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生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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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帝都五州苑內,薩多一直陪在穆卉寒床前,少康照顧的另外幾名陷入夢境的姑娘,還要盯著司徒惜玉。自從司徒惜玉醒來後,發現自己的命根子不見了,整個人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天躲在自己屋裏,吃的極少,喝的也極少,經常砸壞屋裏東西,有時候還會去打前來送吃喝的小夥計,如同瘋了一般。

    這日,少康正在五州苑通廊內散步,卻聽得住有那幾名昏睡姑娘的房間裏傳出異響,他急忙跑去查看,等進到屋內時卻發現那幾名姑娘消失了。他轉念又想到穆姑娘,立刻又奔向穆姑娘的房間,推開房門長舒一口氣,並無異樣,於是他又打算回那幾名姑娘的房間仔細查看一下,剛一出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魔瞳。

    少康立時明白那幾名姑娘的消失應該就和魔瞳有關,便問道:“她們呢?”

    魔瞳道:“誰?”

    少康急切的又問道:“還能有誰!那幾名姑娘呢?”

    魔瞳卻不慌不忙的說道:“我怎麽知道?我以為你隻鍾情於儀狄一人呢,沒想到惦記的還挺多。”

    少康知道魔瞳隻是在糾纏而已,便說道:“把那幾名姑娘交出來,有什麽事衝我來便可。”

    魔瞳對少康已是愛之深恨之切,便輕蔑的說道:“衝你來?我為什麽要衝你來?”

    少康一直對魔瞳存有愧疚感,便說道:“魔瞳,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也承認曾對你動心,但我們是不可能的,你不要鬧了好不好?快把那幾名姑娘交出來吧。”

    魔瞳聽到這裏淡然一笑,然後冷冷的說道:“十年情緣十年結,一杯美酒道離別。二十年前你曾說要我等你,二十年後你用這一句詩將我搪塞,現在你跟我說我們是不可能的,少康,我並不欠你什麽!”

    少康低下了頭,說道:“我知道,是我欠你的。”

    往事被提起很容易令人感傷,二十年的承諾化作一聲不可能,無論是誰都不會原諒對方。

    魔瞳說道:“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我們是怎麽認識的麽?”

    少康輕聲說道:“當然記得,終身難忘。”

    原來在二十年前,少康“酒公子”的名號便天下聞名,那時的他潛心研究如何釀出極品珍釀,經常遊曆天下,去到各種嚴酷之地,隻為取得最為罕見的釀酒材料。有一日,他來到了有著“吞人的魔鬼”之稱的南州月光沼澤地,為了摘取一朵月影花,相傳月影花隻有在月圓之時才會出現,且隻生長於沼澤濕地,香味撲鼻,甚至可在出現的一瞬間令腐臭的沼澤都變得芬芳,這月影花加入釀酒的材料中,便可令美酒香飄數裏,那才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當時已達玄聖境的少康對月光沼澤地的凶險有恃無恐,可災禍往往都會出現在極度自信的人身上,他沒想到月影花的花香會使人出現幻覺,於是在幻覺的引誘下,他陷入了泥沼,生死一線之間,路過此地被花香吸引而來的魔瞳發現了他,於是魔瞳憑著陰陽雙瞳看破幻境,救出少康,也就是在這時候,魔瞳和少康竟一見鍾情。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兩人結伴遊曆天下,魔瞳也不惜犯險幫少康搜集釀酒珍材,本來她以為會和少康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可酒仙大會上少康遇到了另一位名滿天下的釀酒大師“酒娘子”儀狄,兩人相見恨晚,且對酒的認知境界也遠非旁人可以理解,天下人都稱之為“天造地設的一雙”。魔瞳傷心欲絕和少康爭執起來,最後少康難以取舍便說出二十年後若魔瞳還願意的話兩人便在一起。

    往事曆曆在目,少康的眼角滑下一滴淚水,也許隻有他知道這滴淚水代表著什麽。

    魔瞳也有些哽咽的說道:“既然是你欠我,便不要問我做什麽,也不要管我做什麽。”

    少康凝眉說道:“這件事不行。”

    魔瞳冷眼看著他說道:“如果我偏要做呢?”

    少康道:“那我隻能攔住你。”

    “你能攔住我?”

    “攔不住。”少康道。

    “那你還要攔?”魔瞳問道。

    少康轉身說道:“職責所在。”

    魔瞳見少康是鐵了心要阻止自己做事,便一掌拍向他,說道:“當初為何沒有這般執著!”

    “啪”的一掌打在了少康後心,雖然力道不算太大,但也震得少康心脈受損嘴角流出一絲血來。

    “你為什麽不躲?”魔瞳有些後悔打出這掌,她沒想到少康會不躲不閃。

    少康掛著血絲的嘴角微微揚起,笑道:“因為我躲不開。”

    說罷他便因心脈受損昏了過去。

    魔瞳急忙上前查看,知道沒有性命之憂便將少康靠在通廊旁,推開了穆卉寒的房門。

    薩多看到魔瞳進來後,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麽?”

    魔瞳二話不說,陰陽雙瞳射出一道光芒將其打翻在地,隨後抱起穆卉寒便出了門。

    暫時暈厥的少康被屋內的聲音吵醒,正好看到魔瞳的一隻腳剛踏出門口,他伸手便抓住她的腳踝,有些虛弱的說道:“你……莫要傷她性命……”

    魔瞳並未看他,但語氣卻很溫和,說道:“我答應你,等事情一過我自會把她和其她人都送回來,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若有人問起關於這些姑娘的事情,你需開脫此事。”

    魔瞳說完這話便離去了,薩多剛從突然的一擊中緩過神來,搶門而出,少康勉力攔住他說道:“不要追了,她不會有事的。”

    薩多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便問道:“你認識她?”

    少康點點頭,不再說話。

    三日後,老白、夜尹和南華真人抵達了五州苑。一下馬老白就帶著他們去找少康,誰知道少康卻隻是喝酒,對於老白急於證明的事情推脫的一幹二淨,好似失憶一般。再看那些姑娘的房間裏空空如也,好似這事兒真的從未有過一般。這可把老白氣的不知所措了。夜尹和南華真人見此事雖無法證明,但似乎另有蹊蹺,可看少康的意思擺明了是在告訴他們不要問,我也不會說,於是這二人便也隻能作罷。

    老白看出少康堅持不肯配合自己查證此事,想必是有難處,便送走南華真人和夜尹,獨自又去找少康。

    房間裏,少康依舊默不作聲。

    老白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解藥不要了?”

    少康低頭不語,自顧自的玩弄著手中的酒樽。

    老白又問道:“少康!此事若遇變數你我聯手也可應對自如啊,你為何隻顧悶頭喝酒,一言不發呢?”

    少康依舊沒有回應。

    老白走到他麵前,打翻了他手中的酒樽,說道:“難不成你是中邪了!快點兒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少康甩下一句便離開了房間。

    老白氣悶不過重重的錘了一下桌麵,坐在屋內反複琢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少康來到通廊內隨意找了個地方繼續喝著酒,這一喝就是一宿。

    第二日清晨,微醺中的少康被人輕輕叫醒,他睜眼一看正是魔瞳。

    魔瞳說道:“我已經把她們送回來了,惑心丹的解藥也給她們服下了,至於我為何這麽做,你也不用問了,快去把她們從夢裏帶出來吧,我走了。”

    少康宿醉,腦中一片混沌,直到魔瞳離開後,他又睡了一會兒,再次醒來後回想起魔瞳的話,立刻去房間查看,果然如魔瞳所說,姑娘們都好端端的躺在那裏,臉上退去的紅暈可以看出惑心丹的毒也確實解了。

    帶她們脫離夢境容易,可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卻是一把殺人的利劍,少康很清楚這一點,於是他決定施展“醉生夢死”將這些姑娘們慘遭淩辱的記憶片段徹底抹去,雖然這種做法可能會令中招者受到些許傷害,但並嚴重。可穆卉寒的情況卻把少康難住了,因為她有了司徒惜玉的孽種,若是堅持抹去記憶,輕者令腹中孩兒癡呆,重著甚至可能一屍兩命。

    老白從一大早就在暗中看到了魔瞳的到來以及少康的行動,他也知道了少康不說的原因一定和魔瞳有關,作為老友,他深知兩人的過往,於是也不再去生少康的氣,反正解藥已經有了,直到穆卉寒的難題出現後,老白才站出來。

    “薩多那孩子還不知情,若是喚醒穆姑娘怕二人都難接受。”老白說道。

    少康自然知道問題所在,可現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他說道:“該麵對的總要麵對,該發生的也一定會發生,不如一切隨緣吧。”

    說罷,他把心一橫,將穆卉寒帶出了夢境,悠悠醒轉的穆卉寒看到少康和老白,得知惑心丹毒性已除,口中發出微弱的聲音:“多謝。”

    少康怕守在門外的薩多聽到後闖進來,便壓低聲音對穆卉寒說道:“穆姑娘,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薩多一直陪在你身邊,呆會見了他你可莫要悲傷,他什麽也不知道。”

    穆卉寒把頭向旁一歪,淚水流了出來,說道:“我不知道我還該不該活著。”

    少康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白,老白知道少康想要些時間來開導一下穆姑娘,便會意的走出屋外安撫薩多去了,這也是在為少康爭取一些時間。

    等他出去後,少康說道:“穆姑娘萬萬不可尋短見,雖然我理解你的痛楚,可你也是被奸人所害,以後的路還很長,你還是忘記那些吧。”

    穆卉寒說道:“你不理解,我如何能忘記呢?”

    少康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句兩句怎麽可能讓穆姑娘沒有負擔,但若是她尋了短見,那薩多估計也會發瘋,這樣的結局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於是少康說道:“穆姑娘,你有了身孕。”

    穆卉寒一聽這個,更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再也按捺不住悲痛欲絕的心情,她嗚咽的說道:“殺了我吧。”

    少康看著她,沒有作聲。

    穆卉寒這次喊的更大聲了,“殺了我吧!”

    她拉著少康的衣襟,懇求著他,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你不能死,穆姑娘,逃避是最容易的選擇,死是最簡單的辦法,可你必須要堅強。”少康說道。

    “不!現在的我除了死還能做什麽?我自己都覺著我很肮髒!”穆卉寒傷心的說著。

    少康不住的勸道:“穆姑娘,你這樣一心求死,就辜負了我和老白為了救你所付出的一切,也辜負了薩多對你的愛!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況且……這個孩子並沒有錯……”

    不知道這孩子對穆卉寒來說代表著什麽,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但是當少康提到孩子並沒有錯之後,她明顯不再衝動了。

    安靜了許久,穆卉寒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我竟然會怕死。”

    少康說道:“穆姑娘不必自責,很多人都會怕死。”

    穆卉寒說道:“不,但是很多人都不像我這般絕望。”

    少康又道:“絕望的人是沒有希望的,但是你有,所以你不用絕望。”

    穆卉寒問道:“我有什麽希望?”

    少康說道:“薩多是你的希望,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的希望,穆姑娘,一生為了自己而活著的人才是絕望的,也是可悲的,而你並不是這樣的。”

    穆卉寒細細琢磨著少康的話,過了許久才低下頭輕聲說道:“謝謝你。”

    十裏荒原上,迦福閣的大營很是壯觀,不同於一般軍營的樸實低調,受龍魔尊魔性侵蝕的顏紀更喜歡張揚和華麗。殷紅色盤龍主君營帳似乎是在彰顯著天下之主的野心,帳內擺著金色蟠龍寶座,顏紀端坐其上。

    這時帳外快步走進來一名士卒,跪在帳中,說道:“啟稟聖王,據探子來報,天君府老白這幾日曾在夜海英的營地內走動。”

    “哦?還有這等事?”顏紀顯然對此有些懷疑,問道,“可看清楚了?”

    士卒回道:“千真萬確,而且近日還同玄帝都驃騎將軍夜尹與天壇宮南華真人返回玄帝都。”

    顏紀眉頭緊蹙,沉默良久,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士卒應了一聲退出帳外,一旁的顏熙對他說道:“此事恐怕另有隱情,你莫要胡亂猜疑。”

    顏紀說道:“我讓龍女知會天君府我要攻打天帝的事情,天君府便沒有回應,現在天君府的人又和夜海英走的如此之近,你讓我如何不去猜疑?”

    帳中另外兩人是龍女和百罹,這時百罹說道:“聖王,那您意下如何?”

    顏紀想了想說道:“說到底我與衛軒也就有過那一麵之緣,我常說當初沒帶我一起去句曲山是嫌我功力低微,也許真的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罷了,如今天君府勢力壯大,恐怕真的沒把我顏紀和迦福閣放在眼裏吧。”

    龍女聽到這話,身子往前坐了一坐,欲言又止。

    百罹看到這一細微之處,知道知會天君府的事肯定是龍女做了手腳,但他並不想揭穿龍女,於是向她遞了個眼色,站起身對顏紀說道:“聖王無需多慮,眼下我們已和夜海英對峙,我已派人打探過,夜海英之所以這麽久都未出兵,其實是軍糧的供給出了些問題,不如我們再等些時日,待他們人困馬乏之時必能一舉擊潰。”

    顏紀覺得百罹所說不無道理,點頭說道:“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天壇宮那三個老家夥實力不容小覷,三個玄神境高手著實令我有些頭痛啊。”

    百罹笑道:“三個玄神境也無法和一個中玄空境的聖王對抗啊。”

    顏紀聽了很是受用,哈哈大笑,說道:“看來我迦福閣打進玄帝都指日可待啊!”

    夜海英的軍營內,等到了歸來的南華真人和夜尹,當刑昭看到老白沒有一同回來時就是知道魔瞳一定幫他料理好了五州苑的事情,於是他也變得更加理直氣壯起來。

    “大將軍,天君府的人果然是意圖擾亂我軍心,如今南華真人和夜尹將軍歸來已可還我清白了吧。”刑昭說道。

    夜海英看向夜尹,夜尹拜道:“五州苑內確無老白先生所說之事,也並未見到他說的受害人。”

    夜海英長出一口氣,說道:“既如此,那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吧。”

    這時,刑昭突然跪倒在地,說道:“大將軍!怎可當作沒發生過呢?末將受的冤屈又待怎講?”

    聽到這裏,脾氣暴躁的通幽真人“嘁”了一聲,說道:“天君府畢竟解過我天壇宮之危,你這般不依不饒是想怎樣?你有冤屈?那你誣陷我天壇宮和天君府相互勾結之事又該怎麽說呢?”

    刑昭回道:“末將也是猜測而已,真人如此介懷是因為我說的**不離十麽?”

    通幽真人指著刑昭罵道:“你這廝!還在這裏亂嚼舌頭!看我不給你些顏色看看!”

    說罷,通幽真人一閃身就來到了刑昭身前,趁他不備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下直打的刑昭向後趔趄。

    刑昭惱怒伸手就要取出腰間佩刀,可他哪裏是通幽真人的對手,光境界上就差著十萬八千裏,隻見通幽真人上前一步,單手按下刑昭即將抽出的佩刀,隨後反手又是一記耳光,直接把他打翻在地。

    刑昭氣衝衝的瞪著通幽真人,啐了一口嘴裏的血,說道:“天壇宮好不講道理,竟敢在大將軍帳內毆打他的副將,看來你們根本不把夜大將軍放在眼裏!”

    通幽真人聽了又要動手,南華真人和洞靈真人起身攔住了他,隨後洞靈真人說道:“通幽脾氣是暴躁了一些,但你若這樣給我們天壇宮亂扣帽子,打你也是應該的。”

    夜海英“啪”的一下用力拍著身前的條案,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夜尹緊皺眉頭,對夜海英悄聲說道:“這刑昭是在挑撥我們和天壇宮的關係。”

    夜海英其實已經看出端倪,但大戰在即,這事說破與不說破都會有影響,他細想了一下,天壇宮三位玄神境高手絕對會對這場戰鬥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況且天壇宮和大將軍府之間隻是合作關係,並非上下級,所以不能得罪。可刑昭如今已在營中有些威信,手下也有不少精兵強將,若是責令處罰,恐怕會讓不知情的兵士們恐慌。可眼下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深,這和事佬怕是難做了。

    剛想到這裏,南華真人拱手向夜海英一拜,說道:“大將軍,既然刑副將對我等一直存有疑慮,那打仗時也必不會與我等精誠合作,不如我們三人就此告別。”

    夜海英一驚,說道:“真人萬萬不可離去啊!天壇宮三位真人於我夜海英有著莫大的助力,況且據聽聞那迦福閣的聖王顏紀已是中玄空境界,若沒了三位真人的相助,我軍將士會平白死傷許多的,還望真人體恤。”

    南華真人又道:“既如此,那我也要提個要求。”

    夜海英說道:“真人請講。”

    南華真人繼續說道:“罰刑副將一個擾亂軍心之罪。”

    刑昭一聽,擾亂軍心可是死罪,這哪裏是罰?明明是這老家夥要置我於死地,於是說道:“大將軍!刑昭自入伍以來一直跟隨大將軍,也敬仰大將軍,末將隻是就事論事,怎可說我擾亂軍心?”

    夜海英犯起了難,這兩人都在逼著自己決斷,可任何一個決斷都有可能對整個戰局有影響,眼下軍糧供給還出現了問題,玄帝都那邊一直推脫說糧草運輸出現了問題,而且近年來妖魔亂世各地災情嚴重,賦稅已經收不上來了,所以就算運來了也沒有多少糧草,種種難題都擺在麵前,他恨不得現在就帶領所有人殺向迦福閣的大營,要麽贏了趕緊回玄帝都,要麽死在那裏倒也圖個痛快。

    夜尹是真心輔助夜海英的唯一一人,他也不斷的分析著這些難題,可是和夜海英一樣,毫無頭緒。

    帳內沉默許久後,通幽真人一甩袍袖,說道:“罷了!罷了!本座看你們也做不出個抉擇來,不如本座幫你們選了,我天壇宮這就打道回府吧!”

    說罷,行了個禮便大咧咧的走出帳去,南華真人和洞靈真人隨後也行了個禮轉身出去了。這回帳內是真的安靜了,夜海英和夜尹傻了眼,刑昭也默不作聲。

    又過了一會兒,帳外跑進來一名士卒,喊道:“大將軍!天壇宮三位真人出營了!”

    夜海英似是丟了魂,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命令士卒退出去,然後氣悶的看著刑昭。

    夜尹頓感不妙,氣從心頭起,走到刑昭旁邊一腳踹在他身上,說道:“刑副將,這下好了,天壇宮離去,這仗還怎麽打?”

    夜海英起身走過去,扶到夜尹肩膀上,說道:“不要再打了,已經走了就走了吧,要是再打的話,那迦福閣就省事了。”

    夜尹向大將軍一拜便氣衝衝的離開大帳了。

    隻剩下夜海英和刑昭在這裏,夜海英對跪在地上的刑昭說道:“抬起頭看著我!”

    刑昭慢慢抬起頭看向夜海英,夜海英繼續說道:“事已至此,本將軍也不想說什麽了,但我要告訴你,你是個軍人,不該如此矯情!”

    刑昭低頭說道:“將軍教訓的是,末將謹記。”

    夜海英又道:“這事我罰你個擾亂軍心並不為過,念你入伍不久,便放過你這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刑昭拜道:“願憑將軍調遣!”

    夜海英坐回將軍椅,從條案上拿起一根軍令牌擲到刑昭麵前,說道:“副將刑昭,本將軍命令你即刻整頓人馬,點二百黑甲衛,前去迦福閣偷營,不必戀戰,隻需燒了他們的糧草即可!”

    刑昭心裏叫苦,二百黑甲衛?去偷中玄空境強者坐鎮還坐擁十萬大軍的營?這還不如直接給自己脖子上來一刀痛快呢,可軍令如山,拒絕同樣是死罪,隻能捧起軍令牌,回道:“末將領命!”

    月黑風高夜,刑昭點出二百黑甲衛,均穿戴夜行衣,馬匹以棉布包裹足,銜枚疾走。離迦福閣主營還有兩三裏的時候,刑昭下令停止前進。

    刑昭的心思並不想真的燒了迦福閣的糧草,不然迦福閣還怎麽戰勝夜海英呢?可不做的話,這二百黑甲衛有一人漏了口風,那自己也是違抗軍令之罪。思來想去,隻能做,但還要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做失敗。

    於是,刑昭對二百黑甲衛說道:“打探糧草位置的人在哪裏?”

    黑甲衛中走出一人,說道:“副將,糧草位置在西南角,有重兵把守。”

    刑昭道:“大約多少兵力?”

    黑甲衛說道:“約莫三隊人馬輪流值守,一個時辰一輪換,龍女還會經常查看。”

    刑昭聽後,說道:“如此嚴防死守,何來偷營?我也不想讓你們這二百人白白送命,你們就到大營西南角外等候,十人與我一同潛入,等在他們的糧草庫裏撒些桐油後,你們看到信號便點起火矢射向糧草庫的位置,這樣就能一舉盡毀他們大軍的糧草。”

    眾黑甲衛變作兩隊分頭從兩個方向去往西南角匯合,刑昭和另外十名黑甲衛以竹筒灌滿桐油縛在身上,步行靠近營地。

    顏紀早就命龍女防範敵人偷營,所以自從大營駐紮在十裏荒原時,龍女就命兵士們休息時以牛皮箭筒為枕,這樣可以及早聽到馬蹄之聲,就算包裹馬蹄,奔跑之聲也會通過大地和箭筒為導體傳到兵士的耳朵裏。

    此時,龍女已安排好兵士們埋伏在糧草庫左右,故意放開一條路,準備來個守株待兔,甕中捉鱉。

    刑昭和十名黑甲衛從大營一處偏僻之所潛了進去,一路向糧草庫前進,走了一會兒,糧草庫已在眼前,刑昭打手語讓大家隱蔽起來,他四下查看,發現守衛很少,心裏打鼓,暗想:如此順利難道中計了?

    過了一會兒,龍女出現在糧草庫前,她對看守的兵士說道:“聖王有令,眾將士連夜保衛糧草庫,十分辛苦,特命我來替大家值守一夜,你們都去休息吧。”

    看守糧草庫的兵士們抱拳說道:“謝聖王體恤!”隨後整隊撤離。

    龍女坐在糧草庫前的小木桌旁,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麽多天了,夜海英也沒個動靜,我看他是不敢打了吧。”

    說罷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酒壺,自斟自飲起來,沒喝幾杯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刑昭身旁的一名黑甲衛悄聲說道:“副將,敵人疏於防範,正是大好時機。”

    刑昭點點頭,打手語讓十名黑甲衛悄悄接近糧草庫,自己則繼續隱蔽著。

    正在黑甲衛走到龍女前麵時,龍女突然抬起頭,笑著說道:“既然來了,不如就留下些什麽吧!”

    然後從糧草庫左右一下跑出來二三十名兵士將黑甲衛們包圍起來。

    其中一名黑甲衛大喝道:“拚了!”

    正當十名黑甲衛抽出佩刀準備硬拚時,龍女抽出紫氣升騰的百辟龍鱗匕電光火石間來到黑甲衛中間,乒乒乓乓一陣聲響,百辟龍鱗匕猶如夜空中的閃電穿梭於十名黑甲衛的四周。待龍女緩緩坐回小木桌旁時,這十名黑甲衛相繼倒地,鮮血從甲胄間滲透出來,眼看是沒命了。

    刑昭驚出一身冷汗,幸虧自己沒一起上去,不然就龍女這砍瓜切菜般的手段,自己估計也身首異處了。

    龍女命眾兵士將屍體拉走後繼續去休息,而這次她是真的將兵士調走了,然後她對躲在暗處的刑昭說道:“不用躲了,出來吧。”

    刑昭聽到後自嘲的說道:“我怎麽沒想到呢?在龍女這樣的高手麵前隱藏又有何用?”

    於是他坦然了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到了龍女對麵。

    龍女說道:“九黎刑昭?還是副將刑昭?”

    刑昭說道:“那要看龍女想讓我做些什麽了。”

    龍女笑道:“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麽?”

    刑昭也笑了,說道:“九黎刑昭自然是有資格的,對麽?”

    龍女將手中的酒壺推到刑昭麵前,又說道:“那我們來談談吧。”

    刑昭也不客氣,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說道:“龍女是想借我刑昭來認識羅浮魔尊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用談了,羅浮魔尊對你不會太客氣的。”

    龍女說道:“羅浮魔尊是九黎支柱,我倒是沒想過去攀那高枝,認識你已經夠用了。”

    刑昭笑道:“看不出來在龍女眼中我刑昭還算個人物。”

    龍女又道:“外麵那些黑甲衛此時應該被拿下了,是不是正合你意?”

    刑昭愣了一下,說道:“龍女知我心思?”

    龍女接著說道:“讀心有何難?這本就是我的天賦。”

    刑昭聽到這裏感到了恐懼,一個坐在你對麵,還能隨時知道你心中所想的人,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也許你的一念之差就會換來她手中的百辟龍鱗匕,此刻,他隻有真誠的相待,不做一切隱瞞。

    於是,刑昭放低了自己的姿態,對龍女說道:“既然我已沒有秘密可言了,那就請龍女開門見山吧。”

    龍女點點頭,又打量了一下刑昭的表情,說道:“此戰會如你所願,夜海英敗走之日便是迦福閣進軍玄帝都之時,這點你並沒有想到吧?”

    刑昭說道:“沒有,如果按龍女所言,那我又不想夜海英輸了。”

    龍女笑了笑,說道:“是啊,那樣的話你心裏惦念的魔瞳給你的任務就失敗了,對吧?”

    刑昭點點頭,龍女繼續說道:“所以我要和你談談,確切的說是交易,等你離開後我會用一把火假裝你偷襲成功,回去你也好給夜海英個交代,然後兩軍交戰時,我再送你個戰功,你帶你的人馬找到迦福閣的弓兵隊去打,那是最疏於訓練的一撥人,你應該不用費太大力氣就可以殲滅,然後便帶著你的人馬向西離開,迦福閣大軍照樣會擊敗夜海英的軍隊,但沒了弓兵再加上大戰的消耗,聖王必會停止進軍玄帝都回去整頓,接下來敗將夜海英也該回玄帝都去了吧,再之後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隻幫到這裏。”

    刑昭問道:“那龍女想以什麽條件做交易?”

    龍女道:“很簡單,我隻是想給我自己多留一條退路而已,若是有一天我在迦福閣呆不下去了,便想去九黎族尋個庇護。”

    刑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就這麽簡單?”

    龍女笑道:“就這麽簡單,你最好把你的猜疑心收起來,我可不喜歡被人說成騙子。”

    刑昭聽到龍女所說的條件,心中就在想她一定是騙子,不可能會這麽簡單,因為他還不習慣在一個會讀心的人麵前做到什麽都不想。

    龍女看著刑昭有些古怪的表情,冷冷的說道:“你走吧,我的條件就是這麽簡單,你心裏再嘀咕我是怪物的話,百辟龍鱗匕可不長眼睛。”

    刑昭一抱拳,縱身翻出營地,馬不停蹄跑了。

    龍女喚來兵士將糧草庫中清空,然後點燃了一把火,再派其中一名兵士告訴聖王顏紀,來偷營的人已經被悉數殺光,放這把火是讓夜海英自以為得逞,到時候便可攻其不備。

    百罹從一旁走到龍女身邊,和她一起看著衝天的火光,然後說道:“有時候溫暖的感覺很好。”

    龍女看向他,說道:“何意?”

    百罹看著龍女被火光映襯的微微泛紅的麵容,很是嬌媚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然後才說道:“你還是想找機會接近九黎釋放蚩尤?”

    不知道是溫度的原因,還是心裏的感覺,龍女突然覺著一直都在幫襯自己的百罹是唯一一個能讓自己毫無顧忌的說出心裏話的人,不需要隱藏,這真的很溫暖。

    百罹見她不說話,微微一笑,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蚩尤過於強大,我怕會傷害到你,隻要你不再想這個,那麽你想怎樣我都幫你。”

    龍女轉過頭不再去看百罹,她會讀心,所以她不止一次的讀過百罹的心,但現在她已經不會再對百罹讀心了,因為她知道,百罹對她是絕對的真心,但兒女情長本就是龍女不願觸碰的,因為那會讓她迷失,她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從六道來到世間到底要做什麽?當初的本意就是喚醒龍魔尊,輔佐其奪取天下,做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可現在呢?她竟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甚至那種對權力的**都逐漸消退了,到底是因為顏熙的話,還是百罹的情,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百罹並沒有因為龍女不說話而失落,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感覺,繼續說道:“其實這個世界還是挺有意思的,每個人都想得到這個天下,可得到之後還想要什麽呢?對權力的渴望真是很可怕,顏紀有,衛軒有,九黎族有,天帝也有,你也有,可我卻沒什麽興趣,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龍女冷冷的問道:“什麽?”

    百罹拿出折扇放在胸前輕輕地擺動,然後轉身向外麵走去,邊走便說道:“你連我的心都不想讀了,我想要的就是你。”

    龍女看著百罹漸漸走遠,心裏就像翻騰的海浪,暗自說道:“不是不想讀你的心了,而是我早就明白你的心。”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