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走廊中追趕，荀豁歪門左道，步法極詭，又比張巽聲熟悉位置，叫張巽聲一時有些追不住他。忽地前方打來數道咒符，氣勢淩厲，張巽聲持劍破符，眨眼間荀豁已不見蹤影。

    他急忙朝前追去，手中羅盤卻毫無動靜，張巽聲便料想是荀豁不知使了什麽障眼法，遮掩了那地縛靈的鬼氣。

    但他毫不氣餒，在樓層間細細搜尋，來到四層，前方高二一班的教室卻燈光大亮，是兩個學生與兩個保安在裏麵。

    保安見到張巽聲這麽一個陌生人忽然出現，立即喝問道：“你是誰？進來做什麽的？！”

    張巽聲朝他行了一禮，和和氣氣道：“鄙人天師張姓，追逐另一位天師和一個厲鬼來到此地，不知閣下可有見到？”

    他的聲音甫一出現，正和荀豁躲在教室後排的連眷就禁不住抖了一下。

    荀豁用沾染了自己氣息的外套緊緊裹住他，把他壓在懷裏，並以一張黃符暫時斬斷紅線，感覺到他的顫動，荀豁輕輕按了一下他的脊背，示意他不要動。

    “什麽天師、厲鬼的？你這個道士，也不知道怎麽跑進來的，快走，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回你的道觀去！”保安眼睛一豎，罵道。

    張巽聲卻已經看見了地上那具屍體，皺眉問道：“這是死了學生？怎麽死的？”學生年輕，情緒豐富，死後最容易化鬼，如果不好好處理，保不準會出來害人。

    這麽想著，他也就暫時放下追荀豁的事，走到近旁，想看看那學生的情況。

    “你想幹什麽？”他人高馬大的，手拿一把法劍的樣子又有些攝人，倒是有點兒把保安唬住了，保安急忙拿出警棍，恐嚇道，“別想亂來啊！”

    “閣下放心，我隻是想看看。”張巽聲說道。

    “你是想破壞現場吧，不許亂動！”

    張巽聲隻好站著仔細看了看，這一看，倒讓他看出些異常來。

    這學生顯然是新死的，魂魄本該仍然附在軀體上，可眼前這學生，魂魄卻已經不在這兒了。

    不在這兒，會是去哪了……？

    張巽聲細細思索，猛然想到荀豁。

    荀豁方才便是與他那厲鬼待在這附近，不錯，這魂魄定是給荀豁擷去喂給他那手下厲鬼了！說不定，連這人也是荀豁殺的，就是為了飼鬼！

    猜測串聯起來，張巽聲自覺篤定極了，不由微微咬牙，痛恨起荀豁這邪道來。

    這時，走廊裏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一大群人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張巽聲唯恐被這些普通人糾纏，不便再在裏麵多待，便退了出去。

    見張巽聲出去了，荀豁也沒有起身的意思，隻低聲對連眷說：“他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等時間晚些了，我們再出去。”

    說罷，他便揭開蒙在連眷頭臉上的外套，隻仍將外套蓋在他身上，遮蔽氣息。

    連眷原本跪著埋在他懷裏，這姿勢委實叫他不舒服，這時便微微直起了身子，荀豁一攬他的腰肢，將他抱坐在大腿上。

    荀豁在額上貼了張黃符，令常人暫時看不見他。這張黃符罩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他看起來很像港片裏的僵屍。

    連眷情不自禁地想笑，想要伸手去揭他臉上那張符，被荀豁察覺，半路握住了他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手指。

    “做什麽？”他的視線仿佛能戳破那張黃符，照在連眷的臉上。

    連眷就如實說了自己的聯想。

    荀豁輕輕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以示懲戒。

    連眷猝不及防，微微瞪大了眼睛，鬼的皮膚是不會升溫的，但他現在的情緒，大概就是可以稱之為臉紅——臉紅，荀豁怎麽能打他屁股……他都多大的人了……

    但見荀豁麵色如常的樣子，他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撇了撇嘴，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他便轉過頭去，從桌椅後露出半張臉，悄悄往人群那邊看。

    警察和醫生都已經來了，孫珂的死亡確認得很快，警察開始檢查清理現場。

    他見到趙妍已經穿好了衣服，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四周的人，視線都似有似無地在她身上打量著，他不由覺得她很可憐。

    “她之後會怎麽樣？”連眷感到有些迷茫。

    “趙妍嗎？”荀豁往那邊瞥了一眼，頗為平淡地判斷，“可能會因為涉嫌謀殺被起訴？”

    連眷說：“可孫珂是猝死的。”

    要說謀殺，也是他做的……

    想到謀殺兩個字，連眷內心就微微抽痛。一方麵，看到孫珂親口嚐到惡果，他感到十分快意，可另一方麵，當他的死是他直接或間接造成的，連眷又感到一陣來自良心的不安與苦痛。

    他怎麽能殺人呢？

    荀豁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後悔，他開口，試圖雲淡風輕地轉移他的注意力，“要說趙妍，無論是你的死還是孫珂的死，她其實什麽都沒有做，但事實上，這一切離了她，都不會發生。”

    “如果非要說她有什麽錯，就隻能怪她身懷美貌，引得別人的糾纏，卻太過軟弱，沒有自保的能力。”

    “……你是這麽想的嗎？”連眷苦笑了一下，說，“我卻覺得，當初就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她。不僅是我，也是她身邊的人……我們大家都沒有保護好她。”

    他現在反而覺得，他已經是這樣的，是個鬼魂了，倒是或許還要比趙妍的處境好上那麽些。有時候，活著的人比死了的人辛苦。

    “……”荀豁不置可否。

    他孑然一身，自身都常常難保，為人處世，更向來不會顧及別人。連眷的想法，在他眼中顯得很幼稚，但也正因此，他懶得或者有那麽一絲不願意去傾覆。

    說實話，孫珂死得不光彩。

    孫珂的家人雖然對自己兒子的猝死感到十分憤怒，但也不好把這事擺到明麵上來，隻想暗暗地整治一番他們認為的罪魁禍首趙妍。

    但沒料到趙妍忽然爆出了另一件命案的線索，那就是連眷死於與孫珂的推打之中，是被孫珂推下窗口的。

    她也是心知再隱瞞下去對自己根本沒有好處，才會魚死網破，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捅出來。

    原本趙妍就因為卷入了一高的兩起命案而處在風口浪尖之上，這一下她爆出驚天秘密，縱使孫珂家和校方有意打馬虎眼、通關係，也無濟於事，正巧孫珂父親的公司又被查出經濟犯罪，要接受政府檢查。團團事件一齊發生，竟一下子把連眷的案子給查清楚了，落實了孫珂的殺人罪責。

    連眷腕上紅線，遽然斷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