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先生的到來獲得了坎貝爾山莊全體的歡迎。

    “伯爵閣下，真沒想到您會大駕光臨！”坎貝爾老爺還穿著毛衣和呢褲，隻在外麵匆匆披了一件外套，聽到小廝的稟報，便下了樓來迎接霍爾先生，他原先還坐在沙發裏聚精會神地讀書哩。

    “貿貿然前來拜訪，實在是鄙人的冒失了。”霍爾先生笑容溫和，帶著一絲歉意。

    “不不，這是坎貝爾家的榮幸！”坎貝爾老爺連忙說道。

    他從小廝那裏知道是連眷和他一起回來的，便又急忙問道：“可是連眷冒犯了您？如果是這樣，還請您萬萬不要動怒，我一定會好好懲罰他的！”

    “您怎麽會這麽想？”霍爾先生用驚訝的語氣說道，“當然沒有！連眷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聽到他的話，坎貝爾老爺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他露出慶幸的笑臉，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起來，一到坎貝爾山莊，就有人來把霍爾先生迎接進了宅邸，也不知道連眷跑到哪裏去了。

    “霍爾先生，您好！”

    坎貝爾夫人與賽菲爾出現在了會客室的門口。

    坎貝爾老爺作為一家之主，需要立刻出來接待霍爾先生，坎貝爾夫人和賽菲爾則是立刻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來見客。

    “您好，夫人，小姐。”霍爾先生朝她們致意，對坎貝爾夫人行了一個吻手禮。

    賽菲爾站在坎貝爾夫人的身後，原本心情期待又羞澀，見霍爾先生的視線朝她轉來，卻隻是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不由內心失望，脫口而出道：

    “霍爾先生，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賽菲爾呀！”

    霍爾先生微微一怔，隨即迅速地開始搜尋起了回憶，終於在記憶中找到了這樣一個金發藍眼的美貌少女，於是他泰然自若地回道：

    “我當然記得您，賽菲爾小姐，我們在克拉克家見過。”

    “您還與我跳了一支舞。”

    “是的，我還與您跳了一支舞。”霍爾先生微笑著補充道，“您的舞姿非常優美。”

    賽菲爾紅了臉，嬌羞地說：“感謝您的誇讚，霍爾先生。”

    見到賽菲爾的這副模樣，坎貝爾老爺和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驚喜。

    “賽菲爾，我想霍爾先生會喜歡我們的花園。”坎貝爾夫人提點道。

    “哦，我想會的，媽媽，”賽菲爾迅速地會意，閃動著長睫下的蔚藍雙眸注視著霍爾先生問道：“霍爾先生，您想參觀一下我們的花園嗎？茶花這時開得正盛哩。”

    “我的榮幸，賽菲爾小姐。”霍爾先生沒有拒絕。

    於是兩個人離開會客室，朝花園走去。

    “聽說您是一年前才搬來威特郡的。”賽菲爾率先搭腔。

    “哦，是的，沒錯，我之前住在賽斯勒克。”霍爾先生說道。

    “我知道那兒，那兒的冬天很冷。”

    “是的，但是在夏天，它實在是個好去處。”

    “威特郡的夏天對您來說太過炎熱了嗎？”賽菲爾驚奇地問道。

    霍爾先生應道：“我想，略微有一點兒。”

    賽菲爾便笑了，“難怪您會選擇在切斯山下定居，那兒的確很陰涼。”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花園裏，迎麵吹來的冷風令賽菲爾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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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貝爾夫人和賽菲爾預計失誤，今晚的風很冷。

    “賽菲爾小姐，你很冷嗎？”霍爾先生關心地問道。

    賽菲爾咬咬牙，撐起明豔的笑容，回答道：“不，我還好，霍爾先生。”

    她不想浪費這次與霍爾先生單獨相處、增進感情的機會。

    霍爾先生不置可否，隻是繼續同她向前走。

    坎貝爾山莊的花園裏的確種了很多的茶花，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列栽在道路的兩旁。枝椏不支不蔓，花朵的數量也恰到好處。

    霍爾先生一向對花不怎麽敏感，但見到眼前的場景，他也不得不稱讚一句賞心悅目。

    隨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少年的身影，他站在一叢玫瑰花旁邊，手指被花刺紮傷了，他拿著一朵粉玫瑰，但他後來把它扔掉了，他也不見了。

    ——霍爾先生忘記說了嗎？

    他與連眷在克拉克家花園裏的那次見麵，最後的結局是連眷把那朵帶給他不幸的粉玫瑰擲在草地上，然後從玫瑰花叢後麵跑走了。

    現在看見花，尤其是夜晚的花，霍爾先生便很容易地想起連眷來。

    是的，他也在這座山莊裏，但現在他在哪兒呢？

    緊接著，連眷就好像直接從他的回憶中走出來了一樣，霍爾先生眨了眨眼睛，看見他正站在一樹白茶花麵前。

    他拿著一把剪子，臉在風裏吹久了，變得紅彤彤的。

    他親吻了一朵開得很好的白茶花。

    霍爾先生停住了腳步，賽菲爾也跟著他停了下來。

    “怎麽了？霍爾先生？”賽菲爾疑惑地問道。

    霍爾先生望著連眷。

    賽菲爾跟隨他的視線望過去，也看見了他。

    連眷若有所覺似的，轉臉望過來。他的視野中落入了霍爾先生，當然也有與他同行的賽菲爾。

    哪怕此時月黑風高，賽菲爾看起來依然嬌豔動人。

    但霍爾先生注視著他。

    賽菲爾望向他的目光中有蔑視和厭煩。

    “霍爾先生，您在注視著什麽？他不過是個奴仆罷了。”賽菲爾說道，挽著霍爾先生的臂膀，“我們走吧，到別處去看看。”

    霍爾先生的腳步有一刻的遲疑，這時連眷叫住了他：

    “霍爾先生。”

    他如願以償地停下了步子，望著連眷朝他走來。

    連眷剪了一朵白茶花，走到他麵前遞給他，灰眼睛注視著他的，唇角勾著一抹輕輕的笑意，“別忘了您的鬥篷。”

    霍爾先生借了一件鬥篷給他。

    他本來想送給他的——是的，直到他接過那朵在風中柔弱顫動的白茶花以前，他都是這麽想的。

    這可憐的男孩需要一件保暖的鬥篷過冬。

    但現在，霍爾先生改變了主意。

    “好的，我下次來取。”霍爾先生應道，隨而轉頭對賽菲爾說，“賽菲爾小姐，夜色已經深了，我想我該回去了，托您轉告坎貝爾先生，今晚在坎貝爾山莊的時光十分美好。”

    賽菲爾呆了一呆，下意識地應道：“好的，先生。”

    霍爾先生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手裏捏著那朵白茶花。

    ——連眷親吻過的那朵白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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