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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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球]愛你如詩美麗!
    等待很漫長。
    在克裏斯蒂亞諾的承諾中, 安娜麗塔等待著,希望著。
    直到一聲聲的咳嗽再次提醒她——這一切都是都是虛空, 都是捕風。
    她神經作痛, 逼近瘋狂。
    她帶了日記本,未免崩潰,便立即點燃燭火, 坐到桌邊開始書寫。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並不恐懼死亡。當初,死亡對我唯一的可怕之處, 便在於失去感覺, 失去思想, 歸於虛無,但當確知死亡並非一切的終結後,它反而成了一種絕對優於現實的,更值得尋味的可能。
    當克裏斯蒂亞諾出現,對生存無益的理想清晰地映在了彼岸, 一切醜惡便被無限擴散, 我更徹底厭惡了生活的無趣和乏味,求生的意誌被完全剝奪。他越是美麗,便越成了永恒的負擔。
    然後, 我以為美夢成真, 救贖已至。
    克裏斯蒂亞諾,我的美神,我的救世主……他無私地愛著我, 回應我的祈禱。他以他的溫柔撫慰我痛苦的靈魂,以他的熱情複活我垂死的希望,以他的魅力實現我天真的理想。
    千瘡百孔、幽暗荒涼的塵世有如此偉大的光芒……而且如此慈愛地嗬我,庇佑我。我活著,還得以享受美和歡娛——我是多麽幸福的人?
    可是到頭來,歡樂隻是外觀的幻覺,美好隻是遮蓋我人生悲劇真相的麵紗。
    我的生命,隻是死神唇邊的一抹冷笑。
    生是短暫的,死是永恒的。快樂總是轉瞬即逝的假象,痛苦總是如影隨形的骨肉。
    更可悲的是,我的存在,不但在日升月落、亙古流轉的宇宙中渺小到沒有意義,就連那個我用盡靈魂的激狂戀慕的男人,也不會受到一絲影響。
    他是他,我是我。他永遠美麗光輝,我永遠黯淡卑微。我們之間遙遠的距離,可怕的差異,原來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我甚至懷疑,我隻是做了個很長的白日夢。
    我固執地保留自我,拒絕迎合他人,卻又害怕孤獨,害怕空虛,於是製造了被我愛的人所愛的幻覺。
    我寧可痛苦地活著,也不要麻木不仁,卻又軟弱到無以承受清醒的代價,於是假想那愛與美的化身是我的靈魂伴侶。
    我為這荒謬而無情的世界而膽寒,卻不願接受唯有黑暗與虛無才是實在的殘酷事實,於是臆想了重生的恩典。
    我徒勞而絕望的抗爭,至此卻終於被碾碎成泥。”
    寫下長篇累牘的內心自白,她卻絲毫沒能鎮靜下來,全身反而因躁怒而不斷地喘氣、發抖,無數幽暗的碎片在頭腦中紛紛閃現,蠶食她的生命。
    “不!!!”她抱住頭,在極度的恐懼和壓抑中厲聲尖叫,如同一個迷失在黑夜中的幼兒的絕望呼救。
    沒有聲音回應她,除了她自己的狂亂呼喊,除了死亡的咳嗽。
    她不過是一個滑稽的獨角戲演員。
    她的人生,甚至無關悲劇喜劇之分,隻是一出沒有觀眾的笑話和鬧劇。
    她很冷,她很怕。
    但沒有人會,也沒有人能幫助她。
    克裏斯蒂亞諾?
    美從來不是救世主,而是不合時宜卻不可抗拒的毒品。他和她,是生存的兩極,彼此絕不相容,注定要引起她的痛苦。
    最後,安娜麗塔忍住了可悲的哭泣,挺起背脊,繃緊麵孔,恢複輕蔑而冷漠的神態。
    那就這樣吧。
    她不會再哀求,不會再祈禱,不會再抱幻想。
    但她也絕不會逆來順受。
    很快,門鈴響了,回蕩在整個陰冷而狹小的空間裏,幾乎有天崩地裂的作用。
    她木然起身,打開房門。
    克裏斯蒂亞諾正站在門外,衣衫優雅簡潔,形貌修長昳麗,精致得像件工藝雕刻。
    “你的外賣。”他舉高手裏的打包袋,“請簽收。”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克裏斯蒂亞諾卻忽然收回手。
    “你要晚飯,還是外賣員?”他調皮地問。
    她凝視著他華美的臉,本能地回答“我想要你。”
    他咯咯地笑了,輕吻了她一下。“回答得很好——現在兩樣都是你的。”
    然後,克裏斯蒂亞諾走進屋,取出一瓶紅酒和幾個打包盒,逐一打開蓋子,露出仍然冒著熱氣的鮮美食物。
    “羅曼尼·康帝。法式蘑菇濃湯。”他一一開始介紹,“三文魚意式焗飯,我已經幫你在上麵灑了半瓶辣椒汁了——噢,服務員都被我驚呆了。還有裏麵的西蘭花,你不喜歡,所以我挑出來了,方便你先把最難吃的蔬菜吃掉……值不值得給我打滿分?”
    她毫無反應,耳邊聽到了他活潑的聲音,卻並不在意他說了什麽。
    克裏斯蒂亞諾則笑著摟住她的肩膀,說“你完全打亂了我的安排,知道嗎?本來,在餐廳裏,你會享受到公主的待遇。不過……好吧,現在就隻有我們在這裏享受二人世界,沒人打擾,也不壞。”
    她還是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緊盯著他,用目光勾勒他剛毅的輪廓,上挑的眉,圓大的棕眼,小巧的尖鼻子,豐潤姣好的唇……他真的好美啊。
    也好可恨啊。
    永遠純潔無辜,天真快樂。
    永遠無畏無懼,莽撞大膽。
    命運以嚴厲培養長子的方式對待他,再多考驗,再多磨礪,終歸是為了令他完全釋放最完美的自己。
    到頭來,他依然得到了足夠的寵愛嗬護,他依然是光明的絕對寵兒,自始至終遠離真正的黑暗,真正的絕望。
    而她呢?
    她大概隻是諸神的一個玩笑,一個噴嚏。
    美與荒謬。光與陰影。
    兩者的交匯隻是一閃而逝的夢境碎片,終將再度無法觸及,水火不容。
    ——他總會幸福快樂地過完充實的一生,他不會受你任何的壞影響。
    ——抵不過時間,抵不過自然規律……愛,也不過是這麽回事。
    ——在地獄裏腐爛的人,永遠隻有你一個。
    靡菲斯特之所以那麽可恨,或許正是因為他把最悲慘的真實拖到了陽光下。
    她始終不說話,克裏斯蒂亞諾有些不安了。
    “怎麽了,安娜?”他小心翼翼地問,“醫生說了別的什麽嗎?”
    她終於抬起頭,語氣毫無起伏“如果我要病死了,你會怎麽樣?”
    他怔了怔,一下子慌了神“你不是說真的吧?”
    “隻是假設。”
    克裏斯蒂亞諾鬆了口氣,握緊她的手。“我當然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抗爭。”
    她前所未有地厭惡“抗爭”這個詞。
    “凡人終有一死。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他皺起眉,十分不情願“別問我這種問題。我不願意想象這個。有什麽必要呢?”
    安娜麗塔隻是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他,要求回答。
    他無奈地撇嘴“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說出來的話……我想,如果你丟下我,我肯定會心碎,會瘋掉……甚至可能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她沉默了一陣,冷淡地說“不,你不會。”
    他愣住,不可思議“什麽?”
    然後,他滿臉恍然大悟,轉了轉眼睛“我明白了,你又在擔心我會不會失憶了……老天,你剛剛都把項鏈扔掉了,什麽時候才能忘記這種無聊的問題?”
    她隻是諷刺地發笑。
    克裏斯蒂亞諾眼神柔和了下來,輕輕抱住她“好了,就算你暫時不能懷孕,不能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也沒必要覺得幸福不可靠……你不會失去我的。我愛你——我不介意再告訴你一萬遍。”
    愛?
    她再次忍不住冷笑。
    但他這般確實可愛極了。
    美麗,潔淨,性感……分明無辜至極,偏偏成了最大的惡。
    克裏斯蒂亞諾對她愈加異樣的眼神渾然未覺,微笑道“你該吃飯了。”
    下一秒,他摸了摸口袋,神秘地補充道“飯後有驚喜。”
    可是他沒機會坐下。
    她盯著他漂亮的麵孔,誘人的身體線條,沉睡的野獸本能翻湧而出,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用撕咬的狠勁親吻他。
    他睜大眼睛,試圖製止“等等,先吃飯——”
    她用嘴,用焦灼的渴望吞噬了他剩下的話。
    克裏斯蒂亞諾停止抗拒,摟緊她的身體,主動與她唇舌相接。
    中途,他又躲了躲,說“……嘿,你現在身體不好,以防萬一,讓我先去買個套子?”
    她置若罔聞,暴躁地將他推到牆邊,直接一把撕開了他的衣服,露出他男性的強健肌體。
    然後,沉入情愛的昏迷、狂熱、放縱。
    這深沉的夜,交融著受歡迎的劇痛、幻覺,濃鬱的香味,發燙的刺激物,支配的衝動。
    猛烈的風暴在周身奔突。折磨得她不得安靜的潮水,在煩躁地湧動。饑餓咬齧著她的貪欲,在不斷膨脹,不斷飽和。
    她靠近克裏斯蒂亞諾美好的形體,全部占有。
    她在顫抖中使勁地牢牢支撐自己,直到滿足。
    他愉悅的聲音,晶瑩的眼睛,泛紅的臉,還有他腰肢的美,臀部的美,力量的美,在電擊中全部進入了她的循環,成了她的一部分。
    天翻地覆的激情過去後,一切複歸平靜,無盡的虛妄重新湧出水麵。
    她麻木地從克裏斯蒂亞諾身上爬起來,穿回衣服,眼裏沒有一絲溫度。
    克裏斯蒂亞諾汗流浹背,氣喘籲籲,無奈地撿起撕壞的襯衣和馬甲,默默再次延後浪漫計劃。
    “你是不是專門練過撕衣,色鬼?”他好笑地白了她一眼,“現在,外賣員你已經吃下去了,你該吃晚飯了,記得熱一熱。我去洗個澡——別偷看,乖乖吃飯。”
    浴室的門關上了,裏麵很快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她看都沒看那些食物,麵無表情地坐回寫字台前,寫下最後兩行字。
    “愛原來是種最無聊,最無謂的東西。
    但美是永恒的,欲望是永恒的,死亡是永恒的……”
    放下筆,她收起日記,呆呆出神。
    而後,她的目光漸漸被躍動的燭火所吸引了,不禁伸出手指,反複快速觸碰,收回。
    她總是喜歡火。
    它有毀滅性的破壞力,也有神聖的儀式感,仿佛具備破壞時間規律的神聖權力。難怪赫拉克利特視之為萬物的本原。
    她隨手撕下一頁紙張,放在燭火上燃燒。
    永恒的活火蔓延著,擴張著,逐漸吞噬了紙張。這一幕令她著迷。直至火焰燙到了手,她才條件反射地將它丟開。
    火苗躥升,窗簾被燒著了,噴出了駭人的火光,煙霧的味道迅速彌漫。
    她卻渾不在意,反倒感到有趣極了。
    宇宙是一團永恒的活火,按一定尺度燃燒,熄滅。她現在看到的是宇宙的秩序。
    於是,她又撕下了更多的紙,在蠟燭上點燃,拿在手裏搖擺,看火星跳躍的軌跡,然後又一把丟到了地上。
    沒多久,整個屋子幾乎都燒起來了。濃煙嗆得她淚眼朦朧,咳嗽不止。
    她遲鈍地意識到了危險,卻反而放聲大笑了起來,深深地為一個閃念而感到快樂——
    她會被燒死,克裏斯蒂亞諾也一樣會。
    他再美,再崇高,也和她一樣是可燃燒的碳基分子,會一樣和她變成焦炭,哪有什麽不同呢?他們是一樣的,同等的存在。
    當克裏斯蒂亞諾終於走出浴室時,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住。“見鬼,怎麽回事?!”
    她已逐漸陷入了暈眩中,咳出了血腥味。
    模糊地看到克裏斯蒂亞諾在火光中向她奔來的峭拔身影,她感覺出了一種神聖的氛圍。
    這惑人的俊美肉體,至為純淨的光明,這下真的要被毀滅了……極致的絕美被烈火吞噬前的刹那,那種豔麗與淒絕,是如此驚心動魄……耶穌殉難的奇跡也不過如此……
    他將她拉了起來,企圖把她拖到門邊。“捂住鼻子!”
    她卻停在原地,在昏倒前,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
    “burnthe hell ith ”
    她的聲音低沉嘶啞,克裏斯蒂亞諾沒有聽清楚,但她異常爛漫的笑容令他心驚。
    “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屢遭命(作)運(者)爆菊後,女神經終於心態爆炸……羅美人,還是滿血通關原則。
    人設一開始就旗幟鮮明所以拒絕任何ky攻擊o一︿一+o
    別神馬受不了虐要等結局養肥不看之類的……沒虐沒考驗就沒法完全打開思想和感情,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甜,真正的圓滿……
    盛世美顏,每日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