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商羽第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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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鶴童子的人形是個看著七八歲的垂髫童子,白衣,一概紋飾都作玄黑,止以帶束發,未冠。通天瞧著,頗為肖似純陽童子所著的昊天一套。現在白鶴手忙腳亂之下換了人形,那袖子上還留著翎羽未化,玉央看得眉頭一動,叱道:“像甚麽樣子。”

    白鶴神色一滯,訥訥說不出話來。

    通天從玉央身後晃出來,悠悠道:“有甚麽奇事,捋順了說明白,又不急。”

    說罷很是自然地揉了把童子細軟的發,玉央隻作不見弟弟耍弄座下童子,收了如意立在一邊。

    白鶴停了一會兒才道:“有個自稱紅雲的道人,在穀外,說要求見三老爺……及陸壓老爺,他還帶著個琴胎。”

    通天淡淡哦了一聲,忽然道:“琴胎?”

    白鶴轉著眼頓了頓,補充:“差臨門一腳就化形的那種。”

    通天饒有趣味道:“那便見見吧,再去同陸壓說一聲,看他要不要來。”

    三清在穀內盤亙的時間裏,陸壓說是嫌棄地頭太小伸展不開,拉了女媧便出去不周山裏晃了。別的幽微意思裏,也算讓撲了個空的義妹散個心,疏散疏散。

    白鶴童子苦著臉應聲,通天又揉他一下,不動聲色地往他襟裏置了枚香囊。不周山裏漫散的粗礪靈氣,於這種根腳不厲害,修為暫時也不厲害的小仙,威懾是頗巨大的。

    紅雲道人飄然而來。

    對於紅雲其人,若單以道人稱呼為其概括,實在不足形容他身上那種遊離之感,然而更精準的形容,一時間竟也無以找出。

    通天後來才想到,那就像是雲,分明是蒸騰上升的水汽凝集,最後凡世之水卻形成了無形無定的雲。

    而這樣的紅雲看到通天就露出了一副不虛此行的神色,這讓通天驟然感覺開口招呼他竟然有些困難。

    ——不請自來的紅雲道友,不要這般看著我,我之前認識你嗎。

    通天不說話,倒是闔著眼一副入定模樣的玉央淡淡道:“琴胎不過旬日便要化形,紅雲道友,不好生準備諸般事宜,來此荒山,又是所為何事?”

    他反問得好有道理,通天幹脆就閉口不言,耳中抓著玉央的字眼覷了紅雲一眼,神色微凝。

    紅雲懷中抱著的,儼然就是分離之前伏羲已然斫就的靈琴。比之初成之際,它所牽就的氣機強烈了不知毫幾,這具伏羲以梧桐,繩以鳳火的靈琴,竟已孕了琴胎,且很快將要化形了。

    是了,因焠過元鳳真火,通天本就預計過這琴初成便可返了先天,雖說那時候通天就覺得假以時日它會是具不錯的靈寶,卻未曾想竟然成就了眼前模樣。

    通天心中很有幾分不可思議。法寶多生有靈,但能被允許化形入道的卻極為罕見,它的琴靈多數也是籍這一點元鳳心火方得,壯大起來簡直不得了。這樣的前提下,伏羲還這般放任其化形,放任其流落他人手,果然是不周山裏待久了磨壞了腦子麽?

    紅雲道:“琴名鳳來。伏羲道友托付,吾於此山中照管,將其交與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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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眸看了看穀中三人,帶出幾分茫然:“通天道友……上清真人?”

    通天隻得出列應了聲,問:“倒要請教,伏羲還說了甚麽嗎?”

    紅雲神色不動,複述道:“伏羲道友說,焚琴煮鶴,也息聽尊便。”那琴胎於是就乖乖地,被托送到通天手中,紅雲灑然而退。

    通天於是隻得接了,嗬嗬笑了聲,道:“琴也就罷了,鶴,在下卻舍不得。”

    此時那掠在群峰之間的白鶴童子,突然打了個寒噤,飛也似地躥得更快了,直直地跌落到陸壓跟前。

    ……

    紅雲道人自稱是個觀星愛好者,一般而言他愛好的這種活動在哪個空曠露天之所就能進行了,可紅雲不——自從鳳族於九重天上築殿後,南方天穹星辰退避,命軌飄忽難測。於是乎紅雲專門跑了趟天柱不周,想看個清楚。

    然後他就遇到了將要離山的伏羲,兩人相談甚歡,反正紅雲也是準備在不周小住一段的,伏羲的請求,便應承了下來。

    “他說算出佳客不日便至,然而自己實在是有要事要赴,不能兩全,我不能替伏羲去談事,代他捎個東西傳句話,還是可以的。”紅雲說。

    匆匆趕回的女媧忽然問:“兄長可有說他是去何方?”情緒動蕩起來,手上實在沒個輕重,她提溜的白鶴童子憋得一臉慘痛,通天想了想,也算是是心疼食材,把他接了過來。

    紅雲道:“未曾。”他停了停,續道,“伏羲道友此去似乎牽扯頗大,我從星軌中竟亦瞧不出來。”

    女媧微有失落,總的卻是不出所料的。玉央同樣擅術算,這些年往來求教,她亦粗通其理,殺劫漸起,天機混淆,自十數年前玉央便一點都算不出伏羲之事了。

    這都指向一個結果,她的兄長,將會卷入這一次的殺劫之中,命軌難測;又或者是與被混淆的天機有所牽扯的一員,既定的際遇全數被改變——連玉央也說不清楚,突然混淆的天機與三族之間漸起的殺劫是否有所牽扯、互為因果。

    紅雲看向女媧,神色頗溫和友好,“伏羲道友,亦有一物使我轉送於你,”他語氣闌珊地歎息一聲:“其實你們頗像的。”

    女媧淡淡應道:“哦?”

    紅雲簡略答道:“一看便知。”卻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件事,他自袖中摸出一盞燈,遞過來。通天看著眼熟,紅雲手中的燈盞高有九寸,通體潔白,宛如冰雪。其形作寶蓮盛開,大有海碗,而蓮心黯滅,燈火已熄。如果燈芯中點上一豆搖曳如活物的燦金火焰的話,就與他見過的一模一樣了,這分明是伏羲用於溫養元鳳心火的法寶。

    紅雲見女媧接過,方解釋道:“此燈源自南明,寶蓮燈中原本蘊的燈火,伏羲道友說是留置在那了”

    可真不巧得很。

    若是想要讓法寶得用,豈不是要回去南明自投網?

    在場的幾位洪荒流竄犯,三清多少都露出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神色。女媧捧著燈盞,見此微微地怔了怔,同她一起回來的陸壓卻直接大笑出聲,道:“何必那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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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渾身帶著謎團的青年依舊是隨適的神色,還有閑心撫一下女媧的發髻然後被她拍開,而後一彈指,引出了一道神光注入蓮心之中,那雪白的七瓣蓮隨之往內略一收攏,又乍然盛綻開來,蓮花瓣上流光溢動,刹那間照徹天地人心。

    眾人這才看到陸壓指尖也托著一盞琉璃小燈,先前的那道神光,也就是寶蓮燈的芯火先前就是被攝在這盞小燈的燈芯之中,然而現在這盞琉璃小燈的光火仍舊未熄,顯然是不下於蓮燈的寶物,方能壓製下它的芯火而不是被反奪氣機以致自身失格。

    陸壓收起了燈,笑吟吟道:“蛇蛻鱗間火,便是它了。”

    他和女媧可是真真切切盜了一回鳳族南明寶庫的,究竟倒出些了什麽也沒人去問他們,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就是這樣的巧合,伏羲把蓮燈的芯火取出,而用之藏匿元鳳真火。而寶蓮燈的芯火卻被煉入了他留下的蛇蛻中,化作七彩神光。

    而今伏羲將失卻了芯火的蓮燈托付與女媧,莫約也是抱著想讓她走一次南明的想法,卻未想到來到不周山之前他們早就到過南明打過劫,還剛好打劫了所需之物——而陸壓也是有本事得很,竟能把已然被煉去本性的蓮燈芯火再重新抽取出來。

    通天無意識地一下下叩著光滑的琴身,奇妙地感知到了指尖傳來了輕微的顫抖,琴胎有靈。忽而想笑。他是越發覺得,機關算盡,最後是世事弄人。

    紅雲也是微怔一下,隨即笑道:“如此甚好。”

    紅雲飄然而來,並未多留,便就此飄然而去。說是左右在不周天柱也看不到甚麽東西,打算繼續雲遊。

    他走後,幾道目光或明或暗都釘到了陸壓身上。陸壓舉起手來,一副討饒的語氣,道:“莫慌,讓我慢慢分說清楚?”

    他隨即說了第一句:“若沒有再記錯,我生於鴻蒙。”

    ……

    “……?!”

    一句話,清場。

    據說生於開天之前、鴻蒙之中的青年道人陸壓,於是就神神在在地繼續往下掰扯。他迅速地在第二句話就轉開了話題:“至於紅雲這人,卻不必多在意,他愛管閑事,卻不愛漏旁人的底。”

    座上其餘人神色都微妙了一瞬,紛紛看過了女媧,陸壓這句解釋可是立場微妙得很,沒事最熱愛掉人底的,可不就是他們兄妹。通天於是就想起了剛認識的時候女媧想自己打聽一氣道人的事,問:“既是如此,其間想必與那一氣道人有所牽扯?”

    作者有話要說:  純陽童子的昊天一套,就是說蚩靈咩太,我最喜歡的咩太外觀。

    嗯……老中醫要收弟子啦,我覺得你們能猜出來是誰。

    那麽就順便莊嚴宣誓一下,本文不綜仙古。

    本文報名參加了同人頻道的東方名著征集活動=w=洪荒文會涉及封神榜和西遊記,符合條件。

    qaq作者進入期末考試階段啦,更新不定,到七月初之前的存稿捉襟見肘,準備倉促,實在不好意思。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