的事,王爺後來又去了太妃屋裏一趟,不知發生了什麽,反正後來孫嬤嬤從屋裏出來,在院子裏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太妃氣得將屋裏的東西全砸了。”

    幼清一驚,問:“是什麽時候的事?”

    崖雪道:“就前天。”

    幼清心頭不安。

    兩人說著話,外頭忽地有人通傳,說太妃屋裏的孫嬤嬤來了。

    幼清與崖雪麵麵相覷。

    孫嬤嬤是被人攙扶著來的,不敢讓幼清出屋接待,自個到床榻前,先是請安,而後請罪,“那天是老奴的疏忽,竟讓姑娘受了那麽大的罪,老奴該死,求姑娘嚴懲。”

    眾人驚訝萬分。

    若說前陣子被王爺打死的李嬤嬤算不得什麽,那麽這位孫嬤嬤就幾乎代表了太妃的臉麵,但凡後院有話要傳有事要做,都是由這位孫嬤嬤替太妃出麵處理的。

    孫嬤嬤親自到幼清跟前請罪,可見徳昭向太妃那邊施了多大的壓力。

    幼清趕緊讓人將孫嬤嬤扶起來,孫嬤嬤不肯起,硬是在她榻前磕了整整十個響頭,這才肯回去。

    當天夜裏,徳昭過屋來瞧幼清。

    幼清同他說了孫嬤嬤下午來請罪的事。

    徳昭沒什麽反應,麵無表情地喝了口茶,“便宜她了。”

    幼清低頭,“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嚴苛待人。”

    徳昭放下茶杯,緩緩走到榻邊,湊到她跟前,眸子裏含了笑,“隻親了一次,隻能算一回,這一回,你沒有事先親我,當然算不得數。”

    幼清道:“難不成每回都要先親親你才作數嗎?”

    徳昭點頭,“是啊。”

    幼清撇開視線,輕輕柔柔三個字,“耍無賴。”

    徳昭攬過她的腰,低頭湊到她的耳邊,雙唇含了她的耳垂,舌頭攪著那耳尖上的嫩肉玩弄,“還有什麽罵的,一次性罵夠個,爺喜歡聽你罵人。”

    她被弄得酥□□癢的,下意識想要攥住衣袖角,他不讓,拿手握緊了她的手,仿佛要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緒變化。

    他憑著一股子衝動弄她,以前也沒做過的,隻想要讓她也有所反應,嘴上含得越緊,她的手指就摁得越深。

    徳昭歡喜,原來她也不是沒感覺。

    幼清想起太妃那邊的事,覺得還是應該和他說清楚些好,畢竟是他的母親,要真計較起來,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

    “我……我有話要說……”

    徳昭樂此不疲,嘴中含糊道:“爺聽著呢。”

    幼清咬了唇,“……你先放開我。”

    徳昭偏不放,低低沉沉的聲音蕩出來:“你說便是。”又道,“難道爺這樣弄著你,你連話都說不出了麽?”

    幼清鼓了腮幫子。

    不就是親個耳朵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她才不害羞。

    她還主動親過白卿的臉呢,就差那麽一點,就親到他的唇了呢。

    幼清穩住心,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他在耳邊上下撥弄的動作,嘴上道:“我不想得罪人,尤其不想得罪太妃,你讓孫嬤嬤到我跟前謝罪,不就明擺著駁太妃麵子麽?我還有家人,就算你護得了我,可我家裏人怎麽辦?”

    徳昭起身,挨得這樣近,嘴唇幾乎都要親上了她的下巴,隻隔毫米,最終還是沒敢放肆,伏下去換了一邊親她的右耳。

    “這個你放心,爺護得了你,也護得了你的家人。”

    幼清又道:“可我還是怕……”

    徳昭笑,舌頭輕拍著她的耳垂,一吐一含,“不要怕,爺向你保證,上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幼清又道,“她終究是你的母親,你這樣做,真的好嗎?我隻是個丫鬟而已。”

    徳昭動作一頓,數秒後,他扳過幼清的臉,“在我心裏,你不是個丫鬟,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隻要你一句話,今天我就能……”

    幼清趕緊捂住他的嘴,倔強道,“我還不願意。”

    徳昭拉開她的手,心裏頭閃過一絲絲的高興,至少她說的不再是“不願意”,而是“還不願意”,一個還字,也就代表著她以後可能會願意。

    她肯定也動心了。

    徳昭雀躍,問:“那你什麽時候願意。”

    幼清蹙眉,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徳昭興奮地順著她的耳朵往下親,啃了半天,終於啃得她不耐煩了,趁他不注意,一把將他推開。

    徳昭舔了舔舌,牽唇笑著看她,“今天已經親夠了。”

    幼清梗著脖子不看他。

    後院。

    孫嬤嬤一邊抹淚,一邊小心地伺候太妃,剛將茶遞過去,太妃一個甩手,將茶杯狠狠摔碎。

    孫嬤嬤柔聲道:“太妃莫氣壞了身子。”

    太妃恨恨道,“他那樣待我,你也看到了,他竟為了那樣的醜丫頭恐嚇他的親生母親!”

    孫嬤嬤苦笑,不敢再攙和進去。

    徳昭的狠,全府上下有目共睹,更別提,她還親自受過一回罪了。

    若不是因為她是太妃跟前的人,他一時興起打死她也是有可能的。

    太妃狠瞪一眼,“你為何不說話了?”

    孫嬤嬤隻得開口寬慰:“太妃,您也要為王爺想一想,他這麽多年來身邊都沒個女人,這會子剛得了個能入眼的,縱然外人再怎麽不喜歡她,但隻要王爺喜歡她,旁人說什麽都沒有用。等王爺開了葷,新鮮勁過去了,到時候您再往王爺身邊送幾個貌美如花溫柔體貼的人,那個醜丫頭自然就會失寵,待她失了寵,您就是殺了她,王爺也不會有異議的。”

    太妃若有所思。

    孫嬤嬤又道:“就王爺那個性子,真能對誰長情一輩子麽?”

    太妃點點頭,“你說的對。”想起什麽,搖頭,“倒真有個能讓他長情的。”

    孫嬤嬤不解。

    太妃:“當年明州宋家的小丫頭你還記得麽,她同她母親到宮裏來請過安的,活潑亂跳的,長得好看嘴又甜,徳昭被先皇下放明州時,曾同她家來往過一陣子。”

    她這一說,孫嬤嬤記起來了,拍手道:“我記得王爺從明州回來後,曾經提過要娶她,隻是後來發生那樣的事……”

    太妃臉色一變,不想再說下去。

    “都是命。”

    孫嬤嬤忽地想起到幼清,試探地說了句,“太妃,您不覺得那個醜丫頭同宋家千金有幾分相似麽?”

    太妃冷哼一聲,“哪裏像?阿妙那樣的嬌人兒,哪是她能比的!”

    孫嬤嬤咽了咽,大著膽子繼續道:“眼睛,眼睛像。”

    太妃一愣,說起眼睛,好像倒真有那麽幾分像。

    孫嬤嬤笑了笑,“太妃,這下您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就說王爺為何會喜歡一個醜丫頭,原來是為的這個。”

    太妃鬆了口氣,轉了轉眸子,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再得瑟幾天,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治她。”

    孫嬤嬤點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