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時一早就離開了。

    裴嬈回了殿，雒若正沏著茶。見裴嬈踏進殿門，微微抿唇，

    “少主可回來了。”

    雒若不再去觸碰裴嬈的黴頭，並不多說什麽，裴嬈尋了一處坐下，瞥一眼正氣氳蒸騰的霧茶，隻稍一抿，

    “大哥可好些了？”

    語氣淡淡，似在意卻就著慢條斯理的德性。雒若倒是細細地看了看裴嬈一眼，才道，

    “大殿主昨兒才遣人來秉話，說是好些了，不過奴婢一直未曾見到少主，想來知會便遲了些。”

    “大殿主？”裴嬈怔愣了下，又轉過彎來。那裴門的三個長老均是執殿長老，但並不掌管殿中事宜，想來裴忌回了邢台殿，似乎是邢台殿主沒錯了。

    雒若見她疑惑，倒並不懷疑裴嬈的異常，沒有出口駁問，“少主的兄長是邢台殿殿主，大長老便是邢台殿的執殿長老。而單殿主則是天車殿殿主，二長老是天車殿的執殿長老，方殿主是日生殿殿主，由三長老執殿。”

    裴嬈思慮半晌，“南存殿？”

    “南存殿一直是由曆代的裴門門主單獨執掌。”

    裴嬈不由挑眉高看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這個少主果然是個空骨頭架子。”

    雒若沒有聽清裴嬈暗自的咕噥，隻說自己自小就跟隨門主身側，裴嬈成了少主，又重新跟了裴嬈。

    裴嬈隻覺得此話有些熟悉，又戲謔道，“看樣子是我沒長眼擋了你財路。”

    雒若不解釋。

    “緊張了？你怕什麽，我又不敢把你怎麽樣的。”調戲般的言語搭配上裴嬈猥瑣地搓搓手，卻不理會身後雒若一臉僵硬的神色。

    裴嬈摩挲著蒸騰著新茶的紫檀杯，突然回頭望著一言不發的雒若，驀然十分天真一笑：

    “我看看大哥去。”

    不等她回應，便離了殿門，呼嘯而去。

    而身後的大殿內，突然出現一味深黑的人影：

    “她似乎發現了。”

    方才安分沉靜的雒若突然譏誚一笑，“不可能。”

    那人影並不生氣，捧著裴嬈方才抿過的新茶，直直貼合著她殘存的唇印將茶飲盡。

    “發現就發現罷，裴門本來就不幹淨了……”那人突然一傾身，合著雒若的耳側：

    “嬴長帝姬，記住你該履行的承諾，否則，我能將你拎出來，也能將你扔回去，本座想，有的是人期待你的探！望！”

    “你！”雒若厲聲道，“你不敢！”

    那人慢條斯理地起身，輕撣衣袍，細細一看，與裴嬈方才的傲慢作態絲毫不差。

    “她說的倒是沒錯，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傀官，依舊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這倒是讓本座要好好考慮，是否要提前終止你我的合作了。”

    “畢竟，沒了你，還有別人可以充當更好的人選……依本座看，你家少主不錯。”

    不待雒若有所反應，那人便抽身而去。

    雒若看著已然盡了熱氣的茶，又拾起茶壺將茶注入裴嬈離開時的高度，一毫不差。衣袖一過，那茶竟迅速冰涼了下來，似是已然添上很久的樣子。她一聲苦笑，跌坐在地上。

    “氣數本該盡了，何苦又將它續上……”

    ……

    裴嬈正慨歎自己命途多舛，處境危機四伏，又想到那詭異的茶水，這裴門裏似乎處處暗藏玄機，人人深不可測，而她跟個全身上下透得光亮，還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被人架空成個骷髏架子，到了裴門好些天，也沒摸清楚實況，不由得讓她有些挫敗。

    落厥城裏的事情似乎被雪藏了一般，北狄軍營也沒有追過來打打殺殺，按照軍營兵力的分布列陣，裴忌的重要性對於捉了裴忌的北狄昭義王而言，並不輕，反而相當關鍵。

    依照單南風於那日情況的描述，裴忌那方的防衛雖表麵上鬆散隨意，實則難以攻破，若是真正抵禦，恐怕再來十個客薑也難以招架，可那日烏圖看似頑強的攻擊，突然卻覺得有些漏洞百出。

    那日她旋出的刀鏢其實威力並不大，裴嬈並不想能借此一擊必殺，隻是拿此慌神的機會做好血拚的準備，可偏偏隻有那昭義王和烏圖躲過了，其餘的人均無一幸免。以及那暗衛四人匆匆趕來援助的時間，按照圖上比例的距離來算，是否來得太早了些？

    來得早，是想吸引火力麽？可裴嬈並不覺得僅憑燒了軍火庫，她們獨獨五個人能那般輕易不受重傷衝破重圍，即使是驚人的爆炸聲便能抵抗得住幾百個人的拚殺。

    她這麽大魅力？那未免太狗血了。

    裴嬈此時才注意到那時單南風跟那暗衛四人似乎很重的傷勢，與自己幾乎可忽略疼痛的皮外傷。她們幾人所抵抗的兵力與自己的處境相差甚大，如果她還看不出被人放水，還被人合起來欺騙，

    她就是真蠢了。

    裴嬈不動聲色，也不準備打草驚蛇，畢竟那些暫時隻屬於猜測。

    時機未到，她想釣到更多。

    一進邢台殿，便有侍從將裴嬈帶了進去。

    裴忌正在沉檀桌案上，一手執卷，一手燃燭。

    那燭並不尋常，赤青盈潤瀝瀝而下，滴落在卷好的生宣紙卷上。

    裴門特有的封燭。

    隻見裴忌取了私印，輕扣在微凝好的燭滴上，髣髴可見的圖騰躍然。

    “阿嬈來了，倒是些許天沒有見你了。”裴忌略含著淡淡的笑意，將紙卷遞給身側的侍從，囑托著送去。

    “大哥的傷可好了？我這不是怕過來打擾到你，裴門的事我又插不上手。”裴嬈很自覺地趴在桌案上，撥挑著桌案上的螭龍燙金的印紋。

    “再有些日子，你便隨著我去大齊上京。”裴忌依舊打著太極，刻意避開了裴嬈在裴門中無所事事的話題。

    裴嬈一臉猥瑣的曖昧，“這是大哥的意思……還是門主的意思？”

    裴忌哂笑，“也是我的意思。”

    “看來我跟大哥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過二人世界了是嗎？”二人？沒錯啊，是兩個人啊。

    裴忌深深看了一眼身側笑得蕩漾，曖昧狀的裴嬈，慢慢道，

    “自然是二人世界，順帶整頓一下上京裴門內部，日後行事也方便。”裴忌跟著裝傻，掛著似是而非的寵溺。

    裴嬈心下一凜，不多時日便是星宿繼位綬典，看樣子，裴門沉寂的時日太多，此番……裴門是要重新出世，參與進權利爭奪的漩渦中了。

    江山如此多嬌，是個人都要插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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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如此可耐，親們真的不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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