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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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零拿著換洗的衣物走到了溪邊,四下張望片刻,見著無人無鬼,便輕手輕腳地解起衣裳來。待脫得隻剩一件褻衣,她蹲下來,拿起身旁的棉布浸濕再擰幹,開始擦拭起身子來。

    大約是因為原主常年習武,沐零的皮膚並非是像普通大家閨秀那般光滑細膩,而是有些粗糙,原本也是充著力量感的,不過這些力量感在她到來的這三年裏被好吃懶做耗得差不多了。

    不遠處,隱在樹影下的周大菊目光怔怔地盯著沐零身後的那堆衣物,默了半晌,隻聽得她低聲罵道:“混蛋,竟然把冰蠶甲給帶出來了!”聲音憤憤,似又帶著幾分豔羨。

    沐零三兩幾下擦拭完自己的身子,便著了衣裳,也不見穿鞋襪,而是將雙腳浸入溪水中,任潺潺流動的溪水將涼意侵入骨中。

    “鳴蟬雖擾意,靜水總怡情。”沐零對著水麵借著月色倒映出來的麵容,吟了句詩,又歎了三歎,隨後便沉了心,隻顧感受那水中涼意去了。

    沐零前世出身於書香世家,父母都是高校文學院教授,在家庭書香氛圍的熏陶下,詩詞歌賦也達到了信手拈來的地步。

    周大菊靠坐在樹下,目光雖是隨意落在一處頑石上,但耳聽八方,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她心裏想著事,嘴角突然扯出一絲微冷的弧度,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該來了吧……

    沐零並沒有長時間地把腳浸入水中——她怕得風濕。拿過擱在一旁的布巾擦了腳上的水漬,便著了鞋襪,卻也沒有拿上換下的衣服,隻是有些心虛地張望幾下,定定地認準了一個方向,半像做賊似的走了過去。

    原本老神在在躲在一旁的周大菊見著沐零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心底驀地升騰起了一絲慌亂:難道被發現了?難不成是自己在大牢裏挺屍挺久了缺少練習隱匿水平下降了?

    就在周大菊擔心自己會暴露並可能被誤會有偷窺癖時,沐零在她側前方兩米的位置停下了——那處正是雜草豐茂。

    左瞅瞅、右瞄瞄,又小心翼翼地撫了撫那茵茵草叢,一番撫摸下來覺著那野草柔嫩有餘、鋒利不足,沐零果斷地蹲下了。

    因著雜草叢生遮住了周大菊的視線,從她的角度看去,倒看不出沐零在鼓搗些什麽。就在她咬著手指暗自疑惑時,一陣細水長流的嘩嘩聲傳來。唔,她明白了,沐零是在尿……呸呸,淑女怎麽能說尿尿?小解!是在小解!

    俗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沐零小解的位置正好比周大菊咬手指的地方高了那麽一些些,再加上一條不知怎麽形成的溝道好死不死地臥在那裏,於是那憋了半天又解了半天的“回龍湯”恰恰順著那條溝道汨汨而下,最終匯聚在距離周大菊不到半米處的一個坑窪裏,在月色的映照下,朗朗生輝……

    “呼……”緩解了內需,沐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歸整好衣物,起身拂袖去,好似自始至終都未曾注意到近在眼前的周大菊。

    見著沐零跟個沒事人似的回到溪邊洗手,周大菊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回神後的第一個念頭:她該不會是瞎了吧?第二個念頭:不對,這麽近的距離肯定發現我了……第三個念頭:她在羞辱我!!!

    周大菊心思轉了三轉,最終停留在被沐零無視的屈辱感上。心頭暗自衡量了下雙方的實力,她苦惱地發現自己如果單打獨鬥貌似根本不能把沐零扒光了扔水裏這一現實,隻得含淚匿了,回駐地撲倒在蘭墨懷裏求安慰。

    “乖,怎麽了?”蘭墨撫著她的背,憂心忡忡地問道。

    周大菊張了張嘴,剛想回話,又驚覺這事太丟人了,說出去太損自個兒威風,於是話音急轉,將原本啪啦啪啦的抱怨之詞化為了嚶嚶嚶嚶的委委細語。

    沐零洗漱歸來,恰巧見著周大菊與蘭墨的深情相擁的一幕,搖搖頭,歎歎氣。

    唉,世風日下啊。

    大約是感受到了沐零從頭到腳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鄙夷,周大菊從蘭墨懷裏猛地抬起頭,迎著沐零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那淩厲的眼神嚇得沐零一哆嗦,緊了緊懷裏的衣物,溜走了。

    大約是這個年代溫室效應不顯著,即便是夏末,到了半夜,也依然有著絲絲涼意。涼意入骨,沐零掙紮著抬起眼皮,緊了緊身上蓋著的衣物。就在她準備再度入睡時,一道清麗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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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朦朧月色下周大菊呆呆地望著夜空,麵癱的側臉看不出絲毫情緒,即便是那雙明媚的眸子,也充斥著一片死寂,仿若一尊雕像,連帶著她周身所處的空間,似乎也凝滯了。

    沐零看著看著,睡意漸濃,也無暇再思考更多,又沉沉地陷入了睡夢中。

    待得一覺醒來,已是天明。晨間的林子裏,騰起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水汽,陽光還未灑落而下,一片寧靜。

    沐零隱隱回憶起了夜半時見到的人影,那窈窕的身姿如同經久不散的香氣,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可由身及臉,一瞄見周大菊那張像是整容失敗的麵癱臉,沐零的心肝顫了顫,隻得狠下心來將心頭那旖旎撥散而去。

    周大菊在蘭墨的悉心伺候下用著簡陋的早膳。她嚼著嘴裏的食物,眸子裏透著一絲迷茫,大約又嚼了四五下,突然靈光一閃,拴著鐵鏈子的右手猛地一拍大腿,不由得感歎:“本……人怎麽就這麽蠢呢!”

    蘭墨眨巴眨巴眼,雖說她不知道周大菊在感慨什麽,但本著主子至上的理念,忍住了沒附聲讚同。

    周大菊一激動,回眸哀怨地瞪了瞪沐零。昨兒個隻需小小地偷襲一下,把沐零踹進溪中即可,怎麽就腦子轉不過彎非得加上一個難以辦到的附加條件——扒光了。

    剛收拾好行李的沐零不小心迎上了周大菊的目光,眼瞅著那璀璨如星的眸子裏埋怨與哀傷並重,懊悔同憤懣兼有,竟讓她活生生地看出了“勾引”二字。

    沐零不由得暗自琢磨,雖說她知道自個兒男裝扮相頗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對周大菊這種缺愛人士有著強烈吸引也是可以理解,但周大菊一晚上就厭煩前任的水性楊花作風還是讓沐零看不過眼。再一聯想到這女人曾手刃親夫的暴行……

    “周氏,快些吃,你以為你是大家閨秀嗎?還細嚼慢咽的,等你吃完怕是又到晌午了!”沐零決定用惡劣的態度來打消周大菊勾引自己的念頭。

    周大菊聽得沐零的怒喝,生生地被嘴裏的肉幹噎了一下,蘭墨趕忙遞水上去,才將那塊肉幹給灌了下去。

    蘭墨怒火中燒,重重地將水壺放下,轉手拔過擱在一旁的利劍,就要向沐零砍去。剛踏了一步,便覺右腳一重,低頭看去,周大菊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您能不能顧及下自己的形象?”蘭墨無力吐槽。

    周大菊順手扯過蘭墨垂下的衣襟,擦了擦嘴,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來日方長,咱們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沐零站的稍遠,沒有聽清兩人的對話,但見著那對狗男女又抱在了一起,扶額走開了。

    “簡直是不知廉恥!”何成業也目睹了周蘭二人的不齒行徑,又是一聲悲歎。

    沐零走到何成業身旁,拍了拍他的左肩,似是安撫,又滿懷讚同。

    眾人又耽擱了好一陣,這才牽了馬,重新踏上囚途。

    官道上留有明顯的策馬痕跡,從蹄印的分布來看,還是疾馳而去的,且人數不少。

    “這是京裏又往外調兵了?”解差頭子尤四帶著幾分驚疑喃喃自語。

    周大菊細看去,便知不是調兵。那馬蹄痕跡十分錯亂,深淺不一,大致可以看出有四種不同程度的印跡,因此可以推斷策馬而去的是兩隊不同的人:一隊先行,一隊後上,後隊的蹄印部分落在先前的印跡上,將有些地方踏得更深了。從蹄印數量來看,兩隊人數相當,約莫十人。

    “蘭蘭,你說會不會是咱們走得太慢,被人超了?我說怎麽等了一晚上都沒人來呢。”周大菊扯了扯蘭墨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她略帶憂慮地想到,等她這個正主慢悠悠地到了宣業鄉,說不定那兩隊人馬已經拚得死傷慘重了……

    蘭墨自然也猜到了先行而去的是誰人派遣的,讚同地點點頭,順便考慮了一下,今天要不要再拖下後腿,或者直接繞道不再經過宣業。

    蘭墨的想法是好的,但耐不住沐零這個現實因素。在沐零左一個“皇命”、又一個“奉旨”的鞭撻下,尤四也不得不下令趕路,終於在酉初到了宣業鄉。

    宣業鄉雖名義上是“鄉”,但因臨近皇都大鄴,且是官道驛點之一,也算是繁華之地了。宣業素有“遊龍之地”的稱謂,隻因曆史上有兩個朝代的開國皇帝都是出身於宣業,自然是名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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