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珂……”沒有見到他的時候，連眷還能保持冷靜，可他發現，他一看到這個人站在他的麵前，甚至仍然是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他的滿腔怒火就克製不住地要噴發出來。

    他因為枉死而化作地縛靈茫茫然的時候、他被厲鬼追逐的時候、他蜷縮在教學樓的陰影裏不見天日的時候，麵前的這個人、凶手，卻一如既往地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成功地讓趙妍妥協委身了！

    “連、連眷？！”孫珂來不及管顧自己褲子都沒穿的狼狽樣，哆哆嗦嗦地開口，一臉不敢置信。

    連眷冷冷一笑，厲聲說道：“孫珂！原來你還沒有忘記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去投案自首！反而讓我白白背上自殺的名聲？！”

    “你、你！你別想騙我！”猛然被戳中最隱秘的惡事，孫珂重重打了個寒戰，強壯起膽子吼道：“你根本不是連眷！裝、裝神弄鬼！你是誰？！”

    連眷幾乎被他氣笑了，他朝孫珂邁出了一步，水跡濕淋淋地拖長了，“我不是連眷！你害死我還不夠，現在還妄想連我這個人都否認嗎？！是，我不是連眷，連眷是個人，是被你害死的人！我現在啊，已經是鬼了！”

    他自己意識不到，隨著他心中憤怒怨懟的充盈，他的臉上已經明滅不定地幻出了惡鬼凶相，一瞬青麵獠牙，又一瞬清秀慘白，直看得人渾身冒冷汗，隻覺陣陣涼氣滲進心底。

    “鬼、鬼！”孫珂目光往下看去，見到那地上無端出現的水跡和昏暗光線下倒映不出影子的連眷，汗毛倒豎，邊喊邊求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他眼光瞥到瑟縮在一旁的趙妍，連忙說：“你喜歡趙妍是不是？你找她去呀！要不是為了她，我也不會和你打架！都是她的錯！是她教唆我的啊！”

    見到哪怕這種時候了，孫珂還隻想著推卸責任，連眷更是怒上心頭，不知何時，手上已經出現了荀豁給他的那把刀，連眷舉著刀，朝他逼近了一步。

    “別殺我！別殺我！”孫珂尖聲驚叫著往後挪動，連眷緊緊握著刀，本該已經沒有心跳的胸膛卻鼓噪得無以複加——

    殺了他。有個聲音在心底這樣說。

    殺了他……真的要殺他嗎？殺了孫珂……那他和孫珂這樣的人又有什麽區別了？！

    “連眷。”

    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荀豁站在那兒，凝視著他。

    “你後悔了嗎？”

    “荀豁……”他低低叫他的名字，荀豁聽出他的語氣，迷惘與猶豫。

    “殺了他。”真實的命令。

    “呃……”孫珂忽然翻著白眼，倒在地上，四肢抽搐，連眷一驚，沒料到這突然的情況，他一時沒動，就站在那裏盯著孫珂。

    荀豁走上前去，蹲下身看他的情況，一會兒，孫珂不動了，躺在那裏，悄無聲息。

    連眷盯著荀豁的脊背，“他……怎麽了？”

    “死了。”荀豁重新站起來，幹脆利落地說。

    死了？！

    連眷驚愕地看著他，荀豁也注視著他，接著說：“猝死。”或者說，是被嚇死。

    一股懊悔忽然湧上心頭，連眷手一鬆，鬆了刀把，刀化成一張符紙，輕飄飄落在地上。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是我害的他。”連眷說。

    荀豁沒有否認。

    “有人來了。”

    他瞥了一眼縮在那兒的趙妍，想到這女孩心誌不堅，怕她把見到他們的事情說出去，便走到她麵前，冷冷地說，“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不要妄想僥幸，要是你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不論你逃到哪裏，我也抓得到你。”

    趙妍臉色煞白，忙不迭地點頭。

    荀豁轉身見到那孫珂的屍體上，魂魄尚未離體，想也不想，拈出九張咒符打在他屍體上，強逼出那生靈，虛虛化作一團白影，握在手裏，隨即又取出張符，默念咒文，往連眷額上一掃，旋而貼在自己額上。甫一做完，門外便進來兩個穿製服的保安，見到座位上縮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地上又躺著一個露著下半身的男孩，登時喝問：

    “你們在幹什麽？！”

    眼中竟全然無視了仍站在教室裏另兩個人。

    趙妍也不敢說，隻拚命搖頭，其中一個保安走到躺在地上的孫珂身邊，蹲下來叫了他兩聲，見他沒反應，心生不祥，急忙伸手去探他鼻息，隨即慌得霍然站起來吼道：“不好了，出人命了！”

    這頭，保安趕緊打電話叫人，另一頭，荀豁已經施施然地帶著連眷走了出去，邊走邊遞給他一個圓圓軟軟的東西。

    “吃了。”

    連眷接了，放在手裏捏了捏，問：“這是什麽？”

    “糖。”荀豁淡淡道。

    連眷伸出舌頭舔了口，果然甜絲絲的，他就張開嘴吃了，甫一咽下肚，腹中就驟然騰升起一股充盈感，蔓延向四肢，舒服極了。

    連眷眯起眼睛，像隻貓那樣從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荀豁摸了摸他的頭，見到他腕上紅線長長，隱沒在身後的走廊之中，不由蹙眉。

    孫珂死了，但連眷的羈絆還沒有斷。是因為還沒有殺了趙妍？還是說因為他的死尚未昭雪？

    前者做起來要比後者簡單得多，但他看身邊這小鬼，卻覺得是後者的原因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就在此時，荀豁忽然感到一股利箭般的殺意射來，他一拽連眷的手臂將鬼拉到懷裏，急急往左一避，一張咒符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倏然撞在牆壁上，軟綿綿飄下。

    “荀豁！還不交出你身邊厲鬼？！”

    一句錚錚質問炸響在空氣中，連眷霍然朝聲源看去，見一個一身道袍、端得正氣凜然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的走廊裏，逼人地目視著他們。

    連眷心中一跳，問身旁的荀豁：“他是誰？”

    荀豁微微眯起眼眸，開口時聲音寒了幾分：“天師張巽聲。”

    他的仇人。

    連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往他懷中縮了縮。原因無他，那天師看他的眼神著實不善。

    “走。”荀豁身邊還有個寸步離不得他的小鬼，此番無意與張巽聲爭鬥，一抱連眷，轉身便跑。

    張巽聲委實一愣，畢竟他往日見到荀豁，二人必定要一番鬥法，拚個你勝我敗的，今日荀豁避戰，不是他的作風。但張巽聲轉念一想，便又覺得是他身旁那已有化作厲鬼之兆的地縛靈重要的緣故，因而他更要追到荀豁，將他身邊那地縛靈殺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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