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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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沐零八歲,還是尚武堂一霸,人見人躲,除了她哥,平日裏就沒個玩伴。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沐零在午休時間接連揍了六皇子和安王世子後,驚覺已經過了飯點,沒得吃了。悲痛之下,決心曠了下午的課,找個陰涼處去睡大覺。
餓得昏昏沉沉的沐零也不知轉過了幾條回廊、踏過了幾條小徑、穿過了幾個園子,最後她發現自己迷路了。在這皇宮裏,本應到處都是巡邏的禁軍,可今日也不知撞了什麽邪,別說是個禁軍了、就連個小太監都見不到。於是她隻好悶頭隨便闖進了一座無人看守的閣樓,一推開門,便見著翠色的帷幔下包裹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那東西微微抖動著,還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抖得帷幔也隨之而顫動。
沐零人小膽大心不細,眼見著不明來曆的生物,也不知躲一躲,反倒是直接上前去,一把拉開了那垂下的帷幔,將裏麵的胖球給露了出來,就差喊出一句:妖孽,哪裏逃?
“哢嚓……哢嚓……”那圓滾滾的生物見著自己暴露,也自巋然不動,因太胖而擠成一條縫的眼睛淡定地瞄了一眼沐零,依舊抱著手中的脆餅津津有味地啃著。
沐零的目光從“胖球”胖得起褶子的臉轉移到她手中的脆餅上,腹中饑餓感傳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胖球敏銳地發現了眼前這人對脆餅潛藏的渴望,心頭遲疑,將吃了一半的脆餅拿離了嘴邊,微微上舉,像是要遞給沐零。
就在沐零欣喜著準備接過啃時,胖球眼裏忽地閃過一絲不舍,手縮了回來,將餅擱嘴邊,又啃掉一小半才塞到沐零手中,這下她狠心地撇過頭,不再去看那脆餅,就怕自己割舍不掉又忍不住搶了回來。
餓極的沐零也怕胖球再反悔,一拿到脆餅就往嘴裏塞,三兩下就嚼了咽下肚。大約是覺得接受了這少得可憐的施舍也不好意思立馬走人,於是她在胖球身邊坐了下來,想了想,找了個話題開口:“你怎麽沒去尚武堂學習?”皇帝不是說十歲以下的皇族子弟和世家弟子都須進尚武堂學習嗎?瞧這胖家夥穿著明黃色綢緞製成的加大碼宮衣,應是一位公主,可卻從未在尚武堂見過。
“我胖!”胖球憤憤地說道。
沐零聽了這簡短的兩字回應,不禁為胖球默哀。確實,這身段騎不上馬、過不了梅花樁、扛……可能扛得動狼牙棒,但進了尚武堂能學的更多隻是些兵法韜略。若缺少實戰成績,在月度考核中肯定墊底,少不了被罰抄書背書,所以胖球不去上課是挺明智的。
“那你怎麽一個人待在這裏?”沐零為了不讓胖球沉浸在感慨體重的悲傷中,轉移了話題。
“我胖!”胖球偏頭瞪了一眼沐零,重複著這兩個字,生生地又把偏了的話題拉回原軌。就在沐零疑惑“胖”和“躲在這裏”有什麽關聯時,她適時地小聲解釋:“母後和皇姐不讓我吃零嘴,我隻好躲這裏來吃……”
沐零默了默,突然覺得自己來到這裏說不定是天命之所向呐,連老天都不想讓胖球吃完整個脆餅,於是派了自己來拯救她,“你就是吃得太多了。”
這戳傷疤的痛,讓胖球悲從中來,抽噎兩下,低聲道:“我母後也說我吃得太多了,還說我長大了嫁不出去。”
沐零聽得這話,安慰地拍了拍她那充滿肉感的肩,想了想,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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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招不到女婿,招個媳婦進門……也行吧?
以上,自然是正版記憶,沐零作為一個半路插隊進來的,盡管有著原主的記憶,但多年以前的事早已記不真切。於是在她以“我幾年前墜馬傷了腦子,小時候的許多事都已經模糊”作為借口之後,李行月便十分熱心地幫她“回憶”起來。
在李行月口若懸河地講述完兩人初次見麵時她身輕如燕地助沐零鬥紈絝、戰惡奴的英勇事跡之後,她忍不住感歎:“大約是你被我當時的英姿所折服,故心生愛慕……”
全身上下都寫著“我不相信”的沐零白了她一眼,裝作不經意地來了一句:“你這麽些年是怎麽瘦下來?”便將李行月的一肚子話噎了回去。
“哎,當年的事我也記不大清楚了,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李行月試圖挽救已經吹上天的牛皮,不過她話音一轉,略微端正了姿態,帶著幾分肅然地問:“你既已知曉我的身份,想必也聽過我所犯何事,那你準備如何與我相處?”
沐零聞言,微微一怔,想起眼前這人所行之事,心思活絡了起來。片刻之後,她望著李行月那宛若星辰的眸子,緩緩開口:“既然長公主昨日敢公然相送,想必也逃不過皇帝的耳目。皇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我這個做小解差的也隻好盡職盡責地把你送到北地了。至於你犯了什麽事、有什麽隱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爹常說‘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我還年輕,想多活幾十年。”
聽了她這一席話,李行月笑了,花枝亂顫的那種。笑夠了,便順勢靠在了沐零身上,手指輕輕地點著她的臉頰,“你看呐,這才第二天,就有刺客來抓我,想我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差點命喪當場,簡直太可怕了!”頓了頓,她突然直起身子,湊到沐零耳邊,輕緩開口:“你以後可要好好保護人家哦……”
沐零雖說好美色,但那隻是出於對美好事物的正常欣賞。作為一個有理智的人,她太清楚不過了,像李行月這種能帶頭造反還公然行刺天子的女人,就好比是毒物,那可真是碰不得!一旦碰了,如果是鶴頂紅還好,一口幹了立刻毒發身亡也算一了百了,可若是罌粟,恐怕就得上了癮,一輩子都戒不掉。
感受到身上李行月的重量,沐零坐懷不亂,瞥了瞥風情萬種的美人兒,說:“我之前墜馬傷了腦,不但忘了以前的一些事,還忘了武功招式,我現在跟個普通人沒什麽兩樣。”還特窮!
李行月抬起頭,認真地看了沐零兩眼,回想起長公主說過的一席話,俏麗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失望,反倒是在深思之下開始展露出幾分興奮,她豪氣地拍了拍沐零的肩,“沒事!以後有我罩著你!”哎呀,升龍榜排第三的高手能被自己保護,簡直太有成就感了!
沐零自然不知道李行月的真實想法,但卻不相信她真有這麽好心,至少在現在她打心眼裏對李行月有著九分的戒備。
“蘭墨是什麽人?”沐零想了想,突然問道。她覺得,以李行月的身份,怕是不可能和一個小解差搞在一起,所以蘭墨身份定然是特殊的。
“蘭蘭啊……她其實叫墨蘭,是我的貼身侍女,對了,小時候你還和她一起玩過呢!”嗯,在學堂裏被虐也是算是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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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零想啊,這一趟押送之旅中,他們這一行裏就沒幾個是尋常人!
“那你就準備頂著這一張臉去襄遠?”也不知道會引來多少刺客。
李行月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有些不自信,“你……你該不會是覺得我長這樣太醜了?怕丟了你的臉?”
沐零扶額,她覺得自己跟李行月存在著溝通障礙,“好了好了,你一邊玩去,我要洗澡了。”
一聽這話,李行月的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就在她考慮著是爬到房梁上偷窺還是直接在屏風上戳個洞偷看時,沐零已然將她的心思看穿了。於是隻好默默地把她拉到桌子旁坐下,默默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銬把她銬住——另一端栓在了桌腿上,末了,怕她無聊還把地上的《南柯話夢》拾了起來塞進她手裏。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太過行雲流水,以至於李行月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得她回過神,沐零已經拿著手銬鑰匙去到裏間脫衣服洗澡了。
所以當墨蘭受不了隔壁壓抑的閱讀氛圍、過來查看情況時,就見著自家主子無力地趴桌子上看書,滿臉都寫著“絕望”。
在主仆二人簡短的眼神溝通之後,墨蘭明白了,但她隻是無情地吐出了一個字:“該!”誰讓你想偷看人家洗澡的。
李行月覺得自己受到了非人虐待,竟忍不住飆起了淚,哭到傷心處,還拉著墨蘭的衣襟擦了一把眼淚鼻涕。
墨蘭嫌棄地甩開她的手,十分鄙夷地歎道,“都是一個父母生的,你怎麽就不能跟長公主學學呢?長公主殿下才不會在別人衣服上擦鼻涕呢!瞧瞧人家,人品高潔、氣質高貴、誌趣高雅……”總之,在墨蘭看來,世間一切美好的詞用來形容長公主都不為過!
“我呸!”剛換好衣服的沐零出來了,一想到長公主的惡行,忍不住呸出了李行月的心聲。
自己的女神被玷汙,墨蘭自然是不能忍的,正準備撲過去與沐零惡鬥一場,李行月抱住了她的大腿,又一次成了她戰勝沐零路上的絆腳石。
“不許欺負阿零,她如今是我的人了!”李行月揚著下巴,很是驕傲,畢竟她說過要保護人家的嘛,就算是被銬著桌腿上,也不能讓沐零被欺負了去。
“……”
“……”
“你要不聽本宮吩咐,我就讓梅兒或竹兒來替你!”李行月又加了一句威脅的話語,氣得墨蘭當場奪門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是夜,鎮國將軍府。
高潔的長公主高貴地側臥在凉椅上,一手捧著《南柯話夢》細細品讀,一手正……高雅地摳著腳。
沐仟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替長公主扇著扇子,時不時從木幾上的冰盤裏取出一塊鴨梨送進她的嘴裏。
“娘子,天色已經很晚了……”本是接著說“別看書了,傷眼睛”,可沐仟話到嘴邊,卻改成了:“我再去給你點幾隻蠟燭來,別傷了眼睛。”
長公主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去吧。”
沐零、李行月:“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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