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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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是誰如此大膽,敢截我九黎族的糧草輜重,原來是空明和尚啊!”
羅浮魔尊懸於半空中,負手而立,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不妙!
龍女麵上不動聲色,可心中卻是一緊。羅浮魔尊實力強橫,乖張暴戾,空明和尚與之交手,一時半刻間,怕是難分輸贏。可鬱壘、屏翳這兩名魔將絕不是龍女一人可以應付的,雖然懷古寺僧眾和朱雀軍殺手數量眾多,但在這些強者眼中,也不過就是螻蟻而已,不足為慮。
正思索間,鬱壘當先動起手來,一把大鐮刀自他身後喚出,猛地向龍女攔腰砍去。
岸邊的朱雀軍見統領已經和魔軍主將打到一起,紛紛從岸邊踏水而來,跳上就近的樓船,與魔軍兵士開戰。
屏翳見鬱壘那邊和龍女打了一陣後,雖不落下風,卻也占不到些許便宜,生怕出個意外,令鬱壘落得和神荼一般的結果,於是他也暴掠而至,加入戰團。
羅浮魔尊緩緩落到船頂,和空明和尚各站一角,相對而立。
“空明和尚,咱們十洞天中,還活在這世間的,也沒剩幾個了,今夜過後,恐怕又要少上一位了,實在可惜。”
空明和尚慈眉善目,不嗔不惱,徐徐說道:“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錯事,而是錯心。事情錯了可以改正。心錯了,便會繼續做錯事。羅浮魔尊,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笑話!什麽是錯?什麽是對?天下可以是衛軒的,難道就不能是本尊的麽?群雄逐鹿,能者居之,我去爭取我想要的東西,何錯之有?你們這些出家人,隻會勸別人放棄,不爭也不搶,若天下人都這樣,那豈不是都成了出家人,到時候一統天下的恐怕就是你們這些和尚了吧!”
岸邊火把下,聽到這些話的僧眾,紛紛向羅浮魔尊怒目而視
空明和尚卻依舊帶著慈悲的笑容,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咚……咚……咚……咚……”
話音剛落,一陣仿佛是回蕩在天邊的低沉鍾聲,悠悠傳來。
羅浮魔尊聽著這沉沉的鍾聲,由遠及近,緩緩的,似乎敲入了他的心底。
突然,他發現夜色加深,就連天邊的月亮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周圍的交戰聲也逐漸隱去,一陣恍惚過後,羅浮魔尊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身外是何世界?
此刻隻剩下陣陣低沉的鍾聲。
“咚……咚……咚……咚……”
鍾聲悠揚,仿佛永遠也不會停下,就這般一直敲打下去。
“這是什麽功法?到底發生了什麽?”
羅浮魔尊想掩耳不聽,可感覺自己全部的精神都融入到這平緩的鍾聲裏。
他緊閉著雙眼,默然,歎息……
鍾聲依舊在敲打著,羅浮魔尊調動全部的玄勁抵禦鍾聲。
緩緩的,他睜開眼睛。
佛!
羅浮魔尊所處的空間內,一個鬥大的“佛”字,懸在頭頂,圍繞這個佛字,周圍被一圈金色光紋環繞,在外圍五百羅漢的虛影,又形成一個大圈。諸羅漢神態身形盡數不同,排列成行,莊嚴肅穆。在他的對麵,空明和尚雙手合十的站在那裏。
“阿彌陀佛!希望這菩提領域能讓你有所悔悟!”
“嘭!嘭!”
巨大的金色手掌,遮蓋了天空,仿佛兩片巨大的金色雲朵,徐徐降下,向羅浮魔尊拍擊而去,氣浪讓周圍的空間出現了急劇的收縮。
“來得好!”
羅浮魔尊麵對那金色巨掌竟絲毫不懼,隻見一股炙熱的氣息從他體內湧出,翻滾的熱浪令空明和尚的長眉都有些許卷曲,烈焰升騰,包裹在他周圍。
隻瞬間功夫,羅浮魔尊本來有些枯瘦的身體,卻變得雄壯偉岸起來,全身繚繞著火焰,連一雙眼眸都是燃燒的火光,完全不似正常生命。
“炎魔之體?”
空明和尚一眼便認出了羅浮魔尊的功法,這功法能在短時間內將羅浮魔尊本來小玄地的境界提升至中玄空境,這樣一來便與空明和尚實力相當了。
熊熊烈火充斥在菩提領域中,金色巨掌被羅浮魔尊單掌撐起,停止了下落。
“空明,你以為在這領域內便能擊敗我了麽?”
話音才落,一個和羅浮魔尊形象一般無二的火焰人形便從羅浮魔尊身上分離了出來,緊跟著又分離出來一個。
三個……
四個……
五個……
短短一瞬間,菩提領域內加上托住巨掌的羅浮魔尊本體,一共出現了十個羅浮魔尊!
這十個帶有炎魔之體的羅浮魔尊,同時揮動烈焰繚繞的拳頭,轟向金色巨掌。
“轟!”
強大的波動瞬間席卷開來,隨後便聽到“哢”的一聲,金色巨掌支離破碎,化作點點金光,徐徐落下。
緊跟著,十名魔尊暴掠而至,所過之處,燃起炙炎,將空明和尚圍在中央。
空明和尚口念咒語,僧袍無風自起,鼓作一團,兩條長眉飄然而起。
“嗡……嗡……嗡……”
隨著這震懾人心的響動,七道虛影從空明和尚體內分離而出,金光四溢,莊嚴肅穆!
“毗婆屍佛、屍棄佛、毗舍婆佛、拘留孫佛、拘那含佛、迦葉佛、釋迦牟尼佛!”
每道虛影走出時,空明和尚便念出一個名字。
十名魔尊被這金光逼得後退幾步,羅浮魔尊本體發出怒喝:“空明!我定要讓你葬身在自己的領域之中!”
無邊火海!
十名魔尊同時暴漲的火焰,讓這片領域幾乎淪為火海,唯有空明和那七佛虛影所在的地方依舊被金光籠罩,火焰無法進入。
“離婆離婆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尼訶囉帝……毗黎你帝……摩訶伽帝……真陵乾帝……莎婆訶……”
隨著咒語之聲,七佛虛影金光更盛,遇到金光的火焰瞬間熄滅!
空明和尚目光如炯,悠遠而厚重的聲音在菩提領域中回蕩!
“七佛滅罪!”
金色光芒在這一刻覆蓋至整個領域,無邊火海立時湮滅,除本體外的其他魔尊也化為青煙!七佛虛影隨即把羅浮魔尊圍在中間,數道金色手掌自七佛虛影中拍向他。
“轟……轟……”
每一掌都無情的打在羅浮魔尊身上,同時也在其身上留下金色掌印。
“可惡!”
七佛滅罪持續施壓,這些掌力卻又各不相同,有陰有陽,時剛時綿,防不勝防,這也令羅浮魔尊怒火中燒!
“啊!”
羅浮魔尊怒吼一聲,炎魔之體探出無數火舌,一麵抵擋著金色掌力,一麵貪婪的舔舐著七佛虛影。
虛影遭到火舌的每一次舔舐,便黯淡一絲。
空明和尚身形陡然一轉,來到七佛中間,僧袍被勁風帶動的“啪啪”作響,他將手中佩珠一把扯斷,十八顆佛珠自成方圓,打向羅浮魔尊。
“十八不共法!”
這招式和福裕禪師以一百零八顆念珠打出的六字大明陀羅尼相類似,但威力卻遠遠不及大明陀羅尼。
羅浮魔尊眼見佛珠來到眼前,背後一條火舌立刻化作大手。
“呼!”
大手將十八顆佛珠牢牢抓緊手心,佛珠上的金光也在大手的烈焰中越來越淡。
“起!”空明和尚大喝一聲,佛珠金光再次暴漲。
可羅浮魔尊也不示弱,又一條火舌化作大手向佛珠抓去。
在兩隻大手的力量下,佛珠的金光幾乎有些看不清了。
這場戰鬥果然如龍女猜測的一般,兩位十洞天中的頂級高手,僵持之下,一時半刻很難分出勝負!
領域之外的東延河上,鬱壘和屏翳的兩麵夾擊,令龍女捉襟見肘,應接不暇,幾次都險些受傷,幸好她身手敏捷才能化險為夷。
鬱壘幾次進攻不得手,心中便暴躁起來,向屏翳喊道:“他娘的,這小娘們兒速度太快,不如咱們用魔元獸體吧!”
“呸!動動你的腦子!”屏翳擋下龍女的一擊後,在空隙間說道,“要是用魔元獸體的話,這些樓船和糧草還不得全毀了!”
“那他娘的怎麽打?總是躲來躲去的!有本事和老子麵對麵的打啊!”鬱壘叫罵著。
龍女卻不像這兩名魔將般還有空說話,光是躲避兩人的進攻就幾乎用上了全力,偶爾的還擊也不過是為下次躲閃製造空隙而已。
百辟龍鱗匕的紫芒在夜色下到處遊走,龍女的身影也飄忽不定。
這樣打下去,遲早會因為玄勁耗盡而敗下陣來的!
正在龍女為難之際,一道血紅色獸影從岸邊林子中竄上船來!
定睛一看,正是血屠!在它背上那道嬌俏靚麗身影,便是曲天曉無疑。等血屠站穩後,曲天曉的背後又探出了久微的小臉蛋,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環顧四周。
“龍姐姐!我來幫你!”
曲天曉跳下獅背,玉手一揚,將山河扇擲向空中。
這山河扇還是當初從西玄老人座下弟子手中搶來的地階上品神武,威力雖不及百罹手中那把天階中品的山海丹青扇,但攻擊方式卻有些類似。
一座小山“唰”的一下從扇中升起,隨後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向龍女所在的樓船砸了下去。
“小祖宗!你瘋啦!”
血屠大嘴一叼,將曲天曉和久微甩到背上,疾速一躍,跳到了後麵的樓船頂上。
龍女敏捷的身手在這一刻變得更加迅速,身形一閃,化作虛影,也來到了後麵的船頭之上。
再看鬱壘和屏翳這兩名魔將,眼見小山壓到麵前,又來不及躲閃,隻好一頭紮進東延河中。
“哢嚓!”
樓船本就載滿糧草,吃水嚴重,再加上這座小山一壓,直接是船體斷裂,沉入河底。
血屠無奈的說道:“小祖宗,你還真是可怕!急了連自己都打啊?”
曲天曉吐了下舌頭,無辜的說道:“我忘了這是在船上啦!”
一旁的久微,自然也忘不了鼓掌祝賀,嘴裏念叨著:“好!好!好!”
此時的龍女又是想氣又是想笑,對曲天曉說道:“天曉妹妹,天君還指望把這些糧食分給百姓呢,要不是為這個,我早就一把火燒個一幹二淨了,你倒是痛快,一下就砸沉了一艘船……”
“龍姐姐……我下次小心點兒……”曲天曉委屈的鼓著嘴,但隨後看到久微高興的樣子,馬上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沒心沒肺的姑娘……”無奈的龍女歎了口氣,又問道,“你怎麽來了?天君派你來的?”
曲天曉急忙擺手,說道:“別!別!別!龍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天君!我是……”
說到這裏,她又看了看血屠,大眼睛一轉,立刻有了主意,又說道:“我是被血屠強迫來的!”
“不是……”血屠差點兒被氣的掉下船去,立馬解釋道,“明明是你看龍女行動,跟我說一定有好玩兒的事情,拉著我偷偷跟過來的,怎麽又……啊……住手!是我!是我強迫的!”
血屠的尾巴不知何時已經被曲天曉踩在腳下,而且還被她用力的碾了一下。
龍女苦笑著,說道:“算了,不管你們了,別再把船打沉了啊!”
“是!”曲天曉立刻答應一聲。
久微卻指著另一艘船說道:“我去弄沉那個……”
“別!”
這一個“別”字,出自龍女、血屠、曲天曉和落水的兩位魔將,這五人之口。
可依舊沒能趕上久微的速度,這個地精娃娃,雖不能修煉玄勁,但卻是先天小玄地的境界,就算不會打架,可弄壞點兒東西卻是綽綽有餘。
“哢嚓!”
又是一聲船體斷裂的聲音,這個聲音和五個人同時喊出的“別”字,相差不到一秒。
隻見那艘樓船就在久微神乎其神的“挖坑”動作下,直接沉入了河底……
“嘿嘿嘿嘿……好玩!”
從樓船上掉入河中的幾名魔軍兵士,被久微的小腳踩在他們的頭頂上。隻見他一會跳來這邊,一會又跳去那邊,高興得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
“完蛋了……兩艘了……”血屠大爪子蒙著眼睛,都不敢去看龍女那氣憤的麵容。
“咦?這是什麽?”
正在眾人愣神之際,曲天曉從甲板上撿起了一顆朱雀軍射進來的雷火彈研究了起來。
久微看到有新鮮玩意兒後,立刻跳到岸邊從一名僧眾手裏搶過來一個火把,然後歡笑著又跳回了船上。
這下可把龍女和依舊泡在水裏的鬱壘嚇壞了!
“把火把扔……”
龍女本想說把火把扔進水裏,可誰知道曲天曉這次出奇的聽話,以至於隻聽了半句話……她從久微手裏接過火把後,聽到龍女的話直接扔進了糧草堆中……
“轟!”
雷火彈的威力非同小可,不僅僅是助燃,同時還會爆炸!
血屠幾乎是崩潰的表情,帶著曲天曉和久微竄到岸上。
當龍女退到岸邊時,氣的眼圈都快紅了,雷火彈爆炸後的火星飛到旁邊的船上,就這樣“轟隆隆”的響聲大作,四十八艘樓船瞬間變成了四十八堆篝火,將整條東延河照的亮如白晝。
朱雀軍的殺手在爆炸瞬間就退回了岸邊,可那些魔軍兵士就沒有那麽好身手了,幾乎全部葬身火海。這些雷火彈遇水依然不會熄滅,隻有等待其自身燃燒殆盡,所以東延河的河水被四十八堆篝火燒的幾近沸騰,兩名魔將慌張的飛上半空。
“他娘的,這幾個是來幹嘛的?怎麽燒的這麽痛快?”
“我怎麽知道……也不像是幫天君殿的人啊,一上來連自己人都要砸死……”
鬱壘和屏翳麵麵相覷,完全懵了!
“他娘的!不管了!反正船也沒了,咱們就用魔元獸體吧!”
“好!”
正在兩名魔將準備使用魔元獸體時,火光衝天的夜空下,一道清脆的破裂聲!
“喀拉!”
隨後,一道虛空裂縫破碎開來,羅浮魔尊帶著火光暴掠而出,原來他已衝破了空明和尚的菩提領域。
可當他出來後看到眼前的情景,登時暴跳如雷的吼道:“鬱壘!屏翳!你們兩個廢物!竟然連糧草都看不住!”
鬱壘和屏翳急忙飛到羅浮魔尊身前,指著岸邊的曲天曉說道:“魔尊,是那個小丫頭幹的……”
“唰!”
又是一道破空之聲,空明和尚也從虛空裂縫中飛了出來。
羅浮魔尊轉頭看了空明和尚一眼,又看了曲天曉等人一眼,隨即說道:“打開虛空傳送!我們先回九黎!”
“是!”
就這樣,一場截糧行動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燒糧行動,不過至少阻斷了九黎族的補給線,也算是完成了天君交代的任務。
曲天曉看到事情有些尷尬,便偷偷摸摸的招呼著血屠和久微趁著夜色跑了。
龍女點齊人馬後,本要收拾一下戰場,可卻被空明和尚拒絕了。
空明和尚帶著僧眾在東延河邊為葬身河底的百名魔軍兵士誦經超度,龍女便隻好帶著朱雀軍返回了玄帝都中。
狼狽逃回九黎的羅浮魔尊,此時火冒三丈,糧草被燒,登陸北州的大軍便麵臨著斷糧危機,以他們自帶的口糧算,不出半月,便會無糧可吃,而且東延河水路因為這五十艘沉船的影響,也無法再過船隻,這就意味著,大軍將有可能全部葬身北州!
“這樣絕對不行!”羅浮魔尊就算再生氣,也必須想到補救措施,“屏翳!你去給我把魔瞳找回來!”
“是!”
屏翳離開後,鬱壘這才說道:“魔尊!這次是那小丫頭片子壞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糧草安全送到!”
“啪!”
一個清徹而響亮的耳光,將鬱壘抽的倒飛出去。
“廢物!”羅浮魔尊終於把這股火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場麵一度寂靜無聲,良久後,羅浮魔尊的火氣消了一些,這才說道:“糧草是運不過去了,不過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魔尊盡管吩咐!”鬱壘跪在魔尊麵前,也不敢如平常般粗魯放肆。
羅浮魔尊沉著臉,說道:“帶上你的人馬,將中州和東州交界處的營寨拔了!然後再給我踏平沿途的一切!為刑天和妖魔大軍打通一條直抵天殤關的血路,我要讓玄帝都腹背受敵!”
如果一個人太久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麽整個人就會漸漸地變得狂躁起來。如果直到度過了這段狂躁期他依然沒有看到,那十有**會變成一個冰冷無情的瘋子!
北州王屋山下,九黎魔軍登陸後已經在這裏安營紮寨,放眼望去一頂頂軍帳幾乎看不到邊緣,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這得有多少人馬啊?”
被上官衝派來勘察敵情的鎮魔院精英司馬致,看到這番景象後,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帶著這個消息回到了天壇宮的四真殿。
自從上官衝率領鎮魔院的長老和精英們支援天壇宮後,便被掌門陸宛菡安排在四真殿執事,這也表示了天壇宮對天君殿的臣服和忠心。畢竟,四真殿是天壇宮掌門主事的地方。
“無法確認九黎魔軍的數量麽?”
上官衝聽到司馬致帶來的情報後,眉頭緊蹙,壓力倍增。自從當年西玄老人鼓動太玄金仙和九室神尼一同襲擊天壇宮後,陸宛菡就認識到了本門實力上的欠缺,之後清虛真人被煞宗擄走,陸宛菡被迫接掌天壇宮,她便暗自發誓,要為天壇宮培養出更多的高端戰力,以免這曾經的天下第一名門消亡在自己手中。
盡管這些年天壇宮的弟子中並不乏潛力資質優越之人,可修煉一途絕非朝夕之功,所以整體實力並無太大起色,若和當年鼎盛時期的四真三子兩萬弟子相比,現在的天壇宮還可說是蕭條不堪,勢微力薄。
看到上官衝陰鬱的臉色,陸宛菡也知道當前形勢的危急。
她說道:“上官首座,我天壇宮既為玄帝都北部之屏障,便一定會誓死守護,還請上官首座放心。”
上官衝並不擔心天壇宮的忠心,但畢竟唇亡齒寒,以當前形勢看,天壇宮實難抵抗九黎魔軍的進攻,就算鎮魔院全員投入也隻能拖上一時半刻而已,這終究不是辦法。
“魔軍可有進攻的意思?”他問向司馬致。
“沒有,我觀察了數日,魔軍毫無進攻意圖。”
上官衝疑惑的說道:“這就怪了,九黎的意圖明顯就是為了攻我天君殿一個措手不及,怎麽會如此貽誤戰機呢?”
聽到這裏,坐在一旁的鎮魔院蕪朽、滄月、百胤、石博四位長老也陷入了沉思。
“難道……”
此時,心思機敏的陸宛菡似是想到了事情的關鍵,可她又並不確定自己所想的是否正確。
“陸掌門,但講無妨。”上官衝隻能寄希望於從大家的想法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陸宛菡說道:“我是覺得九黎魔軍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等什麽?”上官衝問道。
“等糧草!”
四真殿外響起了軒轅天承的聲音,他微笑著走了進來,從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焦慮之色。
殿中諸人拜過他之後,軒轅天承又說道:“天君早就猜到了魔軍的策略,所以命朱雀軍輔助懷古寺切斷了大軍的糧草供應,而山下那些魔軍恐怕對此事還一無所知。”
“天君聖明。”上官衝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好轉了很多,又道,“這個消息讓魔軍越晚知道越好,等他們在等待中耗盡了現有的糧草,我們便可輕而易舉的擊潰他們了。”
正當眾人都為軒轅天承帶來的好消息而興高采烈時,陸宛菡卻麵露難色。
她說道:“如果大軍知道了這個消息,那我們可就大難臨頭了!”
“嗯,陸掌門果然不愧是清虛真人的得意弟子,難得將事情看得如此透徹。”
軒轅天承早就想到了陸宛菡所想的事情,但他刻意未說,其實也是為了借機看看在場這些人的心思是否縝密,他經常會這樣做,因為隻有了解的全麵,才能在天君舉棋不定時,給予最好的建議。
上官衝顯然有些大意,他滿臉的問號也說明了這點。
陸宛菡向軒轅天承示意謝過誇獎後,也不賣關子的直接說道:“北州和東州相距甚遠,大軍得知斷糧的消息後再撤兵,絕對是最不明智的選擇,畢竟糧草本就欠缺,很難維持到他們撤回九黎,所以他們隻會做出一個選擇。”
“背水一戰!”上官衝在聽了陸宛菡的分析後,這才有所省悟,說道,“若是如此,九黎魔軍勢必以死相拚,我們更加難以抵擋!”
殿上眾人聽過後,本來剛有些舒緩的氣氛,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那麽接下來,我們該做怎樣的部署,還請軒轅會長示下。”
陸宛菡轉頭問向軒轅天承之際,卻見其悠然自得地正在喝茶,心中不解,但又不便追問,於是整個四真殿上陷入了沉默無聲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一名天壇宮的弟子跑了進來,拜見過殿上諸位後,說道:“天君殿白虎軍統領百罹正在山門外等候。”
“嗯,他帶了多少人來?”軒轅天承平靜的問道。
“兩千人。”
殿上眾人聽後麵麵相覷,但看到軒轅天承的反應後,便知道這應該出自他的安排。
“告訴百罹,時間緊迫,火速展開行動。”軒轅天承吩咐了一聲,便繼續喝起了茶。
那名弟子前去山門傳話後,陸宛菡才又問道:“軒轅會長,百罹統領這是要……”
沒等她說完,軒轅天承便說道:“陸掌門,事情緊急,是以沒來得及提前告知,還望掌門勿怪。”
陸宛菡回禮,道:“軒轅會長言重了。”
軒轅天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了剛才悠然自得的狀態,起身說道:“說實話,這次天壇宮之危能否化解,我並沒有把握,天君命我在魔軍糧草耗盡前必須將其攔在北山草海之外,麵對那百萬魔軍,我實無他法,隻能出此下策了。”
“這下策是?”上官衝問道。
軒轅天承一直在糾結這句話該不該說出口,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沒有別的選擇,於是開口說道:“王屋山易守難攻,可百萬魔軍前赴後繼的進攻,我們終究是會敗的,為了盡可能拖延時間,我命百罹盡挑白虎軍中身體強壯的兵士,和一些善於開山挖地的能人異士,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王屋山北麵山路盡皆破壞,阻斷魔軍登山之路,隻留下南麵的山路作為我等退路,迫不得已時……”
陸宛菡聽到軒轅天承前麵的話,就已經猜到了他後麵要說的事情。
於是,她有些失落的說道:“迫不得已時便要讓我等棄山,是麽?”
陸宛菡這次並沒有完全猜對。
軒轅天承深吸了一口氣後,將接下來最重要的部署,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我已吩咐過白虎軍在王屋山各處埋下火藥,一旦魔軍強行登山成功,我們便順著南麵道路退出王屋山,之後炸毀整座王屋山,埋葬九黎魔軍。”
話一說完,四真殿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陸宛菡抬頭看著四真殿上的雕梁畫柱,眼圈一紅,哽咽說道:“天壇宮自創派以來,到今天已有兩千多年了,這裏的一花一木,一梁一柱都經曆著日月輪替,滄桑變換,難道就這樣毀了麽?”
軒轅天承作為軒轅劍化形,經曆過無數歲月,他理解陸宛菡此刻的心情,也對這千年古殿即將毀於一旦而惋惜。可這裏既然作為玄帝都的北方屏障,雖是千年古殿,卻也是禦敵關隘,為了玄帝都的百姓,也為了天下的安寧,做出這樣的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
“我明白了。”陸宛菡起身走出四真殿,對守在殿外廣場上的弟子說道,“你們現在速速相互告知,收拾好各自的重要物品,隨身攜帶,從現在起隨時做好離開王屋山的準備。”
“這……”
“掌門……”
眾弟子一時間愣在了那裏,不敢相信這是出自掌門之口的話,畢竟天壇宮作為天下聞名已久的門派,經曆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戰鬥,可千百年來卻始終屹立不倒,如今掌門卻告訴他們,隨時準備棄山的決定,他們自然是難以接受。
“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準備!”
陸宛菡忍著心中的悲傷,再次下令。
這一次,眾弟子隻好無奈接受,紛紛垂頭喪氣的散開,各自回去收拾細軟。
軒轅天承走到了她身邊,歎了口氣,說道:“難為陸掌門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陸宛菡看著弟子散去後,空空蕩蕩的廣場,說道:“我從小便來到這天壇宮內生活,就在這個廣場上,師父他老人家曾對我講過很多關於天壇宮的事跡。那時候我暗暗發誓,將來如果有一天我做了掌門,一定要讓天壇宮更加輝煌。可如今我真的做了掌門,卻沒想到會親眼看著天壇宮被毀。”
對王屋山北麵山路的破壞,白虎軍兩千人用了整整三日的時間,這已經是極限速度了,好在九黎魔軍依舊沒有等到糧草被燒的消息,所以始終沒有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天壇宮的山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當巡山弟子發現這個人並將消息傳至四真殿中時,所有天壇宮的弟子,包括陸宛菡在內都激動不已。
“師父回來了!快把他老人家請進來!”陸宛菡就像一個尋求屁護的孩子,終於見到了父母一般,激動的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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