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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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色的長發,未綰未係披散在身後。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深紫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添撩人風情。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白勝雪,似是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天殺那標誌性的裝扮和表情,很容易和兩個字聯係到一起,邪魅!
而另一個身高近七尺,偏瘦,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有著一雙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黑瞳的便是貪狼。
煞宗十二凶星的四星貪狼和五星天殺一起出現,這天下間恐怕也難逢敵手,就算破軍全盛時期,同時對抗這兩人也難有勝算,何況如今受到詛咒後,隻有不到一成功力,幾乎可說是生機全無!
“我來擋住他們,你快離開這裏。”魔瞳走到他身邊說道。
破軍看了看她,說道:“既然被發現了,我也不用顧忌那麽多了,你去迦福閣修養吧,不必等我了。”
話音剛落,破軍手上泛起金光,快速的在魔瞳身前一揮,扯開一條虛空通道,不等她說話便將其推了進去。這幾乎是他最後的力量了,幸虧迦福閣距離此地較近,可在這之後,他也隻能坐以待斃了。
“死到臨頭還要保護那個女人,破軍啊破軍,我都沒有想到你會得到如此下場。”
貪狼一步步走入洞穴,來到了破軍麵前,而天殺卻留在了原地,絲毫未動。
“是太一叫你來帶我回去的麽?”破軍問道。
貪狼清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不是帶你回去,是帶你的屍體回去。”
“哦?”洞口處的天殺此時接過貪狼的話,說道,“也許你領會錯了,貪狼。”
“你說什麽?”貪狼轉頭喝了一聲,“我和破軍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
破軍隔著貪狼看到天殺在洞口晃動了一下身形,隨後消失不見了,心中不免有些起疑,也不知天殺要做些什麽,可眼下並沒有時間讓他細想這些。
“你想殺我?有勝算麽?”破軍自恃身居三星之位,想要恐嚇一下四星位的貪狼。
誰知貪狼卻放聲大笑,說道:“你身受蚩尤詛咒的事情,還能瞞得過太一麽?你說我有沒有勝算?”
破軍聽後,知道無計可施了,便說道:“好吧,那就不必多言了,動手吧。”
貪狼也不想多費口舌,綠紋紫袍無風自起,一隻青筋暴起的手伸向破軍的喉嚨!
突然,一道身影,如電,如光,貼著貪狼的身側,看似極險,卻帶著一絲婉約,輕輕滑過。
貪狼這一手居然抓空了,隨後他看到破軍被這道身影硬生生的拉開了三丈,等那身影落定,竟是天殺!
“你要做什麽!”貪狼怒氣衝衝地問道。
天殺輕輕撣了撣紅色紗衣,飄起的衣擺猶如盛開的玫瑰,伴隨著他嘴角那一抹微笑,竟讓人覺著嫵媚。
“人這種動物還真是低劣,連同僚都要殺。”
貪狼怒道:“這是太一的命令,你也想違抗?”
天殺笑了笑,看似無心的走來走去,最後卻擋在了破軍身前,說道:“我沒聽清,你說誰的命令?”
“太一的命令!”貪狼重複了一遍,而這次他的怒火更盛,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還是聽不清,你也不必再說了。”
天殺的嘴角的微笑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升騰而起的肅殺之氣!
雪白中隱隱透出紅絲的曇華劍,從他身後升起,在洞穴的黑暗中輕輕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亮,照亮了周圍些許地方。
此時本是白天,卻在曇華劍出時,暗如黑夜!
微風從洞口冷冷吹來,將他一身如血紅衣,輕輕吹動。
雙鬢幾絲柔美的秀發,被風吹的亂了,拂過他白皙的臉龐。
“嗆啷!”
一聲銳響,在洞穴中突然響起,餘音回蕩。
曇華劍出鞘,瞬間綻放出奪目的白光。紅色的身影隨之騰起,接住曇華劍,洞穴中竟刮起了凜冽的冷風,天殺那玫瑰花瓣一般的衣擺隨風舞動,這一幕如夢如幻,如雲如煙,美麗的不可一世。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曇華劍在天殺手中婉轉騰挪,正如那句“一舞劍器動四方”!
貪狼從未見過這般景象,本是大玄天的他,卻被天殺這中玄空的人驚豔到了,因為,無論任何人都難以抵擋那最美的畫麵!
“竟然將命魂術附加在功法之上,難怪會令我癡迷!”
很快,貪狼就收起了心神,一對狼頭拳套,非金非鐵,出現在雙拳之上,名叫“狼牙星”,和曇華劍同為天階中品神武。
天殺的身子仿佛隨風飄蕩,如飄絮,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最美的身姿。化作紅色浮光,掠到貪狼近前!
“叮!”輕輕的一聲脆響,曇華劍和狼牙星在黑暗中短暫的觸碰在一起,那鋒銳的劍鋒在狼牙星上留下了一道如雪般的白痕。
狼牙星散發出深藍色的光,黑暗中雖然看不清貪狼和天殺的動作,卻能看到白光和藍光的軌跡,速度奇快,遠遠看去,就像編織出一張藍白相間的網。
突然,光亮雙雙隱去,黑暗悄悄湧上。
誰在黑暗中,低低喘息?
有水珠,輕輕滴下,落在地上,是汗水?還是鮮血?
緊接著,破軍感知到黑暗中突然變成了一個人的氣息!
當他聽到天殺輕輕的喘息聲時,心裏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黑夜消散,白日重現,戰鬥結束了。
破軍目光抬起,卻有淡淡的惘然。
“你贏了?”這個結局確實令破軍驚詫,畢竟十二凶星的排位來自於實力。
“算是吧。”天殺也不多說話。
一問一答間,兩人也心如明鏡,這並不是真的贏了,而是因為天殺起先的命魂術在貪狼不備的情況下,造成了短暫的影響,這才僥幸擊退了他,不過相信貪狼很快便會卷土重來的。
“不用問了,是天機吩咐的。”
天殺知道破軍想問什麽,但這裏顯然並不是可以徹夜長談的地方。
“你也不能回去了。”破軍道出了天殺的現狀。
天殺微微一笑,說道:“天機說過,你不必為我憂慮,走吧,我先帶你去迦福閣。”
不知何時,他已帶著破軍穿過虛空,來到了龍洞山迦福閣外。
“沒想到,我還能見到你,魔瞳。”破軍發出了一聲感歎。
抬頭,望向迦福閣,微風吹來,仿佛帶著魔瞳那淡淡熟悉的味道。
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去吧,她在等你。”天殺道。
“那你去哪裏?”破軍問道。
天殺又是一笑,說道:“別問了,天機說過,不可泄露,日後我們自會相見,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
說罷,天殺隱入虛空,不知去往何處。
破軍對著天殺離開的地方,淡淡一笑,轉身,推開了迦福閣的大門。
當魔瞳再次見到破軍的時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感覺。
兩人就這般相視良久,胸中甓積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語無。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破軍,他對魔瞳笑了笑,然後快步走上前去,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便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魔瞳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的抱向破軍,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蚩尤的詛咒還在你體內。”魔瞳說道。
破軍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笑道:“一年以後的事情,不必在今日煩惱。”
就這樣,二人在得到迦福閣侍女的安排下,住到了這裏的一間客房內,魔瞳也在對侍女打探過後,得知了迦福閣的現狀。
自從顏紀以龍魔尊身份興兵討伐天帝那日起,迦福閣便隻剩下這些侍女,索性迦福閣底蘊頗豐,這些年即使幾乎消聲滅跡,但也能維持存活。等到顏紀和顏熙投入天君殿後,顏熙便一直提供給迦福閣生活補給,一來是其父幽虛聖王尚在這裏閉關,二來顏紀和顏熙都不想這曾經名動一方的門派消失在自己手中。如此看來,現在的迦福閣可以說是天君殿麾下的一個門派,盡管已經幫不到天君殿分毫了。
這些侍女中,像當年從顏家帶走顏熙時那樣的高手所剩無幾,那些人已經被顏熙安排到了龍女統領的朱雀軍中,如今留在這裏的都是些原來負責生活起居的侍女,所以她們也並不知道魔瞳和破軍為何人,隻道是路過借宿的旅人而已。
就在魔瞳和破軍借宿迦福閣後,本來又要卷土重來的貪狼,卻被天機派到五州之外,位於極北地方的冰淩聖地中去尋找冰淩花的下落,並要其將冰淩花帶回。天機對太一稱禁錮宗主的結界並不牢固,而且不出數年便會徹底崩塌,必須要冰淩花來加固。太一知道天機能洞悉一切,便信以為真,並由天機負責安排此事。可那冰淩花每五百年才出現一朵,距離下次出現尚需二百七十年之久的事情,天機並未提及,換句話說,天機給了貪狼一個至少需要二百七十年才能完成的任務。
“破軍的事辦得如何了?為何不見天殺回來?”
虛空中的太一每隔幾天就會問天機這個問題。
天機說道:“破軍受傷逃離了,天殺正在尋找中,一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太一有些懷疑的說道:“那你為何又將貪狼派去尋找冰淩花?”
天機緩緩說道:“這麽重要的任務隻有前五星的人去做,我才放心,除去你我,破軍和天殺,就隻有貪狼了,如果宗主封印一破,我想太一的日子會難過很多吧。”
太一冷哼一聲,又道:“你能洞悉一切,我也不好幹涉你的決定,但你不要認為我太一是那三歲孩童,這麽好騙!”
天機冷冷說道:“如果太一認為我的安排不妥,那我將貪狼即刻召回便是,太一另選人去尋冰淩花,可若是因此誤了大事,莫要責怪他人。”
“你在威脅我?”太一說道。
天機古老而悠遠的笑聲從紫袍下傳出,隨後,說道:“所有的事都在道理之中,天注定的事自然有天的道理,順天者昌,逆天者死,喪失理智就是人之死因。”
太一不再爭論,他知道對於一個可洞悉一切的對手,他永遠不可能占到上風。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衛軒在這一個月中經常徘徊在雅苑的外麵,他明明做好了見到小依的準備,可偏偏每次踏入雅苑的時候,又失去了見到魅兒的勇氣。
他心中的陰霾正如天印周圍繚繞的雲霧,這一次他終於在上官曼的支持下,鼓足勇氣走進了雅苑。
魅兒就像是提前知道他要來一般,早在苑中等候。
“想好了?”魅兒問道。
衛軒支支吾吾的回了一聲:“嗯。”
魅兒彷佛全然忘卻了那日在大殿上和衛軒的對話,若無其事的拉起衛軒的手,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我師父吧。”
五州商會得知天君駕到,立即停止了本該在當日進行的一場小型拍賣會,並依天君之命,將夢瑾和其父夢景煌安排到主廳等候。
一進主廳,魅兒便跑過去跪到了夢景煌的麵前,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衛軒站在主廳門口看向夢景煌,發現這天下唯一的夢魘師竟如此的低調,一身青布衣,再加上那形容枯槁的樣子,與一位風燭殘年的普通老者別無二致。
夢景煌受了魅兒一拜後,趕忙拉著夢瑾一同走到衛軒身前便要跪拜。
衛軒伸手托起他後,說道:“老人家不必行禮,這次我是有求於您,還望不吝相助。”
夢景煌的行動並不敏捷,一點也沒有天下唯一夢魘師的風采,他極緩慢的站住身形,顫抖著枯樹皮一般的雙手,拜道:“老朽願盡綿薄之力,若無法成事,還請天君恕罪。”
衛軒急忙攙扶住他,隨著他的腳速坐到了主廳裏一處靠邊的位置上。隨後,看向夢瑾,說道:“夢姑娘,令尊身體沒有大礙吧?”
夢瑾像極了當初的魅兒那般,嫵媚一笑,說道:“還請天君放心,家父身子骨硬朗得很,隻是那夢境之力功法,並不同於玄勁修煉,所以並沒有那些延年益壽之功效。”
衛軒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讓令尊白白施展功法了,無論事情能否成功,我都會助令尊延壽。”
“真的?”夢瑾聽到衛軒這樣一說,心裏甚是高興,便說道,“那小女子我願意以身相許。”
魅兒見到夢瑾後似乎找回了一些原來的感覺,也跟著說道:“那不如我們姐妹倆一起服侍天君啊。”
“這……就不必了吧……”衛軒被這兩人說的臉上紅暈泛起,畢竟似夢瑾和魅兒這般的美人又都身具媚功,多少都會令男人心神不寧。
夢景煌卻對二人斥責道:“不許無禮!我就是這麽教你倆的麽?”
二人見師父生氣,便也不敢繼續玩笑下去,夢瑾使了個眼色後,兩人急忙退出了主廳。
衛軒見二人出去後,長出一口氣,說道:“真是要命。”
夢景煌卻笑了笑,說道:“天君勿怪,老朽這就幫天君入夢。”
“那就有勞老人家了。”
夢景煌帶著衛軒來到主廳後麵的一間房內,裏麵空空蕩蕩,隻有兩個蒲團和一鼎香爐。
二人相對而坐,夢景煌手中無火,但憑空一抓,便有一盞火苗出現在手中,隨後他點燃一炷香。
說道:“天君請入定,放空一切,心無雜念,老朽會和你一起進入夢境,到時候有什麽吩咐,便在夢境中直接跟老朽說便是了。”
衛軒點點頭,而且盤腿打坐在蒲團上,閉起了雙眼。
香爐中升起的煙越來越濃,一股清香縈繞在衛軒的鼻間,睡意漸漸來了,他隱隱約約聽到了夢景煌似真似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睡吧,夢見想見的人,忘掉寒骨的痛。”
當衛軒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已來到了一片草海中,這裏連片的牧草滿坡滿嶺,牛羊在草叢中懶散散的吃著草遊走。沿著台階拾級而上,他的視野也漸漸開闊。極目遠眺,一大片綠色映入眼簾,環顧四周,坡嶺連綿起伏,綠草茵茵,周圍山坡山嶺滿是起起伏伏的綠浪,那些牛羊點點星星點綴其間。一陣輕風拂過,濃鬱的草香撲麵而來,細細品味,醇正濃厚,頓感心曠神怡、清新至極。
“這是……北山草海!”衛軒彷佛回到了多年前陪伴小依來到北山草海的那一刻,這種感覺令他莫名的興奮起來。
“是的,這裏就是北山草海。”夢景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衛軒四下尋找,卻沒有發現夢景煌的人,便問道:“老人家,你在哪裏?”
夢景煌緩緩的說道:“這是我的夢境之力所造,所以我無處不在,天君盡管放心,這裏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嗯,那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麽?”衛軒問道。
“隨著你的感覺,到處走走吧。”
“好。”
衛軒應了一聲,便徑直的向遠處那些氈房走去,那些氈房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無論是樣式,還是排列,都和小依的部族一模一樣,這個畫麵,多年以來,從未淡忘過。
“馬賊在哪裏?”
突然傳來的聲音,令衛軒止住了腳步,他循聲看去,發現在氈房的木柵欄外不遠處,有一個草堆,那裏躲著兩個人,等他仔細觀瞧後,赫然發現那不正是當初的自己和小依麽!
“小依!”衛軒忍不住叫了出來,可對方似乎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這時,夢景煌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天君,這些都是你腦海中的記憶所呈現出來的畫麵,你隻管靜心觀瞧就是了。”
“我知道了……”衛軒點點頭,懷著激動難掩的心情定睛觀看。
“看那邊!”小依悄聲的指著進入部族的木門外。
一個看起來喝的酩酊大醉的虯髯大漢倚靠在柵欄邊,手裏抱著個酒葫蘆,看起來幾乎就要不省人事了。
“就是他?”記憶中的衛軒說道,“這樣的醉鬼收拾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啊。”
小依卻緊鎖眉頭的說道:“公子不要掉以輕心,這醉漢自稱叫醉修羅,實力不容小覷,別看他喝成這個樣子,可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
“當初的我還真是無所畏懼。”衛軒看著這熟悉的畫麵,聽到那熟悉的對話後,無奈的笑了笑。
再去抬眼看時,發現記憶中的自己已經站起身走向了醉修羅,而呆在原地的小依還眼巴巴的望著他輕聲說道:“公子千萬小心!”
這時,醉修羅突然伸起了懶腰,打了個哈欠。慵懶的睜開眼睛,說道:“哪裏來的小娃娃擾了本大爺的美夢?”
“我叫衛軒,你們強占人家部族,掠奪人家財產,若是現在退去我便不再追究!”
“哈哈哈哈……”醉修羅大笑一聲,起身說道:“娃娃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有沒有這個本事啊?”
看到這裏,畫麵突然消失了……
“怎麽沒了?”衛軒問道。
夢景煌說道:“天君不必心急,請再看。”
整個夢境逐漸黯淡,昏暗,隨後衛軒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響起。
“這是哪裏?我們已經離開北山草海了麽?”
“沒有離開,我們還在草海之內,這裏是一處地穴,公子放心,他們不會找到這裏的。”
當衛軒的視線漸漸清晰時,他看了看周圍,想起了當初自己受傷後就是被小依帶到了這個洞穴中。
“嗯……”記憶中的自己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次恐怕要讓小依姑娘失望了……”
“公子已經擊殺了醉修羅,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怎會讓我失望呢?”小依說道。
靜了片刻之後,衛軒又問道:“剛才那綠光是?”
“是一種可以激發潛能和治愈傷勢的功法,叫清心訣。”小依姑娘繼續解釋道,“小時候我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恰巧路過一位高人,他用這個功法救了我,然後又把功法傳授於我,不過我的玄勁太弱了,僅僅能治療一些微弱的傷勢,而且還要修養很久才能使用一次。”
“原來如此,那小依姑娘需要多久才能使用呢?眼前醉修羅已死,那群馬賊應該不足為懼了,隻要能讓我稍微恢複一些,我殺回去必能將馬賊趕出北山草海,救出你的族人。”
“等上一天後,我應該可以勉強使用一次,但是能否治愈公子的傷勢,我就不知道了……”小依感動的說道,“公子也不必勉強了,若是因為小依的事情讓公子以身犯險,小依實在過意不去。”
“小依別這麽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衛軒就這麽看著那時的自己話未說完,就無力的昏了過去。
再看小依時,她的淚水已經劃出了眼眸,緊緊地抱著那時的自己。
“小依……”衛軒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肩頭,可當他的手就要碰到時,自己的眼前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衛軒靜靜地站著,突然,在他的不遠處燃起了一團火。隨著火光的越來越亮,衛軒的視線又一次清晰起來。
而這次出現的畫麵,正是他和小依在一起的最後一刻。
那團火焰是部族的廣場內升起的篝火,小依的族人們紛紛圍著篝火吃著肉,喝著酒,說說笑笑,載歌載舞。跳舞的時候,小依和那時的自己拉著手,看到她的臉頰在篝火的映襯下,真的是美麗動人……
狂歡之後,衛軒看到那時的自己漸漸地睡在了小依的懷中,他看到小依的眼眶中泛起了晶瑩的淚花,她低下頭在那時自己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後輕聲的在其耳畔說道:“不要忘了小依,小依會在這裏等你回來的……”
“小依!”衛軒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多年中積累的情緒在這一刻宣泄了出來。
淚水自他的眼角流出,而在他眼前的畫麵也逐漸模糊,小依最後的聲音也漸漸變遠,衛軒好想再一次睡在小依溫暖的懷抱中。
這時,一個柔和、清脆,動聽之極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公子?”這聲音竟是這般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衛軒睜開了雙眼,他發現自己回到了五州商會的客房中,依舊是兩個蒲團,一鼎香爐,夢景煌閉目坐在對麵。而在他的身旁,出現了一位姑娘,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小依!”衛軒忍不住驚呼出來,但又立刻壓低了聲音,他好怕自己還在夢中,更怕自己因此醒來。
“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衛軒不敢相信這一切,多少年來,他一直期盼著這一天,而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他卻感覺如此的不真實。
這種感覺,既不像初見,也不像好久不見。既沒有久別相見的浮誇,也沒有好久不見的寒暄。衛軒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希望她能在此刻讀懂自己眼中的千言萬語。而在這同時,衛軒也開始嘲笑自己,明明有那麽多話想說,明明是想過千百次,明明是找尋了數年,可當小依站在自己身前之後,卻變成了絕對的安靜。
“真的是你麽?小依?這不是夢境?”良久之後,衛軒才說道。
小依沒有回答,一下撞進衛軒懷中,將他緊緊抱住。
感受到小依真實的溫度和熟悉的香氣時,衛軒終於不再懷疑這是一場夢了。
“你還好麽……小依。”喜極而泣的衛軒,像個孩子般哭著。
小依也不願再放開衛軒,就這麽用力的抱緊他,低聲抽泣著:“別後不知君遠近,漸行漸遠漸無書。我一直都在那個夢境中等你,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這時,夢景煌緩緩地睜開雙眼,無比虛弱的說道:“老朽總算不負天君所托。”
衛軒這才鬆開懷抱,但手卻一直拉著小依,對夢景煌說道:“多謝老人家,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老人家賜教。”
夢景煌說道:“天君請講。”
衛軒說道:“我曾多次委托魅兒施展夢境之力,卻絲毫無果,為何您能幫我找到小依?”
夢景煌笑了一聲,可能是虛弱所致,又輕咳了一下,這才說道:“吞夢卯不能離開夢境之力,否則隻需數日便會消亡,所以我便猜到天君口中的小依姑娘要麽就是徹底消亡了,要麽就隻能存在於當初的夢境之中,可天君每次命小徒魅兒所造的夢境,隻是新的夢境而已,吞夢卯既然沒走出原來的夢境,又怎麽會來到那新的夢境中呢?”
衛軒恍然大悟,原來這麽多年,小依都一直用魅兒最早的那個黃粱一夢在維持生存,等他回來,可他自己卻傻乎乎的在另外一個夢境中尋找。
可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便說道:“老人家,您剛才說吞夢卯若沒有了夢境之力,隻需數日便會消亡,那小依已經離開了夢境,會不會……”
夢景煌咳了咳,說道:“天君不必為此擔憂,老朽已將所有的夢境之力都送給了這位姑娘,而且老朽所修煉的浮生若夢功法可令夢境之力循環往複,永不枯竭,所以,這位姑娘再也無需依靠其它的夢境之力來存活了,可以永遠陪在天君身邊。”
“什麽!”衛軒大驚,他說道,“老人家!您把所有的夢境之力都給了小依,那您豈不是會……”
夢景煌擺著手,說道:“沒事的,天君。老朽也隻想做個普通人而已,有沒有夢境之力於我而言,並無不同,我本以為我這夢魘師已經不過是一塊雞肋而已,沒想到還能在有生之年派上用場,也算沒有愧對列祖列宗了。”
“可……”衛軒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夢景煌枯樹皮般的手拉了一把。
隻聽夢景煌又道:“老朽真的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請恕老朽不能恭送天君了。”
衛軒也看到夢景煌的臉色確實難看,那是一種沒有生氣的灰暗,便拉著小依向他恭敬一拜,然後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房門外,夢瑾和魅兒並未走遠,見到衛軒拉著一個姑娘的手走出來,便知道那姑娘就是小依了。
魅兒最先走上去,圍著小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還在小依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嚇得小依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
然後,魅兒轉頭對夢瑾說道:“原來我們的天君喜歡這樣清純似水的姑娘啊,不過這小依姑娘的身材還是不錯的,雖然不如你我,但也可說是此起彼伏,錯落有致啊!”
這番話說的小依臉上紅得像個蘋果,衛軒急忙說道:“小依姑娘淳樸善良,不諳世事,你們不要戲弄她了。我先帶小依姑娘回去,你和夢瑾姑娘守在這裏,夢老先生還在裏麵休息,等我安置好小依,便回來兌現諾言,為夢老先生延壽。”
夢瑾好奇的問道:“她是吞夢卯,你怎麽安置啊?沒有了夢境之力不出數日便會……”
衛軒說道:“令尊說過,他已將所有的夢境之力送給了小依,以後她便不需要依靠別人的夢境來生存了,隻是委屈了令尊變成尋常老者了,不過我會為其延壽,再派人來伺候令尊,頤養天年的。”
“你說什麽!”夢瑾和魅兒的驚呼,彷佛要刺穿整個五州商會。
衛軒當場傻在了那裏,說道:“怎……麽了?”
夢瑾二話不說,下意識的推開站在門口的衛軒,奪門而入。
衛軒剛要拉住夢瑾,叫她別去打擾自己的父親,卻被魅兒擋在了門外。
“她怎麽了?”衛軒問道,“夢老先生還在休息,這樣突然闖進去會打擾到他……”
不等衛軒的話說完,魅兒的眼中便突然流下了淚水,她哽咽道:“夢魘師的夢境之力就是生命之源,沒了……就……死了……”
“這……”
衛軒和小依的驚呼,幾乎和房內夢瑾的痛哭聲同時出現。
聽到這聲痛哭,魅兒“噗通”一聲跪向了屋內,泣不成聲的喊道:“師父!”
小依頓感內疚,紅著眼圈將頭埋到了衛軒的胸前,嚶嚶的哭了起來。
立時,衛軒心中對夢老先生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他顫抖著身軀,緩緩地跪了下去。
夢瑾的哭聲漸漸低下,好似大病一場的她,緩緩走出。
當她看到跪在門口的衛軒和小依後,不由分說的便上前攙扶。
衛軒並未就此起身,口中說道:“令尊大人於我之恩,今生已是萬難回報,還請受我一拜。”
說罷,衛軒一頭磕了下去。
小依也跟著叩拜,並說道:“令尊對我,有再造之恩,如同父母,小依無以為報,請受小依一拜。”
夢瑾俯下身,再次托起了衛軒和小依,說道:“我並不怪你們,其實我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家父曾一直感歎夢魘師一族日漸衰落,形同雞肋,今日之事,想必也是家父為了令我夢家不負夢魘師傳承所為。隻是……這今後,天下便再也沒有夢魘師了。”
說完這些話,夢瑾便和魅兒再次走進屋中。
衛軒雖然明白夢景煌和夢瑾的意思,但仍不免有所愧疚,再拜之後,他帶著小依走出了五州商會。
臨出來前,衛軒再三囑咐秦剛,定要厚葬夢景煌,且從今往後多多照顧夢瑾。
回到天君殿後,衛軒本要安排小依暫時找一處房間住下,可上官曼卻並不介意和小依同住後園,並互稱姐妹。這讓衛軒有些驚慌,可又執拗不過她,便隻好應允。可上官曼卻又提出小依姑娘是黃花大姑娘,所以隻能委屈天君搬去書房暫住,等何時衛軒迎娶小依姑娘後,方可搬回後園同住。
這可把衛軒鬱悶壞了,雖然衛軒和小依兩人心中都暗有此意,但衛軒卻還沒做好迎娶小依的準備,可被上官曼如此一說,便成了日程之上,勢在必行之事了,不過究竟何時迎娶,卻並未安排,這件事更是成了軒轅天承的笑柄,畢竟衛軒當時擅自給軒轅天承做主娶了玉蟬,如今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夢景煌的逝去和小依的歸來,以及上官曼對待小依的態度,這些都令魅兒有了變化,她離開了雅苑,和夢瑾一同住到了五州商會中,雖然衛軒試圖挽留,但卻被她婉拒。
一轉眼,又是一月。
悲喜都在時間中變得平淡,而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在這平淡中蠢蠢欲動的九黎,東州九黎族正在醞釀著新一輪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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