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戈夢到自己在遊泳館遊泳，被水淹沒的感覺很熟悉，他把自己叫醒，裹了裹身上的皮襖，起身去放水。

    夜晚的草原寒深露重，冷風吹起了王戈一身的雞皮疙瘩。

    走到離穹廬稍遠的地方解開褲帶，王戈深呼吸一口氣，左右扭動著身子，金黃的尿液均勻的撒在麵前一米見方的草地上。

    這兩天頓頓肉食雖然上火，但也讓他久違的感受到了吃飽肚皮的感覺。

    草原上的牧人雖然養了許多牲畜，但牛羊肉也並不出現在他們的餐桌上，哪有那麽多的牛羊，更多的時候羊吃的什麽他們吃的就是什麽。

    即使是王戈養傷的這半個多月時間裏，也隻有短短的兩三天喝到了寡淡如水的羊肉湯，其餘唯一稱得上能夠下咽的，也就是巴吐爾跑出去一整天而後一臉興奮的給他撿來的，一把鮮嫩多汁的蒲公英。

    至於其他的，放了許久酸臭的奶酪，幹的如同石塊一樣的風幹肉，和吃下去剌嗓子的粗壯植物纖維，放在前世那是狗都不吃的東西。

    即便是這樣，王戈也不能吃飽。

    現在為了避禍不得已放棄了僅有的羊群，卻反而讓王戈終於有機會久違的吃飽了肚子，但也僅僅是幾天而已。

    烈日暴曬下剩餘的食物很快就會變質，不快點趕到烏陰山，他們餓死的屍體將會在茫茫的草原上淪為野狼的食物。

    提起褲子的時候王戈的心一片冰涼。

    因為他發現已經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他們現在馬上就會成為草原狼的腹中餐。

    斑斑點點的慘綠光芒搖晃著慢慢從四麵八方接近這個遼闊草原上的小小穹廬。

    兩個半大的小夥子，一個瘦弱的女人加上沒有任何防禦的毛氈穹廬，這是狼群最好的襲擊目標。

    王戈還沒開口，就先聞到了一股腥臭，他猛地身體下沉避開了那張從背後而來直奔他咽喉的森森狼吻，而後小腿發力一躍而起肩膀猛地抬起頂在了柔軟的狼腹上。

    嗚咽一聲慘嚎，順著聲音王戈手掌拽住了狼毛一個轉身狠狠地扔了出去，同時他快速後退避開左右而來的鋒利利爪，口中大吼：“巴吐爾！”

    腰後短刀已經被王戈握在了手中。

    被王戈扔出去的那匹狼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但卻馬上四肢交叉撐起身子重新站了起來，僅僅是弓起腰咳了一聲，然後就目露凶光呲著獠牙看著他。

    王戈的攻擊反而更激發起了它的凶性。

    但是它沒有馬上撲上來，因為一旁一匹更為雄壯的草原狼前走了兩步。

    油光水滑的灰色皮毛以及比其他狼更高一頭的雄壯身軀宣示了他頭狼的地位，它上前，一旁其他兩匹狼便收起對著王戈呲著的獠牙，垂著腦袋後退了幾步。

    偷襲的失敗明顯讓頭狼很是惱怒，它鋒利的爪子輕易地割開了腳下的土塊，盯著王戈的瞳孔裏泛著幽綠光芒，充斥著殘忍之意。

    嗷嗚

    頭狼的仰天長嘯帶起了周圍草原狼的附和，每一聲嚎叫都代表著一絲危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兩個人，八匹狼，王戈搖搖頭，準備殊死一搏。

    不可能跑得掉，草原上沒有人能夠徒步逃的了狼群的圍殺。

    穹廬簾子撩開，巴吐爾提著一根支撐帳篷的粗壯木棍走了出來站在了王戈的身旁，睜著惺鬆的睡眼抻了抻睡的鬆散的筋肉讓它盡快恢複緊張。

    接著簾子又被撩開，吉日暮走了出來，麵上鎮定，但攥著匕首的手卻微微顫抖。

    “額赫，你回去，我們兩個守在門口，狼進不去的。”王戈沒有回頭的道。

    吉日暮頭搖的很堅決。

    “這些畜牲想要傷害我的孩子，還要問問他們的額赫。”

    王戈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頭狼已經不再給吉日暮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一聲短促有力的叫聲，四頭草原狼成扇形包圍了過來。

    “巴吐爾小心別被咬到……算了，我幫你看著後麵。”

    巴吐爾如臨大敵般的死死盯著黯淡的月光下那幾團慘綠色的鬼火，手中木棍被他握的嘎吱作響。

    四頭草原狼尖牙外翻凶相畢露，口中狼舌在利齒中翻卷發出咕咕的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四頭狼同時發起了攻擊，一頭找向了王戈，剩下三頭卻都撲向了巴吐爾。

    草原狼後肢發力猛的一躍，腥臭的大嘴直咬向王戈的脖子，王戈瞅準機會猛地刺出短刀，他想要一擊先解決這頭草原狼。

    草原狼突然在空中一個扭腰，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刀刃，落在了一旁的草原狼調轉頭來又是不間斷的幾波躍擊，幾次卻都是一沾即走，與王戈的刀尖擦身而過。

    這頭狼在牽扯王戈的精力，是佯攻！

    那邊的巴吐爾剛剛跟三頭草原狼打了一個照麵就已經身上掛紅，小腿上一處深可見骨的牙印正在往外汨汨冒著鮮血。

    但小腿的傷痛似乎並不能影響巴吐爾一絲一毫，巴吐兒怒吼著將手中的棒子掄起來狠狠地抽在跳起來的一頭草原狼上，銅頭鐵骨豆腐腰，被抽在腰上的草原狼身體幾乎被打的對折，連一聲哀嚎都發不出來的摔落在地上無力的抽搐著。

    擊殺一頭草原狼的代價就是巴吐兒身體上又多了兩道深深的爪痕。

    巴吐兒的勇猛仿佛是出乎了頭狼的意料，一聲拖長的狼嚎，剩下的兩頭狼調轉狼頭向後小跑像是放棄了。

    巴吐兒擎著木棒邁步就追了上去。

    他知道草原狼的習性，他們遇到棘手的獵物之時會放棄一擁而上的進攻，而轉變為兩三隻草原狼輪流著不停騷擾，拖垮獵物，到那個時候再想要殺傷草原狼靠手裏的木棒和雙腳根本不可能。

    “巴吐爾！”王戈大喊一聲。

    原本二人背對背的站位隨著巴吐爾向前奔跑拉扯開來，巴吐爾後背露出了空檔。

    王戈衝著吉日暮大聲道：“額赫，回穹廬裏！”

    短刀逼開了麵前草原狼的獠牙，王戈瞟了一眼遠處安靜的草叢，作勢往巴吐爾方向跑。

    剛剛轉身，王戈身後不遠低伏著身子的另外兩頭草原狼瞬間跳起，幾個躍步，參差交錯的犬齒狠狠地咬在了王戈的大腿和小腿上。

    草原狼的犬齒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一樣輕易的撕開了皮膚，滾燙的血液順著王戈的大腿流下。

    頭狼眼中盡是殘忍狡猾之色，原本在遠處草叢裏遊蕩的兩匹草原狼在它的示意下早已經偷偷的匍匐到了王戈的身後，它等的便是王戈忍不住去救援巴吐爾放下戒備的那一刻。

    圍著巴吐爾的三匹狼才是佯攻！

    頭狼泛著綠光的狼瞳之中詭計得逞的得意之色還未消退，它忽然發現咬在王戈大腿上的那一匹狼鬆開了口摔落在了地上，腹部不斷起伏脖子上咕嘟咕嘟冒著血泡。

    王戈短刀揚起想要紮向另一匹咬在他小腿的草原狼，卻被一旁的草原狼咬住了手臂，無論怎麽甩也甩不開。

    肌肉在劇烈的扯動當中撕裂開來，血液噴灑在草地上斑斑點點。

    王戈忍住劇痛刀交左手，由下至上狠狠地從草原狼的下顎攮了進去，力氣之大穿透口腔直接刺到了腦子裏。

    扒開變得軟趴趴的狼嘴，身下咬著王戈小腿的草原狼見勢不妙鬆開了嘴想要逃跑，王戈猛地一躍拉住了它的狼腿。

    草原狼瞬間彎過身來獠牙在王戈拽住狼腿的手上留下了深深地傷口，王戈不管不顧反而掐住了它的下巴往後拽，另一隻手上的短刀往前一送。

    在嗚咽的哀嚎聲中王戈連捅幾刀然後手起刀落一刀割斷了草原狼的脖子。

    重又撐著身子站起來的王戈身上數處傷口不停的冒血，但他盯著遠處頭狼的眼睛中透露著凶狠、猙獰以及……狼的野性。

    故意露出非要害處讓敵人咬住，然後置自己傷口於不顧，以輕傷換重傷，以重傷換敵命，這種凶狠殘酷的戰法讓王戈比在場的這幾匹更像一頭草原狼！

    頭狼被王戈盯著後退半步，然後一聲長嘯，卻隻得到一聲哀嚎般的回應。

    王戈猛然轉頭，穹廬門口，一隻繞了一大圈從穹廬背後繞過來的草原狼，狼尾被吉日暮的匕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隻能徒勞的繞著匕首轉圈。

    吉日暮費力的雙手高舉著一根粗重的木棒，無視草原狼衝她呲牙咧嘴的凶相左右搖晃著瞄準，她已經因為害怕錯失了一次機會，剛剛她發現這隻想要偷襲的草原狼之時匕首想要紮的方向應該是狼背。

    頭狼冷冷的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的兩男一女，還有地上四具狼屍，以及繞著匕首轉圈的那一匹草原狼。

    一聲短促的叫聲，另外兩匹草原狼一個加速拉開了和巴吐爾的距離，頭狼又看了一眼，然後扭轉了身子小跑著向遠處行去。

    被釘在穹廬前的草原狼瞅著遠處漸行漸遠的頭狼絕望的哀嚎，巴吐爾一瘸一拐的回到了穹廬前，木棒狠狠地敲在了這隻被頭狼拋棄的狼的脊背上，草原狼軟軟的倒在地上，狼腹起伏，口中有氣無力的嗚咽聲不久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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