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弟子眼見教主親自上陣殺敵，個個士氣大增，衝上前去與韃子糾纏一處。便在此時，陡然見得東麵衝天而起三枚信號。張無姬仰首看見，當即喝道：“三位掌旗使，此地便有勞你三位了，務要一舉殲滅韃子。”說著又大喝一聲走。當先縱身往東麵崖壁，施展絕頂輕功攀登而上。關謙、喬千軍尾隨而去。

    張天邪道：“念卿孩兒，走罷。”也施展輕功跟了上去。沈念卿眼見兩撥人廝殺，哀嚎之聲不絕於耳，地麵殘肢斷臂，血流成河，實在於心不忍。然而他無力阻攔，索性飛奔而去，攀上崖壁，心中猶想：“方才那信號，莫非是友軍所發。”其時山壁雖有些陡峭，然而多有突刺，輕功稍強之人便可攀登。

    沈念卿到了崖麵上，隻見此處仍有些韃子殘兵與明教弟子糾纏一處。他眼神微微一撇，見東麵斜坡下密林，當下穿過廝殺的眾人，飛躍而下。奔了一陣，眼前陡然開闊，不免大吃了一驚。

    隻見前方數百道身形分散開來圍成大圈子，一瞧服飾，有昆侖派、丐幫、武當等幫派。他飛奔上前，撥開眾人，隻見場中約莫三十來人圍成一團，立在一旁，場中正有兩人激鬥。

    沈念卿凝目一瞧，隻見一人正是那霍都青雲，另一人卻是一位使劍的老者。他目光掃過，但見三十人中服飾各異，當先有一位古稀老者，身形高大，穿著粗布灰衫，神威凜凜，傲視場中。

    眾人皆凝神瞧著二人打鬥，倒無人注意到沈念卿。這時突見場中情況變化，使劍老者一劍斜立，唰唰刺出二十七劍。其時日光當空，折射到劍鋒之上，眾人隻覺得空中似出現一朵銀色小花，不由得齊聲喝彩。

    霍都青雲不敢輕捋劍鋒，疾身退開一丈之遠，喝道：“華山派絕技七十二路劍法果真名不虛傳。拿刀來。”便有一人自三十人中走出，捧著一柄彎刀送到他跟前。霍都伸掌一拍，那柄三尺來長的彎刀登時飛上了天空。

    眾人瞧得大是出奇，議論紛紛，不知他這是何意。使劍老者收劍而立，也覺得頗是奇怪。沈念卿一直凝神注視，這時忽見得霍都淩空飛躍，竟高達三丈，右臂伸出，將彎刀握在手中，跟著身子斜蕩而下，便如一隻飛鷹，射往使劍老者。

    這時猛聽得場外一老者叫道：“從天而降的刀法！師弟，切莫大意。”使劍老者哈哈大笑，昂首大聲道：“就教風涯子來領教領教。”方一說完，隻見霍都右臂抖動，彎刀自頭頂逼下。風涯子沉著應對，左掌一轉，正擊在自己右肘之上。隻見他手腕一轉，將劍鋒對準頭頂，使一招七十二路劍法中的萬劍歸宗，立時劍花宛如滔天巨浪。

    兩人倏然短兵相接，眾人隻聞見鏗鏗鏘鏘之音，便見得風涯子一麵接招，一麵縱步後退。霍都借著兵刃撞擊之力，便如淩空飄渡一般，風涯子每退上一步，他便跟著逼近一步。

    沈念卿雖不明他這是什麽刀法，然而其中意味卻是明了，忍不住想：“從天而降，以力破法，以勢逼人，情形不容樂觀。”

    風涯子退開了五步，眼見無法破敵，長久下去，必敗無疑，他不由得心中一沉：“殺一個是一個，這人武功高強，定然是噶爾笑笑的得力幫手，不虧不虧。”當下足下迸勁，一劍直刺出去，任他如何虛招實招，那一劍堅定如鐵，以心破勢，直直刺了出去。

    場外武功高強者，一眼便瞧出了這乃是以命抵命之勢，皆油然而生一股欽佩。便在這倏然之間，霍都收招回勢，鐺的一聲，彎刀砍在了劍鋒之上，借著這股勁力翻身後退，落在了一丈開外。他將彎刀收回，拱手道：“以命抵命，佩服佩服。”言中之意說不清是真的欽佩還是笑他。

    眾人見他退了下去，立時有一人大喝道：“諸位武林同道，咱們一擁而上便是，何須跟韃子廢這許多功夫？”眾人放眼瞧去，卻見那人無門無派，不過江湖一散人，想必是與噶爾笑笑有深仇大恨之人。

    這時自少林派中走出一名老僧，雙手合十說道：“貧僧悟念，在場武林同道，都與噶爾笑笑有大恩怨。但貧僧不以人多為壓，各門各派可派出強手來，與蒙古高手一一對仗，隻須他們肯認輸，噶爾笑笑便即殞命此地，餘人可分散離去。”

    沈念卿頓時恍然，心想：“蒙古人以噶爾笑笑為尊，若相擁而上，隻怕武林各派合力勝了，也得付出慘重代價。噶爾笑笑凶名在外，又是蒙古頭腦，唯有使他敗了，方可減少傷亡。”

    放眼去瞧時，隻見那古稀老者踏出三步，掃視場中人，朗朗說道：“少林、武當、昆侖、崆峒、峨眉、丐幫、華山還有明教。哈哈，武林八大派齊聚此地，當真讓老夫驚訝萬分。你們當真以為以多便能勝少麽？”

    風涯子仍立在場中，執劍而立，冷冷道：“噶爾笑笑，適才他自甘退下，那麽便是甘拜下風，不敵於我，是否算我風涯子勝了？”噶爾笑笑微微點頭，說道：“就算你勝了。”風涯子將長劍一揚，說道：“好。久聞噶爾笑笑大名，就教我風涯子再來領教一番。”

    此話一出，群雄聳動。都知那噶爾笑笑成名已久，武功實在深不可測，隻怕武林八派中無一人可敵。天涯子喝道：“師弟，你適才一戰已損耗了內力，不可意氣用事。”說著走前三步，將劍鋒朝下，拱手道：“噶爾笑笑，我天涯子來領教如何？”

    噶爾笑笑朗聲大笑，重重道：“好，今日我便來會一會各派掌門人。”正在這時，丐幫中一人站了出來，喝道：“且慢。”眾人去瞧，隻見那人身負九袋，卻是丐幫幫主石平之。

    他向眾人拱手道：“諸位武林同道，噶爾笑笑為禍中原武林，數敵無數，敝幫上任幫主不幸罹難他手，且讓石某先來與他一戰，如何？”方一說完，丐幫數位長老皆踏步上前，白虛長低聲在他耳旁說了一句，石平之卻是搖了搖頭。

    噶爾笑笑眼見他不過四十多歲，朗聲道：“你便是石破天之子罷。當年老夫確是擊敗了他，又使他身中我獨門絕技寒若般那掌，聽聞二十多年前終於死去了。”石平之道：“家仇幫恨，不共戴天。”

    噶爾笑笑道：“老夫敬佩你的勇氣，貴幫絕學威陽神掌你又習得幾層？隻不過徒然送了性命而已，還是再來兩位共同聯手與我一戰。”言中輕蔑之意顯而易見，然而眾人聞之都覺他說的不是假話。

    石平之剛要開口，這時從昆侖派中走出一人，卻是昆侖派掌門人莫臨淵，隻見他沉聲道：“噶爾笑笑，家師當年離奇失蹤，這筆賬你可承認？”

    噶爾笑笑微有些詫異，說道：“你說餘柯北麽？不錯，他曾與我一戰，而後跳下山崖，不知死活。”

    眾人聽他一言，皆大吃了一驚，當年昆侖派掌門人失蹤多年，武林中各有揣測，卻不知真實情況。這時聽他親口承認，才知這竟又與他有關。都想：“噶爾笑笑為禍武林，數敵無數，這又是一筆不可勾銷的帳。”

    莫臨淵沉聲道：“石幫主，就教莫某與你一同聯手如何？”石平之望了他一眼，當初雖有些恩怨，如今早已隨風化解，不由頷首道：“如此甚好。”說著道：“這第三位，不知哪一派來人？”眼神微瞥，瞧著明教眾人。眾人隨他看去，頓時醒悟，上一屆武林大會中，張天正被噶爾笑笑偷襲，其後新任教主據說也因他而死。於明教而言，這又是一筆仇深似海。

    張天邪盯著噶爾笑笑，低聲道：“教主，不如就讓我去會一會。”張無姬微微搖頭，踏前一步，朗聲道：“本教與噶爾笑笑之間的恩怨自有分教。諸位武林同道盡可輪番挑戰，待會便由本教出手。”他一說完，眾人當即一番輕笑。

    石平之道：“張教主既有此意，不可勉強。不知還有哪一派再出一人共同聯手？”其實江湖散人畏懼噶爾笑笑凶名，雖有兩大掌門人出手，也不敢輕易上前，至於其他門派，均自恃清高，就算僥幸勝了，傳出去也未見得半分光彩，倘若敗了，於名聲更加有損，是以片時場中鴉雀無聲，竟無人應答。

    這時武當派中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道長，說道：“石幫主，莫掌門，二位聯手當可一戰。”石平之微笑道：“好，清風道長既說了，石某就與莫掌門二人聯手如何。”當即踏步走到了場中。

    沈念卿看了一會，有心走出了三步，暗想：“噶爾笑笑害死我爹娘，我決不能罷休。”便想與二位掌門人一同會一會噶爾笑笑，正在這時，張無姬悄無聲息走到他身旁，拉住他手臂，低聲道：“沈少俠，不可輕舉妄動，就教二位掌門人先去與他糾纏一番。你去若勝了，於二位掌門人名聲不大好看。”沈念卿隻覺他說的頗有道理，微微點頭道：“張教主說的是，也不急於這一時。”

    莫臨淵走到石平之身旁，唰的一聲抽出了長劍，冷冷道：“噶爾笑笑，接招罷。”當下擺個起手式，掌中運勁，震得劍鋒嗡鳴作響。噶爾笑笑空手踏步上前，說道：“二位掌門人請。”雙掌攤開。

    莫臨淵陡喝一聲，踏步上前，手中長劍作舞，化成一片劍花刺了過去。石平之居側進攻，立馬使出了丐幫絕技威陽神掌，攻他側路。

    眾人瞧得聚精會神，誰也不敢大聲喧嘩。觀其威勢，便知這二位掌門人武功均是高強，但噶爾笑笑凶名更盛，究竟鹿死誰手，卻是難以預料。隻見噶爾笑笑沉著應對，雙掌交疊而出，如風似影。瞬息之間，莫臨淵已使出了一十八劍，石平之已揮出了二十一掌，確已將噶爾笑笑逼退數步，但任憑二人如何進攻，均被他揮掌抵擋，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眾人瞧得大是出奇，多數人不禁暗想：“噶爾笑笑果真厲害。”

    張無姬瞧著場中，說道：“噶爾笑笑神掌未顯，二位掌門人殺招未起，勝負不可說。”沈念卿知他是說給自己聽，便說道：“張教主，我倒有些看法。”張無姬微笑看著他，說道：“請講。”沈念卿道：“我觀噶爾笑笑氣息均勻，源遠流長，他沉著應對，定然隱藏著大殺機。二位掌門人雖也有所隱招，可是功力終究不及，招式再強也是枉然，隻怕會吃個大大的虧。”

    他並未故意壓低聲音，身旁許多人聽見，立時有人低聲道：“這小子甚麽身份？豈能看懂這其中門道？”有人附和道：“他身旁那位可是明教教主，想來他身份地位不低。”這時一人嘿嘿笑道：“他年紀輕輕，身份再高有什麽用？還不敵老子一刀。”

    沈念卿微微一笑，隻當沒聽見。正在這時，隻聽得耳旁有人歡喜叫道：“念卿哥哥。”他心中一喜，扭頭叫道：“思妹！”便即握住她芊芊手臂。說道：“思妹，你去哪兒了？”霍思瞧他在眾人眼前抓住自己，不由得臉頰一紅，低聲道：“那日你獨自離去，我很是擔心，本想去尋你，隻是顏法王勸我不必，說你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後來我見你遲遲不歸，便與顏法王一同去了昆侖派。”

    沈念卿心中暗道僥幸，倘若那日霍思真尋來了，自己如何說的清。這時再次瞧見，心中更覺歡喜，說道：“思妹，場中那人便是噶爾笑笑，亦是我生平大仇人。隻待此間事了，咱們便一齊回孤絕峰去罷。”霍思望了一眼，擔憂道：“念卿哥哥，我看莫掌門劍法超然，比我可厲害多了。那位石幫主掌法威勢凶猛，他二人尚不能打贏。我隻擔憂你……”便說不下去。

    沈念卿握著她手掌，寬慰道：“思妹，武林八大派齊聚，噶爾笑笑決不能逃脫。他雖武功深不可測，我又豈會懼他，你待會瞧好，我定然能勝過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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