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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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裏的大小事務,大部分都得歸金陵府衙來管理,這是程序。當包不同收到前去捉拿陳望的命令時,他是拒絕的。可憐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捕頭,沒有拒絕的資格,包不同知道如果此次再出現差錯,那麽黑鍋還得自己來背。
抓一個天道院的學生,這個黑鍋會不會背不動?包不同在心裏細細思量著,對於陳望的事如今鬧得滿城風雨,包不同又怎會不知道呢,若不是近久宋燕議和的消息傳來,人們恐怕還在爭相議論。當包不同看到張興民,絲毫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甚至有些視死如歸的表情時,包不同隻能暗道自己的命苦,哭喪著一張臉,領著一隊人馬緩緩的走出金陵府衙。
他知道少尹張興明其實肖家的人,在這件事上當然要出十二層的力,隻是金陵府衙上次便栽在那年輕人的身上一次。更何況陳望現在已經考進了天道院,作為一個修行者,包不同不免對天道院心懷敬畏,心想少尹這次的行動有些草率。
“今時不同往日!”想到張興明自信滿滿的這句話,包不同搖搖頭,領著手下快步向城南趕去。
青山山腳是一片的熱鬧,本來前幾日還有些好事之人,跑來圍觀,隻不過發現肖浚隻是“圍而不攻”後,很多人就沒興致的散開了,然而今天不知為何,山腳下突然聚集了很多百姓,一眼望去差不多有近千個人頭攢動,還有陸陸續續的人在趕來,本來已經歸於平靜的山腳又變得熱鬧起來,一點也不亞於前久的冬試。
肖浚靜靜的站在山門,昨日還在的軍士不知何時悄悄撤離了,山腳下除了圍觀群眾隻剩下肖浚和一名仆從。肖浚的頭發有些散亂,臉上也生出亂糟糟的胡須,衣袍也略顯汙穢,看上去就知道是很多天沒有打理的人,肖浚隻是靜靜的站著,臉上是一種目然的表情,悲痛的目然,偶爾回頭看一看似乎是在等著什麽人。
在場的人們,從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悲痛目光中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喪子之痛。
圍觀人群中傳來各種竊竊的議論聲,沒有人敢大聲議論,一事因為前麵⊥ding⊥點⊥小⊥說,.▽.※o< s=”arn:2p 0 2p 0”>
肖行本就是金陵城裏眾人皆知的修行天才,再加上行為檢點,在金陵城裏素來還是有口碑的,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再看到肖尚書痛心的模樣,大家都為肖行感到不平。
“那陳望雖說有些才學,但歸根到底不是咱們金陵人,此事還是要站在金陵人這邊!”人群中有人議論道。
“咱們大宋的年輕一輩的修行天才本來就少,沒想到現在又少了一個!”
“隻是那陳望不是不會修行嗎,他是怎麽考上書院的?”
“我猜他定是隱藏了實力,想在登山試中一鳴驚人,這樣他能殺人肖公子前後就說得通了。”
“隻是他為什麽要殺肖公子呢?”
“年輕人嘛誰知道呢,前久不是傳聞兩人為了爭一個女子嗎在海清河宴上針鋒相對嗎?”
”哪位女子?“
“聽說是那千秋雪林湖的師妹,生得國色天香,這也怪不得了,紅顏禍水嘛!”
“噓!金陵府衙的人來了!”人群中兩名男子停下了議論聲,靜靜的看著走向肖浚的包不同和幾名捕快。
包不同從人群夾縫中走了過來,在場的很多人都認識他,包不同麵無表情的從人群中穿過,有些略微的把頭低下去,這麽多年來金陵府衙所作所為,讓他這個捕頭麵對著金陵城的百姓時感到莫大的壓力,很快包不同領著手下便來到了肖浚身前。
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麽,周圍的人們是聽不到,很快在包不同的吩咐下,一名捕快跑上山去通報,包不同和肖浚又沉默地站在山門下。
青山並不高,很快那名上去通報的捕快便回來,輕喘著對肖浚說道“儂山長請咱們上山。”
肖浚點點頭,一言不發的便走進山門,包不同和一幹捕快也跟著走了進去,山門外隻留下議論紛紛民眾。一行人很快爬到東林院,門口一身青色袍子的儂訓之微笑看著走過來的眾人,肖浚是當朝的戶部尚書,他是應當出門迎接的,除了儂訓之外,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名看上去年紀和他差不多老者,應該是書院的教習。
對於肖浚來說,儂訓之是書院的山長,又是當世大儒,在文人士子當中威望極高。肖浚勉強露出笑容,率先行禮道“見過儂山長”
儂訓之微笑道“不必多禮,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肖大人來訪書院有何貴幹?“
肖浚略微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儂訓之一來就直入話題,肖浚便道“想必山長也知道犬子死於天道院的登山試中。”
儂訓之道“略又耳聞。”
“本來冤冤相報何時了,唉!”肖浚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本不該叨擾書院,但在下老來喪子,且犬子死得不明不白,若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不免令親者痛,仇者快!”
儂訓之看著肖浚滄桑的麵容和憔悴的神情,也是略微有些不忍,但山上的事情,其實他這個山長也不了解,隻能勸道“君子以直報怨,若令公子真是遭奸人所害,那麽定當查個水落石出,隻是登山試其中的曲折老朽卻也是一概不知,老朽也是無能為力!”
肖浚是第一次接觸儂訓之,本來剛才就對他居然讓自己站在門口,也不迎進去喝上一口茶水感到不爽,沒想到現在這家夥居然想裝做什麽辦法都沒有,令肖浚感到更加氣憤。肖浚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的說道“東林院不知,那麽主辦登山試的天道院呢?”
“這老朽更不知了,天道院一心潛修,本就極少下山,老朽隻不過書院的教書先生而已!”儂訓之淡淡說道,他已盡了禮數。本來儂訓之便是不恥與肖浚這樣的官員為伍,才拒絕入朝為官的,心下也不想對肖浚客氣。
肖浚冷哼一聲悄悄對包不同使了一個眼色,包不同立即心領神會,往前站了一步拱手說道“儂山長,在下是金陵府捕頭包不同。”
儂訓之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包不同繼續說道“根據金陵府調查,肖行的確是被他人殺害。冬試的考生陳望曾與肖行發生過糾紛,而且陳望在金陵府也留有案底,因此在下此次是來奉命前來捉拿嫌犯陳望,與其他人無關!”
儂訓之微笑道“老朽雖是讀書人,對案件調查沒有多少了解,但也知道凡事當講究一個證據,包大人僅憑三言兩語就要將我書院學生定罪,豈不是太過兒戲了?”
“這...”包不同無言以對,不僅對方說的有道理,而是儂訓之名望太高,他一個小小捕頭難道還能說一個大儒說錯了嗎?
“哼,儂山長,包捕頭也不過是奉命行事,您又何苦為難他,再說隻是審問又不是定罪,況且那陳望是天道院的學生,又不是東林院的學生”肖浚淡淡的說道。
儂訓之回道”肖大人此話就不對,書院就是書院,東林院是書院,天道院也是書院,隻要是書院的學生,就是儂訓之的學生,我怎會讓我的學生不明不白的被帶走?”
肖浚知道儂訓之學問極高,口才極好,眼前和他說這些,倒也不知何時才能說的清,但自己有不能硬闖,肖浚便打算亮出最後的底牌。
肖浚緩緩說道“犬子受奸人所害,我肖家從此絕後,若此次不拿到真凶,肖某如何對得起肖家的列祖列宗,無論如何本官也要把殺人犯陳望捉拿歸案!”
儂訓之淡淡道“肖大人是要以官威強詞奪理嗎?”
“嗬嗬”肖浚冷笑“本官有何官威?不過一個喪子的老父而已,官威沒有,有的隻是陛下的手諭!”
肖浚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娟錦卷,緩緩的展開,所書的是“捉拿嫌煩陳望歸案!”
儂訓之眯著雙眼夠頭過去細細的看著,良久才淡淡說道“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陛下的手諭,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坑蒙拐騙的太多!”
“你!”肖浚簡直像爆出口,他怎麽想不到這書院的山長,居然會如此不要臉,真是讓肖浚大開眼界!
儂訓之臉色變得嚴肅的說道“書院有書院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壞了規矩,肖大人請回吧!”
肖浚麵色陰沉,儂訓之卻是看也不再看一眼,轉身走了進去,背影漸漸走遠。肖浚靜靜的站在山門外,包不同在身邊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張興民雖是肖家的人,但包不同這些手下卻是第一次接觸肖浚,此時麵對肖浚陰沉的表情,愣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先下山吧”肖浚輕聲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