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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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如園最偏僻的一角,旁邊還堆放著修建抱如軒時所剩的邊角料,外圍種著半圈油鬆,裏麵荒草叢生,落葉遍布,是如園未曾好好打理的一處。
沈鴻宇無比後悔,為什麽沒有及時讓人把這裏清理一下。
看恬如神色恍恍地坐在地上,他的心緊緊揪起,連忙上前去抱她。
他本有醉意,地上又滑,他一個趔趄,差點把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恬如微微醒神,掙紮著下地,身體猶在細細顫抖,嘴唇白得如凋落的花瓣。
“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他說著,拉起她的手,帶她走出小鬆林。
她的腿還很疼,走路有些跛,他半攜半扶,道:“還能走嗎,要不我來背你?”
說著,在她麵前蹲下身。
她無力多言,先時的一幕清晰地印在腦海,她心痛如絞,轉過身,向玉樓的方向走去。
“小如!”他急忙一把拉住她。
她搖搖頭,心裏反複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而眼淚卻無法自已地濕了眼眶,她說:“算了吧,沈公子。”
雪漸漸大起來,如僵死蛻落的蝶翅,紛紛飄落,他們的頭上、肩上都落下一層素白,那冰冷死亡的顏色,刺激著她的雙目,前世裏凍死雪中的窒息絕望洶湧而上,她如再次被雪埋葬。
“不行,你必須聽我說!”
他攥著她的手攥得愈緊,把她手攥得生疼,雪飄落到他的眼睫上,化為一滴露珠,輕輕一眨,落下一縷濕潤,而他的眼底卻泛起一層赤紅,他用赤紅的雙目盯著她說:“我承認我在外做生意時免不了和一些人去一些風月場合飲酒應酬,但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知道你嫌惡不潔,雖然那時我並沒有抱過希望兩人會怎樣,但還是不願成為你嫌惡的那類人。那位紫嫣姑娘,因為懂書畫我曾和她交談過幾句,略略相熟,她認識一位特別的畫家,我想收購一批畫送給你,求她幫了個忙。這次和朋友應酬正好她在,我醉後,朋友就讓她把我送了過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她茫茫地聽著,腦中混混沌沌,堵在心中的巨石稍稍鬆動,終是無法全然釋懷,她低下頭,無言以對。
他抬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睛,“以前,我也曾想過,放手吧,隻要你過得安然自在就好,可是我做不到。我等了這麽久,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小如,你不能輕言放棄。”
她說不出話,今日的一切給她的刺激太大,她失去了反應能力。
雪越下越大,如漫天縞素,天地同悲,她的一部分生命仿佛離她而去,剩下的部分放棄了抵抗,漸漸生出一種自暴自棄感。
空青追過來,手中拿著她掉落的披風,沈鴻宇接過來,小心地為她裹在身上,道:“外麵太冷,我們先回去再說。”
她掙了掙,沒掙開,他道:“我已經讓人把她送走,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然後,攬著她往抱如軒的方向走去。
他領她到另一間臥房,吩咐侍女準備沐浴熱水,查看她的傷情,她除了手掌擦破點皮,膝蓋和手臂倒沒有傷口,隻是磕出了淤青。
他把她的手清理了一下,塗上藥,裹上紗布,說:“你先去泡個澡,祛祛寒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盡量不要讓受傷的手沾水,讓空青幫你。”
空青進來,扶她走進旁邊的浴房。
慢慢地浸入水中,寒透的身體緩緩回暖,深沉的疲憊倦怠湧上來,她腦中閃過如園墓碑那一幕,慢慢閉上了眼睛。
空青輕手輕腳地為她沐發,她輕聲道:“空青,辛苦你了。”
空青險些落下淚來,“都是空青沒用,沒有照顧好夫人,讓夫人受傷。”
她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思緒飄渺蕪雜,如燭影搖曳,她仿佛睡著了,又似乎很清醒,腦中不斷閃過藤黃告訴過她的玉樓夫人的身世之謎、濟養院聽來的撲簌迷離的故事,最後回到剛剛見到的那塊落滿雪的墓碑上,她心中一凜,驀然睜開了眼睛。
天完全暗下來,浴房四周亮起幽幽的燈光,映著朦朧的水霧,恍如蒙昧虛幻的夢境。
一時間,她心中產生了這樣的疑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空青輕柔的聲音傳來,“夫人,你伏在桶沿上,讓我給你擦擦背,要再加些熱水嗎?”
她道:“不用。”
終於洗完,換上幹爽的中衣,她並沒有想這衣服是從哪裏來的,趿著鞋往外走。
沈鴻宇正在臥室的椅子上看書,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來,霎時,仿若一道流光從他的目中閃過,如閃電劃過沉寂的夜空。
她烏黑的長發垂到腰下,綴著晶瑩的水珠,愈發襯得腰肢纖纖,不盈一握。
精致的麵容細膩如脂,洇著嬰兒般的潮紅,似碧潭上盈盈舒放的一朵睡蓮,眼睛濕漉漉的,在燈光下如浸在秋水中的星辰,他一直知道她很美麗,可從未如現在此刻這般,美得讓他心悸。
她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這裏,想到自己剛剛沐浴的動靜可能都被他聽見,頓時羞得臉如珊瑚,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連眼皮都紅了。
他的目光順著她酡紅的麵頰落到她的唇上,細白的齒深深陷入粉嫩的唇,他喉頭發緊,心中砰砰急跳,屋中炭火燒得太熱,他全身都在冒汗,手中的書也滑膩膩的拿不住。他丟開書站起來,“我去看看飯熟了沒有。”
如果不出去冷靜一下,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來。
在走廊上深深呼吸,清冽的空氣讓他清醒些許,雪花飄飄灑灑柔曼如蝶,不同於她對雪的觀感,他覺得雪非常美,非常美,他對著滿院的銀白無聲而笑。
再回到屋內時她已經穿戴整齊,隻是頭發未幹仍然披在身後,沈鴻宇一看到她那雙如含秋水的眼眸便覺得,自己方才的清醒都是自欺欺人。
他說:“外麵的雪下得太大了,天黑路滑,今晚就住在這裏吧。”
他說此話時,並不覺得自己別有居心,可當他把這話說完,他發現自己確實包藏了蠢蠢欲動的心思。
恬如未覺有異,她有許許多多的問題亟待解答,“沈公子,剛才我在如園見到的那塊墓碑……”
說到最後,她的臉又不自覺地白了起來。
沈鴻宇俊眉微蹙,“我初買到此地時,這裏是一片荒園,我並不知道這裏可能有墓……那塊碑大概是清理園子的時候清理出來的,沒有處理好……你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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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如忍住心神的顫抖,“你看到了嗎,那上麵寫的是……為什麽會……”
沈鴻宇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神色微凜,“那塊墓碑可能是原先住在這裏的人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邊的人習慣把住在玉樓的人稱作玉樓夫人,概因住在玉樓的都是女人,又深居簡出,不為外界所知,故以玉樓夫人代之,就像時下稱泥人張葫蘆王一樣的。你原先並沒有這個稱呼,後來在這裏時間久了,我見你的畫上就提上了‘玉樓夫人’的稱號。”
他頓了頓,忽而微笑,“或許,這是每個男人的夢想,玉樓藏嬌,我原本覺得這個雅號挺好,隻是……從今以後別再用它了吧?”
她麵色微微回轉,心中疑慮稍解,但似乎又陷入更大的謎團,她問:“公子剛見我的時候,我是什麽樣子的?”
他似陷入回憶,微微一笑,“一個愛畫畫的小姑娘。”
她還想再問,這時銀朱的聲音傳來,“大爺,飯做好了。”
他朝外吩咐,“端上來。”
然後轉向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不用怕,也別再多想,我總會陪著你。”
她臉上微紅,欲言又止,終究沒再繼續問下去。
兩人各懷心事吃完飯,侍女把餐具撤下,室內陷入靜寂。窗外,寒風與黑夜撕咬,天地間充滿匆促的“沙沙”聲。
她神色發怔,周身的溫暖光明無法拯救她漸漸向悲傷滑落的心。
沈鴻宇上前抱住她,低頭親吻她的眼睛,輕聲道:“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嗎?”
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啞。
她無力地靠在他的懷中,烏黑的眸子沒有一絲光亮,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如同沒有生氣的布偶。
這樣的她讓他既心疼又難受,他的吻愈發綿密火熱,勢必要把她從某種深淵般的情緒中奪回來。
她睫羽低垂,毫不反抗,如失去自保能力的小動物,自暴自棄,聽之任之。
他的吻從她的唇延伸到頸,漸漸向下,忽覺肩上一涼,她已經倒在他的身下,衣襟半敞。
她心中微顫,終於拉回些許神智,垂著眼睛把手抵在他的胸前,“我有幾句話想對公子說。”
“你說。”他低頭俯視她,眼神暗沉灼熱,聲音喑啞。
“你先讓我坐起來。”
沈鴻宇深深呼吸,終於慢慢地,艱難地從她身上拔起,她逃到牆角,蜷起身體,如躲進陰影的小獸,不敢看他,聲音幽幽的,“我知道憑公子的才貌外麵定有很多女子傾慕你,我是個簡單的人,隻習慣簡單的關係,我不管公子以前如何,也無力多想以後如何,我隻想公子在與我相處這段時間,能夠專一純粹,身邊沒有那些枝枝蔓蔓,不要讓我陷入……”她話語有些艱澀,“……陷入今天那種境地……我不會處理複雜的關係,經不起那樣的磋磨,如果公子有了其他喜歡的人,就請告訴我,我們幹淨分開,一別兩寬,莫讓曾經美好的緣分因為無謂的糾葛變得不堪入目,如此,也不負兩人相好一場……”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一把把她拖過來恨聲道:“什麽叫幹淨分開,什麽叫一別兩寬,你再說一遍!”
說著,重重地壓住她,咬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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