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姬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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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尚元學宮大半坐落於元皇朝境內,另有一部分跨魏地,乃是得天獨厚的寶地。東西兩座高山儼然是天然的門戶,十數裏開外便可見一左一右各書四字,東書:學究天地,西書:道冠古今。字字恢弘壯闊,由不得觀者不心生敬仰。劍尊遠遠見了,古井無波的臉上勾笑,不過怎麽看都有些不太和善。

    這天然的門戶稱之為山門,邁進山門,行過數裏,漸聞飛瀑之聲,隆隆震耳,出得山門迎麵便可見一道急瀉而下的飛瀑墜入山澗,蔚為壯觀。濕潤的水氣撲麵,很是清爽。彌漫的水氣夾雜著霧氣終年不散,迷蒙間,透過霧氣,隱約可見飛瀑東側掩映著一幢幢恢弘瑰麗的宮殿,這也就是尚元學宮了。

    一道彎彎曲曲的石板小路延伸著向前,進了濃濃的迷霧,似是截斷一般。伴著水氣,踏在濕潤的石路上,別是一番心驚,沒幾分道行是過不得的。此乃尚元宮入宮第一景,美其名曰:驚仙路。意指即使是神仙初臨,那也是要驚上一驚的。

    劍尊橫劍一切,但見飛瀑如一張偉岸的白色絹布斷裂,耳邊也去了響徹的飛瀑衝擊之聲,天地頓寂,像是一隻奇異的凶獸嘶吼間突然被掐住了脖子。接著便見一番奇景,原來的飛瀑之後露出光滑平整如鏡的岩壁,而飛瀑似是倒卷,竟是自斷崖口匯聚向上而攀,越來越高,這飛瀑倒掛著似要落到天上去。

    水氣漸消,霧氣漸散,蜿蜒向前的青石板小路露出真麵目,赫然連接著一片巍峨的宮殿。這青石板小路的那一頭,一素服老翁迎麵向前,飛臨上空,落於倒掛的飛瀑之前,執劍刺出,像是劃破一層絹布,轟隆一聲,墜回山澗,水氣翻湧,噴薄而出,似是雲霧乍起,再次彌漫於天地,模糊了一切。老翁輕飄飄落在驚仙路這一頭,打量著麵前的不速之客。

    “在下尚元學宮祭酒博明,敢問道友尊號?”老翁的態度很是謙恭。

    “我找善食星君。”不過劍尊似乎對什麽人都是一樣的平淡。

    “不知道友所為何事?”

    “他殺了我的狗,三隻,僅有的三隻。”劍尊說的很認真,但博明就不一定這樣想了,博明不認為有什麽人會因為三隻狗來挑釁尚元學宮,除非嫌命長了,可武道長生一途,從來隻有向前進的,沒有向後退的。

    “道友還是直說來意的好,不必繞圈子。”博明這話的態度顯然和謙恭已經不沾邊,任誰受到言語戲弄,語氣都不會太和善,更何況尚元學宮首屈一指的祭酒。

    “善食星君可在?”不管博明怎樣,劍尊仍舊一貫的淡漠。

    “道友還是自報道號的好?”

    很多時候,被忽視往往更容易激怒一個人,尤其是像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更不能容忍被平常對待,更何況被忽視。顯然,劍尊一貫的淡漠惹得博明很不快,特別是在博明自明身份以後。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動手吧。”劍尊執劍指向前,

    “請。”博明自然不會落了尚元學宮祭酒的身份,亦是挽個劍花,執劍在身前,擺足了姿態。不過,劍尊好像不是一個會領情的人。

    率先出劍的人是劍尊,博明的姿態擺明了不會出先手,劍尊也不具備謙讓的美德,自然不會推來讓去。不過,劍尊出先手的結果就是博明再難出手,劍尊的一劍出來之後,博明的劍就難以發出了,碧綠的長劍劍尖直指博明眉心,劍意森森直透眉心。博明不曾明白這一劍是如何出的,隻知這一劍足以讓自己神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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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食星君可在?”雖然是一貫的淡漠,但聽在博明耳裏已然不同。當然,任誰被一柄劍抵著眉心,聽到的話都更有說服力。而所謂不會說話的人也會有一套自己“說話”的方式,以劍做言,這是劍尊“說話”的方式,手中劍即為劍尊舌,此劍名“劍言”。

    “已於兩日前離去。”博明沒有再行周旋之事,關於眼前之人,博明已經有了一些猜想,如果猜想為真,實話實說是最好的應對方法,博明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畢竟,博明已經不年輕了。

    “去往何處?”

    “華陰城無極宮。”既然決定開口,博明自然不會猶豫,任何一絲的遲疑都可能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謝壽可在?”

    事關謝壽,當世首位“武道三才”的重要性博明就得掂量一下了,畢竟有些事情也不是博明可以承擔的了的。

    “敢問可是劍尊駕臨?”博明問的很小心。

    劍尊隻是微點頭,算是答話,不過對於博明來說就足夠了。在這樣一個人麵前低頭,說出去沒人會說什麽,不丟臉麵,畢竟,三教之外可稱尊的,悠悠萬載,唯此一人耳。

    “謝壽乃當世首位‘武道三才’,出不得差錯,還望劍尊體諒,否則晚輩一樣的性命難保。”博明的姿態比剛開始放的還要低許多。

    “我隻問件事情,今日不會傷他。”

    話說到這個份上,博明也沒了推諉的理由,隻能應下:“劍尊稍等,我這就去將人帶來。”

    劍尊撤劍而回,博明恭敬施一禮,退上驚仙路,行幾步,踏空掠入尚元學宮,不敢耽擱。也唯有明確劍尊的身份之後,博明才意識到讓對方出先手的舉動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幸好的是無他人看見,這件事注定會爛在博明的肚子裏。

    謝壽的到來在尚元學宮著實掀起一場轟動,“武道三才”,而且是當世的“武道三才”,尚元學宮上至老下至小,都非凡俗之人,大多知曉“武道三才”的意義,即使不知,略一打聽,也唯有驚歎和豔羨。

    303年,又三年過去,二十三歲的蘇儀踏上了天元閣的四樓已有月餘,依舊捧一卷書冊,背靠著書架,細細的看著,看的很快。或許是看的書多了,也或許是書上的內容嚴肅了許多,蘇儀的神情許久以來也日漸嚴肅,不苟言笑的時候居多。書冊上的文字再難以牽動蘇儀的神情,隻是後來,偶有看完一卷書冊,不時的靜坐良久,怔怔出神,顯見是深思一些事情入神的很,這是往日所不可見的。除此之外,蘇儀的儀容也整潔了許多,蒼白的臉頰上不見了雜亂的胡須,衣物也整潔明亮了許多,這就要歸功於姬康了。

    姬康對於這位同舍的師兄很是照顧,在一年多以前,已經擔負起了蘇儀的飲食起居。初時,蘇儀難免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姬康也不過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何況還是王室後裔,但在此事上,姬康展現了一個孩子少有的執拗,後來也證明姬康做的確實很好。

    八歲多的姬康較入宮時已經高了一頭,對於尚元學宮的不少地方已經很是熟悉。最熟悉的莫過於這天元閣了,當然,姬康隻對天元閣熟悉,對天元閣內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一卷又一卷的書冊,向來是敬而遠之,偶有翻動,也不過是淺嚐輒止,在這裏,姬康更多的是來見蘇儀。可以被蘇儀解惑的問題,姬康絕不會求教於學宮的先生。

    姬康熟門熟路的來到天元閣,自然而然的忽視了一排排的書架,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直登上了四樓,找到了蘇儀。蘇儀見到姬康,不苟言笑的臉頰上也輕鬆起來,對於這個小師弟,蘇儀一貫喜歡的緊,也很是耐心和寬容。

    “又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得益於姬康的原因,這兩年尚元學宮的大事小情蘇儀了解的許多,每次來,姬康總會帶一些好玩的事情說與蘇儀聽,蘇儀也很配合的表現了很強烈的好奇心,對於一個孩子的一番細微心思,蘇儀沒有拒之於千裏之外的道理。

    “這次的事情可不好玩,出大事情了。”姬康的聲音少了一些稚嫩,多了幾許清脆。

    “大事?什麽大事?說來聽聽。”蘇儀身軀前傾。

    “蘇大哥可知‘武道三才’?”姬康很是狡黠,知道先賣關子。

    “不就是我給你說的大世天才,換個名字罷了。”

    “也可以這麽講,大哥可知為何叫‘武道三才’?”

    “你說來聽聽。”

    “總算有大哥不知道的了,大哥聽好了。”姬康前探腦袋,神神秘秘道:“大哥有所不知,在不周城的孩子,自小人人學習一冊書卷,叫《武道感應篇》,這書冊正是三教選拔大世天才的手段,‘武道三才’就是出自此書,意指全天道、地道、人道的三道之才,是以稱之為‘武道三才’。”

    “原來如此,受教、受教。”蘇儀一副了然姿態,恭敬行禮。

    姬康學著先生,蹩腳的整整衣襟,板著稚氣未脫的麵孔,恭敬回一禮,道:“不敢當,不敢當。”話未說完,人已經繃不住,笑出聲來,蘇儀也跟著發笑。

    “你們授課的先生就這樣?”

    “哪兒呀,先生的姿態豈是我能夠學得的,那可真是一板一眼,哪兒有人敢發笑。”

    “這‘武道三才’待遇如何?”蘇儀笑問。

    “可不得了。據說是大人物親自護送來的,入宮的頭件事便是拜見學宮的祭酒,而且據說不用熟記學宮大小戒律,甚至連四門也直接越過,直入太學。”言語間,難免透著幾分豔羨。

    “這倒也不難理解,‘武道三才’對於三教至關重要,肯定是要重點培養的。至於越四門也是理所當然,‘武道三才’肯定會被道家牢牢的抓在手裏,不會去接受其他的思想,四門也就沒必要了。”

    “那大哥,我九流選四門該如何抉擇?”

    “嗬嗬,你還沒到考慮這事情的時候,三境突破的如何了?”蘇儀打趣的揚揚頭。

    姬康縮縮身子,訕笑道:“就快了,就快了。”

    “我可是聽說,與你同進門的可有幾個破三境了。”

    “就快了,就快了。”

    “行啦,別沒事兒就往武庫跑,你現在去了也沒用。”

    “知道了,知道了。”

    這一大一小相處的頗為融洽,活似兩兄弟。

    尚元宮外,劍尊耐心的等著博明的到來,眺望著朦朧的似煙霧之後的尚元學宮,神情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很難讓人明白這樣一個人在想些什麽,又會想些什麽。這世間總有那麽一小部分人,獨立於大多數人之外,處處顯得格格不入,一生走來,如似行在眼前的驚仙路,形單影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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