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聲東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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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天君之命,蒼龍軍在中州和東州的交界處建立了一處營寨,這一日的晌午,曾在瑞獸苑和煞宗將軍一戰中存活下來的趙棟,作為新晉的蒼龍軍副將,在此地當值。

    他站在營牆上,時刻關注著東麵九黎的動靜。

    由於是出征在外,因此,一日三餐幾乎都是以又幹又冷的饅頭充饑。若非是他當值,他倒是還可以去喝一碗熱騰騰的菜湯,雖然幾乎沒有油水,但好歹能溫一溫肚子,總比他這會兒湊合著用水囊裏的冷水來咽饅頭好得多。

    不過,曾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趙棟,儼然也不會去在意這種小事了。

    在充饑的期間,趙棟依然不時地進行著指揮部署。

    蒼龍軍的兵士們,利用木頭與泥土,將營寨的木牆打造得跟城牆似的,上麵可以站立兵士,形同一座小城。

    望著營牆外側,那林立的密密麻麻的長槍和嵌入木牆的刀刃,令守在此地的兵士們都感覺一陣莫名的心安。

    “趙副將,您看東麵。”

    就在趙棟查看部署的時候,一名隨同值守的蒼龍軍兵士輕聲提醒著他。

    “嗯?”趙棟咀嚼著好一陣子的幹饅頭正準備合著冷水湊合咽下,抬起頭來,隱約瞧見東麵遠處有一騎兵迅速地飛馳而來。

    因為蒼龍軍已經砍伐了這附近的林子,因此,這一帶的視野非常好,可以毫無保留地看到數裏之外。

    “騎兵?是九黎魔族的魔騎兵麽?”喝了一口水囊裏的水,在嘴裏溫了溫,趙棟一邊徐徐咽下,一邊念叨著。

    “好像是魔騎兵!”趙棟皺了皺眉。

    而此時,營牆上那些兵士們,已經下意識地舉起了弓弩。

    “放下。”趙棟揮了揮手,示意附近的兵士們放下手中的弓弩,“區區一名魔騎兵,值得似這般如臨大敵?”

    將最後一塊饅頭塞入口中,趙棟好奇地打量著迎麵而來的那一騎九黎魔騎兵,猜測著對方的來意。

    在趙棟和兵士們疑惑的目光下,那名魔騎兵在距離營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來,從馬背上的囊中取出一隻木盒,麵朝著趙棟等人舉了起來。

    足足舉了好一會,此人才翻身下來,捧著木盒向前走了幾步,將木盒放在地上。

    隨後,這名魔騎兵翻身上馬,沿著來路揚長而去。

    “原來是個信使。”趙棟恍然大悟,吩咐附近兵士道,“去把那個盒子拾回來。”

    “是。”一名兵士抱了抱拳,順著台階走下營牆,往營門跑去。

    “趙副將。”撿回盒子的兵士將木盒呈於趙棟麵前。

    趙棟伸手打開了木盒的蓋子,見裏麵果然隻有一封書信,遂又將蓋子給蓋上了。

    “送回玄帝都去吧。”

    “是。”那名兵士不做停留,匆匆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趙棟伸手摸了摸下巴,倚在營牆上若有所思。

    木盒內的信箋上以羅浮魔尊的火漆封口,看來這封信的內容並非簡單的宣戰之意吧?

    嘴裏嘟囔了幾句,趙棟眯著眼睛眺望著遙遠的南麵,希望可以瞧見些許九黎族的動靜。

    這份書信,以極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天君殿上。

    此時在大殿內,天君衛軒正與命魂師行會會長軒轅天承,以及鎮魔院首座上官衝,三人共同商議著防範九黎族突襲的防禦事宜。

    畢竟九黎魔軍有許多未知的情況,而軒轅天承則閱曆頗豐。至於上官衝,則能提供不少有效的建議。

    “報!”在衛軒等人正在商討的時候,那名蒼龍軍送信的兵士在帳外喊道。

    “進來。”

    隨著衛軒的回應,那名兵士捧著木盒走入了大殿內,恭敬說道:“天君、軒轅會長、上官首座,我們收到一名魔騎兵送至營外的木盒。”

    正在與軒轅天承說話的衛軒聞言一愣,疑惑地看著兵士手中的木盒。

    見此,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天瑞軍侍衛走過去,將盒子打開,取出了裏麵的書信,說道:“天君,是一封書信。”

    說著,他將這封書信遞給了衛軒。

    衛軒接過書信,攤開掃了兩眼,臉上便露出了古怪之色。

    軒轅天承問道:“是九黎族的戰書?”

    “老師,請看。”衛軒沒做回答,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軒轅天承。

    誰知軒轅天承在看完了這封書信後表情也很古怪,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羅浮魔尊生怕咱們不知九黎與煞宗的關係啊。”

    “這是一種威脅麽?”上官衝接過書信瞄了幾眼。

    軒轅天承心下暗暗搖了搖頭,在長長吐了口氣後,他將目光投向衛軒,笑著說道:“羅浮魔尊是想讓我們不戰而降。”

    “嗯。”衛軒點了點頭。

    “要不要把顏統領叫來?”上官衝建議道,“蒼龍軍被安排在那邊監視九黎動向,如今羅浮魔尊又自負的要我們投降,這或有機會給他個偷襲。”

    “算了吧。”衛軒指了指那封書信,笑道:“他既然送來了這封書信,就清楚告訴咱們他已準備開戰了,我相信他也能想到咱們可能會趁機偷襲他。所以,得手的可能性不高。”

    “嗯,天君說的在理,不過,如此等待還真是令人心急呐。”上官衝伸了一個懶腰,他的性格確實不算太沉穩,像這種以靜製動的做法,會令他感覺無聊。

    “你要回信?”瞥見衛軒提筆在書信的背麵寫起字來,上官衝好奇的問道。

    “嗯,來而不往非禮也,被他恐嚇,威脅了一通,我也得有所表示才對。”

    說著,衛軒提筆在書信的背麵寫了四個字。

    汝母婢也!(注:詈詞[li ci],意為“你的母親是小老婆”)

    軒轅天承和上官衝看後忍不住發出笑聲,直讓殿前侍衛和那名蒼龍軍兵士看得目瞪口呆。

    待那名兵士帶著衛軒的回信離開後。

    軒轅天承這才問道:“天君,不怕激怒羅浮魔尊?上次九黎攻打天殤關,隻有兩名魔將領軍,不過就是九黎的試探之舉,若此番大舉進攻,不但魔將會來,那刑天和妖魔應該也會參戰,不知勝算幾何?”

    衛軒自從見到小依後,天印上繚繞的霧氣便稀薄了一些,這也令他感受到自己獲得的天印之力又增加了些許,天印威力之大,匪夷所思,隻是些許便不容小覷,所以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把握與九黎全麵開戰的。

    當然,如果煞宗全麵加入戰局,那此時的天君殿注定無法取勝,可衛軒明白,煞宗僅僅是九黎幕後的主導,絕不會輕易加入。至少,現在對煞宗來說,還不到時候。

    汝母婢也……

    望著手中這張又被送返回來的信紙,羅浮魔尊的雙眉不由地皺緊了,雙手不住的顫抖。

    “這算什麽回信!竟然如此的出言不遜!真是氣煞本尊了!”

    在羅浮魔尊看來,天君殿明明處於劣勢,可仍然敢似這般無所顧忌地辱罵敵對的強軍,看來這天君也不是什麽理智的家夥!

    想到這裏,他吩咐左右隨從道:“叫屏翳過來。”

    “是。”隨從抱拳而去,不過片刻,便請來了魔將屏翳。

    “魔尊。”

    “嗯。”羅浮魔尊點了點頭,問道:“屏翳,本尊想叫你隨我走一趟玄帝都,你可敢去?”

    屏翳抱了抱拳,說道:“為魔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點些精兵,我等走一趟玄帝都。”

    “是。”

    一炷香的時間後,羅浮魔尊帶著魔將屏翳,領著兩千魔軍,朝著玄帝都的方向而去。

    要入玄帝都必須先經過趙棟把守的營寨。

    大約過了半天時間,兩千魔軍便抵達了蒼龍軍鎮守的營寨。

    這支軍隊的到來,可以說是撥動了營寨內值守兵士的神經,後者連忙敲響警報,數以百計的兵士用刀劍敲擊著盾牌,借此警告整個營寨:魔軍已至!

    聽到警報聲,趙棟連忙帶來到了東麵的營牆,登上營牆親自查看外麵的魔軍。

    他們不由地有些納悶,因為按理來說,羅浮魔尊不該親自帶兵打先鋒,如果說這是全麵開戰的信號,也不應該隻有兩千魔軍出現啊?

    過了一會兒,趙棟發現那兩千魔軍在營寨東麵一箭之地外徐徐排列好陣型後,卻並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羅浮魔尊的眼神犀利無比,闊鼻尖腮,消瘦的身材卻難掩精幹渾厚的霸氣。

    隻見他主動駕馭著戰馬來到了魔軍的最前頭,近距離觀察著遠處的蒼龍軍營寨。

    而仔細觀察的結果,卻讓他皺緊了眉頭。

    因為他沒有想到,僅僅是蒼龍軍的極小部分兵士都能如此井然有序的麵對自己,看來天君殿的實力和底蘊,真的被自己小瞧了。

    “本尊乃是羅浮魔尊!”

    駕馭著戰馬來回踱了幾步後,羅浮魔尊又喊道:“對麵營中何人主事,出來一個回話。”

    見此,趙棟朝前走了一步。雙手扶著營牆上木頭,沉聲喊道:“我是蒼龍軍副將趙棟,不知魔尊有何指教?”

    “嗯?”羅浮魔尊聞言一愣,眯著眼睛仔細瞅著遠處營牆上的趙棟。

    他原以為鎮守這座營寨的怎麽也應該會是蒼龍軍的統領,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如此稚嫩的年青人。

    “這也太輕視我九黎了!”

    羅浮魔尊嘀咕一句,臉上泛起不悅之色。

    要知道羅浮魔尊可是天下聞名的十洞天之一,就算當初天帝在位時,也會對他忌憚三分。如今九黎族勢力比那時更勝一籌,怎麽反倒令天君衛軒如此的不當回事?這讓他更加確信衛軒太過年輕,且做事很不理智,不足為懼。

    想過之後,羅浮魔尊有些不屑與之交談,便喚來跟隨的屏翳交代了幾句,便騎馬回到了魔軍的後方。

    屏翳留在了原地,對趙棟喊道:“魔尊此番來,隻為一樁事,天君殿曾派人到我九黎魔窟作亂,大鬧蚩尤海,兩軍交戰本是戰場廝殺,為何要辱我等先祖,做出這種令天下人不齒的事情來!現下我等要去玄帝都找那衛軒要個說法,爾等速速打開營門,讓我們通行。”

    趙棟也聽說過關於百罹和龍女在九黎的事情,此刻便也不用遮掩,如實說道:“不錯,可我也聽說九黎族的蚩尤並非是被百罹和龍女兩位統領擊退的,而是另有其人。這營門我是萬萬不能給你打開的,你們要麽回去,要麽就自己攻過去!”

    羅浮魔尊聽到後心中不悅,原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魔瞳和破軍在蚩尤海的事情,一直都以為是百罹和龍女所為,這件事他一直記在心上,準備當作討伐天君殿的理由,正如當初破軍所說的“殺伐有道,出師有名,不成功還得成仁”。

    “一派胡言!”羅浮魔尊沉聲說道。

    “哈哈哈,原來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營牆上響起了趙棟的笑聲,笑聲中滿是譏諷。

    而對此羅浮魔尊並不意外,畢竟他也不認為天君殿的人會如此輕易地打開營門放任九黎魔軍自由通行,但對於蚩尤海中發生的事情,生性多疑的他,卻有些想法。

    於是,他對麵前的那些魔軍兵士說道:“你們可知道蚩尤海的一些事情?如果知道的話,就如實的告訴我!”

    “回魔尊的話,爾等對此事,一無所知。”魔軍整齊的回答,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樣。

    “罷了,此事回去再說,現在先把這個營寨拔了才是正經事。”

    原來羅浮魔尊親自領兵的目的正是這個,他原以為這個營寨至少也是一名統領鎮守,為了減少魔軍的損失,他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親自出手,在把損失降到最小的情況下,拔了營寨,然後快速突襲玄帝都,所以隻帶了兩千魔軍,這樣機動力較強,而且自己出手的話,也會做的非常幹淨,避免有人回去送信。

    可當他看到鎮守此地的僅僅是趙棟這樣的年輕副將後,他自負的毛病便又犯了,不屑於跟他對話,自然更不屑於親自動手了,所以便對屏翳交代了一下,自己退到後麵去壓陣。

    趙棟看出九黎有了強攻的意思,當即決定從營寨後門派出一名騎兵當先送信給玄帝都和天殤關,以防不測。

    羅浮魔尊沉穩的策馬立於魔軍後方,大手一揮,說道:“進攻!”

    但隨即他的嘴角上便出現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佯攻?”

    天君殿中的衛軒有些出乎意料的看著手拿信箋的軒轅天承。

    軒轅天承點點頭,又說道:“這羅浮魔尊果然老辣,親自率兵故布疑陣。”

    衛軒不禁問道:“老師,何以見得?”

    軒轅天承說道:“二千魔軍,一名魔將,就算有魔尊親臨,拔了營寨,諒他也過不去天殤關,何用之有?”

    “難道……”衛軒突然感覺這件事真的沒有這麽簡單,“過不了天殤關,不好!”

    軒轅天承也在這時眼神中透出犀利,他和衛軒幾乎同時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上官衝卻愣在一旁,急切的問道:“到底怎麽了?”

    軒轅天承當即說道:“上官首座速速帶人支援天壇宮,九黎大軍將至,十萬火急!”

    “什麽!”上官衝幾乎跳了起來,十萬火急四個字便是命令,所以他連原因都不問,便起身離開並說道,“我這就去!”

    衛軒看了一眼軒轅天承,心中清楚,不愧是自己的老師,羅浮魔尊的計策就在這短短的瞬間被師徒二人當即識破!

    玄帝都自從重建後,三麵環山,一麵是天殤關,可說是絕對的堅不可摧,固若金湯。可卻有一個相對薄弱的地方,就是北山,那裏本就是一片草海,草海的北方便是北州天壇宮的所在。也就是說天壇宮在這裏就起到了類似天殤關的作用,抵禦著北麵的威脅,可一旦被攻破,那便意味著數以百萬計的敵軍可以從廣袤的草海上一路高歌猛進,踏入玄帝都。這樣,天殤關便成了擺設,而羅浮魔尊的的確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羅浮魔尊竟然不惜繞這麽大圈子來攻打我玄帝都,可是大軍由東州去往北州,蒼龍軍監視的營寨怎麽會沒有察覺?”

    衛軒的疑問不無道理,雖然營寨位於中州和東州的交界處,可百萬之多的大軍不可能毫無聲息的移動,即使離得很遠,那人馬行動揚起的沙塵也無法避免。

    這句話確實引起了軒轅天承的沉思,他摸著下巴想了很久,突然一拍腦門,差點兒嚇了衛軒一跳。

    說道:“天君可還記得重建之前的玄帝都郊外,有一個湖泊?”

    “老師說的可是萬頃湖?”衛軒答道。

    軒轅天承點點頭,繼續說道:“沒錯,萬頃湖的支流四通八達,如今西南方向的支流已在當年和龍魔尊的交戰中毀壞,水道幹涸,但是東北方向的支流,直通東州!”

    衛軒聽得有些心驚,說道:“若是如此,那要比走陸路快上很多。”

    “是啊。”軒轅天承意味深長的說道,“那封所謂的勸降信,應該就是迷惑我們用的,而現在準備拔營的魔軍也不過是一個幌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九黎魔軍的大部隊應該早就出發了,現在可能已經在北州完成了登陸。”

    衛軒聽後,起身在大殿中踱來踱去,而軒轅天承便閉目而待,因為做為老師,他了解自己的學生,衛軒這種舉動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過了一會兒,衛軒停止了腳步,冷靜的說道:“九黎族大軍若要出其不意,定會輕裝前進,輜重糧草必定會在後麵分批次運送,為了確保大軍戰力,那些糧草也定會走相對速度較快的水路,而且,糧草為重的情況下,守衛便不能安排大批兵士,否則船會支撐不住。萬頃湖東北方向的水路幹道必會經過委羽山。”

    “那天君的意思是?”軒轅天承雖然這麽問,但心裏已經知道了衛軒的想法,他由衷為衛軒這些年的成長感到欣慰。

    衛軒傳喚了天瑞軍中腳力最好的近衛,從懷中取出一麵天君令牌交給了他。

    說道:“拿著這塊令牌,速去懷古寺見空明大師,煩請大師帶僧眾於水路攔截九黎族輜重糧草。再傳我天君令,命龍女派遣朱雀軍在沿途兩岸伏擊!攔截下來的糧草就近分發給附近的百姓就好了。”

    “是!”

    待侍衛走後,軒轅天承微笑著看向衛軒,說道:“那羅浮魔尊終究是江湖中人而已,若這是夜海英統領絕不會做這樣冒險的事情,畢竟應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啊。”

    衛軒說道:“我也算替那羅浮魔尊做些善事,多虧我天君殿有夜統領這般神將,否則我們對兩軍交戰的事情也僅僅是略知一二罷了。如今還請老師在九黎魔軍現有糧草耗盡之前,務必將他們擋在北山草海之外!”

    這後半句話便是天君令,所以軒轅天承當即起身跪拜,行君臣禮,口呼:“臣領命!”

    “全軍進攻!”

    交界營寨這邊,屏翳接待命令後沒有與蒼龍軍喊話,便直接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一時間,整整兩千名魔軍。在屏翳的指揮下朝著營寨一步一步地邁進。

    第一輪進攻就投入全部兵力?看來魔軍這次根本沒打算試探我軍虛實啊。

    趙棟皺了皺眉,命令道:“弓手準備放箭!”

    “遵命。”

    隨著他一聲令下,東營牆上射出一波箭矢,多達上千支箭矢乘風而起,射向那些正朝著營寨疾奔而來的魔軍。

    從這個指揮來看,顏紀統領的蒼龍軍確實在這段時期裏和夜海英的玄武軍學到了不少東西,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比原來有了一些飛躍。

    “箭襲!舉盾!”

    那兩千魔軍皆是刀盾兵,在魔將屏翳的命令下,迅速舉起盾牌抵擋蒼龍軍的箭矢。

    他們經過上一次天殤關的戰役後,也有了一定的經驗。

    “篤!篤!篤!”

    一陣叩門般的聲音響徹戰場,那兩千刀盾兵驚駭地發現,他們手中那硬木與牛皮所製的盾牌,竟然無法抵擋蒼龍軍的箭矢,僅僅隻是一波箭矢,便使他們手中的盾牌開裂。

    瞧見這一幕,屏翳麵色大變,咬咬牙厲聲喊道:“不許停!衝!繼續衝鋒!”

    聽聞這道命令,兩千魔軍頂著已開裂的木盾,冒著箭矢衝向營牆。

    見此情形,趙棟麵無表情地再次下達了命令:“第二隊弓手,放箭!”

    又是一波上千支箭矢的洗禮。

    僅僅是這兩波箭雨,便讓魔軍有些慌亂,就連屏翳也向後撤了幾步,不過這個動作卻被羅浮魔尊看到,他本就犀利的眼神,此時更是加上了幾分狠毒。

    “區區一個營寨都能讓你後退,我千辛萬苦尋找虎魄解開封印,放爾等降臨,就給我看這樣的結果麽?”

    屏翳聽到羅浮魔尊這樣說,心中有些不悅,兩千魔軍去攻打一個守衛森嚴的營寨,還想要什麽樣的結果?而且一開始便說好是佯攻,怎麽現在倒讓我們去送死?可這些話,他卻不敢說出來。

    營牆上的趙棟麵對這樣嬴弱不堪的魔軍,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難猜測,那些失去了盾牌保護的魔軍,將活不過蒼龍軍的第三波箭矢。

    而事實證明,趙棟的猜測準確無誤,當他下令射出第三波箭矢時,那些疾奔的魔軍紛紛中箭倒地,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陣強風吹過麥田,一片一片的倒地。

    這場陣仗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趙棟雖然占據了絕對優勢,可越是如此,心中越是不安,這羅浮魔尊帶著一個魔將來這裏就是為了送上兩千魔軍的性命?按理說,現在這兩千魔軍的人頭也送到了,那接下來要麽就該是撤軍回去,要麽就會是主將出戰,可為何屏翳站在一箭之地的外麵不動,那羅浮魔尊更是遠處觀望一動不動?

    三波箭雨過去了,兩千魔軍無一幸免,可戰鬥卻僵持在了一個營寨的兵力和對麵兩個人的對峙中。趙棟知道屏翳和羅浮魔尊都是玄勁高手,雖然他自己玄勁境界並不高,但他很明白一個玄勁高手的戰鬥力,況且羅浮魔尊還是十洞天之一!此時,就算對麵隻有兩個人,趙棟也不敢打開營門讓兵士衝過去,因為那樣的結果隻有一個,死!

    “什麽情況?不進入弓箭的範圍,也不離開,我們也不敢出擊,看來隻有派人去玄帝都借調幾名玄勁高手來了,不然我們連覺都睡不好了。”

    趙棟的決定正是羅浮魔尊期待的,隻要天君決定救援這裏,那必然要派來不少玄勁高手牽製自己,相對的,北州登陸的大軍就少了很多麻煩,如果衛軒不願調動天君殿的人,而派來的是天壇宮的人,那更是給登陸的大軍如虎添翼!

    可羅浮魔尊就算再老辣,再詭計多端,此刻也都無濟於事了,因為他的計策已經被衛軒識破。

    就在衛軒看過交界營寨送來的求救信後,他笑著說道:“讓羅浮魔尊在那裏耗著吧,如果他按捺不住開始進攻了,就讓趙棟棄掉營寨回撤天殤關。”

    “是!”

    到了夜晚,整個交界營寨,一片死寂。

    接到天君回信的趙棟,安排了弓箭手輪流值夜,隻要羅浮魔尊和屏翳踏入射程,便送上一波箭雨。

    羅浮魔尊越等越是煩悶,他將屏翳叫到身邊,說道:“天君殿為何不來救援他們的營寨?難道不顧這些人的死活了麽?”

    屏翳趁他沒看見,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還有臉說別人?

    但隨後又畢恭畢敬的說道:“不知,想必天君殿另有安排吧。”

    羅浮魔尊思索著如今的情況,然後說道:“太一賦予你每十日可用四次虛空傳送,你沒有私自使用吧?”

    屏翳恭敬說道:“魔尊沒有命令,末將自然不敢擅自使用。”

    “嗯,好!”羅浮魔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道,“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和這群雜魚僵持下去了,我們去看看糧草運送的情況。”

    “是!”

    隨著虛空的開啟,兩人緩緩隱入了黑暗之中。

    不得不說九黎族為這次戰役真的下了血本,五十艘樓船載滿了糧草輜重,正排著整齊的隊列行駛在萬頃湖東部支流的水路幹道上,這條河道稱作“東延河”,是以玄帝都為中心,向東延伸至東海的一條河流。

    衛軒的判斷很準確,這五十艘樓船為了能夠裝下數百萬人的口糧,幾乎被塞得滿滿當當,每艘船上隻有不到二十名的魔軍兵士押運,為首的第一艘船上是這趟押運行動的主將,他叫鬱壘,也是五大魔將中的一位。

    從東州九黎出發,在進入委羽山懷古寺的水域時,鬱壘便警覺了起來。雖然他並不知道懷古寺已經接到了天君發出的截糧密令,可麵對有著數千年底蘊的名門正派,不自然的就會警惕起來。

    天色已晚,東延河兩岸沒有一絲燈火,夜風吹過岸邊樹林,發出“沙沙沙”的響動,幾次都誤以為有埋伏的鬱壘,在經過確認後,才漸漸放鬆一些。

    “他娘的,區區百人押送這麽多糧草,真是累死老子了。”

    鬱壘在九黎魔軍五大魔將中,最為粗魯,讓他來押運糧草本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其餘三位魔將都有更為重要的任務,若是神荼沒有死在衛軒手裏的話,這本該是由更為機敏的他來負責,好在鬱壘本身也是玄神九段的高手,就算莽撞,至少也有些資本。

    “嗯?又是風聲?”

    兩岸樹林中疾速的“沙沙”聲,引起了鬱壘的警惕。

    他臉上露出幾許狐疑之色,盡管夜風頻起,但這次卻隱隱感覺到風聲中參雜著一些異樣的聲響。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兩岸的樹林在夜幕中,傳來了幾道尖銳的暗器破空之聲,這是龍女派遣而來的朱雀軍殺手眾發起進攻的聲音!

    “敵襲!”鬱壘下意識喊了一句,讓那些靠著糧草堆,正要昏昏欲睡的魔軍兵士大感驚愕。

    “敵襲?”

    “誰會在這裏夜襲?”

    “難道有水賊?”

    魔軍兵士發出了各種各樣的疑問,但同時也都握緊武器,準備迎戰。

    可還沒等他們看到敵人的影子,就聽見岸邊樹林的夜幕下又是幾聲射出暗器的聲響,緊跟著,這種聲音越來越多,多到已經分不清暗器到底從哪個方向而來。

    更要命的是,由於樓船載滿後吃水嚴重,為了避免覆舟之險,押運的兵士隻帶上了登陸後的作戰武器,而且絕對是輕裝上陣,刀盾兵甚至都沒有帶盾,弓弩之類的遠程武器更是全無。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如何與遠在岸邊的朱雀軍作戰?

    “退!都給老子退到船艙裏去!”

    鬱壘大聲喊道,招呼著兵士們迅速退進艙內,躲到糧草堆中。

    這個做法短時間內確實起到了一定作用,數不清的暗器射進了糧草堆,竟沒有傷到一人。

    “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暗器!”

    鬱壘一邊藏在糧草堆中,一邊伺機觀察著岸邊的動靜,但是在這漆黑的夜晚裏,僅僅依靠月光照明,根本就看不到什麽。

    大約躲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麵的暗器聲消失了。

    鬱壘翻了翻靠近外麵的糧草堆,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暗器,這樣也能尋到些蛛絲馬跡,不然就連偷襲的是誰都不知道,未免也太過於窩囊了。

    當他看到自己在糧草堆中隨手撿起的暗器時,心中一緊。

    這些暗器沒有棱角,也沒有刃尖,分明就是一顆顆藥丸般大小的鐵珠子,這在鬱壘的認知範疇裏根本稱不上暗器,隻能叫藥丸大小的鐵砂子。放到鼻子上嗅嗅,除了有些嗆人的味道,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他娘的,虛張聲勢?這玩意兒連革甲都穿不透,也算暗器?難道真的隻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在搗亂?”

    鬱壘越想越鬱悶,隨手就把撿起來的幾粒鐵砂子扔到一旁。

    “都出來吧!都出來吧!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過就是一群草莽,真他娘晦氣!”

    魔軍兵士聽到命令後,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各自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更有一些兵士因為糧草堆裏一躲,又暖又軟,竟然睡了起來。鬱壘也懶得清點是否所有兵士都出來了,自顧自的走到船頭向遠處張望。

    就在鬱壘張望的時候,東延河兩岸頃刻間冒出無數火把,幾乎將五十艘樓船所在的航線上,照如白晝!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過後,五十艘樓船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拉住一般,生生的停了下來。

    站在船頭的鬱壘似乎看到自己的麵前有一堵無形的牆在阻擋著樓船的前進,當他下意識的用手去觸碰時,卻又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

    回看兩岸,火把是被懷古寺的僧人舉著的,也就是說每一根火把就是一位僧人,鬱壘粗略一算,至少不下千人。而且在這些僧人的前麵,還站著數量差不多的身著黑色緊身衣的朱雀軍殺手。

    “他娘的!懷古寺的和尚還真是不一樣,一人帶一個小美人在身邊!”鬱壘也是氣悶之下信口胡說。

    這時,一名身材瘦長的老僧從天而降,站到了鬱壘所在的樓船頂上。

    兩道長長的白眉在落下的瞬間,從眼角緩緩垂下,粗布僧袍,外縛蓮服,一雙眼睛明亮睿智,眉間隱含愁苦,他正是委羽山懷古寺的住持,十洞天中的空明和尚。

    “阿彌陀佛,身做好事,言說好話,心存好念,還請施主莫要辱我佛門弟子。”落定後,空明和尚雙手合十,開口說道。

    鬱壘隻感覺空明和尚一上來,這船似是重了千斤,本來吃水就多,現在又是下沉了一大截。

    “他娘的!你們來截我的糧,還他娘讓我做好事,說好話?你這禿驢也太不講道理了!”

    空明和尚還未說話,岸邊朱雀軍中便又走出一人,腳踏虛空,三兩步就來到了鬱壘的身前,這人正是朱雀軍的統領龍女。

    她說道:“九黎族豢養妖魔,複活刑天,兵臨中州,置天下安寧於不顧,視百姓生命如草芥,我等奉天君令在此等候,爾等若想活命便留下糧草,速速離去。”

    鬱壘本就脾氣火爆,一聽這話,破口大罵道:“就憑你這小娘們兒和那個老禿驢就想威脅老子?”

    龍女冷冷的說道:“別不識抬舉,剛才那些暗器叫做雷火彈,遇火則會爆裂,你們要是現在就離開,那這些糧草還可送給百姓,也算你九黎做的一樁好事。如若負隅頑抗,那我也不介意將你們和這些糧草船隻一同葬在這東延河下!”

    “什麽!”鬱壘恍然大悟,剛才嗅到的鐵砂上的嗆人味道,原來是火藥的味道。

    魔軍兵士聽到這裏已經瑟瑟發抖,那些躲在糧草堆裏睡覺的人急忙從裏麵鑽了出來,更有一些人都做好了投河棄船的準備。

    饒是鬱壘性格粗魯,也知道事情輕重,眼下開打肯定是占不到什麽便宜,況且這些糧草無論是被燒了,還是被留下,他都無顏回去複命,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龍女和空明和尚都以為會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完成天君交代的任務。可就在這時,夜空中出現了虛空撕裂的聲音,羅浮魔尊和屏翳來到了東延河的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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